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们这时候哪还有心情听这些贵妇们争吵,一个个的额头都满是汗,这会儿皇帝要不行了,石皇后又在内里显得她要流产一样,这大位,要归在什么人手上?
皇宫内突然传出的消息,命诏宰相和吴王入宫,吴王府内,素真和陈士允都面面相觑,怎么会出这么一道诏书,而且这道诏书,是太后发的,不是皇帝发的。
“你这一进宫,可要小心。”素真服侍丈夫穿好朝服,叮嘱了又叮嘱。陈士允点头应是,伸手摸下素真的脸:“你就歇着吧,也许没什么大事。”怎么会没有大事呢?这深更半夜的,还招宰相入宫,八成是皇帝出了事,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诏书出来。
素真送走丈夫,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只是坐在灯下,春英给素真披上一件衣衫:“王妃,您这样等着也不是法,还是去歇着吧。”
“我怎么睡得着?”素真喃喃地说,春英想了想:“不如,让奶娘把郡主和小爷都抱过来,您瞧着他们,也许就能睡着了。”
瞧着他们,越发睡不着了。素真轻叹一声,不知道,等天亮的时候,他们依旧是富贵荣宠地过日子呢,还是像被养在自己府上的陈谨兄妹一样?春英见素真没有反对,也就让人把孩子们抱来。希希睡的正香,被抱进来的时候,掀起眼皮看了看素真,就撒娇要素真抱,素真接过女儿,希希又重新沉沉睡去。至于阿望,他还在那睡的很香,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不知道,不知道。”素真抱着女儿,希希信赖地靠在素真怀中,如同这是世上最稳妥温暖的港湾一样。素真把脸贴向女儿的脸,若真到了天亮时候,一道旨意下来,自己全家陷入灭顶之灾,那最少,女儿还可以在自己怀中睡的安稳,睡的很香。
素真在那抱着孩子对着灯独坐,陈士允已经进到宫中,宰相连正副相共有四人,差不多和陈士允同时到达宫中,看见陈士允走进宫中,正相忙上前行礼:“吴王!”
要招这些人进宫,看来的确是发生大事了,陈士允看着表面看起来很平静的皇宫,对群臣点一点头,就和众人一起往里面走。
宫道两边都点着灯,前面引路的小内侍手里也打着灯笼,跟着的人也不少,可是陈士允却觉得这条路极其漫长,而且这么孤独。陈士允又想起当初跟随太子进到宫中的情形了,那时候和现在差不多,可是那时候,心中想的是辅佐哥哥,可现在,踏进的是一条不知道什么样的路。
当看到内侍带着众人去的,是皇后殿而不是皇帝平常起居的殿阁,众人心中都有些发紧,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今晚,实在是太反常了。
众人一步步踏上了皇后殿的台阶,却听到殿内传来太后压抑的哭声,我的儿,我的儿!
众人疾步快走,还没走进殿内,就听到有个声音传来,分辨不清是谁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宫女还是内侍,这个声音极其惶恐:“娘娘,娘娘,娘娘小产了!”
皇帝生死不明,只怕也是快死了,石皇后小产,这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心中都闪过同样的疑惑,一点不敢耽搁的,冲进殿内。
御医们还围在皇帝身边,但太后已经哭的死去活来,苏贵妃口中在咒骂着石皇后:“你自己生不出来儿子,就要我的儿子也没命,你陪我儿子的命来!”
但是内侍宫人紧紧地压住了苏贵妃,苏贵妃并没有冲起来跑去骂皇后的可能。陈士允听到这话,脸色变的更难看了,走到太后身边就轻声道:“母后,皇兄究竟如何了?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皇兄,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只剩下一口气了。”太后指着皇帝,又哭了出来。这一口气,还是御医用人参吊着命,但这口气,也吊不了多少时间了。宰相毕竟老成,急忙对着皇帝跪下:“陛下,老臣来迟,陛下,大位,究竟传于何人?”
苏贵妃现在已经背上了毒杀皇帝的名声,别说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就算没有死,也绝无可能当上皇帝。石皇后现在已经小产,就算她不小产,要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不知是男是女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谁能担得起这段时间的空白。
皇帝早就是出气多入气少了,耳边的吵闹声让皇帝很无奈,但皇帝也晓得自己快没命了,听到宰相问出这句,皇帝不知道该由谁来继承自己的位置,想说话舌头僵的不能动弹,好半天皇帝才挤出一个字:“弟……”
只有这么一个字,多的也就没有了。宰相还想再凑近听听,皇帝已经闭上眼,这是快要大去的征兆,一个副相立即道:“陛下说弟,难道说是兄终弟及?”
兄终弟及,这也是合适的,毕竟现在皇帝已经一个儿子都没有了。石皇后在内室假装小产,听到这句话就大惊失色,急忙招来宫女,对她小声说了一句。宫女会意走出内室,对太后轻声附耳。
太后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对宰相道:“虽说兄终弟及也可以,可是皇后说,不如在宗室之中,择一聪明灵秀之人,入继大统!”
这,也不失一个好法子,陈士允这会儿却不去管他们要讨论的是关乎自己命运的事情,只轻声道:“兄长已经快不行了,先抬到万岁殿吧。”
万岁殿是历代天子停灵的地方,这会儿抬过去,是想要皇帝在那咽气,宰相暗自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陈士允想的那么周到。苏贵妃却狂笑起来:“哈哈哈,陛下成天猜忌这个,猜忌那个,谁知他自己倒死在别人的面前,吴王,吴王妃的凤临天下的预言,恭喜你,要实现了。”
陈士允没想到苏贵妃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预言来,整个人都愣住了。太后已经厉声道:“给我撕烂苏贵妃的嘴,再把那壶酒给我灌进去,她不是口口声声她是陛下的人吗?就让她去陪陛下吧。”众内侍应是,上前就把苏贵妃的嘴在那撕扯着,苏贵妃从没受过这样的对待,高声尖叫起来,叫声还没结束,就被人把那壶毒酒给苏贵妃灌进去。苏贵妃不想喝下去,可是那酒还是落进肚中,苏贵妃想挣扎,但那毒酒很快就发挥了效果,苏贵妃只觉得自己肚内腹痛如搅,怎么都挣扎不起来,众内侍已经让开,任由苏贵妃在地上挣扎。
皇帝这个时候已经被抬进了万岁殿,放进了历代先皇都要在那咽气的一块木板上,皇帝到了这里,知道再无救理,手在半空中抓挠,虽说石皇后的意思,是从宗室中选择一人入继,但在众大臣们眼中,兄终弟及也是很好的,况且天子壮年,总好过一个幼儿登基,以致女主天下。
因此众人都恭敬地请陈士允去握住皇帝的手,陈士允到了这个时候,晓得大臣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陈士允不知道这个答案对自己是好还是坏,陈士允只能跪下,握住皇帝的手:“大哥,大哥,我,我……”
皇帝的喘气声越来越急,看着陈士允,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重重一握,就松开手。陈士允感到皇帝握住自己的手松开,愣在那里,有个御医上前试探了下皇帝的鼻息,就对众人道:“陛下,驾崩了!”
宰相带头痛哭起来,太后带人走进殿内,听到这话,太后登时哭的肝肠寸断,殿内众人都已经跪下,对着大行皇帝痛哭起来。陈士允听着众人的痛哭,可是自己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对皇帝的猜忌,陈士允是有怨恨的,可是这会儿,皇帝没了,陈士允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凤临天下的预言,难道说就在这个时候实现了,以一种有些荒唐的方式?陈士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宰相痛哭了几声,就走到太后面前,对太后恭敬行礼:“老娘娘,陛下已经驾崩,苏贵妃所生皇长子,已然夭折,还请老娘娘明示,该由何人继承皇位?”
太后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一个嬷嬷道:“此等军国大事,该由宰相们商量,况且陛下方才说过,弟,想来兄终弟及,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说的很有余地,兄终弟及也好,从宗室中挑一个孩子来入继也好,都是可以的,毕竟这对太后来说,什么都没改变。
宰相看向陈士允,陈士允还跪在那里,于是宰相迟疑一下才道:“还是该由壮年人做天下主,兄终弟及的话,吴王在诸位亲王之中,年纪最长,地位最尊,依礼该由吴王登基。”
吴王?太后看向陈士允,过了会儿太后才道:“吴王是个好孩子!”陈士允早就不是孩子了,太后这句,是肯定了要陈士允继承皇位。
众人都是能听出弦外之音的人,太后话语刚落,宰相已经对陈士允行礼下去:“臣,恭请吴王继承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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