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都“嗯”了一声,道:“好。一言为定。时候不早了,你快下去休息吧。明天,可就要班师回京了呢。”
罗成应了一声,道:“那大哥你也早些休息。”说着,轻轻转过身子,踱步到梯子竖着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宇文承都看着罗成往下消失的身影,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吟道:“
世事只若一盘棋,翻覆黑白胜无数。
此间座谈风云变,千古后人谁可睹!
平白自来多算计,他人又岂池中物?
莫言此方无人识,只因未及应当处!”
次日,大军开拔,共计五万余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向京师。一路之上,威风之盛,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悬了块石头。毕竟,这次出兵,虽说破了南阳郡,但至关重要的一个伍云昭却白白跑掉了。他们不知,到时候回到京城,等待他们的,究竟是赏赐,还是厉罚。
十二月十九日,宇文承都同罗艺父子踏入大殿,奉上此次外出征战的政绩。
听着宇文承都细细的说到麻叔谋因为不服从调度,与麒麟关被大败一场,杨广眼中便闪过一轮奇异的光芒。
不过,当他听说罗成带人直接将麒麟关一窝端了,这才将这种神情略微一黯。
不过,等后来再说到麻叔谋在伏牛山兵败,全军覆没的消息之时,原本那种带着些许疑问的眼神更是浓郁了。
接着宇文承都说到自己在南阳郡城之下,大施辣手立威,将南阳郡守兵震慑的毫无士气,杨广阴沉了许久的脸这才绽放出些许笑容。
宇文承都见他只是点头微笑,便续道:“臣想来,若是围城,要么便是以铁桶法,要么便是以犄角法。这样一来,就算是他顷全城兵力突围,结果也是难逃一死!而以伍云昭那向来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性子,定然不忍心全城兵将同他受死,介时,势必会效仿当年的秦仲敬那般单骑出城。凭末将的身手,想要将他留下来,势必简单的很了。”
杨广连连点头,道:“此计甚妙。只是,朕却不知,为何这大殿之上,一不见伍云昭之首级,二不见伍云昭之人身,这……”
宇文承都摇了摇头,叹道:“陛下不知,那日他伍云昭一人冲出,本已经被我拦住。又有麻叔谋将军鼎力相助,眼见他便不支了。孰料,便在这时,突然从天上降下了两员神将!”
“神将?”杨广闻言大惊,“你可看的清楚,果真是神将?”
宇文承都脸色故意变了一变,全身都颤抖了,道:“臣不曾见过什么神仙,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不是神仙。只是,他们的面孔,也太过……这其中,一个人黑脸虬髯,就如同关王庙里的周仓一模一样。而另一个,凤眼赤面,蚕眉长须,正是庙中供奉的关云长!”
“什么!”他此言一出,群臣尽皆哗然。
宇文承都连连摇头,道:“我当时也不信,可是看了他这一手刀法,却是不敢不信了!”他说着,咽了口唾沫,续道,“且不说那关云长。就是那周仓,一杆大铁枪,竟然是与我平分秋色,不相上下!而那关云长,更是上来就将春秋八刀里最是精髓的‘拖刀侧削’、‘拖刀背砍’接连使了出来,而且,麻叔谋将军,便是死在他的一刀之下!那熟稔程度,就算是臣,或者臣的恩师鱼俱罗,也无法与他相比!”
杨广眉头大皱,看着宇文承都,道:“此话当真?”
宇文承都叹了口气,紧接着便突然将自己的盔甲一扯,将胸前护心镜之处直接打开了锁扣,露出了铠甲之后的衣服,而后再将衣服渐渐掀开,露出了胸口上的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淤青。
杨广看着宇文承都胸前那一块极为显眼的淤青,眉头紧皱,道:“承都,你这是……”
宇文承都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道:“这便是被那关云长一击之后的伤!”说着,兀自叹了口气,道“那日,他见我与周仓战的不分上下,故而一刀斩了麻将军之后,便突刺过来,将那周仓替了下来。而周仓则趁机将伍云昭救了出去。”
杨广“哦?”了一声,道:“竟是这样?”
宇文承都语气中带着三分唏嘘,道:“我初时见他替下周仓,又眼见伍云昭远去,大怒之下,却也是与他战了个旗鼓相当。末将心生警戒,生怕他果真不是凡人,便将刀兵僵持住,与他盘问。孰料,他竟然是将自己的大刀弃了,猖獗之极,说什么看我是他徒子徒孙的份上,只要我不再遮拦,他便饶我一条性命。”
杨广面色阴沉,道:“怎么,你答应了?”
宇文承都连连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只有站着死的宇文承都,岂有跪着生的九门总督?”
“说得好!”杨广这才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只是,那你……”
宇文承都微微颔首,道:“这伤,便是我不依言,被他打的!”说着,长叹一声,道:“我见他弃了大刀,便连忙一镋往他胸口刺去。孰料竟然被他劈手攥的紧紧的!”
“什么!”杨广又是一惊,不可置信的说道,“被他举手间就抓住了?”
宇文承都道:“末将也是不信。末将一镋刺出,少说也有千斤之力,这天底下,能硬碰硬的接住的,都是寥寥无几,可竟然被他劈手抓住了!而且,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要末将心惊不已!他竟然毫不避讳的将我的虎头凤翅鎏金镋镋头夹在腋下,然后瞬时发力,要将我从马上掀下去。末将竭尽生平力气,想要把持住兵刃,想不到,他的力气大的远出末将之想象,末将直接被他从马上挑了下去。而这胸口的伤,便是被镋柄的末节捣在前胸而致!”
说着,将衣服缓缓收拾整齐,又续道,“他这一杆捣在我的前胸上,连铠甲都不曾损伤分毫,但末将竟然瞬时昏厥了。醒来后也不曾有什么不适。可是过了几日,末将胸口便隐隐作痛了起来。就在前几日,这才发展胸口上出了碗大的一团青紫。这般本事,绝非是人力所能及的。”
他说着,又突然跪倒在地,道:“陛下,臣此去南阳,未曾有所建树,反而招引神明下凡,酿成祸端,实在是有负陛下重托。这‘横勇无敌’的称谓,微臣是再也当不起的。还请陛下见谅!”
杨广“哦”了一声,而后不冷不热的说道:“胜败兵家常事,再说,这是鬼神之事所致,不是你们的过失!罢了罢了。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吧。”
宇文承都叩谢道:“臣多谢陛下隆恩。”这才起身站起。随即垂手道:“陛下,燕王父子还在御书房外候旨呢。是不是……”
杨广摇了摇头,道:“不见。教他们自行会涿郡罢!”
宇文承都道:“可是,陛下,燕王父子不说有破麒麟关,围南阳郡之功,也是鞍马劳顿,如此,是不是太过……”
杨广“哦?”了一声,道:“依你之言,未能将伍云昭捉回,朕还得嘉赏他们一番不成?怎么,要给罗艺入九锡,行天子仪仗,再招罗成为驸马不成?”
宇文承都听杨广言中不乏怒气,连忙告罪道:“是末将多言。还请陛下勿怪。”
杨广“哼”了一声,道:“罢了罢了。念他们一路有劳,赏钱三万贯,由他犒军!朕眼不见他,也省的心烦!”
宇文承都连连应诺,这才退下。
杨广依旧是怒气难平。看着已经合上的门扉,只得双目紧闭,暗暗将这股怒气压下。而后喃喃自语道:“关云长,关云长……”
宇文承都一脸颓色的走出御书房,便看见了罗艺与罗成尚站在御书房门外。
父子二人见宇文承都出了御书房,便赶紧迎了上去,齐声问道:“怎么样了?”
宇文承都微微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苦肉计、欲擒故纵与假神计连用,总算是骗了他一场。”
罗成听了此言,也是松了口气,道:“那便好。只是,又难为大哥了。”
宇文承都苦笑道:“这苦什么?”说着,突然脸色一正,转头看着罗艺,道:“王驾,别的也先休说。以我之见,您快些带领公然以及那三万黑燕骑,早早离京北上,才是妙计!”
罗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本来我还想趁着这次时机,去庄府去拜访一下庄栋那个糟老头子。只是,看这紧急的情况,又好似是不容我有这般机会啊!”
宇文承都道:“圣上聪明才智,世所罕有。此时若不快快离开只恐怕他到时候明白过来,就为时已晚了!庄大人那边,就暂且有我先替您将这份情谊带到,也就是了。”
罗艺“嗯”了一声,一把抓起罗成的衣袖,道:“好,我这就同公然行动!”
宇文承都连连点头,见二人转过身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王驾,您此番回涿郡之后,就立刻修奏折一封,谎称有突厥之兵的动作。届时圣上见了折子,就算是明白了我等的计策或者说怀疑到你们头上,只怕也会因为军务,将此事强行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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