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无绝对沐兰有多在意,在场的两位心里都很清楚,不可否认,靳宁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尤其,东陵无绝的心疾尚未痊愈,如果他知道事实的真相,未必就能承受。
想到这里,莫言和孟依青相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沉默。
见此,靳宁接着又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还请太后与国师节哀顺便吧。毕竟,我们活着的人都还得好好的活下去,沐兰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我的记忆里也有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所以,往后的日子里,我也会爱她所爱,痛她所痛,好好的陪伴君上,孝敬太后您老人家,你们把我当成靳宁也好,沐兰也好,我都不介意,但我希望我们大家能像以前一样快乐的生活下去。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
她语气柔婉,字字声情并茂,然而,藏在句中的锋芒却也一点不落的自她眉眼中显露出来。
孟依青算是听明白了,她表面上是求和,实际上却也是在告诫自己,她有沐兰的所有记忆,自然也就知道她这太后是换了芯的,大家相安无事便好,这样对他们两方都有利。
孟依青本就是个护短的性子,如今,她一心只想救回沐兰,靳宁这种半威胁的态度顿时便让她火上心头,冷声道:“你说得倒是好听,好像沐兰出事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似的。说什么我们不曾想过君上的感受,好像你自己有多在意他的感受似的,那你怎么不想想,沐兰是因为谁才只身犯险去有穷国的?还不是你在作祟,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君上的感受了?说白了,你不就是怕君上知道真相后会杀了你吗?”
靳宁还从不知道,记忆里这个总是笑逐颜开,甚至有些逗趣的太后竟也有脾气这么火爆的一面,虽然她是有备而来,却也不禁被这番话说得有些心虚。
她的确是害怕东陵无绝过早的知道真相,不过她并不是怕死,她只是想要多一些时间来爱他,也让他爱上她而已。
“我知道,是因为萧翼的事让沐兰身陷险境,但是,这能说是我的错吗?如果不是她占了我的身体,我情愿自己去救萧翼,去经历这所有的一切。”靳宁发自肺腑的道:“甚至,我情愿那个舍身救东陵无绝的人是我。”
从她的话里,孟依青听出一些端倪来,心里一惊,道:“你该不会是说,你也爱上东陵无绝了吧?”
靳宁并不回避她质疑的目光,一脸坦然的道:“我只能说,我对东陵无绝的情一点也不比沐兰少,甚至比她还要爱得更深更多。我知道你们想让沐兰活过来,可就算你们揭穿我,就算东陵无绝真把我怎么样了,沐兰就能回来了吗?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国师当初就可以让我永远都醒不过来。”
这也正是孟依青所痛恨的地方,她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如果说,要杀了靳宁才能救沐兰,虽然她很想这么做,但只怕也过不了心底那道关。可是,就让她这么眼睁睁的束手无策,甚至还要帮着靳宁去隐瞒,看着她取代沐兰,这也是她万万做不到的。
莫言一直没有插话,至此,才站了出来,对孟依青道:“靳宁公主说得没错,在没有确切的方法救沐兰之前,大家还是以和为贵,相安无事最好。”
孟依青心底正是最难受的时候,见莫言竟有妥协之意,顿时更是火上浇油,失望的看向他,道:“你现在怕了是不是?你怕她在东陵无绝面前揭穿你所做的这些事,是吧?想不到,你莫言倒是挺懂得明哲保身,我倒是看错你了。好,横竖我也只是你手中的棋子,根本没有话语权,既是如此,你们两个达成共识便好了!”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蹩得她喘不过气来,让她再也无法呆下去,当下便冲到门口,开了门冲了出去。
所有的侍卫都受命静候在酒楼外面,当孟依青怒急匆匆出来时,骇得所有人都心头一沉。此刻的她完全不似平时的雍容淡定,倒是完全显露出她原有的爽利本性来,也不顾周围的人怎么想怎么看,径直便从一个牵马的侍卫手中夺过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太后,您这是……”侍卫们惊呆了,待反应过来时,忙拥上来拦在马前,劝道:“太后,这马危险,您不能骑呀。”
眼看着莫言和靳宁已追了出来,孟依青气不打一处出,喝道:“让开!”说完,猛的一甩马鞭。那马受惊,长嘶一声冲开众人的阻挠奔了出去。
莫言见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飞身便上了另一匹马背,道:“都待在这里,我去追。”说着,扬鞭朝她追去。
太后这副身体虽然上了年岁,但当年也是马背上的一把好手,所以,孟依青驾驭起来倒也并不难。她跑得并不是太急,加上莫言的身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被他追上了。
“停下,我有话跟你说。”莫言与她并驾齐驱,扬声说着。
孟依青没什么好气的回道:“如果你是来劝我忍气吞声的话,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想不到她竟然还硬气起来了,莫言“啧”了一声,突然飞身而起,直接跃到了她身后的马背上,夺过她手中的缰绳,强行将马勒住了。
“你……”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孟依青挥肘便想将他硬推开,莫言顿时来了火,索性一把搂紧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现在,你要好好说话了吗?”莫言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少有的强势。
挣扎几下无效后,孟依青整个人顿时泄了气,一身劲也散了。然而,心底的气愤,慌乱与无助却顷刻间全涌了上来,她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受抑制的滑落下来。
莫言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能跟他嘻嘻哈哈的女人竟然也会哭,心底微微有些震惊。搂紧她的手不由得放轻了力道,却并未松开。
都说哭的时候如果能有一个怀抱可以依靠,可以让人释放得更彻底,孟依青也不例外。且不管身后的人是因为要控制她才将她搂在怀里,但身后那份坚实的温暖在这一刻却实实在在的击溃了她所有的坚强,也顾不得心里是有多讨厌他,她整个人无力的倚靠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出声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是。”因为是背靠在他怀里,孟依青并未能看到,此刻莫言眼里那抹哀伤有多浓,他凝望着远方,似是在对她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般,道:“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比我更懂她的感受,也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活得幸福快乐。如果她真的不再回来,我心底的痛苦也绝不会比你少。”
孟依青虽然没有亲自体会过何谓心意相通,但从沐兰曾经的讲述里,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眨去了眼中的泪,她强忍着心中的痛,问道:“我们就只能听从她,配合她?要配合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从她的话里,莫言知道她已经真正开始冷静下来了,这才道:“至少,她有一点没有说错,如果这个时候说出真相,最受伤害的人,是东陵无绝。”
“我只是怕,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沐兰。”孟依青哽咽着说道:“在这个世界,她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我真的不想失去她。”
“她会回来的。”莫言语气笃定的道:“我有这种直觉,她会再回来的。”
她可是昔颜,是那个从来不惧任何危险与困难的大巫女昔颜,她已经创造了一次奇迹,成为历代巫女中唯一逃过宿命的人,他相信,她绝不会就这样消失。
他肯定的语气让孟依青心里稍稍增长了一点信心,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应该相信她。你说吧,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不再任性了?”莫言调侃的反问着。
回想起刚才的冲动,孟依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吸了吸鼻子,道:“我不也是担心沐兰嘛,看你也向着靳宁,我心里能不着急吗?那时候哪里顾得多想。”
“我莫言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胆小怕死的人了?”莫言好笑又无奈的说着,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可凡事都得沉得住气,咱们犯不着现在跟她翻脸,这样既救不了沐兰,还会害了东陵无绝。”
虽然很不喜欢靳宁,但,孟依青也并非没有城府的人,这一年在宫里当太后可没有白混,这点忍耐力和演技还是有的,重重的咽下了心头那口气,道:“能跟我说说你的打算吗?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君上,还有汐枫。”莫言心里有太多疑惑,而这些兴许只有见了汐枫,才能找到答案。
提到汐枫,孟依青心里顿时微微一沉,问道:“你觉得,汐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莫言如实答着,“我只知道,他很不简单,我有种直觉,这件事一定跟他有关。”
听他这么一说,孟依青心里更加难过,“你是说,他早就别有居心?”
“这就只有等抓到他才知道答案了。”莫言没有忽略她情绪上的转变,他是何等心思灵透之人,立刻便明了了些什么,“你喜欢上他了?”
尽管是背对着他,孟依青还是下意识的别过了脸去,避开这个话题道:“你可以放开我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回去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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