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里,这天羽国的太子韩子昀,果然是像他自己所说那般,查看查看风土人情,体验体验百姓生活。贵为太子,他的生活自然是极高的质量,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全国最好的。
这般他以使臣名义前来进贡,只一个太子与使臣的地位差异,这待遇就迥然不同。
韩子昀心里啧啧感叹,真是等级观念深入人心啊。这样不好,不好。容易痛失人才。若只看中家世地位,那寒门子弟就永无出头之日。说到底,紫月国的选拔人才的制度还是欠缺。
以他所长,补己之短。既然紫月国国在这点上是有个大缺陷的,那他就正好拿来当做惨痛教训,在天羽国以才学为本,不论世俗家业、权势地位,只要有才有德,都能做这朝上一员。
在宫里待久了,就格外想出门看看。因身份原因,不能走远,韩子昀只好去了京城周边的乡村小镇逛了逛。城内和郊区,全然是两个不同的生活样貌。若说城内百姓锦衣玉食、不愁吃穿,那郊外一些可就是生活一般,勉强糊口了。
韩子昀紧锁着眉,这郊外之地也该是太子的领地,怎么和城内的一片土地差异如此之大?莫不是宫里盘剥太严重了?
正疑惑着,只见一个老妪在土墙的小屋外升起袅袅炊烟。韩子昀走过去,亲切地问候了。都是平常百姓家,也没有那些坏心眼,见韩子昀是个年青的秀才模样,便知根知底地一股脑儿全说了。
快到午间,几个小孙子也该吃些饭了。家中的男丁都被强征去当了兵,说什么是“保卫家国”,人人都要出一份力。可家里,六十多岁的老伴儿还要去前线作战,这,这算哪门子的保家卫国?
两个儿子先后去了军队,大儿子在前些年的抗敌战役里被敌人射死,同行的将士很是惋惜。皇帝为了安抚我们这些家里人,就赔了一些银两当做安置费。可人都去了,谁在乎那些?
大儿媳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隔天就随丈夫去了。只留下两个外孙,嗷嗷待哺。
老妪说着,僵硬枯槁的手抹了一把眼泪。满眼辛酸泪,不过如此了。
韩子昀也不好说什么,只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些不幸的百姓家,各有各的不幸。自己看着,也是无能为力。他感叹,家国战乱,受苦的总是百姓。可有什么办法,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皇帝,哪个不是踩着百姓的鲜血走上王权顶峰的。
韩子昀摇了摇头,紫月国国如此,天羽国怕也是如此。关注民生,往往是国家谈论的永恒的话题。道别了老妪,他就回去了。
出来也没乘马车,韩子昀就一路走了回去。
李玉凤见欧阳震华确实是累了,也没再久留,指示了殿里的小奴才去太医院拿了几味补身子的药材,好给欧阳震华将养将养身子。
她留下一句,“华儿,好好做事,别再给人捡了茬儿去。”
欧阳震华点点头,说:“儿臣明白。”接着李玉凤便回去了。
韩子昀回到驿馆,大部分使臣已经启程回国,大家都作揖道别。因有这使臣的身份,他得以在宫里随意走动。
白天的日头很晒,光线又强又毒辣,觉得身子又热又燥的,韩子昀也没有了用饭的兴致。听宫女说,宫里最凉快的地儿还属御花园,就一路逛着去了。
御花园规模很大,占地几百亩,历经三代皇帝建设修葺,早已不是简单的一个花园那般。御花园划分了三大片儿,湖心亭在正中央,南边是玉林府,北面是文苑阁。
尽管已经到了秋日,但御花园里的花草仍是争奇斗艳,各吐芬芳。
紫月国的国君钦佩牡丹的气质,不肯向权贵低头,高傲地做自己。因此这御花园里,以红牡丹、白牡丹为最多。
各色各样的花儿绽放着,除了被日头晒的有些蔫儿了,那些花骨朵还是顽强地立着。
园子里多的是国内外的树木珍奇品种,除了园中的各色景致,南北两座阁楼里的珍奇异宝数不胜数。
看了一阵子,韩子昀只觉得有些疲了,便去了那湖心亭坐坐。
不巧,远远看见两个人在亭子里,一个坐着是在做些什么手上的活计,余下一个立着,给她使唤。
待走近了些,韩子昀这才认出来,是太子侧妃。
他背着手走过去,大声道:“太子妃真是好兴致啊,大晌午不歇息,来这湖边绣花。”
秋儿也不识他,只知道是外国的使节,便放下了针线,起身道:“贵客来临,臣妾未能接待,真是失了礼数。还望恕罪。”
韩子昀说:“不敢不敢。一个小小天羽使臣,怎敢让太子妃接待。是在下越矩了。”
天羽?原来是天羽的使臣。
秋儿心想,不就是天羽国使臣说是要选景王欧阳劲松做领事的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快就见到了本尊。
刚要说些什么讥讽讥讽这个蛮夷之地来的使臣,秋儿停下了,转念想了一想。
虽然这天羽国此番站在了景王欧阳劲松那边,可景王是什么态度也不清楚,若是能把天羽国收到麾下,既砍了景王在天羽国的的手脚,又给太子增添了力量,岂不是一举两得?
皇室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太子了位,哪怕自己不是皇后,再不济也是个高阶嫔妃,对自己好处也是大大的。
秋儿巧笑倩兮道:“这位使臣,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想必是才华横溢,能力胜过千百人,才会来我紫月国国吧?”
韩子昀一听,哟,这太子侧妃是来跟自己套近乎了。嘴角弯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哼哼,现在来恭维我?不觉得晚了些么。还不是为了太子继位一事。但倘若能借此让两派起些纷争,他天羽国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不可。
韩子昀抽出袖口的一把折扇,哗一声打开。扇面画着的景象,是黄山山水。漆黑的墨仿佛倾倒一般,撒在宽大的扇面上。他摇了两下,笑着回答:“想必太子妃是听了那些瞎话了。我天羽国,一介蛮夷之处,哪有这天朝物产丰饶、人杰地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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