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些琐事,说吴王妃当年住在苏府时候,很喜欢桂花酿,于是每年你都要采了桂花,和她一起酿……”李氏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沧就打断她:“那些都是旧事,你不要再提了。”
“不,我只是想知道,夫君这么多年来,独处时候,为何还是喜欢喝一杯桂花酿,原先我不明白,可是这会儿,我突然明白了。”李氏的话让苏沧有些狼狈,但很快苏沧就收拾起了心情,对李氏道:“桂花酿是京城最普通不过的酒了,我每次独处时候,喝上一杯,就像回到了京城。”
他在撒谎,李氏觉得支撑着自己的那点力气消失了,于是李氏低头不语。
李氏的沉默让苏沧有些慌张,他急忙握住李氏的手:“我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娘子,我们好容易从边关回到京城,然后现在过的很安宁,为何要去想过去的事。娘子,你为我生儿育女,陪我历经艰险,我怎会还记挂着别人。”
这话若是早先苏沧说出,李氏会很感激,可是现在李氏却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丈夫还在对自己撒谎,那他对自己说的话,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心中,把自己当成妻子,李氏是肯定的,可是除了被当做妻子之外,李氏还期望苏沧对自己更好一些,希望自己和他之间,不仅是夫妻之情。
“娘子,我……”苏沧还想再解释,李氏已经勉强一笑:“你不用解释的,贵妃不过是和我说了一些旧事,这些事儿,我从没听说过,因此想的多了些。至于那些事儿,有些人不知道,把兄妹之情当做别的感情大肆宣扬,也是有的。”果真自己的妻子是温柔的,是善解人意的,苏沧松了一口气,面上也露出了笑。
看着这抹笑,李氏觉得自己的心被放进了冰窖里面,那样冰冷,那样让人透不过气来,那样的……绝望。这是李氏跟随苏沧在边关时候都没经历过的绝望,那时候夫妻同心,期待着回到京城的日子,可是现在,李氏不敢保证,自己的丈夫和自己还是一条心吗?
这一夜,李氏并没睡着,月光从窗户缝隙内透进屋子,隔了帐子,都能恍惚看到月光在地板上的投影,李氏睁开眼,看着那月光在地板上模糊的影子,听着丈夫在自己耳边的鼾声,若是平日,李氏会觉得这是难得的清净,可是现在,这个屋子是在吴王府,吴王府的主人,是自己丈夫曾经仰慕过的女子,而且直到现在,丈夫心中还有她。
“哪个女子,不愿意得到丈夫全心全意的恋慕?”苏贵妃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李氏伸手捂住耳朵,这动作让苏沧翻了个身,李氏担心惊醒丈夫,急忙把手放下。苏沧依旧在那沉睡,李氏看着苏沧的睡容,我曾那么爱慕你,也以为你也会回报给我同等的爱慕,可是你并没有。我告诉自己,做女子的不能嫉妒,不能奢望丈夫心中全是自己。可是,为什么你要对别人的妻子那样恋恋不舍?
疯狂的嫉妒涌上心口,李氏可以听到胸膛传来如鼓一样的跳动,这颗心跳的这样厉害,仿佛可以跳出胸膛。
如果,能给顾素真制造一点麻烦呢?苏贵妃的笑容又在李氏眼前浮现,多有孩子养不活的,况且还是正在学走路的孩子,若是不小心磕碰到了,也是常见的事儿。这样的暗示,这样的语气。李氏看着苏沧的睡容,自己在这受这样的折磨,可是顾素真,她可以过的安安稳稳的,这是多么地不公平?
苏沧并不知道李氏心中的翻腾,一早起来梳洗过他就往书房去。李氏服侍他离去之后,在屋中做了会儿针线,就觉得闷得不得了,于是放下针线对丫鬟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出去走走,就是不晓得要往哪里去?”
“李娘子,王妃早就说过,您住在这里,就跟住在自己家一样,想去哪儿都成。我听说,花园里的菊花还有在开的呢,您不如去花园里面走走?”一个婆子听到了,急忙上前对李氏说,这婆子也是素真送过来服侍苏沧夫妇的,李氏听出她话中的撺掇,于是勉强一笑:“是不是我成日关在这屋子里,你们都想出去走走?”
“这话可瞒不得李娘子,原本呢,我们都是在山庄里面自在惯了的,谁知陛下一道旨意就回京来了,这京城里面的规矩比山庄大,自然也就没那么自在,您又不爱出门,那我们更没有了去处。别的不说呢,跟了您的这几个小姑娘们,她们既然进了王府一趟,也要在这王府之中四处走走,也算没白进来这一趟。”
李氏平素为人和气,素真送来的婆子丫鬟们也爱和她说话,这会儿听李氏这么问,这婆子自然说的很多。李氏不由看向外面,虽是冬日,今日阳光灿烂,还能听到鸟在鸣叫,于是李氏低语:“那我就去花园里走走,只是不晓得,为什么都这时候了,还有菊花在开?”
“这都是那花儿匠使的法子,我们也不晓得呢。”婆子见李氏答应出去了,急忙让人去花园里面瞧瞧,可有人在花园里,又和丫鬟一起,服侍李氏换上衣衫,担心外面冷,还把手炉也生了火带上。都准备好了,丫鬟跑回来说花园里面并没别人,李氏尽可以去。
于是李氏就带了丫鬟婆子往花园里面去,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可是李氏却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冰冷的,特别是指尖,简直像被边关的风刮了一夜一样,于是李氏把手炉揣在怀中,那散发着一点点热气的小手炉,成了李氏温暖的源泉。
可是这心是冷的,不管用了多少取暖的东西,全身还是冷的。李氏一步步地往花园走去,跟着李氏进吴王府的丫鬟还从没出过院子,一路上只觉得目不暇接,又询问吴王府原本的婆子,这吴王府有哪些地方和苏府不一样。婆子也在那一一答着,李氏听着她们的对话,觉得心中更加烦躁,就听到前面传来孩子的笑声。
婆子抬头望了望,就对李氏道:“巧了,这是王妃带着我们小爷出门呢,也不晓得要去哪里?”、
婆子还在说话,跟着素真出门的春英已经瞧见了李氏,忙对素真说了,素真怀中抱着儿子,正在那指点着,说这都是什么,听说李氏就在前面,素真忙快步上前,对历史笑着道:“李娘子这是往哪里去?”
“回王妃,李娘子静极思动,想去花园里走走,可巧就遇到王妃了。”婆子已经代李氏回答了,素真不由微微点头:“我也正想往花园去,这孩子最近在学走路,我那院子毕竟地方小,花园那里倒有好大一块空地,好让他学走路。”
学走路,还是在花园,如果……李氏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没想到这样就等来了一个机会,如果,如果!李氏有些着魔样地把手往阿望那边伸去,阿望却把头一偏,不给李氏抱,李氏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
素真轻轻地打儿子一下:“这是李娘子,是苏先生的妻子,你长大些,说不定还要跟苏先生读书呢,这会儿这样对师娘,可是不好。”
阿望哪里听得懂素真这番话,只是在那啊啊地叫。素真顺手就拿着帕子把他嘴边的口水擦掉:“这孩子,很少出来见人,见了外人总有些认生。”
“金枝玉叶,本就该我们俯就的,哪要他们来俯就呢?”李氏已经把手收回,有些尴尬地对素真说,素真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不过也没有放进心里,于是二人就被众人簇拥着往花园去。
这花园经过数年整理,景致已经很不错了,素真说的空地就在一个楼阁前面,铺满了地砖,上面也放了石桌石椅,是夏日赏荷的所在,陈士允担心孩子们来花园玩耍时候不小心,特地用太湖石沿着池边砌了一排屏障,太湖石有高有低,错落有致,中间也有空隙,不过那空隙钻不过去一个孩子。
而且这太湖石这样排着,似乎又多了一点景致,素真到了这里,就把孩子放下,阿望在素真院子时候,素真担心他磕碰到,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这正在学走路的孩子,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拘束?这会儿阿望才刚被放下,就跌跌撞撞地往池边走,丫鬟急忙跟着,阿望见那池塘近在咫尺,谁知刚奔过去,就被太湖石的屏障拦住,急的阿望又在那叫。
丫鬟听见阿望这样叫,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素真走上前,用手点一下儿子额头:“瞧见没有,这边是楼,这边是太湖石,这边是路,这里可是有丫鬟守着的,你就在这块空地玩耍吧。”
阿望抬头,两面都是太湖石,一边是楼,另一边是丫鬟在那站着,于是阿望指着楼,意思自己要上去。
奶娘急忙上前牵了阿望的手,跟着他爬进楼里。那楼里四面的窗户都关着,素真更不担心了,见春英已经把茶水点心放在石桌上,于是素真笑着招呼李氏:“李娘子,你进王府来这么久,我们竟没好好地说过话,今日也很巧,我们就在这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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