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退去后,邬江县周边几十个村子的村长的确亲自来向她拜谢过,沐兰倒没想到眼前这老伯竟也是其中之一。看着这老伯一副骄傲自豪的模样,沐兰俏眸眨了眨,道:“老伯,既然你见过德妃娘娘,你说她不是妖怪,那,你看我是不是呢?”
说着话,她伸手扯下蒙在脸上的丝巾,那张巧笑嫣然的容颜在他面前一展无遗。
沐兰和靳宁原就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老伯当日给她请安时,那时的她一身便装,粉黛未施,和现在几乎没什么两样。所以,当老伯看到她除去面纱的那一瞬,立刻便惊得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反应让沐兰有些忍俊不禁,难得有这兴致,不禁又上前一步,挑唇笑道:“老伯,那你说,我和城里那个德妃,谁是仙,谁是妖呢?”
老伯立刻“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喉咙里咔咔有声,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妖……妖怪……”话还没说完,突然白眼一翻,人便一头栽了下去。
“老伯!”沐兰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惊吓,忙冲上去扶住了他,道:“老伯,我只是开玩笑的,你没事吧?”
只见这老伯双眼紧闭,一点反应也没有,沐兰忙又去摸他的颈脉。还好,脉搏还算稳健,看来,只是吓晕厥过去了。
她不过是觉得跟这老伯挺投缘,才兴了恶作剧的念头,想不到这老人家还真把她当妖怪了。
沐兰重新戴上面纱,将他搀扶着带到最近的一户农舍门口,敲响了大门。听到有人出来,这才施展轻功跃到那棵梧桐树间隐藏起来。
出来的人发现昏倒在门口的老伯,立刻将人搀进了屋去。
沐兰知道他很快便会醒过来,看来这里不能久留,趁着四下没人注意,她跃下树枝,顺着来路往回赶。
“沐兰?”刚走没多远,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
沐兰心头一震,整个人顿时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立刻僵在了原地。
“沐兰,是你吗?你怎么出来了?”见她站住,这个声音更肯定了些,并朝她这边而来。
是东陵无绝!
他认出她来了吗?这一声“沐兰”,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转身扯下面纱与他相认。
在她震憾当场,不知所措的瞬间,东陵无绝已几个大步到了她身后,“怎么不说话?”他一边诧异的问着,一边伸手揽住她肩膀,将她带转身来面对他。
短暂的错愕与惊讶从他眼神里流露出来,虽然她和靳宁很像,但真正熟悉她们的人还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来的。所以,在她转身的瞬间,虽然她脸上还蒙着丝巾,东陵无绝已经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抱歉。”放在她肩上的手忙松了开来,退开了一步,道:“朕认错人了。”
沐兰眼中那抹期许还未来得及燃起便熄灭了,这一转身,才看清了,他并不是独自一人,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好几个人,这些人她还都认识。分别是沈孟忠,李思谱,以及几个护驾的侍卫。
“原来是君上,失礼了。”沐兰稳定住心情,假装才认出他来的样子,优雅的欠身冲他施了一礼。
“你的声音?”东陵无绝原本还惊讶,这世间竟有背影身姿与沐兰如此相似的女子,在听到她声音之后,更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封不离?”
沐兰浅浅一笑,道:“看来,君上不光是眼力好,耳力也不错,不管我是男装还是女装,总能被您识破。”
她这一笑,那种现代女子独有的爽朗神韵又让东陵无绝有些失神。这女人不光是背影像沐兰,笑起来的眼神更像。他突然滋生出一种强烈的好奇,不知这面纱下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他更为好奇的还不是这个,“封姑娘这么行色匆匆的出现在这城郊外,不知所为何事呀?”
邬江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像这般“偶遇”,似乎有些太巧了。
“天气好,随便出来走走。”沐兰半真半假的说着,今天她出门,一来是真想散散心,二来,自然也是听说了他随官员在巡视周边村落的重建。她知道暗中必有人盯她的梢,所以,她并未刻意去打听他的行踪,只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她遇上了他。
“是嘛?”东陵无绝眼里显然是明显的不信,“走得这么急,倒不像是来赏景的吧?”说着,颇带质疑的凝望着她,道:“还有,刚才朕明明唤的是德妃的闺名,封姑娘何以就停驻不前了呢?”
“那,君上又是怎么以为的呢?”沐兰直接将问题抛回给他。
她倒是狡猾,东陵无绝凑近她一步,直视着她,道:“人只有对自己的名字反应才是最敏感的,你先是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像她,出现在朕面前,在朕叫她名字的时候,你又故意停下来,这些,无非都只是想让朕将你错认成她,对吧?”
他是这么想的吗?沐兰眸光微冷,道:“君上是想说,我刻意装成德妃娘娘接近你?我又何必那样做。”
“这也正是朕想知道的。”东陵无绝并不因她的话而解除对她的怀疑,“否则,你又何必总处处掩饰你的真面目。”
沐兰静默了片刻,忽而轻笑出声,继而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道:“君上可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自作多情?”
说完,也不理会他是何反应,拉开了距离,微扬着头,一字一句道:“君上请听好了,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听说这邬江县有棵姻缘树,凡诚心祈祷者,可佑人姻缘美满。所以,特地前来祈祷能与我夫君早日团聚。如果这也让君上误会我别有居心,那我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以着一种不屑的语气道:“还有,请君上不要再说什么我刻意装扮成谁。如果有什么地方让您觉得我和谁很像的话,那也只可能是她在学我。我就是我,一直被模仿,但从未被超越。”
末了,冲他拂了拂身,道:“君上还有公事在身,我就不耽误您了,请恕我先行告辞。”
她优雅的转身,也不待他允许,便抛给了他一个骄傲的背影。
除了沐兰,东陵无绝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彻底的轻视。偏偏她的张狂,她的冷傲,仿佛都是与生俱来,找不出半丝伪装的痕迹。一个人,可以模仿他人的语气,性格,甚至是行事作风,然而,有些气场却是怎么也模仿不出来的。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东陵无绝发现自己竟半点也看不透她,这在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
“站住!”想也没想,他便出声喝住了她。
沐兰脚下微微一顿,回转身来看向他,道:“君上还有什么事?”
东陵无绝上前一步,迫近她,道:“把面纱摘下来。”
沐兰心中动摇了一下,但,时机还未到,理智让她冷静下来,昂首道:“君上这是在命令我吗?”
东陵无绝冷冷扬唇,道:“就算是,又如何?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
他竟拿他的身份来压她?沐兰轻笑着,眸中却无半丝妥协,道:“抱歉,这面纱除了我夫君,谁也不能揭,所以,请君上恕我不能从命。”
她竟敢拒绝他?东陵无绝心里顿时窜起一股无名怒火,“如果,朕非要揭呢?”
他从来就是一个势在必得的人,眼前这个女人一再的无视已经突破了他忍耐的底限,让他突然很想挫一挫她眼中的锐气,就算这要求有点不合礼数,他也顾不得了。
他眸中的冷睿与霸道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慑力,若是常人,只怕早就臣服在了他的威仪之下,沐兰却并不避其锋芒,俏眸弯弯,凝着笑意迎视着他,道:“君上不会是想仗着身份,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吧?”
四眸相对,一冷一热,一刚一柔,两方都是势均力敌。眼前这女人骨子里的强韧恐怕不在他之下,这个发现让东陵无绝泛起一股心血澎湃的感觉,就不知她这般镇定自若究竟是真够胆识,还是不知死活。
“你不会是想让朕亲自动手吧?”他不紧不慢的说着,眸子里却是一股不达目的绝不甘休的坚决。
沐兰眼里也透着坚定,道:“我相信,君上是一位以德服人的明君,断不会恃强凌弱,做出一些正人君子所不耻的行径。”
“你以为用这些道德礼教做挡箭牌,朕就奈何不了你了?”东陵无绝哧笑着,“照你这么说,若是朝廷钦犯蒙上面纱,朕也要碍于礼数,任她逍遥法外?”
“君上这么说,是认定我是不法之徒喽?”沐兰倒也不恼,道:“这样吧,您若能拿出证据,我就在您面前除下这面纱。但在这之前,就算您是一国之君,只怕也勉强不得我。”
她挺直着身子与他对恃着,眸子里自始至终没有半丝怯意与退让,她似乎吃准了他不会对她用强一般。而事实上,尽管这女人的确激起了他很强的征服欲,但,她表现得越坚韧,他便越是不屑于以武力取胜。
“好,你要朕让你心服口服是吧?终有一天,朕会揭下你这层面纱的!”东陵无绝语带双关的说着。
关于她的目的,她身上的重重谜雾,他都会将它一层一层剥开,让她无处遁形。
沐兰盈盈一笑,同样一语双关的道:“我会拭目以待,不过,通常面纱后面的真相都是会出乎人意料的,君上可要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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