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轻颜苏陌“我”》第128章

    平阳古道上，自古是客商云集之地，也是江湖豪客集聚之地。午后的阳光炽烈如火，很多人都停了行程，在客栈打尖休息。
    西极客栈地处东陆通往西极山的必经之地，因了这里也是人魔对立的一个阵地，所以显得尤为重要。店前酒旗摇摆，店门伤痕累累，到处布满打斗后留下的痕迹。可见，人魔相遇于此，厮杀是必不可少的。
    按照平时，总也会有些许想历练法力的佛道术士在这里经过休息，但是却也只是星星两两，不成规模。不过，今日却一反常态，从早上起，就陆陆续续有许多术士和武林中人聚集。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仙风道骨的老者，还有虎背熊腰的壮汉，更有老尼女道。
    这小小的酒肆之中，几年也难得一次的热闹，加了备用的木桌木凳，仍有七八个挑夫不得不坐在门外担子上。店小二也匆忙的跑前跑后，心里暗暗的发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有如此多的客人，老板今天没准一高兴会多发点赏钱。
    自从两年前，陌上公子深入虎穴独闯双鹭峰，以一人之力独挑魔界两头食人兽后，许多江湖术士看到了希望，纷纷前往魔界，他们或是想为民除害，或是想历练法力，但是都存了扬名立万的心。所以，这个西极客栈的生意也开始红火起来。
    “赵兄，你说曾经叱咤四海八荒的轻颜剑会现身此地，虽然剑身上有绿痕，但是总不能让人拔出来吧，我们怎么才能认出这把神剑？”
    “老冯，不是告诉你了，带剑的是位姑娘，看到姑娘就能找到剑！”
    “可是，这里有很多姑娘，难道要一个一个盘问？”
    那位赵兄指了指店里的几个女术士，斜睨了发问的汉子一眼：“是位漂亮的姑娘，你看看他们是姑娘吗？漂亮吗？”
    这位赵兄显然喝了不少酒，说话声音洪亮，登时引得那些女术士的目光如刀子般，投了过来，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赵兄也自知刚才说话失了分寸，忙掩口低头闷闷的喝酒。
    一个30多岁的女术士，眉毛倒立，便要发作，却被旁边的老尼一把拉住：“我们的目标是轻颜剑，不许节外生枝。”
    年轻点的女术士，愤愤的：“可是他们，他们说话太过粗野！”
    老尼还是摇了摇头，示意她坐下。
    众人正喝的脸红耳热，也正剑拔弩张之时，大门外一阵骚乱，一个姑娘翩翩而入，本来哄哄嚷嚷的室内顿时变的鸦雀无声。
    姑娘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嘴，若是笑起来，一定十分可爱，十分动人。可她非但没有笑，秀美的脸上竟连一点表情也没有，好似有一层无形的面具，正密合在她嫩如春花的粉颊之外。
    她的身量不高，但自上而下非常匀称，显得苗条修长，颈上戴着一串碧玉珠链，左腕挂着一个碧玉手镯，上身穿着件葱绿夹褂，鹅黄束腰之下，是一条碧绿色的罗裙。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条碧绿色的影子。
    如果不是她背后背着一个长包裹，一看便是什么兵器，怕是所有人都会当她是个走错了路的小家碧玉。
    “客、客官，里面没……”店小二结巴了一下，正要说话，就被旁边一人打断。
    “哎，有位置，兄弟们让一让，总能给姑娘腾出个座来。”一个劲装汉子嘿嘿笑道，向着桌上他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站起让出一个木凳，端着酒碗走了出去。
    那姑娘也不道谢，径自坐下，将背后布包解下放在膝上，黑亮双眸便只是盯着桌上放着的左手。
    “来一壶水，一盘清淡小菜！”姑娘双目微抬，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声音淡淡的，只是缓缓将膝上包袱放在了桌面上。
    那个冯姓汉子酒性上头，讥笑道：“嗬，这么标致的姑娘，手里的包袱里也是什么好东西吧！”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似是非常不愿的抬起右手，青葱嫩指钩住包袱布结，轻轻一扯，缓缓将包袱皮向一边扯开。
    屋内众人，顿时伸长了脖子看了过来，紧接着，又纷纷响亮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露出来的，果然是一把长剑。
    浅碧色的剑鞘，缀着数颗翡翠，剑柄拖着两条天青剑穗。一眼望去，便知道价值不菲，单是护手上那一颗拇指大小的碧玉珠，怕是就会引来贼人无数，难怪要用包袱裹好。
    众人抽气吃惊，自然不是因为这剑的价钱，那冯姓汉子面上酒意瞬间去了大半，面颊几乎没了血色，连声音也有些发颤：“这……这剑上……莫非、莫非有一道碧绿印子，擦……也擦不掉？”
    那姑娘莞尔一笑道：“咦，这位大哥难道偷偷看过我的宝剑？”说着纤纤玉手慢慢抚弄起指上的碧玉扳指。
    冯姓汉子脸上看到剑的时候，刚刚露出一丝欣喜，却骤然看到那个碧玉扳指，肌肉登时变得有些扭曲，似乎想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却不得其法。他缓缓坐下，抬手擦了擦额上冷汗，语气骤然变得十分恭敬，“在下……在下有眼无珠，没想到、没想到是凤姑娘，多有得罪……还、还请凤姑娘海涵。”
    旁边已有人忍不住在窃窃私语。
    “难道是她，没想到竟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不管是谁，我们既然都到了这里，不能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出去啊！”
    “可是一把轻颜剑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上凤姑娘，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可未必，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就是死了，能见到轻颜剑的威力也是值得的！”
    那个赵姓汉子倒是镇定许多，他举起酒碗，朗声道：“久仰凤姑娘大名，今日得见，实感荣幸。方才如有冒犯，还请恕罪，赵某自干一碗，权作赔礼。”
    凤初眼皮抬也不抬，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这边冯、赵二人才刚消停，另一角却有两个青年剑客齐齐站了起来，视线只在凤初面上一扫，便盯住了横在桌上的那柄轻颜剑。
    那两人穿着打扮极为相似，都是黄衫褐裤，软底布靴，腰间长剑也是一模一样，除了一个阔口方面，一个下巴颇尖之外，其余都如照镜子一样相似。
    一看他们起来，酒肆内的诸人便想到了蜀州武林小有名气的一对兄弟。
    果然，那二人马上便开口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在下陈德。”
    “在下陈荣”
    “我兄弟二人苦练剑法，蒙江湖兄弟抬爱，赐了个西川双剑的名号。”
    “我们兄弟生平最喜剑法，久仰碧姑娘大名，还望能不吝赐教，随手指点一二。”
    “选随便我们哪个都可以，另一个绝不帮忙，只是切磋技艺，不伤和气，点到为止，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这兄弟两个一人一句，说的却极有默契，若不是方脸陈德看起来略微年长，形貌与陈荣也颇有几分差异，还真容易被当作一胎孪生。
    二十多颗脑袋一起转了过来，都想看看她要如何应付。凤初浅浅抿了口水，那水有些太烫，她稍稍撤后一些，拢起樱唇轻轻吹起气来，竟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陈家兄弟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陈荣将面带怒色的大哥轻轻一扯，朗声道：“凤姑娘，我兄弟二人堂堂正正向你讨教，你就算不敢应战，也总要有个回话吧？”
    邀战不成，便是挑衅，如果凤初仍不出手，至少在这班江湖汉子眼中，就已和露怯无异。偏偏凤初仍是八风不动，只是将吹温了得开水送入唇畔，缓缓喝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在下得罪了！”陈德性子更燥，抬手将陈荣拨开，侧手一抄，已将剑柄紧握掌中。
    凤初此时却才将手中水杯放回桌上，瓷底木面一碰，发出哒的轻轻一声。
    这一声中，陈德的手已扬起。
    可所有人都没听到本该出现的那一声龙吟，也没看到本该出现的那一道寒光。
    随着他的手一道抬起的，竟只是一个剑柄而已。
    那寒光闪闪的三尺青锋，竟齐根断在了剑鞘之中。
    凤初放稳水杯，回手搭上剑鞘，水眸一侧，淡淡瞥了周围，似是想问，还有谁想挑战，她还赶着上路呢。
    屋内这二十多人，此刻倒已都知道，这看似娇怯怯弱不禁风的秀美少女，确实有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资格。
    陈德捏着手中剑柄，脸上一阵青白交错，手背青筋暴起，却不敢移动分毫。
    这四十多只眼睛，没有一只看到凤初是如何出手，更不要说那足以无声无息击断精钢长剑的凌空虚劲是多么惊世骇俗。
    即便先前还有几人存有挑战之心，此刻也随着冷汗流得干干净净，陈荣僵在兄长背后，更是连颤动不已的手掌都偷偷从剑柄上拿开，握出紧缠的白绢，露出一片湿痕。
    凤初轻轻呼了口气，提起桌上包袱缓缓包好，跟着缓缓站起，向门外走去。
    众人望着她苗条倩影，裙下莲足堪堪一握，纤腰如柳盈盈欲折，挺背削肩，楚楚可怜，哪里像个转瞬之间便能断人兵刃的一流高手？
    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众人也才明白了今天在这里的目的，各操家伙，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