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墨落座后,望着倚在床边的云汐,正好这时莲罗端药进来。
莲罗服侍云汐喝药,待她喝了苦味的药汁又奉上蜜饯。
云汐微微蹙眉:“今日这方子又改过了吗?比前两日更苦。”
莲罗温婉而笑:“陛下,这方子是早上皇夫刚写的,每一日都有些许变化,说这样对陛下的病更好。”
云汐心里有几分温暖与甜蜜,面色便柔和了许多,“皇夫在哪里?”
她的变化萧语墨自然全看在眼里,心里越发妒恨,而且知道自己若再不快些铲除雪无痕,他萧语墨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莲罗刚想要回答,却听到萧语墨的声音:“皇上,臣刚才从青云殿过来,恰好看到皇夫和楚将军一起出宫呢。”
“出宫?”云汐很是意外,有些发怔。
那边莲罗悄悄看一眼萧语墨,只觉这贵君十足不安好心。
就听萧语墨又道:“是啊,还有一位姑娘同行,那位女子,皇上也是见过的,就是那日太庙祭祖出游灯会时在那酒楼所见的女子。”
他这句话让云汐真的沉不住气了,心里无法抑制那些不快。
且不论那个女子如何能进得宫中,光听到雪无痕又与她牵扯在一起,云汐便是万般不快。
萧语墨自然看得出她发沉的神色,心中暗自欣喜,面上却仍不动声色,轻叹道:“那日里皇上曾出言要皇夫注意言行举止,看来皇夫并没有听从皇上的劝告。不过臣也听说,皇夫原本出生江湖,有着江湖男儿的豪迈侠气,是以与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也是大不相同呢。”
莲罗皱眉,只觉这萧语墨越说越过分了。
女皇陛下应该听得出他在挑拨吧,但见女皇不善的神色,也知萧语墨这些话确实对云汐有些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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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黄昏时分雪无痕过来看望云汐时,便见到她与往常不太一样有些紧绷的神情。
“朕从不知道朕的皇夫竟是大忙人,白日里便出宫,到现在才回来。”云汐淡声道,话语里却有着微微的嘲讽。
雪无痕自然听出她语中的不快,“是臣不对,出宫时因事出紧急,没有及时与陛下禀报。”
“你的特权又是来自从前的朕?”云汐不认为现在的她有允许过雪无痕可以如此随意。只要一想便也知道,他能有这般自由的权利,估计也是出自从前自己的手笔。
“是,皇上曾赐臣一枚特别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而无需特别禀报。”
“从前的朕竟给你这般特权。”云汐有些冷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雪无痕。
那个她不记得自己,未免太纵容雪无痕了吧,居然让一国皇夫可以随意外出皇宫。
“皇上,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雪无痕见她满面心事,神情又是纠结不善,自然是想到她对自己今日出宫在不满。
云汐抬头看他,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今日出宫是为了何事,我要你与朕说清楚,还有你和那日里灯会的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朕也要知道。你可以选择自己告诉朕,别逼朕动用人力去查。”
她看着雪无痕覆着面纱的脸,只觉他的举止神情看起来又是淡漠。
好像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又是一阵气恼:“雪无痕!”喊他的名字有些动气了。
“我与那女子如同亲人兄妹和朋友,如果皇上愿意相信的话。今日出宫,是为了她的一些事。不过那些事与皇宫无关,都是江湖上的纠纷。”
云汐冷笑一声:“若与朕无关,为何楚佟毅也会出马?”
“楚将军在这中间,不过是过客的角色。”雪无痕淡声道。
云汐气得将床边的琉璃碗朝他掷过去:“雪无痕,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真以为朕不会杀你?用这样棱模两可的话语敷衍朕,这是第几次了!”
雪无痕幽深的眼睛看着她:“从头讲到尾的话,都是与我们的过去有关。皇上不是不想要听过去的事么?那么,如果你真的信任我,我现在给你的交代也足够。我说了这件事与皇上无关,而我与她的关系,也不是皇上猜测的那样。没有任何有违皇夫这个身份的举止。皇上不必做任何猜想。”
“你以为朕要做什么?”云汐反问,激动起来,心里忽然很难过,也很委屈,“是怕朕对你的那位江湖女子不利?”她的声音也因为激动的情绪不由提高。
雪无痕看着她,轻叹一声:“臣以为皇上会追根究底,或者不放过轻寒。”
“轻寒,她叫轻寒?叫得那么亲热。”云汐心里又怒又悲,竟怔怔地笑起来,她看着他,眼神悲伤:
“朕从没想过要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你说朕不记得从前的事,也不记得和你的情,你问朕现在对你是什么感觉?
其实朕也想问你,这样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你是朕的皇夫,却跟别的女子出双入对,是礼法为无物。即便你行止规矩,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吗?群臣会怎样议论你,而你又叫朕如何自处?
朕若是要保你,你至少要让朕明白你是在做什么。朕是忘记了你,但现在朕只想你在朕身边,不要再分开,这样你还会觉得朕是要做什么吗?”她眼里已经闪着泪花,晶莹剔透的,震撼着雪无痕的心。
她的神情看上去脆弱和懊恼,咬着嘴唇,很想让那个惹她生气烦扰的男人滚,但倏然一股力量将她囚到怀里。
她被他揽入怀抱,对上他明亮又深沉的眼。
“放开我!既然你觉得我是别有居心,放开我!我不会再来烦你!你滚好了,去你的江湖你的快意人生,你不喜欢待在皇宫里就不要,朕再也不来勉强你了!”她使性地喊着,又我又朕的,无法再维持一个女帝的矜持尊严,变作了寻常女子。雪无痕又一次成功的让她失控,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时候。
“我从不想离开你,云汐!”他沙哑的声音急切地道,这一句话仿佛渗透到她心里。
她摇头,不断摇头,目光凄然:“你又这样……”
“是真的,我不想离开你云汐。我只是以为你不再需要我,若是你不再需要我,你说厌恶我想要重新开始,我才考虑到是否要离开你。”
听着他炙热真诚的言语,这一瞬她忽然觉到俩人之间的心意复杂纠结,彼此都有误会,好难受,泪水顺着脸颊趟下来。
他将她用得更紧,他温暖的怀抱圈着她。
云汐闭眼被他紧紧按在自己胸口,熨贴着他,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很奇怪的,她焦躁悲伤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这样偎在他怀中,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条久泊的小船终于找到休憩的港口,她安静下来。
他们的争吵与矛盾也仿佛远了。感觉到她的软化放松,他慢慢放开她,双手依然握着她双肩,目光与她对视,紧紧锁住她。
她被动地看着雪无痕,觉得自己似要在他如水般温柔却又似火般炽热的目光中融化。
她听到他低哑的笑声,他的手指亲昵的抚上她玫瑰般的嘴唇,眼神温柔而宠溺。
“皇上,看样子我们彼此误会了好多东西。”
她没由地觉得又羞又感动,吸了吸鼻子,”朕承认朕有时说话不好好说,老是会让人误解。可是你,你让朕以为你会一直等我。”
“是,只要这是你的希望,我会一直等你守护你。”雪无痕幽深炽热的眼神凝视她。
云汐一下又湿了眼眶,心里满满的柔柔的,酸楚中夹带着柔情,那些复杂纠结却又柔软的情感泛滥着。
这一刻她忽然懂他的心了,他仍旧爱她,她得到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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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沐。
雪无痕和云汐并肩坐在院子里。听着虫儿、风儿混在一起的叫声。
雪无痕似在欣赏这周围的夜色,云汐侧头看他,夜色中他面纱下的轮廓让她心无端柔软起来。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有些冰凉。
他感受到握着自己的纤柔细致的手,转头看云汐,看进她温柔如水的眸子,雪无痕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云汐觉得自己无法用言语来说清对雪无痕的感情,但她知道自己一点一滴地愈来愈了解他,而她也渴望伫进他内心深处。
当雪无痕告诉她他愿意一直等她时,她的心获得了某种安宁。
那些她无从记得的巨大空白里一直折磨着她的躁动和不安,现下似乎都从他的承诺里得到了安稳。
而她,会试着寻回从前的情感,可以和他在一起,分享一切。
“雪无痕,我一直想问你。”她忽然说。
“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我?”她开始对他说我,因为他说过,从前她从不对他用朕。
他听着她的问语,似在静默思索。
她离开他怀抱,很认真地看着他。她真的想知道,自己解蛊后到的这些日子,表现得糟透了,但是他还是愿意守着他们的感情,等待她,他到底是因何如此喜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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