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有韩天娇好汤好水的照顾着,刘紫涵的身材比之前圆了一小圈,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在上海那会儿精神很多,这当然是易沧海希望见到的,可另一方面他又很不是滋味,无时无刻不想让她待在自己身边爱她护她疼她,最好是幸福得让她忘了那些荒唐的过去,可他知道这很难,比登天还难,因为刘紫涵的心是硬的,只对他。
刘紫涵什么也没说,也没正眼瞧他一下,径自往医院路口的公交车站走去。
易沧海又不敢碰她怕她挣扎会伤到孩子,捏捏拳头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后,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只怕认识他的人都会吓得掉了下巴。不过易沧海仅有的耐心在看到公交站台上那密密麻麻的人时瞬间告罄,脸黑了大半。
他也顾不得什么,拉着刘紫涵的人半是祈求半是强势地说:“坐公交太挤了,我有车,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吧。”其实他也就是问问,他早就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因为她的体质不好,之前又有流产先兆,所以固定每周五去产检,听听胎心是否正常,然后就回家。
她的产检报告,他也有一份。
刘紫涵挑起眉,甩开他的手往前走,正巧来了一辆公交车,她根本不管车子是到哪里的就随着人流挤了上去,像是故意跟易沧海对着干似的。易沧海气得牙痒痒,却也拿她没办法,讪讪地尾随而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免得被别人撞到。幸好车上的人不算多,刘紫涵找到位置坐下,易沧海也没脸没皮地坐在她身边。
已经过了春分,天气渐渐回暖,路旁的树都发了绿油油的嫩芽,一派春意盎然。侧眼看去,刘紫涵穿了件紫色的呢子大衣,里头配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已经四个多月的身子开始显怀,还带着学生稚气的脸蛋也逐渐有了当妈妈的风韵,易沧海一下子看痴了,她怀的是他的孩子,有了这样的牵绊,这辈子他们是分不开了。
“紫涵,咱们好好地谈一谈,行不?”易沧海习惯性地拉着她的手帮她搓暖,闷声道。“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刘紫涵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放到衣兜里,逼自己忽视那份温暖的触感,转过脸看出窗外,淡淡地说:“我和你无话可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什么不好?这样像话吗?
“很好!你不想管我,也不管自己,那孩子呢?他怎么办?”易沧海的胸口一起一伏,已经是发怒的先兆。
哪里知道刘紫涵是油盐不进:“孩子是我的,我可以照顾好他。”
易沧海气极反笑,一双眼都快喷火了,冷笑道:“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难道你要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一遇上她,他引以自豪的自制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略略失控的声音弄得车上的人纷纷侧目,他尴尬地闭了声,可脑门凸起的青筋表示他还气得不轻,偏偏他又拿她没辙。
刘紫涵脸上也不好看,那些人探寻玩味的目光更让她觉得不自在,等车子到了站,她就猛地站起身,吓得易沧海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其实刘紫涵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只是想着摆脱掉易沧海就行,可他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她低着头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喊:“这是紫涵吧?”
她抬头一看,下意识傻傻地喊了声:“老师,您好。”这才发现,原来到了她念的高中的校门口,透过学校铁栅栏看进去,能见到宽敞的学校操场,一些学生正在上体育课。
田老师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亲切地拉着紫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微笑着说:“几年不见,小姑娘都成大姑娘了哟,瞧瞧长得多水灵……”不过话还没说完她又顿住了,愣看着紫涵微凸的肚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紫涵更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易沧海反应快,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边亲密地环着她的肩膀,本来还绷着的一张脸也春风化雨般变得温和友善,他有礼貌地打了招呼:“您是田老师吧?紫涵一直都跟我提起您呢!”
“你是……”田老师疑惑地瞅着他问。
易沧海搂紧紫涵,还是一味地浅笑:“我是紫涵的未婚夫,等她夏天毕业就结婚了,这次回来是订婚的,她这人念旧,一直说想回学校看看,我就陪着她来了,正巧碰见您了。”他这谎话可说得滴水不漏谁都挑不出错儿来,他当然也没忽略那老师看见紫涵微凸的肚子时的奇怪反应,这样说恰恰可以打消了对方的怀疑,毕竟紫涵这只小笨蛋可不会说谎。
果然,刘紫涵下巴动了一下,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田老师看他们两恩爱腻歪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这年头的年轻人奉子成婚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这小伙子长得真不错,跟紫涵站一起很登对。
她点点头笑了笑,对他们说:“是该回来看看我们啊,我和你马老师都还惦记着你呢,对了,钢琴室也重新装修过了,还多了两架钢琴,不用像你和童丹丹那会儿,俩姑娘老争着抢着。”
刘紫涵马上红了脸,娇嗔地喊了声:“田老师!”
田老师是刘紫涵的音乐老师,马老师则是班主任,刘紫涵虽说早定了要考音乐艺术类,可她的文化课也没有落下去,人又温和乖巧,所以一直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乖孩子,对她也要好上几分,童丹丹是她的同班同学,一样是弹钢琴弹得顶呱呱的好,就是脾气很淘,老喜欢跟紫涵抢,又焦不离孟地天天纠缠着。不过童丹丹在高二那年就出国当小留学生了,那会儿本来还像冤家的两人倒是哭成了泪人儿,而且直到现在还是书信不断。
田老师笑着说:“好,好,不说你了。学校这几年还是有些变化的,你们去看看也好。”她很热心地领着刘紫涵和易沧海在学校逛了一圈,也遇见了不少老师和职工,有不少是新面孔,刘紫涵不认识,被田老师拉着逢人就夸,脸红到耳根子,反观易沧海,应付自如,犹如这里是他的母校,而不是紫涵的。
快到下课的点数,田老师要赶着去买菜就先走了。刘紫涵在钢琴室这儿转转,那里摸摸,时不时还傻笑一下,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易沧海没有说话,他怕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而且,他很久没有见过她笑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好看得即使别人捧着全世界跟他换,他也不愿意。
刘紫涵在荣誉墙那里停住脚步,易沧海站在她身后,一眼也见到了,最醒目的位置赫然有紫涵的名字,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童丹丹的。刘紫涵仿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大抵如此,出生,读书,长大,恋爱,结婚,生子,到老,死亡,很平凡无奇地过完一生,可是……”
“可是没想到会遇上一个我。”易沧海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他从身后环住她,轻轻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苦笑着说。“可怎么办?我这个变数你已经遇到了,所以你现在考虑的应该是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有了我,你结婚生子到老的计划也不会变。就算你不想想我,可孩子呢,他是无辜的,你忍心他没有爸爸吗?”
刘紫涵身子一震。
想起上午产检时医生皱着眉问:“几次检查怎么孩子爸爸都没有来的?”
她很坦然地说:“我们分开了。”
医生便很识相地没有再问,做完了例行检查,又针对她的情况说了很多怀孕的注意事项,快结束时又很委婉地提醒她,孩子很敏感,父母的存在缺一不可,不然对孩子的成长很有影响。
她记得自己有一次童丹丹问她,你为什么要一直跟我过不去?
她说,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幸福的样子,刺眼。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难过,不由得摸摸肚子的小宝贝,她的选择,已不仅仅是她自己,还关乎到孩子的一辈子。
蓦地,琴室的空气中飘扬起优雅动人的钢琴声。
她愕然地转过头,不知何时易沧海在旁边的钢琴前坐下,谈了一首《TRY》。
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跃动,伴着琴声的还有他低沉迷人的嗓子,似乎在借曲子吐露爱意:“Ifiwalkwouldyourun,Ifistopwouldyoucome,Ifisayyouretheone,wouldyoubelieveme……”
十分应景的曲词,刘紫涵素知他的钢琴是弹得极好的,可这一刻也不由得听傻了,整个人愣愣地站在钢琴前,他的眼睛跟她对视着,仿佛不用说话,音乐已经很好地诠释了他们的心境。
等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他将已然失神的她拥进怀里,低声呢喃着:“我知道你忘记不了过去,我不求你忘记过去,忘记他,可是,我求你至少看我一眼。”刘紫涵不可置信,他,易沧海,易三少,竟然用了“求”这个字眼。她想抬头看看他此时的表情,却被他微微用力摁住。
也不等她开口,他又继续深情低喃:“紫涵,你不要只想着以前,试着认真地看一看我,我和孩子都需要你,我们一直在等你从过去走出来。我也会弹钢琴,我也会对你温柔,我会对你很好,比他还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和孩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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