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成摇摇晃晃地起身,如行尸走肉般,僵硬地走出殿去,甚至忘了向曹操行退拜之礼。她方一出殿,尚未开口,贯休看她神情,已是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便疾步往殿中行去。
织成茫然地立于外殿之中,只觉方才曹操所言,便如轰轰响雷,在耳边滚动不已,盖住了身边所有的喧嚣:
“若有朝一日……子桓负你……玉盒之中……便有你的保命之道……子桓负你……保命之道……”
曹丕负了她,无非是多纳姬妾,甚至再迎娶夫人,又为何会涉及到她的性命?难道……
身边人影往来,脚步奔忙,她都浑然未觉,只到衣袖被人重重一拉,才陡地清醒过来,曹丕焦急而清俊的面庞,顿时闯入视线:
“阿宓!方才贯老遣人来报,说是阿父病危!你怎还呆呆地立在此处?还不随我入内?”
病危?
分明方才曹操还好好的……织成茫然地看向曹丕,喃喃道:“阿父……”
一语未了,脚下一个踉跄,却是曹丕已拉着她往寝殿而去,她这才发现身边还有数人,观其衣冠料想皆是朝中大臣,都神情严肃,步履匆匆。却在寝殿门口停住脚步,而曹丕向他们匆匆点了点头,便携了织成入内。但有一人却快步跟上,也随之入殿,虽只匆匆一瞥,织成已认了出来,那人正是吴质。只是此时他衣衫之上却多尘土,满面肃峻,与往日判若两人。
恍惚间进入寝殿,却见殿中已有数人。放眼看去,有满脸峻色、正俯身写着药方的谷少俊,还有几个束手而立、战战兢兢的医官。看那服色,当是曹操后来设的“太医局”中之人。平时谷少俊乃是主治,但谷少俊也是人,连轴转自然也吃不消,故此调养等事,皆由太医局中医官轮值。
另有一个素衣披发的,此时正伏于榻边,满面泪痕,竟然是曹植。
方才她在外面神思不属,难道贯休已经去通知了这些人?只是曹丕如今权倾朝堂,为何曹植还在他先到一步?或者说,曹丕的势力,其实只到这一刻,仍在曹操的掌控之中?
无数念头从脑中纷迭而过,她却再也无暇细思,只看到榻上那面如死灰的老人时,便不由自主,已软倒在地,泪水已盈满眼眶,只是强忍着不让其落下来。
曹丕来到无梁殿后,便听闻曹植已先到一步,心情不由得恶劣起来。及至发现殿外呆呆伫立、双目红肿的织成时,才知道原来曹操最先召见之人,竟是自己的夫人。夫妇一体,曹操如此行为,想来对他还是最为信赖的。之所以曹植会在他之前来此,想必也是曹操体谅他处理政事颇为繁忙之故罢。
如此一想,心情又舒畅了许多。看织成已经泪流满面,心中不由得也惶然起来,三步两步上前,跪倒在榻前,唤道:“阿父!”
又伸出手去,紧紧扶住了织成的臂膀。
吴质悄然在一旁跪下。
曹操缓缓转过头来,原本紧闭的眼睛,遽然睁开,射出慑人的寒光。
曹丕一怔,不由得往后一退。
曹操却猛地咳嗽起来,贯休一个健步上前,敏捷地将曹操扶起,一边忙着帮顺背,曹操喉咙里咯咯作响,似乎有痰哽塞,谷少俊急步近前,而一旁的曹植已将衣袖展开,急道:“阿父!快!就吐在儿的袖中!”
曹操剧烈地咳了两声,额上青筋崩崩跳动,满脸胀得通红,显然正在忍受着难以言状的痛苦,但随即咯地一声,果真吐出一口痰来,正在曹植的衣袖之中。
曹植并无丝毫嫌恶之色,反而喜道:“阿父咳出来了!谷神医!谷神医!”
谷少俊凝目看了看曹操的脸色,道:“魏王无碍。”
曹植神色一松,这才脱下衣衫,交给上前侍候的宫人,却来不及再着外衫,便又转身握住曹操的手,慰道:“阿父,谷神医说你无碍,养一养便会好了。又叫我们来做什么?从前阿宓也说过,室中人多,那个什么空气便不流通,反不利于养病……”
众医官方才手足无措,此时缓过神来,一拥而上,奉药汤,使针炙,递冰巾。曹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他们全部赶开,却没有挣开曹植的手,只是又咳了一声,道:“给孤……给孤叫云翘、九仙媛她们进来!”
众美人迤逦而入,最受曹操宠爱的云翘和九仙媛神色凄惶,目含泪水,站在头里。曹操这才转过目光,淡淡向曹丕道:“你方才去了何处?贯休都未曾寻找你。”
曹丕眼圈一红,呜咽出声,似是说不出话来。却有吴质跪行上前,泣声答道:“世子忧心魏王病情,去朝露寺祷告天地,祈求魏王早日康复。故此贯老来时,只有卑下前迎,并驰马前往朝露寺告知世子,世子来不及回府更衣,便直接前来此处了。”
这似乎是在解释他二人为何风尘仆仆,而曹丕又为何来得晚的缘故。
曹操闻言冷笑一声,又叹了口气,悠悠道:“孤获罪于天,无可祷也。”众美人一听,忍不住一齐大放悲声,莺声凄沥,听着颇为心酸,但这些哭声之中,更多的却是惊惧和恐慌。
织成知道她们所悲伤的不仅是曹操的即将死亡,还在哀悼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这时代的女子都不能算是人,而只是男子的附庸,甚至只算作是一件物品。当初在洛水之滨,她便亲眼看到,袁熙的所有妻妾,在走投无路之下,皆被袁母刘太夫人狠心地逼入了洛水的滚滚洪波之中。
若曹操一旦驾崩,这些铜雀台上的美人乐伎,纵然不是被活活殉葬,就是被迫枯闭冷宫,一生孤寂而死。
“休要哭哭啼啼,反叫人心烦。”
曹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看向云翘及九仙媛等人的神色,却缓和了少许:
“你们不要害怕,好歹侍奉孤一场,断不会教你们生殉了去。愿意嫁人的,便由你们自由许嫁。若不愿再嫁,这铜雀台中,亦有你们一席之地,可供栖息。”
贯休默然上前,手中托着一只径寸盈尺的金盘,上面堆满金玉簪珥等物,又有一只匣子,虽未启开,却有浓郁芬芳扑鼻而来。
“平时你们尽心侍奉于我,我便将这些饰物并名香分给你们,以为养老之资。你们亦精于女红,平时多做衣履,也能自给。”
众美人闻听此言,不知是逃出生天的喜悦,还是发自内心对未来的担忧,先前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却顿时响了许多。
曹操却又不耐起来,示意贯休赶了这些美人出去,自在殿外瓜分那些饰物名香不提。他似乎是有些精疲力竭,重新在曹植的搀扶下,又缓缓躺在榻上,却将目光投向已是涕泪横流的曹植,又投向跟前泫然欲涕的曹丕,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又咽了回去,却将曹植轻轻推开,却向织成招了招手,道:“织成,你过来。”
曹丕与曹植都是一怔,织成只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如踩在云中一般,恍恍惚惚地走过去,伏在榻边,叫道:“魏王……”
“织成,你过……过来些……”
曹操似乎
织成膝行几步,越过曹丕曹植二人,趴在榻上枕边,将耳凑近那垂暮的老人口旁,但闻他气若游丝,声如蝇鸣,一字一句,却叫她悚然惊颤,有一股子冷气直灌入了心里:“万万不能忘了……忘了……那只玉盒……那是你……保……保命之道……”
“魏王……”织成原本就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一颗心,此时悚然急坠而下,似乎要坠入无可测量的深渊之中:这纵横三国的绝世奸雄,他那充满狡黠并洞察一切的老眼,究竟发现了哪一根潜在的危险丝缕?他一再叮嘱,至死尚念念不忘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保全她的性命。
不会,不会!织成强忍住内心巨大的惊惶,柔声道:“魏王,你放心罢。他……他便是负心,我也……我也绝不纠缠……如此,当无性命之忧……”
曹丕终会登上魏王之位,甚至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她如今亦非不经事的天真少女,当然知道一个人的誓言,必会随着地位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若说成为皇帝之后,他的一生只会有她一人,似乎绝不可能。而她也不是那样执念顽固的怨妇,原本是有个念头在心中扎了根:因为爱他,忍一忍也是无妨的……真有忍不了的那一日,离去便是,所以当初她义无反顾,仍嫁他为妇……不……其实她如今不是已经决定了,将要离他而去么?那时,爱的痛苦和不舍虽然会发生,但终究会消散在余生的时光之中,只要回忆起自己曾经爱过他,也不失为一段美好回忆……
“呵,”曹操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听不出是讥讽,还是肯定,喃喃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阿宜……”
鼻端的气息,刹那间有若游丝,遽然断绝。
泪水夺眶而出,织成顾不得嫌疑,一把抓住那只筋骨突绽的大手,喊道:“魏王……阿父!”殿里哭声陡起,汇作一片悲哀的海洋。
有人扑到了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哭道:“阿母!阿母!”
是元仲!小小的男童,独有的温暖馨香的气息,在这样冰冷孤寂的时候,仿佛是唯一的慰藉、唯一的温暖……
她哽咽着抱紧了这个时空中如今仿佛是唯一的依靠:“元仲……你的亲人……将要一个个离开了……你一定要快些成长起来……快些……再快些……”
通!通!通!
长信宫前的金钟,在片刻后即被巨大的金槌敲响。沉重带有金属闷响的钟声,在虚空中层层漾开,自宫中向四面扩散开去:
“魏——王——崩!”
建安十九年,初秋,魏王曹操,崩于铜雀台无梁殿。其姬妾无一人改嫁,皆居于铜雀台一处偏僻的宫殿之中。
他死了,这乱世的奸雄,这如狐般狡黠多疑,又如猛虎般威严狠厉的老人。
颈口的粗布孝麻,剌得皮肤如针扎般的痛。儿臂粗细的白烛,点满了廊内帏外。整座魏王府,不,是整个邺都乃至北地,都化作了霜雪般的海洋。
数日哭灵,织成面目红肿,声音嘶哑,却还是抑不住满腹的悲痛之情。曹操的离世,突然间使她变得更加茫然,仿佛自身只是这世上飘零的落叶,那样孤寂之意,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过去,无论曾与他打过多少交道,即使是有过在那万年公主的地宫之中,有过生死相交的情谊,她却一直避着他、惧着他。即使是嫁给了他的儿子,亦从未将他视为父亲。而他呢?起初对她或许有些念头,甚至为了夺得宝藏欲置她于死地,有过短暂的狠毒与负义,但在后来,他的英雄本色和大气行径,终究是令他摆脱了私欲的驱使。
回想起来,如果没有他的支持,如果不是他不计她的出身,纵然曹丕有再多的谋划,也无法令她成为曹丕的妻子。没有他给予的一切,她无法达成许多的理想。他知道她在寻找回雪锦,便坦然相助。他给了她最好的织造司,提供最多的金钱和便利,在令魏锦畅销天下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丰满了她自己的羽翼?他质疑她的来历,却保护了这个最大的秘密;他担忧她的真情会受到背弃,连自己儿子的过隙也毫无隐瞒。甚至在他临死之前,还在提醒她的安危,并为她想到了最后的退路。
为什么会嫁给曹丕?
除了与曹丕的感情,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罢?他位高权重,昔年对她虽有杀心,却始终未曾真正取走她的性命。单论那时她在洛阳,化名董真经营织坊,连何晏都知道她的身份,曹操又如何不知?曹丕如今尚不能做到一手遮天,连他的病情加重也一无所知,何况是在那个时候?可是他并没有对她再下杀手。
自此种种,皆在心头。
即使当时不明白,心中潜意识却是知道的:他对她并无恶意。
也许在幼年失怙、孤身行走二十余年的心中,早就把他,当作是父亲、朋友一样值得信赖的人。
而他,也最终用他的实际行动,回报了她对他的信赖。
都说女人心如深湖,最是难测,可是男人的心,更象是那广阔的海洋,其中潜伏了凶恶的鱼龙水兽,却也闪动着无数的宝藏霞光。
而如今,这个老人却走了。如同一向遮荫蔽雨的大树轰然倒塌,心中从来没有这样空虚过、害怕过。他临终前说过的话,始终在她心头萦绕:“若子恒负你……若子恒负你……”
织成终于按捺不住,伏身在地,重又放声大哭。
元仲紧紧依偎在她身旁,也嚎啕出声。
母子二人抱在了一起,织成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元仲终于渐渐停住了嚎啕,“阿母,大父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要元仲了?大父不是一直很疼爱元仲的么?为什么会离开?”亲眼看着入殓、封棺,看着着金缕玉衣、戴冕着服的曹操消失在巨大的楠木棺椁之中,元仲的脸上不知在何时已多了胆怯和惧怕,抬起脸儿来,泪眼模糊地问她:“就像从前阿母一样……”
那个阿母,指的正是任儿。
只是任儿当初死在蜀地,并不曾被元仲亲见,而如今曹操的薨逝,却是元仲第一次见证到了肉体的消亡。
想起自己当初幼年之时,亲眼看到父母的相继离世,对于幼小的元仲,不由自主地涌起怜爱与痛惜之情来,她百感交集地把脸贴在了他的发髻上:
“元仲,离开你,不是因为不爱你……”
她不由得哽咽了声音:“就像阿母一样,将来阿母也有离开的一天,可是阿母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我的元仲……”
“阿母!”
敏感的男童,顿时听明白了这个“阿母”所指何人,惊惶地抱紧了她的腰身:“你不能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只有阿母和阿父了……”
而织成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了元仲的发上、衣上,却压低了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好孩子,你记住了,如果有一天阿母不在,你一定要侍奉好你的阿父……”
元仲不安地动了动,却被她搂定在怀中:
“然后,再为你自己找一个地位尊贵的阿母……子以母贵,元仲,你要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首先要有天下最尊贵的父母……”
“可是,我已经有了阿母……”元仲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织成紧紧搂住他,动弹不得:“元仲,你忘了你的名字么?你叫曹睿,明智聪慧是为睿……想想你的阿父,想想你的叔父,想想你的大父,再想想你的阿母和我……此一时,彼一时啊……”
元仲在她的怀中安静下来,软软的手臂环住了她。
“阿母……”
这聪慧的男童轻声道:“不管怎样,在元仲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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