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晨珊珊》第110章 秋日私语

    东京-京都JR新干线列车里，珊珊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
    高架桥下方，秋日沃野，麦稻金黄，农民忙碌，群岚远近错落，满眼红叶，层林尽染。
    陶思思像个婴儿似的，不时东瞧瞧西望望，一切都令她感到新鲜好奇。她不时举起新干线的“月票”JRPASS，钻研着上面的地图，“哎，七天啊，时间太短，我多希望是在这里渡蜜月啊。”
    “呵呵，事情交待好了就走。我再带你去清水寺看下，给你求个男人。读书的时候我们经常去的。”珊珊扭头看了看思思。
    “我们？”
    “哦，习惯了，忘了改口了。”珊珊叹了口气，“不再是了。”
    “说真的，珊珊，我觉着胡岩真的很适合做老公，然后方逸晨很适合做情人。如果可以享尽齐人之福，这该是多么强大的日常啊。胡岩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真的是可以细水长流。然后方逸晨太火光四射了，能把人活活烧死！”陶思思的小嘴噼哩叭啦说个不停。
    珊珊横了她一眼，“我倒不觉着，逸晨更胜一筹。他并非那种盲目追随潮流的浮华浪子，他更沉实，象个老派知识分子，只是他想在各个领域证明自己，触手更多一点。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扎实，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自从认识他之后，我突然发现人生每一秒都要往死里珍惜，让它开花、结果。”
    “好吧，我天性喜聚不喜散，现在秋高气爽，正是举办花园婚礼的好时节，哎，可惜你来日本一趟却是交还戒指。不过，真心希望不久的将来，可以参加你和方逸晨的婚礼。”
    “谢谢！”珊珊扭头看了看她的小伙伴，深情一笑。
    京都位于日本西部近畿京都府南部，是一座内陆城市。公元794年桓武天皇迁都平安京到公元1868年东京奠都为止，京都一直都是日本的首都，有点类似于中国的南京。长年的历史积淀使得京都市拥有大量历史遗迹，也是日本传统文化的重镇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京都是日本绝少遭到美军空袭的城市，因此保存着大量战前建筑。这个城市甚至都没有飞机场。
    胡岩提议宴请珊珊和思思吃“茑拉面”时，思思满以为这是一次老建筑怀旧之旅，内心还颇有些神往，而且胡岩一再强调，这家拉面馆做到了米其林星级。胡岩给思思的第一印象很好，跟以往照片上看到的相比，不仅五官端正，坚毅敦厚，还多了一份自信和成熟。看上去这个人的收入水平不错，雪白的衣领，挺阔的西服，就连领带的颜色都选摘得体。
    不过大家落座之后，胡岩的第一句话让思思瞬间没了胃口。
    胡岩挑起筷子对着珊珊说：“不要再点虾饼了，这家店可以免费再加一份拉面的。”陶思思忽然悟出，许多天资不高智商不济的人之所以不遭人讨厌是因为嘴紧。
    大致胡岩看出了什么，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今天没带多少现金出来，我几个月的薪水都放在我师姐那里保管。”
    “哇！”思思惊奇了，“那得好几十万人民币吧，你就那么放心一个外国人？”
    胡岩洒脱地一甩头，“外国人？人家讲诚信，讲诚信的人都是一国的，不分中外。”
    珊珊全程面无表情，很显然，她认为自己是来服劳役的，一心等着刑满释放。直至饭罢走到路上，她都是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思思反之，一路上小鸟一般欢快，一个人到了陌生环境里观察能力会瞬间提升。只见她东拍拍西拍拍，只恨自己少带了一只眼睛过来。当然，思思不仅要海拍，她还要购物。一家小铺子门前摆满了各式复古粗陶碗、抹茶碗、烧汤碗、大面碗、枣木碗、锤木纹玻璃碗……它们在向陶思思的钱包集体示威。
    思思走不动了，吵吵要买一只大脸猫柴陶碗，胡岩出手制止，“八千日元你买一只碗？”思思搂着碗不放手，“可是，它很可爱啊！”胡岩摇头道：“你盛了米饭之后还能看到碗底那只猫吗？你们女人的逻辑真是混乱得令人陶醉！”
    思思扫兴极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重新放下碗再次捡起免费的海拍。“哇，我被和服刷屏了耶！”在通往清水寺的沥青坡上，路两边商家林立，满眼都是粉红鹅黄的和服女人。胡岩鼻子里哼出一声，不以为意，“告诉你吧思思，那些都是中国人。我告诉你怎么分辨国人，她们在人行道上四五个人并排走着，不知道给后面人让路的。他们大清早赶头班车过来，租衣服时间不算，光是穿衣服就要四十分钟，千里迢迢赶来费心劳神，就是为了挡道！哼！什么素质！”
    珊珊两眼看天，根本不接话题，她太了解他了，这个天蝎座男人誓要毒舌一路的，反正他心里痛快就好，谁关心他话里带话是何指向。
    思思大致也看出了什么，赶紧切话题，“咦，那个路牌上的卡通好可爱啊。你们谁都不要说话，我来猜猜这个面写的是什么，应该是个公益广告。”于是思思歪着头看着路牌上中日杂交的文字，“火很可怕，但是横穿马路更为可怕！是不是？”还未等珊珊回应，胡岩马上接过话来，“思思你太不信达雅了，这上面写的是‘火很可怕，比火更可怕的是把厚颜无耻当作家常便饭。’”
    珊珊驻足片刻，翻了胡岩一眼，什么也没说，接着向前走。
    今天的流程她内心早已安排好，走去清水寺舞台，把戒指还给胡岩，Gameisover，因为那里是当初两个人起盟的地方。珊珊真觉着这种仪式颇搞笑，要不是思思哭着喊着一定要去，珊珊真是懒得多走一步。是啊，来了京都，怎么可以不去清水寺呢，它位于东山区音羽山上，可以说是这座城市的高潮，据说求姻缘非常给力。而且，这个季节正是传说中“火烧清水寺舞台”景观最为壮丽的时刻。每年秋天，倚山而建的清水寺被漫山红叶簇拥着，面朝断崖，整座建筑象是屹立在熊熊大火之中。
    不仅如此，清水寺更是日本的“自杀盛地”，在这里，江户时代共发生过234起跳崖事件。令人称奇的是，跳崖者的生还率竟达85%。盛传事前向观音许愿，结愿之日从舞台上跳下去，遂愿就不会受伤，摔死了成佛。当地老人教育晚辈们会说，若是连跳崖的决心都有，应该没有办不成的事。
    胡岩两只手搭在枕木扶栏上，意兴阑珊望着远处的群山，不情愿的样子仿佛是被人绑来的。他眯起眼兀自说道：“哎，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话说，你，就那么爱他？抱着从清水寺舞台跳下去的决心？”半晌，他哼出这么一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