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仁秦嶷》第160章 元戎不忿诘冥顽

    方方踏出牢门的脚步突然又收了回来。宇文承都转过头,看着那三个禁子,问道:“对了,孙明将军囚在何地?”
    禁子不禁面面相觑,站在中间那个更是往前走上一步,道:“宇文将军,你没发现,庄大人狱室一旁乃是薛大人,而令一旁却是孙将军么?”
    “什么?”宇文承都眉头一紧,忙对三人说道:“给我钥匙,我去看看他!”说着,手便往那禁子的腰眼上一搭,顺手将钥匙取了下来。
    这哪里是要,分明是抢!宇文承都此时却是不忘回过头来,道:“你们三个守在外面,别让闲杂人等过来!”
    禁子们虽是愣了一下,但紧接着还是按照宇文承都的吩咐,牢牢看守起了四周的情况。
    尝试了几次,宇文承都终于将那狱室的锁打开,随即推门而入,映入眼帘,便是那上衣与裤子均是一条一条、已经敷好了棒疮药、此刻正一脸土灰的侧卧在地上的孙明。
    此刻看着宇文承都推门而入,而且一步步的走近。孙明的脸色很明显的怔了一怔,猛地以右手支地,撑起来身子,有些畏惧的往后一靠,可后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觉与来自墙壁冰冷的触觉,让他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是退到了最后,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孙明原本怔怔的脸突然笑了起来,他苦笑着说道:“是时候了吗?”
    宇文承都微微蹲下身子,同时甚至微微弯曲了他永远挺拔的腰杆,使自己尽量与孙明保持同等的高度,然后看着孙明的眼睛,自己却是眉头一皱,道:“什么是时候了?”
    孙明“哈哈”一笑,道:“装什么糊涂。你不是要来杀我灭口的吗?你方才的话,我可是听的清楚,只可惜,我当真料想不到,你竟然……哈哈,如今落得这般处境,多说何益,宇文承都,你要是还念在你我共事一场,就给我来个痛快地。”
    宇文承都“哦?”了一声,颇有玩味的看着孙明,道:“我为何要杀你?我如果想杀你,方才在殿上,我何必卑躬屈膝的求陛下?当时只是让陛下打,打杀你也就一了百了了!”
    孙明“哼”了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知道我并不清楚你们这些令人费解的勾当,而现在,我听在耳朵中,我要是再留在这世界上,那岂不是对你们造成了莫大的威胁?”
    宇文承都点了点头,道:“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说着,双目一凛,射出几缕摄人心魄的杀气,道:“你不怕死么?”
    孙明“哼”了一声,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哉?只是死的其所,倒也罢了。死在你这种人手里……”恨恨不平的看了宇文承都一眼,“我都觉得丢人!”
    宇文承都却是不怒反笑,道:“你这孙毒蛇,说的这话倒是和叔宝有几分相似。如此视死如归的好汉子,我又怎会滥杀?”说着,往后轻轻挪了一步,道:“我还要让你好好看看,你死在我手里,到底丢不丢人。现在就让你死,还看得到什么?”
    孙明“嗯?”了一声,双目炯炯的看着宇文承都,半晌不发一言。
    宇文承都笑道:“这世间,保守秘密的法子有很多,而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无疑是最简便也最有效的方式。但是,我认为,最有用的,却还是能够以心交心,换取真心。”说着拍了拍孙明的肩头,道:“你先在这好好养伤,伤一好,我就请皇上当你出去。到时候,咱俩或许还能再大干一场呢!”说着,便举步往外走去。
    孙明眉头抖了几抖,忽然冲着宇文承都的背影喊道:“宇文将军,你不怕我出卖你吗?”
    宇文承都蓦地里转过身来,淡淡的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对圣上如此忠心,听了方才我与庄大人的话,也该知道,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陛下好。料想,你也不会再在此事纠结什么了。”
    孙明眉头渐渐舒展,苦笑道:“不错,你违逆圣意,却是为了陛下的基业,我顺应皇命,却是做的错了。”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宇文承都,道:“将军,您请放心,此事孙明绝不说出。而且,此后,孙明一切事宜,以将军马首是瞻!”
    宇文承都却又摇了摇头,同时转过身子,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你这没有主心骨,只知道听从他人的性子!这不叫忠心,叫狗!”说着,铿锵的脚步声已经渐渐的走远。
    “只知道听从别人的性子,不叫忠心,叫狗……”孙明反复的念叨着宇文承都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斟酌之下,只觉得脑海中一片天翻地覆。
    “看来,我以前当真是错了!”
    “皇上,忠孝王在殿外求见!”依旧是低头批改奏章的杨广,突然听见了近侍这样一句话。
    杨广眉头微皱,朱笔暂时搁置,瞧向御书房门口,面显为难之色。而后喃喃自语般的说道:“他怎么来了?平日里都是不用上朝的,今天怎么却亲自跑到朕这御书房来要见朕?难道又是因为庄栋……”
    思虑了一番,杨广这才沉声道:“就说朕公务繁忙,暂时抽不出身来。让他快些回府去,好好安生修养。”
    近侍低低的应了一声,而后徐步退下,轻推房门,走了出去。可过了一会儿,却是带着一脸为难之相,走了回来。
    杨广看在眼里,原本皱起的眉头再紧了几分,道:“怎么,忠孝公不肯走吗?”
    近侍拱手答道:“非但如此,忠孝公现在还跪在御书房门前,说皇上不接见他,他就一直跪在那儿。皇上您何时批阅完奏章,他就跪到什么时候。”
    杨广长呼一口气,叹道:“老顽固就是老顽固!也罢,你宣他进来,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要说的。”
    近侍再次应声而退,紧接着,便见忠孝公伍建章昂首阔步的走近御书房来。看着端坐在桌案之后批改奏章的杨广,伍建章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情,接着,俯身下拜道:“老臣觐见陛下。”
    杨广点了点头,道:“老卿家快快平身。来人,赐坐!”
    若是依着平时的伍建章,他一般便会遵从杨广的意思,安然坐下,可是今日却是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老臣只有几句话要说。也不用坐下了。”
    杨广点了点头,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伍爱卿要说什么?”眼睛却不看伍建章,而是盯着手头的奏章,装出了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甚至,连平日里称呼的“伍叔父”都不说了。
    伍建章见他这个样子,眉头不由得一皱,但还是沉声问道:“老臣听闻,陛下将民部尚书庄栋庄大人下了狱,甚至还要过段时间问斩,老臣不知,庄大人却是有何过错。”
    “不尊皇命罢了!”杨广冷冷的说了一句。而后略略的抬起头来,道:“这庄栋老儿明里抗旨不遵,暗里不服约束,朕若是轻饶了他,朕的颜面往哪搁?”说着,又“哼”了一声,厉声道:“况且,朕也说了,若是谁再为庄栋求情,朕可就不管当日君臣情面,定要将他一起治罪了!伍爱卿,你不会是也想为他开脱吧。”
    伍建章摇了摇头,道:“若是果真如此,倒也不是圣上肆意施为的了。只是不知,那庄大人,违的是何种皇命,背的是哪种约束?”声音不卑不亢,显然要和杨广抗争到底而且不做丝毫却步的样子。
    杨广一愣,随即“哼”道:“管他是何种皇命,只要他违了,就是蔑视了朕!朕不好好教训他,以后,还如何威震四海?倒是伍爱卿,你此话,难道不是在为庄栋开脱吗?”
    伍建章不料他竟然在自己的诘问之下这般说,一时无语,只得将话头一转,说道:“那么薛道衡大人呢?他是因为为庄大人开脱,而一同下狱么?”
    杨广“哼”了一声,道:“他的罪过更严重了!他目无天子,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平素更是与庄栋、房彦谦私下里拉帮结伙,结党营私!一身腐儒的臭脾气不说,还妄自尊大。这等人,若是在留在朝堂之上任之以高位,任其尸位素餐,到时候,不知天下人要说什么闲话了……”
    伍建章愣了一愣,觉得杨广的话却是合情合理,一时间,更是无言以对。可是杨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气愤不已!
    只听杨广接了一句:“更何况,他还是当年铁杆的太子党,朕又岂能容他!”
    “原来,是这个缘故!”伍建章听罢,心底里发出一阵苦笑,随即朗声诘问道:“那八月份,高熲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死的了?”
    杨广听了,此刻非但不开脱,反而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且,那老头子还乱议朝政,说朕滥用民力,奢靡盛行,贪图享乐,致使四海之内,民不聊生,普天之下,怨声载道!朕知通济渠与驰道之事,诚然动用民力不少,却何来如此这般的状况?他骂朕是独夫民贼,叫朕如何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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