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吧,骨子里总有种对权力的欲望。什么班长级别的职位都太老土,学生会现在才是主流。以后毕业找工作的时候,还能添油加醋说自己在学生会里锻炼了自己的组织能力、协调能力以及沟通能力。新生的学生会开始选拔,我就头一个报了名。我就觉得像我这种能耍嘴皮子的人肯定能在众多同学当中脱颖而出,美国选总统不就是通过耍嘴皮子选出来的嘛。况且我小学一年级能拿过县级演讲比赛的三等奖,怎么说在这方面我也算是个资深人士。
但我没想到学生会竞争是如此惨烈,这架势就像上战场。前一批同学倒下了,后一批同学又上去,前赴后继的送死去了,差点就全军覆没了。而我,就在首轮的选拔赛事中,因为一紧张把演讲词给忘了,后面就前言不搭后语的草草收场。结局可想而知,首轮我就拖去枪毙了。
想我当初也是信心满满,却落个如此下场,我从失魂落魄到伤心欲绝啊。一放学,我没脸多呆在学校一分钟,我觉得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小学母校对我的精心栽培,对不起楼下保卫厅每天给我开门的老大爷。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摸脖子上吊我没这个胆,在天台玩蹦极我怕摔成高位瘫截,真跑去跳江我又不会游泳。所以我只好乖乖回家,然后躲在房间里抹眼泪,从隐忍的哭泣发展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沈昊泽听到我在房间里面哭,急得一个劲敲我的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明天就替你把他给收拾了。”
我躺在里头哭得更厉害了。
沈昊泽敲门的声音也更响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想急死我啊。要再不开门,我就橇门进去了。”
我顶着红通通的一双金鱼眼开了门。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用他那特温柔特具有磁性的声音问我:“怎么了?”
我特不坚强,尤其是在我失落的时候出现了一双温暖的大手。我扑到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大把的鼻涕眼泪就往他身上抹。沈昊泽呆若木鸡,面对我的突然袭击他有点有无足措。他就笔挺地站着,我感觉像抱着树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不知该往哪放。
“好了,想哭就痛快哭吧,我会陪着你的。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想急死我?”
我断断续续告诉他,我没竞选上学生会。
他又好气又好笑,“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没竞选上就没竞选上呗。你看我竞选多年屡战屡败,不一样好好的。”
“谁跟你似的,脸皮厚得都可以纳鞋底了。”
“好好好,我没皮没脸。别哭了,再哭就不像山漫画里走出来的萝莉少女了,都不漂亮了。”
我抹了把鼻涕。“那当萝莉有没有好吃的。我要吃那个酸辣肥牛、油爆虾、流黄清蟹、糖醋排骨、芙蓉鱼片、罐焖核桃鸡块……”
我看沈昊泽那脸都开始痉挛了,我还就故意对他敲诈勒索了。
“好,都依你。”
我真正得知沈昊泽是上任学生会主席的消息是我回学校寝室那趟。那天要上美术课,我照例回寝室拿画板,顺道从沈昊泽那拿来的四张演唱会的门票给室友们。谁知道她们个个惊叫,高兴得像中了五百万。原来这群女生都是他的粉丝,全把他当成了暗恋对象。当然,同为室友,我也给了小七一张门票,而她没有接受,只是到时候让我等她一起去。
后来从小七口中意外得知,逆流乐队的主唱是上任学生会主席。为此我还专门收集了相关情报,其侦查手段一点都不亚于福尔摩斯,后来证实他果然是上一任学生会主席。我有种被雷给劈了乌鸦从头顶飞过还掉了几片羽毛的感觉。沈昊泽这厮居然是上任学生会主席?他到底是想伪装下自己的优越感还是怕我自卑保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我这心情就像喝了敌敌畏,我丢人简直丢到了南非阿根廷。
那时小七就是我的同班同学。不过她跟我一样,只是在学校寝室占了一个床位而已。这姐们自己在外头长年住酒店,我的床位一直空着,而她的床位堆满了私人物品。我们唯一的共同点是我们都不合群,同学看我们像异类,室友看我们像败类。小七说她上学只是为了安放她那点小青春,穿自己的名牌高跟鞋跨自己的名牌包包,让别人羡慕嫉妒恨去吧。而我,因为长期不住校,和班里同学产生了隔阂。所以小七常说,这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都成为这个世界的奇葩,所以她很喜欢和我在一起。
后来我们经常在一起画画,我坐她的车子出去兜风。当然,我也会陪着她去酒吧里厮混,看着她周游在各类不同品种的男人之间。虽然我并不适应这种生活,但我喜欢她每天带给我的新鲜感觉,她的存在彻底颠覆了我原本的生活。不过在几次我发疯似的把她从男人堆里解救出来后,我很难对她掏心掏肺了。我受够了她的骄傲、她的堕落、还有她明明具有的高贵气息却假装风尘媚俗。
她的男友的数量据统计,数不清了。她努力想过很多次,但她确实想不清。除去小七带我出去见所谓的世面,我还是父母眼中乖乖女,沈昊泽眼中的洛丽塔,老师眼中的拿奖学金的好学生。
对小七真正建立起感情是在她母亲出事的时候。那天她只是一直牵着我,手牵得很紧,就仿佛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天她开车带我在整座城市乱跑,她还买了一堆零食,我们就坐在城市广场的草地上,看着夜晚的星空,看着天上放起来的风筝。她连续吃了五个冰淇淋,然后紧紧抱着我哭了。
我没有办法把她从沉痛中救赎,也没办法对她说些冠冕堂皇不痛不痒的励志名言。那晚沈昊泽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哪?我关机了。只是让小七安静的哭,听她哭,然后自己竟也流泪了。
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沈昊泽的门紧紧关着,客厅里只留了张纸条给我,大概意思是不许我在外面过夜。我敲了他很久的门,他都没有回应,我想他应该是出去了吧,正准备回房间补个觉的时候,他开门叫住了我。
“你昨晚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担心了你一整夜。”他的语气很重,空气开始结冰。
我站在原地,像被定住了一样。
沈昊泽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赶紧补充道:“你要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光你爸妈不会放过我,连我爸妈也不会饶了我的。”
我转身开始装无辜,“凶什么凶,我同学母亲出车祸了,我安慰了她一晚上。”
“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女同学……”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是不是?放心了,我才不要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呢,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啊。”
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当时我算不算是在向他表白。不过我玩笑的表情下面说的是大实话,我的心目中,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沈昊泽愣了愣,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好了,你说是那就是喽。”那语气就像在安慰啼哭的小孩,但我当真了。
我记得是在沈昊泽的演唱会前两天,据新闻报道晚上11点到凌晨1点会出现双子座流星雨,我知道这个消息后激动得像打了鸡血。那天晚上吃完晚餐后时间还尚早,但我这猴急的性子恐怕是改不掉了,一晚上除了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就是跑到阳台上望来望去。后来我干脆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拉着沈昊泽到阳台上陪我吹风等流星雨。那晚的风可真凉快啊,都把我们冻成南极企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靠在沈昊泽的肩上打起了哈欠,眼睛已经开始眯成了一条线。沈昊泽把厚厚的毯子盖在我身上,紧紧地把我揽在怀里。那时我就觉得特幸福,你说被这么温柔体贴帅气还有钱的帅哥抱着,我幸福暗自决定要跟他生蓝色生死恋。
等到半夜,我醒来,望着天空,才发现不是新闻跟我开了个玩笑就是老天在耍我,流星雨没来。最可恶的是沈昊泽也睡着了,他睡着的样子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我这人特别心理脆弱并且泪腺发达,眼泪一个劲地往外飙。好好一晚上我喝着西北风竟然没等到流星雨,这心情可想而知,我开始嚎啕大哭,一哭就把昊泽给吵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他的手摸着我的小脸。
“流星雨没来。”我鼻涕眼泪一大把都没地方抹。
“没来就没来嘛,那我们回去吧!”他起身要拉我起来。
我可是忍着感冒发高烧的危险来到天台等了至少也有三四个小时吧,就这么空手回去我特不甘心,眼泪开始第二轮往外飙。
沈昊泽突然俯下身子,他的唇覆在我的嘴上。我立刻安静下来,仿佛看见天际有流星从眼前划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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