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她是被他的外在误导了,忘了他的心理年龄已经是四位数,才会生出这样幼稚的猜测,沐兰心里顿时轻松起来。
不过,他竟学她的弹她脑门,沐兰揉了揉被他弹痛的地方,道:“说到年龄,你的演技很不错啊。当初才认识的时候,一副涉世未深单纯懵懂的少年模样,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汐枫唇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道:“因为我可不想再被人当成怪物烧死。”
其实,从他恢复记忆回到伽兰国起,就已经深刻意识到,学会伪装,才是生存之道。在之后的岁月里,他也尽量让自己适应这一点,在每个年龄段以适当的心态活着,避免被人怀疑。
“而且,在你面前,我并不需要太过伪装,只是让你相信,我是来帮助你的,没有任何企图和伤害。”
经他这么一说,沐兰又回想起前世在自己的印象里,汐枫可不就是这个样子?那个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少年,看似单纯懵懂,却又像是藏着无数神秘的故事,但对她,却永远无条件的信任。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初相遇时才会对他有着一份莫名的熟悉和信任吧。
人生的际遇真的很奇妙,谁又能料想到,她随手救下的一个少年,竟会彻底改变了她的宿命。若非有他,她也不会再有今生,更别谈和东陵无绝重续前缘。这一千多年的交情,已经不是任何言语可以比拟的。
如今,要走的路虽然艰难,他却依然默默的守护在她身后,她没有理由不坚强,不勇敢。沐兰扬起一抹再灿烂不过的笑容,站起身来,道:“为了表达我心底对你的无尽感激,走,我们下楼吃饭去。”
还知道肚子饿,看来是真的没事了。汐枫欣然领情,跟在了她身后。
酒楼饭馆是消息最灵通的八卦场所,东陵无绝亲临邬江,于是整个邬江的茶楼酒馆里几乎都充满了与之相关的话题。什么君上微服赈灾,勇擒反贼等等故事早已脍炙人口,而关于东陵无绝亲自率兵智擒有穷太子的事迹也不知从谁的口里传了出来,不出半日便家喻户晓。
关于这些事迹,沐兰早在来邬江的路上便听汐枫讲过了。拓跋凌云率十万大军与东陵无绝在有穷交战,拓跋凌云被生擒。东陵无绝原本要以拓跋凌云交换回北裕城,后来,却因为沐兰病危而改变了决定,将拓跋凌云暂押起来。
不过,之后的事她便不得而知。从如今的流言来看,这拓跋太子似乎还很倒霉的没有被放回去。
独自漫步在邬江县街头,听着从店里飘出来的八卦,想到拓跋凌云那样高傲的性子,如今竟沦落成俘虏,心底必然是比死还难受,沐兰唇角不禁浮起一抹浅浅的坏笑。若非拓跋凌云当日对她和东陵无绝下毒,她和东陵无绝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相见不相识的境地,如今他有这般遭遇,也算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看到原来被大水冲毁的房屋如今都已修缮得差不多了,到处一片宁静详和的景象,沐兰的心情也感到无比平静。
东陵无绝看到这些,心里定然也很欣慰吧?
正走着,视线突然被一株大树所吸引。那树就长在道旁,树干足有她腰那么粗,看起来至少也有几十年树龄了。这倒不稀奇,奇怪的是这样一棵不算罕见的树木四周竟用竹枝砌了一圈及膝高的栅栏,似乎是为了防止人靠近。
奇怪,上次怎么没发现有这么一棵“稀有品种”?而且,这栅栏所用的竹枝很新,应该才插上不久。
“姑娘,你也是慕名来拜这姻缘树的吧?”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沐兰的猜测。
沐兰回头一看,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个老伯。从他手中的农具和周围的房舍不难猜测,应该就是住在这附近的百姓。
沐兰心底正好奇着,看这老伯一脸和谒,不禁笑了笑,道:“老伯,您说这是姻缘树?怎么以前我来邬江的时候从没听说过?”
邬江县民风淳朴,这老伯本来也是随口搭了这么一句,却被她这一转身的模样怔愣了一下。
已经被靳宁点破了性别,自然没必要再装男人。沐兰今日出门时便换了一身素色女装,只以丝巾蒙面。虽然依旧让人看不出她的真面目,不过,那清秀的眉目却已透露出几许不凡。尤其是那双澄澈的黑眸,像是时时噙着一丝浅笑,让人倍感亲切。
老伯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气质不俗,绝非普通人,不过,那眸中的亲切和极富感染力的嗓音倒是让人拘谨不起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热情的道:“姑娘说得没错,这姻缘树以前是没有的,这其中有一段故事,姑娘要是想听,我这老头子倒是可以给你说说。”
身为一个作家,有故事可听自然是不容错过的,沐兰忙应道:“那就有劳老伯了。”
老伯将手中的农具一放,道:“这故事得要从咱们邬江县上次的洪灾说起,在那之前,这也只是一棵普通的梧桐树。那天,咱们邬江县突然来了一位女钦差,带着当今君上的金牌到了咱邬江县衙门,说国师预测到我们邬江县将有一场百年不遇的洪灾,让我们全县百姓奉旨迁移避灾……”
老伯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沐兰当初假冒钦差拯救万民的故事,沐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姻缘树的故事竟是与自己有关,惊讶的同时,不禁也更有些好奇。从别人嘴里听自己的故事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勾起了她脑海里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当时情况别提有多危急,君上被洪水淹没,眨眼就被冲到了这城郊口上,眼看再往前就是地势低洼的地段,这要是冲到了那里,只怕就再难上来了。”老伯像是对当时的情形亲眼目睹一般,道:“这时,多亏有这棵梧桐树,咱们君上身经百战,身手了得,一见这树高出水面两丈多,立刻便伸手揪住了树枝,一跃就跳到了树干上。”
沐兰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原来,这就是当初救了东陵无绝的那棵大树。
那老伯继续道:“随后不久,德妃娘娘就找了过来,两人终于在这梧桐树上重逢了。之后,德妃娘娘便带着君上飞回了岸上,这才算是脱了险。你说,当时要没有这棵树,情况可不就危险了吗?”
沐兰不禁重新打量着眼前这棵大树,脑海里响彻的全是他那日在这树下对她说过的话。
“拜你所赐,朕可是水深火热都尝遍了,你说,这笔帐朕该怎么让你偿还才好?”
“朕从未放手过。”
他的深情,尤历历在目。而如今,换她追逐在他身后,换她为他不放手,他又是否知道?
老伯自是不知道沐兰心里翻涌的情绪,尤在继续说着,“当时的情形许多人在山上都远远的看着,都为君上和德妃娘娘这段生死不离的爱情感动了,大家都说,德妃娘娘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来就是要与咱君上成就一段旷世情缘,这件事在我们邬江县那可是家喻户晓的一段佳话。于是,就有人提议,将这树贡为姻缘树。都说,只要是诚心来这树下祈祷的男女,必能得一段美满姻缘。”
沐兰没有想到,她和东陵无绝竟成了民间的爱情传奇,“不过,我听说,德妃娘娘没多久不是就病逝了吗?这样短暂的姻缘,不是也很不吉利吗?”
当初她与东陵无绝决裂,东陵无绝当场宣布从此德妃已逝,世间再无此人。当时那么多官员在场,其实是知道真相的,百姓贡这姻缘树,官府也不管的吗?就不怕触怒了东陵无绝?
“姑娘连这事都知道?的确,皇榜出来后,官府就让人把这栅栏给拆了,也不许人来拜了。可是,咱们好多老百姓都知道,德妃娘娘根本没死,只是回天上去了,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的。这不,现在德妃娘娘不是又回来了吗?大家听说君上和德妃又来咱邬江县,这几天里便又有不少人过来拜这姻缘树了。所以,官府又让人将这栅栏给围了起来。”
听到这里,沐兰挑了挑眉,幽幽道:“怎么就能确定,回来的真的是德妃娘娘呢?说不定,是什么妖怪听说了她的事迹后,幻化成了她的样子,冒名顶替呢?”
“哎!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一听她把靳宁比做妖怪,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老伯立刻翻了脸,微怒道:“德妃娘娘是我们邬江县的大恩人,你可不许这么说她!”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想不到这老伯竟真的生气了,沐兰不禁笑道:“老伯,我不过是做个假设,可不是要诋毁德妃娘娘。这世上若真有神仙,那,有妖怪也不为奇啊。”
“你这哪来的姑娘,竟然信口胡言?”老伯眼下的反应简直像是被人诋毁了偶像的粉丝,辩道:“德妃娘娘端庄贤淑,体恤百姓,怎么可能是妖怪?我看你才像妖怪!”说着,拾起放在一旁的农具,大有要动手赶人的趋势。
这老伯还真是没有幽默感,不过,看他这么较真的样子,倒也挺有意思,沐兰突然玩心大起,灵动的眸子一转,道:“老伯,你说得这么肯定,你见过德妃娘娘吗?”
“那当然。”老伯拍了拍胸膛,道:“君上和德妃娘娘再度亲临邬江县,我们邬江县的百姓哪个不亲自相迎?我这老汉虽然年纪大了,却也是这儿的村长,当初也有份代表村民向德妃娘娘请过安,致过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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