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离沐兰所在的这间小木屋数百里外的地方,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靳宁终于自昏迷中醒转过来。
东陵无绝正倚坐在床头的椅子里看奏折,身边的细微响动立刻惊动了他,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心中顿时一喜,忙放下奏折来到床边。
“你可算是醒了。”东陵无绝坐下身来,伸手自被窝中握住了她盈弱的手,眼里是掩饰不去的欣喜,“朕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
自汐枫离去后,这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若不是她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脉搏也一天比一天平稳有力,他恐怕早已因为不安而强行将她摇醒了。
靳宁虽然醒了过来,脑海里却仍冲蚀着梦里那些前世今生的记忆,魔裔冥诀的冷情,凄凉的后宫生活,绝望之下的诅咒,转世后快乐无忧的童年,与萧翼懵懂单纯的初恋,被自己的亲姐姐算计,遇上东陵无绝,远嫁西楚……虽然后面这些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经历,但这些记忆仍残留在她身体里,历历在目,包括,萧翼的死!
“沐兰?”见她仿佛看不见他似的,眸中竟有泪光涌动,东陵无绝心中一紧,“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来人,传谢御医!”
他这一声紧张的喝令总算让靳宁回过了神来,眼神终于对焦在面前的人脸上。是他!靳宁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来,触向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颜。
事隔千年,想不到她真的还能再见到他!
泪光盈盈中饱含惊喜,这样的眼神看得东陵无绝隐隐心疼,刚才的紧张总算消去一些,揉了揉她的脸,道:“以后,再不许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
说完,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在她耳边叹道:“对朕而言,没有什么比你好好活着更重要。”
他的怀抱好温暖,好舒适,他的语气虽然有着一贯的霸道和不容人拒绝的威仪,却隐隐藏着一丝温柔的宠溺,那是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她这是在做梦吗?靳宁眼中的泪终于滑落下来,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腰,紧紧的拥抱着,享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哽咽着问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当然,朕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东陵无绝想也没想便肯定的回答,他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失去她了。
靳宁心底滋生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甜蜜,自他怀里抬起头来,仰望着他,道:“那,你……爱我吗?”
她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期盼,似是盼这答案盼了千年万年了一般,不知为何,东陵无绝突然觉得这样的她有些不太一样。是大病一场的缘故吗?眼前熟悉的脸在此刻看来似乎有了一丝陌生,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他的目光让靳宁生出一丝不安来。
东陵无绝终于发现了她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原因,她这一病,瘦了许多,苍白瘦削的脸,加上此刻渴盼的眼神,不安的神情,使她整个人显得无比的脆弱。
她这番受的苦太深了,东陵无绝很是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是,我爱你,早在不经意的时候,就爱上你了。”
凤眸之中凝满了深情,那样醉人的眼神,终于也只专注在她一人身上,靳宁从来没有没有一刻觉得像现在这样幸福,“你知道吗?我等你对我说这句话等了好久好久,我还以为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今天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
“傻瓜。”东陵无绝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你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这会怎么傻了?就算朕没有说出来,朕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不会真不懂吧?”
他的话激起她脑海里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那些亲昵的画面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靳宁心底泛起一股深深的刺痛。这些本来是要由她和他一同经历的,却被那个女人捷足先登,前世自己争不过她,想不到这一世还要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怎么了?”看她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东陵无绝只当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忙放开了她,让她躺回被窝里,道:“你先别乱动,让御医给你请完脉再说。”
正说着,门外便传来了通报声,谢御医到了。东陵无绝也不耽搁,忙把人传了进来。
靳宁本想说些什么,也只好咽了回去,由着谢御医为她诊脉。
好一会后,谢御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恭喜君上,娘娘已经无碍了。而且,更为可喜的是,娘娘的脉息较之从前已有所起色,衰弱之相也消失了,若能以汤药好好调补,不出数月,定能痊愈。”
这倒让东陵无绝又是意外,又是欣喜,“你是说,她之前的怪症可以治好?”
谢御医激动的点了点头,道:“以老臣的愚见,从娘娘目前的症状来看,是这样没错,这大概是君上您的一片真心感动了天地,娘娘才会因祸得福,否极泰来呀。”
听太医如此肯定,东陵无绝心底的喜悦一时难以言喻。他当然不会真的相信这是因为他一番心意所致,只怕,还和那汐枫有关吧?也不知这人是用了什么法子,不光是救了沐兰一命,竟连她的怪症也有了好转。
可是,心里又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汐枫若真有这本事,为何早不替她医治?还有,明明她已脱险了,可他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丝不安,似乎,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呢?”见他刚刚还满怀欣喜,转眼却敛了笑容,眉宇微沉的样子让靳宁心底有些忐忑。
东陵无绝回过神来,冲她浅浅一笑,道:“没什么,你饿了吧,朕让人去准备点吃的。”
“你别走。”看他要起身,靳宁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东陵无绝一回头,便看到她一脸不安的望着自己,仿佛怕他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似的,不禁又坐定下来,将她的手放回被窝里,握住,打趣道:“怎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朕只是离开一小会,马上就回来陪你。”
“我只是害怕与你再分开。”靳宁不舍的望着他,他不会理解,她曾经被他的冷漠无情伤得有多深,不会理解她在孤寂中等待了多久,所以,她才会这么惶恐,害怕这一切的美好只是短暂的一场梦。朝他偎近了些,用近乎乞盼的眼神望向他,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是刚经历了生死,所以才让她变得如此紧张和小心翼翼吗?她这副样子让东陵无绝越发心疼,宠溺道:“说吧,想让朕为你做什么?”
“我们都忘掉以前发生的一切,从新开始,好不好?”关于他和沐兰的事,她不想让他再提,再想,她要与他重新创造一段回忆,只属于他和她两个人的回忆。
原本,东陵无绝是打算不管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却没想到让她如此在意的竟是这件事。的确,以前是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在邬江县对她所说的那些决绝的话,他事后也很后悔,至于她跟萧翼,就算他们曾经真有过什么,也已经是过去了,如今,他知道了她爱的是他,这便足够了。既然她主动提出要忘掉过去的一切,他又何乐而不为?
于是,东陵无绝断章取义的将她所说的“一切”理解为那些不愉快的事,点头允道:“都依你的,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靳宁顿时只觉得心里像灌了蜜一般甜蜜,原来,他也会有如此宠她的一天,就算为此要付出再多的代价,她也心甘情愿了。
“你能不能每天都对我这么好?”她不会太贪心,只要两年,两年就好。
“你这是在控诉朕以前对你不好吗?”东陵无绝玩笑的嗔着。
却不想这话让靳宁眸中刚有的笑意又敛了回去,“你刚刚才答应过我,忘了以前的,怎么还提?”
东陵无绝本来只想逗逗她,怎么也没料到她竟会为此生气。虽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敏感怪异,但想着她身子还没好,便也没放在心上,道:“好了,朕不提便是,你再休息会,朕一会再来看你。”
说着,也不容她分说,替她掖好了被角,这才起身离去。
刚吩咐完下人准备些饭菜,便见焰风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脸上神色颇有些凝重,东陵无绝开口叫住了他,问道:“焰风,发生了什么事?”
焰风忙上前跪了下来,道:“回君上,属下的人办事不力,将那汐枫给跟丢了。”
东陵无绝知道焰风办事一向严谨,绝不会玩忽职守,便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焰风不敢隐瞒,回道:“属下命人乔装改扮一路跟踪那汐枫到了砂石县,当时天色已晚,他投了客栈,属下的人便也跟着住进了那间客栈,并轮流守夜留意着他的动向。不想,第二天早饭都快过了,也未见他出来。属下的人察觉不对,开门一看,他人果然不在了,想来,可能是被他发现了,所以,他半夜开窗逃了。”
东陵无绝皱了皱眉,以那汐枫的身手,会被他察觉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想被人知道去向,这本也无可厚非,但,这其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汐枫的所做所为,总莫名的令人耿耿于怀。
沉思片刻后,东陵无绝下令道:“你再加派人手,务必打探到他的下落。”
“是。”焰风应着,起身正要告退,东陵无绝又唤住了他,道:“通知所有人,明日一早,准备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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