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涟漪风雾月》第189章 族长返老还童

    我幽幽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绿林葱野之中，琉璃伏在我身边拱她取暖，见我醒来，低头蹭了蹭她的手臂。
    我坐起身来，环视四周，除了草地绿茵之外，几米外还有一条小溪，小溪边的谷地并不宽，两旁大概五六米的样子，再往上就是山坡与山石，她就在小溪的右边。
    摸摸琉璃的头，她望着雾气缭绕犹如仙境的地方，喃喃道：“琉璃，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琉璃哼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前方，牙齿也咧出来，喉咙滚出沉重的警告声。
    草丛里有声音传来，我猛地抬头，“谁？！”
    一个矮矮的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我仔细看着，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几岁大的孩童，他衣服散乱，头发上还沾着几根青草，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玩耍过。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头老虎大小的野兽，皮毛类似豹子，但却与豹子不同，它背上长着的，赫然也是一对翅膀！
    “你是谁？”孩童居高临下地问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琉璃，笑道：“原来是小神兽！”
    我面上掠过一抹喜色，这里果然住着古老的神兽族！
    “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孩童重新问道。
    “我是来求药的，我命不久矣，但腹中怀有三月大的孩子，不想带他一起离去，故来叨扰。”我站起身来，温柔地问道：“你能带我去见你的族人吗？”
    “你想要催胎法？”孩童声音洪亮地问道：“但是催胎法极为耗损母体，一旦孩子降生，你必然活不成。”
    我没料到这孩童竟然知道催胎法，一怔之余，连忙道：“我的身体撑不到孩子出生那日，这是唯一的办法！”
    孩童似乎对琉璃很感兴趣，看了它一会儿才道：“那如果我把催胎法告诉你，你能把这只小神兽送给我吗？”
    我错愕，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算了！”孩童转而嬉笑，“我逗你的呢！神兽是会认主的，它是你的，除非你死了，否则它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松了口气，又听他道：“你跟我来吧！”
    孩童是她在这里碰到的唯一的人，我纵然心存疑虑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他。
    神兽托着两人慢悠悠往前走，绕过一条山涧，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起来，虽然天上云雾不散，但已经比方才那里淡了很多，稀薄的阳光照射进来，带着并不炙人的暖意。
    我无法形容自己心情，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草丛里，山林间，大大小小的神兽，形状与模样十分类似虎与豹，但个头却大出很多，这里半数以上的神兽是有翅膀的。神兽姿态从容，看到生人也并不惊乍，只是悠然地瞟了一眼，便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这里，简直就像一座梦幻里的仙城，人与兽竟然能这样和平的相处？！
    “琉璃，这里说不定就是你的家。”我拍拍琉璃的脑袋，高兴道。
    琉璃甩甩头，目不斜视地跟着前面的孩童。
    “你不要去摸它们，”孩童回过头来道：“这些小东西看起来温顺，一旦惹恼了可不好对付。”
    我连连点头。
    又走了几分钟的时间，身旁的河流逐渐宽阔起来，河谷立着竹木搭建起来的房屋，林林总总地竟然延伸了不少，可见这里住了不少人。
    “戛……！”天空有鸟叫声惊人，我抬起头，竟然是一只青色的巨凤，个头起码要大出裴幽养的一个去！
    “这是神凤，它有三只眼睛的，除了驯养的人，从来不与人亲近。”孩童笑嘻嘻地道。
    我怔怔点头，这里的一切，好像瞬间颠覆了我的世界观，原本有灵兽的存在已久足够奇怪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生物！
    “红妆！”孩童朝河边吹着短笛的女子喊了一声。
    女子连忙起身跑过来，一边整理着他的衣服一边道：“你看看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叫红妆的女子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我，确切地是看她身下的琉璃，突然眼睛一亮，几步窜到她跟前，围着琉璃打转，兴奋道：“这只是什么神兽啊，这个大的个头竟然还没长出尾巴来！”
    她伸手要摸琉璃的屁股，却被琉璃一躲，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她。
    红妆讪讪收回手，这时那个孩童道：“这个姐姐是来求催胎法的。”
    红妆面色微滞，看了我，道：“是神兽带你进来的？”
    我点点头，“正是。”
    “让长老们准备药吧，”孩童笑道：“神兽既然带她来，也是想我们能够救她腹中的孩儿一命。”
    红妆颔首，“那好吧，姑娘请跟着我来。”
    我诧异地看了那孩子一眼，走出几步忍不住问前面的人，“刚才那个孩童……？”
    “那是我们锁天一族的族长，九锁。”红妆笑道。
    族长？！我不由多看了那孩子两眼，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是神兽族的族长？！
    红妆见她不信，便道：“族长之位，有能者居之，况且族长已经打理神兽族五十年了……”
    “等等！”我脑子有些混乱，艰难道：“你是说他已经五十岁了？”
    红妆笑容更大，“你既然相信这世上有催胎法，为什么不信这世上有驻颜之术？”
    “不过也不是人人能用的就对了，”她接着往前走，“就像这催胎法，你若是有命，就能保住胎儿，要是无命，生产之际恐怕就会连同胎儿一起魂归九天。”
    我敛了敛气息，摒弃脑中的杂念，道：“如果上天怜悯，自然会保住我的孩子。”
    红妆打量了她一眼，抿唇一笑，“既然神兽指引你来，你也算的得上天厚爱之人了，且放宽心，随我来吧。”
    村中建筑与外面相差无几，这也证明了危天狭并不是与外界毫无联系，只是外面的人不能进来罢了。
    突然来了个外人，神兽族人纷纷上来围看，有小孩拍着手叫嚷道：“这个姐姐好漂亮！”
    “去去去！”红妆轰走了小孩子才推开一扇竹门走进去。
    “长老，族长要赠催胎药给这位姑娘。”
    竹屋中坐着两个须眉皆白的老者，他们之中放着一盘棋，显然是在对弈。
    其中一个回过头来瞧了我一眼，捋着胡须道：“你去将药采回来，我待会儿就配。”
    “你随便坐吧。”红妆对我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我扶着身体做到一旁，琉璃因为体型太大，只能留在外面。显然神兽族人对它的兴趣比较大，不管大人小孩儿都要上去摸一把，弄得琉璃十分不安。
    不知道什么两个下棋的老者也停了手，长胡子的那一个道：“这是你的神兽？”
    我回过头去，应道：“是的。”
    “它是多久长成这样大的？”短胡子的老者问道。
    我算了算，道：“大概半年的时间。”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短胡子老者又道：“姑娘这只神兽非比寻常。”
    “与前辈谷中的神兽有何不同？”我不禁问道。
    长胡子老者摇摇头，“不可同日而语。”
    “听老朽一言，”短胡子老者道：“姑娘若是不久于人世，不如将此神兽放在危天狭内，也防它出去祸害世人。”
    我心沉了沉，琉璃是有前科的，现在它发起狂来就是风雾月也拦不住，也是时候考虑它的去处了。
    “听贵族族长说，神兽要主人死后才会离开，既然两位前辈有心帮忙，待我死后，一定派人将它带到危天狭来，还请两位悉心照顾。”
    两位老者纷纷点头，这时红妆也回来了，手里捧着几味颜色鲜艳的花草，还抱着一个圆盅。
    “药采回来了，长老配吧。”
    两位老者将花草分别摘下，斟酌取量，又取了一瓶类似草汁一样嫩绿的汁液加入，不过片刻之后，房间里就升腾起一股异香来。
    长胡子老者端着五色的汁液来到我跟前，道：“此催胎药服下之后，一月之内就能将胎催大到七月大小，届时姑娘是否能顺利生下孩子，就看造化了。”
    我接过来，定定地看了两秒，随后眉头也不皱地仰头灌下！
    度过了最痛苦的前三日，我才告别神兽族人离开危天狭。催胎法本来就是逆天而为，所要经受的痛苦自然不能与一般相较，每日早中晚三次剧痛，其余时间腹部针刺般的疼痛还稍微能够忍受，但也足以让我冷汗直流了。
    琉璃御风而行，到上方时撞上了驭兽族的鸟兽，鸟兽上的人一见我，猛地吹响了短笛，在上面的梓兔收到了消息，兴奋喊道：“找到了！”
    风雾月连同蓬莱门的人已经在崖边不眠不休地找了三天三夜，乍然一听这个消息，高兴的连表情都僵住了。
    下一刻，高展双翅的巨大白兽冲破云海升腾直上，它背上托着的蓝衣女子面容绝美，在朝阳之下，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辉！
    “涟儿！”风雾月不禁张开双臂去迎接她。
    琉璃落到崖边，我险些要喜极而泣，拥住风雾月半晌说不出话来。
    驭兽族人与裴幽都循声而来，鸿雁老人自是惊诧于长着双翅的琉璃，而裴幽则急急问道：“如何了？”
    我望着风雾月憔悴的脸庞，强忍情绪道：“雾月，我找到催胎法了，我们的孩子有救了。”
    风雾月先是一喜，继而沉下去，找到了催胎法，就说明这个孩子的成长是在剥夺着她的生命……
    裴幽大失所望，怔了怔又问道：“夫人可见到了崖下的人？”
    我转过身来正要说话，却猛地身子一软，倒在了风雾月怀里。风雾月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抱起她就急速朝山下略去，他身后，蓬莱门几十上百的神阶高手紧跟而去，飞在空中恍若整齐的箭雨，让驭兽族的人也不免心生异样，这样的武功，若是与他们对立，恐怕是后患无穷。
    然后鸿雁老人却十分在意琉璃，危天狭下锁天一族的确养有神兽，但他们已不与外界联系长达数百年之久，而浅涟漪的这只神兽，恐怕比起锁天一族的还要大上很多，放在外面，始终是个祸害！
    脸色一沉，他喝道：“双鹤，派人拦住他们！”
    此言正中双鹤下怀，他用短笛召集族人，族人携来巨兽，朝风雾月离去的方向追下去。
    “爷爷，你怎么能出尔反尔？！”梓兔急道。
    鸿雁老人冷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那浅涟漪手下高手众多，身边还跟有神兽，此次她下危天狭恐怕是早有预谋，谁知她下去做了什么？又拿走了什么？不能纵虎归山！”
    风雾月等人在山脚与唐门的人回合，唐清言见浅涟漪平安归来，不免也是一喜，连忙迎上去问道：“催胎法可找到了？夫人怎么样了？”
    “找到了，她，暂时没事。”风雾月沉声道。
    本来昏迷的我却突然睁开眼睛，朝后看了看，笑道：“我累得不行，他们却问个没完，所以干脆装晕。”
    这句话让周边几人啼笑皆非，风雾月却温柔笑道：“我们这就离开天水国，他们不会再来烦你了。”
    “想走？！”远方传来一声暴喝，几人回过头去，只见双鹤与驭兽族人站在鸟兽之上俯飞而来，葱郁的森林中，也有野兽翕动的声音，似乎是来势汹汹！
    仙墨绯率领蓬莱门后人齐齐上前，犹如厚墙般将浅涟漪护了个严严实实，桑不归大声道：“我们与驭兽族既无嫌隙又无新恨，驭兽族何必苦苦相逼？！”
    双鹤从鸟兽上下来，目光阴鸷地看着我与她身边的琉璃，道：“双兽山的东西谁也不能带走，她从危天狭下拿了什么，都要悉数交出来！”
    “当真是强盗行径！”唐清言怒不可遏道：“你若有本事也下危天狭去找，又何必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做不入流的事！”
    双鹤不以为意，只道：“唐清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浅涟漪是你们那边的人，自然是帮你们的，但驭兽族却不会坐视双兽山的宝物流落在外！今天，要不浅涟漪交出东西和神兽，要不就是你们的死期！”
    “夫人所寻之物与两族无益无妨，你们若是不信，我们也没有办法，但若是要伤我蓬莱门门主，蓬莱门后人不会坐视不管！”仙墨绯掷地有声地道，同时周遭上百的高手严阵以待。
    “你们的武功路数天下知晓，以前尚有浅涟漪为你们撑腰，现在浅涟漪武功全废，你们又岂是我依托族的对手！”双鹤扬声道。
    浅涟漪已经虚弱到走要人扶的地步，凡是习过武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境况，只是没有人肯相信而已，此时这一事实被双鹤说了出来，蓬莱门后人也纷纷动摇起来。
    我眼见局势无法收拾，唐清言带来的人本就不多，何况这里是双兽山，搬救兵来不及了，如果蓬莱门的人撤走，他们恐怕真的只能任人鱼肉了！
    不行！她要保住孩子！
    “蓬莱门弟子听令！”我猛地上前一步，“我以门主身份命令你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依托族族人对我蓬莱岛后人一再逼迫，格杀勿论！”
    “蓬莱岛众迟早有一天要回到蓬莱岛，只有门主才能找到蓬莱四使沽岩，找到回蓬莱岛的方法！蓬莱岛众从来不会任人宰割，何况一个小小驭兽族！”仙墨绯举剑大喝道。
    此话才能安定人心，不少人已经调转了目光，仙墨绯说的没错，就算浅涟漪没了武功，她还是蓬莱门门主，她依旧有调遣四使的能力！
    双鹤早已无所畏惧，纵然聚集起来的蓬莱岛众之中不乏梵天者，但要与灵兽决斗还是十分吃力，何况浅涟漪还是个累赘，只要拿住了她，还怕其他人不乖乖就范？！
    他单手一挥，大声道：“抓住浅涟漪！”
    灵兽飞扑而来，与站在最前面的蓬莱门后人搏斗起来，灵兽巨大，身形敏捷，就算是梵天高手，要同时应付好几只也难免吃力，况且这是双兽山，两族大战的最前线，绝不会缺少灵兽！
    我一方陷入苦战，虽然唐清言也召来了不少野兽，但和驭兽族的人无法相比，他们的圈子逐渐缩小，被驭兽族逼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人影一晃，我还没惊呼出声胸口就是一阵剧痛，她受冲击朝后一撞，幸好风雾月及时拉住了她，但就是这样她还是免不了朝前一扑，口中喷溅出鲜血来！
    风雾月急忙为她运功疗伤，在旁的蓬莱门弟子将打伤浅涟漪的人擒住，押到了前面来。
    仙墨绯看浅涟漪惨无人色的模样，不由从身旁的人手上夺过剑来架到那人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看着浅涟漪猖狂一笑，“蓬莱岛迟早要亡，蓬莱岛迟早要亡！”
    仙墨绯大惊，还没来得及拦住那人，那人就浑身抽搐，口中涌出血沫。旁边押住他的人查看了他的嘴，摇头道：“死了。”
    我血气逆转，紧紧抓住淳于燕的手，吃力道：“雾月，救……救孩子……！”
    浅涟漪受伤，蓬莱岛内讧，这让驭兽族更加猖狂起来，攻势更加猛烈，蓬莱门不少人都受了重伤，面对灵兽的强势进攻，他们仅能自保，遑论救人？！
    风雾月稳住了浅涟漪的心脉，将她送到玄机与悲风受伤，阴沉道：“保护好她！”
    玄机与悲风与仙墨绯三人被唐清言的人包围起来，他们三人在中间护住浅涟漪，而风雾月抽身飞出，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用肉眼捕捉！
    “吼……！”琉璃狂啸一声飞上去接住风雾月，一人一兽直接闯入驭兽族的阵地肆虐起来！
    燕啸剑剑音刺耳，在淳于燕带动下，以撼动山岳的力量斩下，从灵兽进攻最猛的地方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凡扑上去的灵兽，不是被琉璃咬住了咽喉，就是被风雾月从中斩开！
    就是这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风雾月以压倒性的回击迅速压制了驭兽族的进攻，蓬莱门与唐门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燕啸剑剑尖滴血，风雾月金瞳绽出冷芒，稳稳立在巨大白兽背上，以内力辅声，声震双兽山：“谁敢上前，定斩不饶！”
    饶是在刺目的烈日之下，他身上释放出的寒冰之气也能让人为之冷战，那双眼瞳，仿佛催命的阎罗一样，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