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家的仓库大得很,好似一座楼盘的地下车库,空旷的水泥墙面才刷过,几根四方水泥柱子支撑着五米高的顶棚,一眼望去满眼灰色。珊珊发现自己走路是带回音的,噼里啪啦高跟鞋声不绝于耳,她好奇地拿眼瞄着那些倒扣的船只,还有上面铺着的黑色塑料布,心里揣度着,这个霍克家里貌似不是一般的有钱。远远她就闻到一股子烹饪海鲜的味道,越走越近,她听到旁边一个窄门里飘出哗啦哗啦的炒菜声还有男孩子的嘻笑声,貌似有人在炒着一锅海螺。
地当间一只宽大的玻璃茶机,两边各摆一只酒红色长沙发,迎面沙发上坐着两个男孩子,左边男孩儿面皮儿白皙,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戴了个NY棒球帽,穿着一件墨绿色真丝绣花棒球衫,十分英俊帅气,他正一边抽烟一边细细打量来者,并不说话。右边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皮肤黝黑,一头蓬松卷发,穿着橄榄绿碎花岛服,嘴里叼着烟卷,正埋头奋力开着一瓶杰克丹尼。玻璃茶几上菜肴丰富,有葱炒蟹、油煎马鲛片、白灼对虾、清蒸帝王蟹、窑鸡,还有一整只油汪汪的烤羊腿,羊腿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把钒钢尖刀。沙发脚一只乳白色长方型JVCCD机,正放着阿姆的《Lovethewayyoulie》,动感十足强劲有力。
“嘿!傻逼们,老子下凡了,还带了个美女!”穆龙吟大手一挥,打着招呼。“哈哈,珊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伯爵,那个是霍克船长!”
珊珊一只手提着包包,笑着冲伯爵挥了挥手,她把头转向霍克,正在开酒的男孩儿缓缓抬起头来,珊珊吓了一跳,“霍克船长”居然是阿寅!
阿寅眯着眼,透过缭绕的烟雾若有所思望着珊珊,末了,他把手里的杰克丹尼往桌子上一蹾,狠狠吸了一大口烟,又猛地一口吐出。他缓缓起身,按掉身边的CD机,地库里顿时安静。“噌”地一声,他就手拔出烤羊腿上的尖刀,拎着刀子向珊珊缓缓走来,耳朵上的十字架一闪一闪。
珊珊傻住了,她预感两人早晚有天会再次相遇,难免一场刀兵相见,但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穆龙吟看着阿寅铁青的脸,有感气氛不对,他有意蹭前几步,他想尽可能地离她近一点。
阿寅提着那把刀子贴近珊珊,高高壮壮逼视她,冲着她的脸吹了声口哨,“Guesswho'sback!”足足过去半分钟,他抬起手来,用刀子拍了拍她的脸,“你他妈的还有脸来见老子啊?啊?!死女人!”
珊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伯爵一下子站起身来,飞快地看了一眼穆龙吟。
“是我兄弟就别动!听见没,我警告你们俩!”阿寅挥舞着手里的刀子,转身指了指伯爵,又指了指穆龙吟。“哼!老子找这个死女人找了很久,呵呵,老天有眼,今天终于被我碰到!老子被你害惨了!”
穆龙吟冲阿寅摆了摆手,“诶,我说你啊,有话慢慢讲?这样拿刀对着一个女孩子有点……”
“闭嘴!听到没有,你给老子闭嘴!”阿寅怒吼道,转而又专注地盯着珊珊,围着她转起圈来,“哼,骗我!欺骗我的感情,欺骗我的智商,告诉你们吧,这娘们儿是个记者!在我们这一带暗访了两个月,哼!她倒是拍拍屁股扔下老子一走了之,可是呢,我老爸被人搂起来了,关进局子里现在还没放出来!我他妈的日了狗了,我怎么那么瞎,偏偏喜欢上你?!你这个十足小人,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们家损失了多少钱?少说一千万!哼,以往这个季节,正是这一带捕捞小黄花的渔汛期,那些没有劳动能力的阿婆阿公,出不了远海,只能就近捕捞,他们没仔没女没力气没人帮,最好的赚钱方式就是买炸药炸鱼!我爸爸心肠好怜恤他们,卖给他们炸药再负责收他们的鱼。你说说看,我爸爸哪里不对?这是积阴功的事你懂吗?死女人!害人精!你要是缺钱花跟老子吱一声,老子送你五百万,何苦害人?!你他妈的读过书没有?会不会小九九?!还他妈的敢来见老子,一刀捅死你是轻的,我看你今天是走不出这个小渔村了!呵呵,到了老子的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老子振臂一呼,无数的村民跑过来,提着鱼叉门栓,你想想最后会是个什么局面?想走也成啊,赔老子一千万就放你走人啊!”
“你说够了没有?”珊珊平静地望着阿寅,“我问你,三个月前烧烤吧门口淹死个人,大清早那个男人的尸体就停在那里,他老婆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哭了一个上午,伤心欲绝,你还说这事儿太不吉利了,你都忘了?”
“那又怎样?”阿寅扬起脸来,挑衅地看着她。
“那又怎样?”珊珊声音调高了八度,“你是不是人啊?为什么这一带总是莫名其妙淹死游客?那些水性很好的人也难逃一劫,为什么你想过没有?你想不出来我告诉你,数年来,渔民在这一带疯狂炸鱼,无数的珊瑚礁被你们炸上了天,海底被你们炸出了无数的沙坑,那些沙坑都是死亡陷井,从上面游过的人被漩涡带进海底,拼命挣扎甚至双腿抽筋依然难逃一死!还炸鱼?仅仅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你们做事一点底线都没有!你们这些卖炸药的都在杀人!你们都是真凶!还阴功呢?装什么糊涂?!还赔你一千万?好哇,我现在赔给你,转头让那些死者家属找你来赔命吧,要么你现在一刀捅死我,杀人灭口!来呀?!”
“你……”阿寅被她驳斥得哑口无言,四下望望,发现他的两个兄弟也全吓傻了。
“你什么你,我今天不是为这事来的,咱俩的事儿改天单挑!今天主题是瑞文!”珊珊一把推开他拿刀子的手,向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冲伯爵说道,“给我倒杯酒,我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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