杨哲见状,忙朝她抱拳一礼,极恭敬地答道:“微臣奉皇上之命彻查郭才人小产之案,现有证据证明皇贵妃娘娘宫中的云若姑娘与此案有所牵连,因此微臣奉命请她去刑部走一趟。若是查证云若姑娘并无嫌疑,定会将姑娘安然送回。”
杨哲现今带着的令牌,锦瑶之前也曾见过,若是这杨哲并未出具此牌,她倒是能端着皇贵妃的架子阻止他拿人。可现在这般情况,纵使她再是不愿,也不得由着他将人领走。
得了锦瑶的允许之后,杨哲暗暗地舒了口气,为免委屈了这位贵妃娘娘跟前的掌宫女官,他并未命人以案犯的形式押送,倒颇为有礼地将她请出了殿门。
待刑部的人领着云芷走后,被这莫名而来的灾祸而惊得六神无主的锦瑶简直是一头雾水。待到饮尽云若奉上的安神茶,缓了片刻后,她才讷讷地开了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若虽觉惊诧,一向内敛稳重的她仍是镇定自若。现下虽未知事情的具体缘由,但依她的直觉来看,定是那凝晖宫的郭才人从中作的梗。接锦瑶的话茬之前,她屏退了殿内众人,这才开口说道:“娘娘且先别慌,依奴婢之见,想来此事定由凝晖宫那头而起。好在带走的人是云芷,依她的脾气秉性,定会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本宫对云芷那丫头放心的很,只是这郭才人小产之事太过蹊跷。你也是知晓的,入宫前,本宫曾派人将她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她当年因夫家府上那场大火而伤了身子,此后再不能孕。这件事,本宫也是一再确认,应不会出什么纰漏。然而她却突然怀了龙嗣,着实令人觉得诡异。本宫这心头疑虑尚未消除,她竟又突然小产,现今细细一想,她果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锦瑶静下心来,将事情前后仔细想了又想,最终恍然大悟地说道。她哪里料道,她千挑万选瞧中的人,竟然是这般的蛇蝎心肠。不过一名小小的才人,借由与上官锦瑟相似的相貌,如今便想爬到她的头上来撒野,实在是太过猖狂了。
“既然那位郭才人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便不能再留着了。如今她使出这般龌龊手段,想必日后更是歹毒。方才您也瞧见了那位杨侍郎手中的令牌,想来此事皇上早已知晓,如今他遣人来查办,定是受了那郭才人的蛊惑。若是听之任之,依她现在的手段,日后定是要在这后宫之中掀起风浪来!”
云若缓缓地说着,语意平稳低沉,她虽是越想越觉心惊,但脑中理智尚在。眼下她这位主子明显是慌了神,若是她再不镇定,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锦瑶听后,越发的耐不住性子,她倏地从椅上直起身来,整了整衣裙红着眼委屈地说道:“既然是皇上已经知晓了此事,那本宫决不能任他宠着那骚浪的小蹄子!”
云若见她那张精致绝美的面容染上了可怖的怒色,忙上前扯住了她的衣袖:“娘娘且慢!”
锦瑶回头定定地看着她,见她清雅的面上带着坚毅之色,不由怔了怔,方才汹涌地怒色瞬间消退了不少。
“娘娘若是此时前去,可曾想过要如何与皇上理论?”
云若扶她在椅上坐好,低声柔和地质问。她自小跟着锦瑶到现在,已然熟知她的秉性。对于她这位主子所做的一些事情,她并不敢苟同,不过觉着此事对她并无多少危害,便一直缄口不言。而今事关重大,她再不点醒这位主子,怕是要来不及了。
锦瑶坐定后,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云若的问话。她方才一时冲动委屈,只想着前去找皇帝理论,却未曾想过要说些什么。皇帝的性子她越发的摸不准了,她也知晓,即使现下她青春尚在,却也入不了他的心,他的眼。他所爱的人,只是他自己!
虽说他面上是宠着与上官锦瑟相像的嫔妃,给她们无限的宠爱,无上的荣华富贵,实际上却只是利用她们来消除他对上官锦瑟的愧疚与思念。这世间,最令人念念不忘的,并非是诚挚深沉的爱,而是永远无法挽回的情。就像他当年力排众议要立上官锦瑟为后一般,并非只是因为他爱她宠她,而是他觉得亏欠于她。
当年身为长公主的上官锦瑟被父皇视为掌上明珠,对她是百般的宠溺,给予她令人艳羡的关爱与荣耀。那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上官锦瑟,凭她高贵的身份,绝色的美貌,不知有多少京中俊彦梦想着攀上高枝成为她的驸马。然而她却偏偏瞧中了渐渐没落的世家子弟楚宣。因此锦瑟对于楚宣而言,也算是有着知遇之恩,若不是她默默地支持着他,他绝不会有今天。
此外,楚宣策反时为了巩固势力,迎娶了名门大阀林家的千金,当时锦瑟也是极力赞同,在楚宣领军时最为困难之际,她甚至不计较名份,愿意让出正室之位。不过当时林家急于攀附,便也没有强求。楚宣登基之后,因此事对她深感愧疚,并力排众议要立身为前朝公主的上官锦瑟为后,哪料到她竟自尽身亡,着实是令人唏嘘。不过,锦瑶未曾料到,上官锦瑟的死,竟在楚宣的心头烙下了永世无法磨平的烙印。
锦瑶端坐于椅上,微喘了片刻,又命云若取了安神的茶来喝,焦躁的情绪这才渐渐地平稳了下来:“你说得倒也对,若是我这会儿找上门理论,想来一心偏向那郭才人的皇上也未必理会。”
云若见她总算是平静下来,稍稍松了口气,两道秀眉微蹙,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倘若娘娘不去找皇上,指不定会落个做贼心虚的罪名。”
“那你说本宫该如何是好?”听了她这番说辞,锦瑶内心的怒火又立即汹涌而上,她葱白玉手往桌案上重重一砸,心情烦乱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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