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开阳的车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公路上。小暖兴致昂让地坐在副驾驶上,高声唱着不成调的歌曲,还把车窗打开,向路人挥手致意。
向开阳手握方向盘,斜眼看小暖,这丫头喝了大半瓶清酒,不醉光闹,他该说她能喝呢,还是不能喝呢?
“祖宗,你把手收回来,我要关窗。”向开阳说。
“不要!我要和我的歌迷们亲切互动!”小暖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向开阳不理她,关上车窗,打开空调。小暖不能和“歌迷”互动,只得转过头来,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向开阳,目不转睛。她的目光好像有温度一般,没过多久,向开阳开始觉得浑身燥热。
“别看我了,闭上眼睛歇会,醒醒酒。”向开阳好心提醒她。
“醒什么酒,我又没醉!”小暖抗议道:“你以为我的酒量和你一样小么?告诉你,我是千杯不醉!”说罢,她的嘴又凑近向开阳耳边,轻声说:“你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吗?”
向开阳被小暖呼出的热气扰得心猿意马,连忙推开她,“你爸?你不是说他以前是吹唢呐的吗?”
“那是以前!”小暖摆摆手,“早就不干啦!你知道他现在干嘛吗?”
现在……打零工,收废品……可她问这个干嘛?向开阳疑惑地看着小暖,“你想说什么?”
“我爸现在啥也不干,天天喝酒!我是他的女儿,酒量能差得了吗?”小暖笑嘻嘻地说。
向开阳汗颜,“你这点可别学你爸啊。”
小暖不屑地撇撇嘴,“切,你知道我爸喝多少才能醉吗?白酒至少得一斤!我是他女儿,又比他年轻,我的酒量肯定比他强!”小暖喊完豪言壮语,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可是,我不喜欢酒,因为我最讨厌我爸喝酒,他要是不喝酒,我的家就不会散……”小暖的眼泪落了下来。
“小暖,我知道。但你别怪你爸爸,他不是坏人……”向开阳开着车,只能用一只手握着小暖的手,安慰她。
“我爸爸也不是天生的酒鬼,他是因为想念我妈妈……”小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闹了大半夜,她终于睡着了。
向开阳把车开回家停好,小暖还睡得香甜。向开阳无奈地摇摇头,轻拍她的脸蛋,“小暖,到家了,上楼去睡。”
“不要。”小暖摇摇头,眼睛都没睁开,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在车里睡会感冒的,坚持一下,上楼去睡!”向开阳弄不醒小暖,索性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要把小暖抱出来。
这一折腾,小暖倒是醒了,虽然还是不大乐意,还是乖乖跟着向开阳一起上楼。
“先去我那给你洗洗脸,然后再回去睡。”向开阳把小暖带回自己家,直奔洗手间,用干净的毛巾沾着温水帮她擦脸。
“你这样多麻烦,我自己洗!”小暖说罢,拧开冷水龙头,扑扑地就把脸洗了。在冷水的刺激下,小暖顿时精神了,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目光灼灼地看着向开阳。
“你感觉怎么样了?头疼吗?胃疼吗?需要解酒茶吗?”向开阳关切地问她。
“我没事了!”小暖甩甩头,水珠溅得向开阳满身都是。
她的声音清澈,眼神明亮,虽然比平时显得亢奋些,但真的没了醉态。向开阳不得不服,这遗传学还是有些道理的,父亲能喝,女儿确实也不差。
“没事了就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向开阳拍拍她的后脑勺说。
“我不要回去!”小暖摇头,“这些天虽然天天和你在一起,但都没机会好好说说话。我要陪你。”
“哦?”向开阳一脸坏笑看着小暖,“陪我干嘛?”
“陪你聊会天!”小暖拉着向开阳坐在沙发上。
“大半夜聊什么天啊,你要真不困,就来帮我挑一幅画吧。”向开阳拉着小暖来到自己的画室。
小暖看着屋子里的画,为了画展,向开阳的一部分作品已经运走了,画室显得空旷了一些,但还有大量的油画挂在墙上,立在墙边。窗前竖着一个大画架,上面是一幅大概还没有完成的作品,用防尘的绒布罩着。
“哎?你这个是新画的?让我看看。”小暖说这就要去掀防尘罩。
“这个还没完成,不能看。”向开阳挡在画前。
“那你让我挑什么画啊?”小暖问道。
“我不是答应送给宋老师一幅画吗?你觉得送她什么好?还是花卉吧,一般都不会送错。”向开阳浏览着墙上的作品。
“你真送她画啊!我以为你只是客气一下。”小暖不满地皱起了鼻子。
“当然是真的,她是我爸的座上宾,又帮了圣德很多。”向开阳又在地上的画中翻找,作品太多,反而不容易拿定主意。“你觉得向日葵怎么样?”向开阳的向日葵不计其数,选择的余地大。
“不行!你的名字中有一个向字,她看到画就会想起你,绝对不行!”小暖坚决地说。
向开阳笑笑,拣起一幅兰花。“那这幅呢?”
小暖端详着向开阳手上的画,又摇摇头,“这个也不行,这个我喜欢。”
“行,那这个送给你。”向开阳大方地说。又换了一幅,“这幅野百合总行了吧?”
小暖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野百合也有春天,这个我也喜欢。”
向开阳翻了个白眼,也不费劲了,直接把大权交给小暖,“那你挑一幅不喜欢的我送人总行了吧?”
小暖看看这幅,又看看那幅,最后叫道:“每一幅我都喜欢!”
向开阳抓狂了,如果她喜欢的画都不能给别人,他这个画家真是要饿死了。
向开阳从墙上摘下一幅已经裱好装框的白色马蹄莲,“我来决定吧,就这幅了,幅面不大,方便携带。而且马蹄莲高贵宁静,我觉得很适合宋老师。”
“什么?你说宋老师高贵宁静,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小暖抓住向开阳话语里的敏感字眼。
“你胡说什么呢,我喜欢谁你还不知道吗?”向开阳说道。
“可是她喜欢上你了!”小暖又叫道。
向开阳连忙捂住了小暖的嘴。“你可别乱说话!”
小暖挣脱向开阳,连珠炮地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因为我说对了是不是?她针对我,欺负我,就是因为她喜欢你,而且你已经知道了!你还要送她画,就是背叛我!”小暖说完,委屈得眼泪都涌了上来,看上去楚楚可怜。
向开阳头大如斗,没想到小暖人不大,却还是个醋坛子。只是,这女人怎么一吃醋就冤枉人呢?“喂,你可不能随便给我扣帽子啊,我可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你送她画就是背叛我!”吃醋的女人是不会讲理的。
“这是商务礼仪,怎么是背叛呢?”向开阳简直觉得和小暖说不清!
“那你能保证她一点都不喜欢你吗?”小暖问道。
向开阳愣住了。向开阳不是木头,相反,他是艺术家,比常人还要敏感。宋启远对他的感觉已经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呢?但是,宋启远是圣德的营销老师,又是个女孩子。她不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在平日的相处中更加小心翼翼,既不会伤害宋启远的尊严,又能克制地保持距离。
“小暖,你要相信我,不管谁喜欢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向开阳说。
“那你就去和宋启远说清楚啊!”小暖说。
“这种事情,她又没说,我怎么好直说?再怎么说,宋老师也是女孩子,还是要给她留一点面子的。”向开阳说。
“你倒很懂得怜香惜玉啊!你当初可是一点也没给我留面子。”小暖更不高兴了。
“那怎么一样呢?当初是我追你,你又那么笨,那么难追……”向开阳顿觉往事不堪回首。
“所以追上你就不喜欢啦!”小暖永远有着让向开阳反应不过来的歪理逻辑。
“我不喜欢你?你真是气死我啦!”向开阳气急败坏,双手推着小暖的肩膀,把她带到窗边的花架前。“你先看看这是什么。”向开阳对着画板怒了努嘴。
小暖掀开绒布,看到了花面上的内容!那是一幅写意风格少女的肖像,画中的女孩穿着白色高领羊毛衫,一头清爽的长发,怀里抱着一个软软的向日葵型抱枕,身子好像就要飞了起来。少女的表情夸张俏皮,嘴巴张成一个圆圆的“O”字,仿佛正在放声歌唱!
“这这这……”小暖指着画中的少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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