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了屈大哥一家,乐城急忙赶往皇兄的府邸。进了门,来到正厅,也没见陈妈妈出来招呼。乐城纳闷,便径直走入后院。
在皇兄的卧房门口,站着一个内监。见乐城过来,急忙上前行礼。乐城问道:“不知这位公公来皇兄府上所为何事?”
“奴家奉旨带太医给济王殿下诊病。”公公答道。
乐城十分奇怪,怎么圣上还有功夫下旨让太医前来给皇兄诊病?她急忙走进屋内,看见太医院的罗太医正在开方子。乐城走到跟前,罗太医已经开好方子交给梅香。
乐城拿过方子看了看,忽然注意到里面的几味药材并不符合皇兄的病情。这时,罗太医匆匆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去。
乐城看了罗太医一眼,见他似乎有些躲避,不禁心生疑窦。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药方,忽然想起在慧能法师的医书里见过这几味药配在一起是相冲的,不禁倒吸口凉气。
为了不惊扰皇兄,乐城客气地送罗太医走出后院。当罗太医走到前院时,乐城借口要罗太医帮自己也看看病,将他拉进旁边的一个小屋里。
进了屋门,乐城上前一把捏住罗太医的下巴严厉地低声呵道:“说!是谁叫你来害我皇兄的!”
罗太医急忙否认,乐城冷笑地说道:“罗太医真是健忘,你知道我是跟慧能法师学过医的,医术不在你之下,这点把戏我还看不出来!你老实说,不然我拉着你去见圣上!”
罗太医还是坚词否认,乐城见他并不畏惧,猜测他是圣上派来给皇兄看病的,难道是圣上想害皇兄?可是如果圣上想害皇兄,直接把他扣在大理寺不放他回来就行了,何必这么费事?一定另有其人!
乐城恶狠狠地盯着罗太医,抓住他的喉咙慢慢用力,见罗太医憋的满脸通红,翻白眼时才略微松手。现在皇兄是自己唯一亲近的人,谁若是敢对皇兄下手,乐城撕碎他的心都有!见罗太医喘了几口气,乐城凶狠地呵斥道:“快说!”
“公主若觉得不妥在下可以更改药方,但在下实在没有害济王殿下。”罗太医说道。
乐城冷笑着看看罗太医,说道:“都是懂医的,你不必强辩,是不是害人的方子一看便知。我既然识破,便不会轻易放了你。”
乐城冷冷地看着罗太医,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说出来,不然你活不了。”
罗太医低着头,不吭声。乐城接着说道:“一定不是圣上差你来的,说说看,是谁叫你来的。”罗太医还是不吭气。
乐城忽然上前捂住罗太医的嘴,一下子把他胳膊往后一撇,脱臼了。罗太医疼得几乎昏厥,但就是不开口。
乐城又卸了他一个胳膊,罗太医喘着粗气说道:“没人指使,是我想害济王殿下,因为我大哥之前因违反军纪被殿下军法处置,所以就想趁机谋害殿下。”
这显然是托词,乐城盯着罗太医说道:“不要跟我绕圈子,我不会把你交给大理寺,那样指使你的人最多把你灭口,给你家里一笔钱,就什么事都没了。但你不说,我要灭你全族,无声无息,全家得病死了,如何!”
罗太医惊恐地看着乐城,他痛哭流涕,痛苦地直摇头。沉默良久,他说道:“天要灭我全族啊!我若是说了,恐怕全族死的更惨!长公主,我只不过是个行医的,只想治病救人,最多就是想升官发财,真没想着害人!如今被逼着走到这步,也算是我的命数。你杀了我吧,我是死都不能说的。”
乐城看着罗太医痛苦万分的样子,知道一定是手握重权的人指使的。如今就算杀了罗太医全族,恐怕他也不敢说。
为了不打草惊蛇,乐城告诫罗太医道:“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与那人之间的事,我总有办法查到。不过今日之事不得透露半字,我保你日后可远遁江湖;若是透露了,你是聪明人,下场自己猜得到的。”罗太医急忙点头答应。
送走罗太医,乐城回到后院。她长叹一口气,那个单纯善良的小枳远去了,乐城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恶毒,竟以罗太医全族性命要挟他。
一进屋,梅香拿着那张方子急忙上前问道:“妹妹,我总觉得这事蹊跷,圣上怎么会突然派个太医来给夫君诊病?”
乐城说道:“姐姐只管让陈妈妈拿着方子去抓药,只是不要给皇兄用就好。”她将梅香拉到偏厅,关上门告知了刚才之事。
梅香大惊,问道:“那怎么办?夫君久病在家,并没与人结仇,到底是谁要害他?”
乐城摇摇头,她现在也纳闷到底是谁要害皇兄。必须尽快找到此人,否则皇兄性命堪忧。可是自己初到京城,毫无头绪,如何查找呢?
回到郡王府,高翔上前责怪道:“怎么才回来,不是早就出宫了吗?”
乐城抱歉的笑笑,随后将今日之事告知陇西郡公和高翔。二人听闻此事也是大吃一惊,却猜不出到底是何人会对济王有如此深仇大恨。
“圣上这几日病重,都没上朝,是太子殿下代为处理朝政,所以那个罗太医绝对不是圣上差遣的。”高翔说道。
“可是环儿这些年深居简出的,也没跟谁结怨啊!”陇西郡公说道。
“那太医来时有个公公跟着,定是宫中之人派遣的。”乐城说道。
“能差遣内监和太医的人,定是宫中有些地位的嫔妃,或者是位高权重的皇子和公主,难道又是越王李係?”高翔说道。
“我就纳闷了,李係都没见过环儿,他怎么会老是跟环儿过不去!”陇西郡公说道。
“李係跟皇后亲近,张皇后一直想劝圣上改立李係为太子。”高翔说道。
“可是今天张皇后告诉我她特意跟圣上请示让皇兄参加上元节的家宴,应该不是皇后吧,再说皇后跟皇兄也没什么瓜葛啊!”乐城说道。
“皇后跟你也没啥关系,为何要屡次想杀你呢?”高翔说道。
陇西郡公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皇后什么时候要杀小枳?小枳你不是在逃亡路上还救过他们吗?”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也没确认就是皇后有意做下的,只是似乎跟皇后有关。”乐城说道。
高翔将事情经过告知陇西郡公,陇西郡公听完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建议可以先试着查查皇后。
寒夜清冷,乐城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到底是谁如此憎恨皇兄,欲致其于死地而后快?
此人一定也是躲在暗处的宫中之人,一定是意料之外的人;就像慧觉法师所说的,躲在暗处,不为人所注意,才好出手。
她又想起韦应物,估计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是跟他们韦家毫无关系的慧觉法师略施小计就将他们韦家这个京城百年望族赶出了长安。
乐城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头皮发麻,那个躲在暗处,屡次想置皇兄于死地的人到底是谁?若是他跟慧觉法师一样的智慧,那恐怕这辈子都别想找出他是谁!乐城想到这里感到很绝望,看来得请慧觉法师来一趟京城了。
第二天一早,红菱跑进来通报沈拓求见,乐城笑了一下,真是商人啊,才收了沈毅的钱,就让他的儿子找上门了。
乐城边走边想,这个沈拓所为何来?不会直接张口要官吧。来到偏厅,沈拓上前行礼,乐城示意沈拓坐下说话。
“沈拓冒昧登门,打扰长公主殿下了。”沈拓说道。
乐城笑笑说道:“不知沈公子找我有何事?”
沈拓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乐城,说道:“长公主殿下,这是在下写的一份关于如何合理征税和募集资金的荐言,本想自己递交户部官员,但去了几次,竟连门都进不去,所以思来想去,今日冒昧求见,想请长公主殿下帮忙递交。”
在江南游历期间,乐城有机会了解了地方官府是如何收税,如何防止百姓偷漏税款;也了解了商人是如何经营,如何避税的,所以对朝廷税收方面还是有些了解的,能看出里面的门道。
乐城接过卷轴打开细看,看完觉得写的非常有条理,按照沈拓的建议,既可以增加朝廷税收,又不会加重百姓负担,很值得借鉴。
她看看沈拓,果然是商家的子弟,深谙经商之道,又能考虑到朝廷的难处,觉得此人还真是有些才学。于是收了卷轴,答应帮他交到户部侍郎的手里。
沈拓一听万分欣喜,至少公长主殿下是认可他的方案的,于是起身道谢。
乐城问道:“沈公子来京城多久了?”
“一年有余了。”沈拓回答。
“不知沈公子进京后是否参加过科考?”乐城问道。
“在下来京正是想参加科考。可是朝廷忙于平叛,至今未举行科考。”沈拓答道。
乐城点点头,认为沈拓说的是实情。乐城继续问道:“那沈公子现在是什么功名?”
“回长公主殿下,在下已得进士。”沈拓回道。
乐城继续问道:“朝廷现在因为平叛,军队耗费巨大,的确急需钱粮;北方经战火屠戮,一时难以恢复生产,但又不能对江南赋税过重,你在文中提议消减皇族百官的开销,让江南的富商来京城购买京城的荒废之地经商,以此达到增收减支的目的,这个提议固然好。可居我所知,皇族和百官的用度已经非常有限,有些下层官员已经两月都没有领到俸禄,吃饭都成问题,根本不可能消减了。再说下层官员如果自己都吃不饱,那必定想方设法地去搜刮百姓,百姓生活不下去,必然逃离,这样更加没人交税,进入恶性循环!”
沈拓说道:“长公主说的是,可是朝廷要平叛需要钱粮,目前主要任务是增收,将有限的资源用在刀刃上,尽快平定北方的叛乱。北方安定下来,百姓才能安心从事生产,江南的商人才能安心到北方投资,朝廷才能收到税款,进入良性循环。所以现在首要的是朝堂稳定,朝外尽快平叛。”
沈拓说的没错,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眼看着朝内为争皇位皇后和太子剑拔弩张,朝外藩镇各怀鬼胎,伺机叛乱;安禄山的叛乱破坏了大唐百年来的安定,全国一旦进入战乱,想尽快恢复,是十分困难的。看来目前急待解决的就是稳定朝局,朝局稳定,藩镇就不会轻举妄动。
乐城看着沈拓点点头,或许沈拓的到来,能帮助朝廷尽快稳定局面。
送走了沈拓,乐城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拿着卷轴出门前往姐夫的府上,将沈拓的卷轴转交给了姐夫。
郭液匆匆看了一下,说道:“哎呀!妹妹真是我的福星啊!这几日我正为此事发愁,担心完不成何尚书交代的税收任务,这可倒好,妹妹就送文书上门了,解我燃眉之急,真是多谢多谢啊!”
乐城笑道:“只怪你们户部实在是门槛高,此人多次前去递交,均被拒门外。”
郭液一听摇摇头说道:“这也不能怪我们,每日到户部的人太多,谁知哪个是玉璞,哪个是糟粕呢?何况我们每日都有差事要办,哪有闲功夫去一一甄别。不过此人真是有才,刚好户部正在招巡官,就先录用他做个巡官吧。”
乐城说道:“姐夫现在负责朝廷钱粮,而江南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但江南的富商不会负担额外的税赋,那么朝廷所征集的钱粮就有限。姐夫身为户部侍郎,是不是深有同感。”
“正是!难道妹妹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郭液问道。
乐城一笑,说道:“商人无利不起早,如今他们手里有钱粮,而京城需要钱粮,不如朝廷以京城破败之地换他们手中钱粮,准许他们在京城买地建商铺经营,再许诺他们愿意北上经营的可免部分赋税,那户部的收入将不可计数。”
郭液一听,说道:“这个法子听起来倒是不错,但要圣上下旨才行,我去奏请尚书大人,请他写奏章面呈圣上。”
乐城接下来向姐夫询问宫中都有谁可以支配太医,郭液感到奇怪,询问乐城为何想起问这个。乐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昨日罗太医的事情说给姐夫。
郭液一听大惊,说道:“这的确是宫中之人所为,我猜必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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