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杨昭容绮罗》第141章 恩爱不疑

    李炎吩咐秦云顺着杨昭容提示的这条线追寻下去，终于查出了些许蛛丝马迹。这事情与昌平郡王倒真有些瓜葛。昌平郡王素来行事低调，不好招惹是非，郡王妃也是个隐忍的人。近些年昌平郡王府日渐没落，有些许好踩高捧低的人上前糟践，郡王夫妇二人应对从容，倒也没闹出过什么事情。然郡王妃有个胞弟，现任京畿兴平县县令。天子脚下的县衙，不比别处，府衙油水肥厚。郡王妃的胞弟仗着姐夫是郡王，明里暗里，卖官鬻爵，抢占土地的事情没有少做。
    前不久吏部巡吏，查到他头上，挖出他不少龌蹉事。可李炎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这回查下去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暗中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于是郡王妃的胞弟稳坐县令的位子，可因为此事与郡王府掺和上关系，郡王和郡王妃饶是再小心翼翼，一个不争气的家伙就能毁掉他们所有的努力。为了将事情压住，不牵扯到王府，郡王府只好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由此，一向低调的郡王妃才会不顾一切同杨昭容撕破脸皮。命门在被人手里，也难怪他们身不由己。
    秦云将这些消息报上来时，李炎支着头闭目思索了片刻。秦云问道：“主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李炎用手指轻轻拍打着桌案，想了想，道：“他们这是断了郡王府的后路，逼得他和他们同流合污。若是任由他们这么下去，今天是郡王，明天是亲王，以后朝廷都是他们的了。再则，今日他们能将爪子伸向行宫，改日就能将手伸向咱们。迟早是个祸害。”秦云有些为难：“可是现在也不是同他们撕破脸皮的时候。”
    李炎将写满情报的纸夹起来，放在烛台上，火舌舔过纸，一瞬便燃了起来。他看着那张纸化作灰烬，扔进盆里，道：“虽然明里不能撕破脸皮，可谁说暗中不能做？你去写一张弹劾兴平县令的折子，明日孤带着折子去见皇兄，就说是有人匿名弹劾兴平县令。只要将兴平县令端了，也就断了他们威胁昌平郡王的工具。”秦云想了想，又问：“可是这样一来，咱们会不会引火烧身？”李炎摇摇头：“尚未可知。也许他们会察觉是孤暗中在做，也许猜不到。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昌平郡王和他们是一路的，或许想不到这里来。”秦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援笔舔墨，开始写弹劾兴平县令的折子。
    写完呈给李炎看了眼，他指着折子道：“描补几句，就说兴平县令贪墨种种和昌平郡王无关。”秦云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有所警觉，也会以为是昌平郡王狗急了跳墙，自己写了折子打胞弟的脸，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李炎拿起放在一旁湿过水的白帕子，擦了擦手，道：“只愿有用。”秦云三下五除二就将折子写好，晾干之后，李炎吩咐秦云：“明天提醒我带上。”秦云点头将东西收好，正要伺候李炎出去，外头忽然进来个人，步子匆匆，差点和秦云撞了个正怀。
    秦云骂道：“急匆匆的干什么？赶着投胎？”那人见李炎也在一起，白了脸色，忙下跪请礼：“小的鲁莽，险些冲撞大王，请大王恕罪。”李炎皱皱眉，问道：“不是让你没事不要到这里来吗？你来干什么？”那太监急得眉毛眼睛都快拧成一团：“大王，行宫那边出事了。”李炎心一紧，就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几分：“什么事？”他说道：“小喜子，听说他在行宫犯了事，被杖毙了。”李炎脸色微微一变：“是什么人干的？犯了什么事？”太监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今儿消息传来时，奴婢也吓坏了，小喜子那样的谨慎的人，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怎么现在就出事了呢？”李炎又问：“行宫那边还有什么可靠的人？”他道：“就是没有什么可靠的人，小的才丢了魂一样来找大王，请大王定夺。淑蘅殿那边要怎么照看？”
    “现在还能安插咱们的人进去吗？”李炎又问。那太监愁眉苦脸：“主子，现在行宫那边，尤其是淑蘅殿，到处的人都有，王昭仪的，鸢美人的，两宫太后的，别说咱们的人了，恐怕就连至尊要塞人进去都不容易。”李炎沉目，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小心点，别叫人看到了。”太监道：“是，奴婢遵命。”
    太监走后，李炎在廊上转了两圈，天似将雨，风吹过后，空气中闷闷的，教人难受。秦云见他面色难看，也不敢上前说话，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地。到底还是触了他的霉头，劈头就是一顿骂：“你跟在我身后瞎转悠什么？做你的事去。”秦云讪讪，正要退下，李炎又道：“回来。”他上前向他请礼：“主子有什么吩咐？”李炎道：“去叫王妃，让她和我进宫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秦云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多问：“是。”一溜烟小跑走了。
    李炎和孟忍冬到兴庆宫的时候，天上已经下起瓢泼大雨。倒春寒的雨，冷得犹如深秋。大颗大颗的雨滴从天际洋洋洒洒落下来，再沿着宫檐像串珠似的，啪嗒啪嗒，溅到地上。天气不好，安康公主陪在太皇太后的宫中，下午陪太皇太后念了一会儿经，睡意便涌了上来，跪在蒲团上不住地点头，太皇太后便让她在贵妃榻上小憩一会儿。刚刚眯着没有多久，便听到云嬷嬷的声音：“这么大的雨，五郎君和孟王妃怎么过来了？”
    孟忍冬裹着斗篷，带着斗笠，朱颜在身后撑着伞，跟在李炎身后一路踏着雨走进寿坤殿。
    安康公主从贵妃榻上起身，吩咐宫女给她倒茶。孟忍冬和她相视一笑：“扰你休息了。”安康公主的眸子在她和李炎身上转了一圈，笑道：“五哥和五嫂进宫，我高兴还来不及。”打趣完了，又道：“皇祖母在暖阁礼佛。”李炎笑道：“连你五哥都敢取笑，回来再跟你算账。”孟忍冬垂头含羞浅笑。
    说完，两人便往太皇太后的供奉神龛的暖阁里走去，见礼道：“祖母。”风雨这般大，虽然撑着伞，但是他们半边身子都被雨给打湿了。太皇太后回头见着，起身道：“外头下这么大的雨，可把你们俩淋坏了？以后再要这种天气，你们就不用过来了。”孟忍冬笑了笑：“大王想着好几日没过来给您请安，心里怪挂念。春雨绵绵，也不知道这一下得下到什么时候去，索性就今儿来了。”太皇太后携着她的手到外间，她一双手柔若无骨，沾了雨水，又冰又凉。她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快把身上湿透了的披风解了，换一件干净的。云嬷嬷，去找找，四丫头有没有干净的衣裳留在兴庆宫？哀家记得五郎是有衣衫在此处的。”
    正说话间，云嬷嬷已经捧了一身桃色的衣服出来，笑道：“这里有一套，公主去年入秋的时候做的，还没穿过，放在主子这儿便一直放忘了。”太皇太后催促夫妻俩：“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孟忍冬嗯了一声，几名宫女已经簇拥着她和李炎进到内室更衣。太皇太后唤住那几名宫女：“大王有孟王妃伺候，你们出来吧。”孟忍冬顿时红了脸。
    屋外的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窗牖支着，有雨丝从外面飘进来，粘在身上凉丝丝的。宫女们捧来了衣服，出门的时候顺带支下了窗户。屋子昏暗了下来，烛台上燃烧的高烛噼啪作响。李炎在落地屏风后头，张开双臂，任由孟忍冬为他更衣。孟忍冬面上如火烧，向他挪去。他懒懒的模样十分耐看，小巧紧锁的下巴微微扬起，流畅的线条从下巴一直蔓延到胸前，孟忍冬脸色兀的一红。她低着头一一解除腰带，褪去外袍。为了保持警醒，不过于贪图安逸，李炎的衣服穿得不厚。
    云嬷嬷找来的是一件缁色大袍，夹有薄棉，穿在身上暖烘烘的。袍子套在身上的时候，李炎微微往旁边侧了侧。他这一动，孟忍冬就无法施展了。
    “别动。”孟忍冬的颊上绯红，如同醉霞，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让他不能继续往旁边挪动。李炎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乌黑的鬓发点缀在白玉一般的面庞一侧，发梢犹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落落分明。桃色衣衫下，勾勒出的盈盈体态，却是楚楚动人。倒真的也不动了。孟忍冬的手指拂过他的脖颈，游走在她的胸膛，最后停留在腰间，系好了玉带。碰到他腰间的玉佩时，两人俱是一怔。李炎从他手中抽出玉佩，淡淡道：“孤自己来。”
    孟忍冬忽然有了千钧重似的，心乱如麻，轻轻叹了口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