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沧并不知道妻子的想法,他只感觉到妻子似乎平静下来,苏沧不由闭上眼,不能再让李氏入宫了,谁知道苏贵妃会再和李氏说什么?可是,自己挡不住,也无法阻拦。两夫妻此刻在房中紧紧相拥,然而两人心中,对对方都生出了嫌隙。
素真在用完晚膳后,才听奶娘说了,似乎苏沧夫妻在希希进屋之前在吵架,对这些事情,素真全不放在心上,只对奶娘笑着道:“谁家还没有个勺子碰了碗的时候,这也是平常事。”
“王妃,话可不是这样说,您和王爷,就从没有过勺子碰到了碗。”奶娘笑盈盈地说着,素真不由想起自己初嫁过来时候的情形,不由微笑:“你啊,是不知道以前的事。”
“以前的什么事?”突然陈士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素真不由看向外面,正在一边写字的希希已经欢呼一声,丢下手中的笔就往外跑,那墨汁不免就甩到了脸上。
“这孩子,真是没有个坐相。”素真瞧见女儿这幅模样不由摇头抱怨,陈士允已经抱着女儿走进来,听到素真这话就对希希道:“孩子呢,不都是这样?”
“就是,爹说的对,娘这样太拘谨了。”希希一脸认真地点头,一脸,我有撑腰的了。
素真把女儿从丈夫怀中接下来:“都这样大了,还赖着要你爹抱呢?难道不晓得你爹在外面累了这么久,你也不给他倒杯茶?你昨儿可是和我说了,要做乖女儿的。”素真的提醒让希希立即滑下去,爬到椅子上就认真端着茶壶去倒茶。
那茶壶满满一壶茶,又重又烫,丫鬟们怎么敢让希希真的倒茶,春燕急忙上前握住希希的手,帮着希希把茶壶提起,春英又拿过一个茶碗,就算这样帮忙,希希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那茶倒了半碗。
看见那半碗茶,陈士允急忙喊道:“够了够了。”
够了?希希立即把茶壶把一丢,自己端起茶碗,来到陈士允跟前:“爹爹喝茶。”
“我的闺女,就是乖。”陈士允这会儿乐的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接过女儿手中的茶碗就喝了一口,还对素真道:“这茶不错,谁泡的,有赏。”
素真摇头:“得,你女儿给你倒了一碗茶,你就乐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茶叶和水,都和平常一样。”
素真无情地揭穿陈士允,陈士允却并不在乎,手里端着茶碗对素真笑嘻嘻地道:“我听你说什么从前的事儿,从前什么事儿?”
“方才嬷嬷说,什么勺子和碗。爹爹,是不是勺子和碗会打架?”希希已经仰头插嘴,什么勺子和碗,这个,陈士允也不知道,于是他对女儿摇头。素真见女儿插嘴,不由摸一下她的小脑袋,这才把方才奶娘说的话说了。
听说苏沧夫妻吵架了,陈士允的眉不由微微一皱,这皱眉看在素真眼中,自然有别的味道,见希希又要嚷着和陈士允玩,素真拍一下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些去睡觉,明儿还要早起上学呢。”
怎么就忘了这个?希希的唇不由嘟起,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给素真夫妻行礼后就被奶娘带下去。
“你方才皱眉是为什么?”既然女儿已经下去了,素真也就直接问出,陈士允的眉这下皱的更紧:“李氏今日是被苏贵妃召见的?”
“难道你认为是苏贵妃挑拨他们夫妻吵架?要说呢,苏贵妃对表兄有不满也是有的,毕竟当年……”素真的声音越来越低,苏贵妃还真的很记仇,这会儿还记得当年外祖母对自己的疼爱,真是随时随地地想要给自己找点绊子。
“你觉得苏贵妃还是和当年一样吗?”陈士允试探地问,素真那句,的确一样将要到嘴边,又咽下去,只是看着丈夫,等着丈夫的回答。然而陈士允并没回答,只是在那皱眉,手又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地敲着。
“你觉得,你认为,苏贵妃她,她……”素真的话还是没说完,苏贵妃虽然受宠,但宫中真正做主的是石皇后,而且自己是诰命,不管是石皇后也好,苏贵妃也罢,都不能下令让自己死去。除了天子。一想到皇帝,素真就觉得心中有一大块阴影飘来。若不是皇帝对丈夫有了猜忌之心,自己和丈夫这会儿还在山庄过着轻松自在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皇帝给丈夫安排了一堆的事儿,可是那些事儿,却都是劳而无功。
“她是陛下的宠妃,虽说我知道,陛下不是一个能轻易就听得进去宠妃话的人,可是若苏贵妃有那么几句,投了陛下的心意,那么陛下会顺水推舟的。”回来这么长时间,陈士允冷眼看着,已经对自己兄长的脾性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既想要除去别人,又不愿背上骂名。兄长当初这种个性,难怪当初父皇有过易储之念,安平王虽然被宠的跋扈了些,可是在担当这方面,比皇帝要好许多。也许,这就是当初太子来寻自己一起进宫的原因。
毕竟若父皇身体很好,看见太子无召入宫,就会勃然大怒,而那时候太子就会把自己推出来,面对父皇的怒气。陈士允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心口疼痛,所谓的大功劳,只是外人认为。陈士允面上的痛苦神情并没逃过素真的眼,她伸手握住陈士允的手。
陈士允睁开眼,安抚妻子道:“没什么,这会儿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素真,你说,当初我们那样选择,是对还是错?”
那样选择,哪样选择?素真一时不知道丈夫说的是什么选择,随即想起丈夫方才说的话,于是素真轻叹:“不管选了谁,其实都由不得我们。而你,是安平王的兄长。”
安平王的兄长,如果安平王真上位了,自己也绝不会有好果子吃。而选皇帝,起码皇帝继承皇位,是名正言顺的。陈士允不由发出苦涩笑声。素真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你生下来就是皇家人,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夫君,无上的荣华富贵,也许付出的,会更多。”
是的,自己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所谓寻一清净地,觅一知音人,过一世清净无忧的日子,不过是自己在心中的奢望。这世上,谁又能真正自由自在?陈士允低头,额头和妻子的抵在一起,他的语气变的温柔:“是的,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不是你着相了。是我们想要的太多了。”得了知音人,又想要一生无忧,富贵闲人,哪是那么轻松能做到的?做一个富贵闲人,前面可是要有无数人付出的。
“苏贵妃不管是出于陛下的授意还是她自己想要挑拨,横竖她针对的,只有我。夫君,我不会害怕的,你也不用担心。李氏在这王府之中,虽被我们待之以礼,可是众人都明白她的身份,她掀不起什么浪花来。”素真安慰着陈士允,陈士允看着妻子的眼睛,妻子的眼睛永远都是这样清澈,永远都是这样温柔,永远都能给人以安宁。
自己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的妻子。陈士允把妻子拥的更紧,久久没有松开。
此后的日子,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桂花飘落,菊花吐蕊,九九重阳节还没过去几天,就觉得寒风突起,需要换上冬天衣衫了。
李氏这边,自然也收到素真遣人送来的冬装,看着那一叠衣衫,李氏觉得口中又开始发苦,不过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李氏打赏过了来人,就换了衣衫前往素真房中感谢。
素真房内已经换上了冬日的布置,几上一个小巧的香炉正在吐着香烟,香烟袅袅中,素真站起身迎接李氏:“李娘子太客气了,这也是很平常的事儿,还劳你亲自跑一趟。”
记得自己当年,是可以和这个女子分庭抗礼的,可是现在,现在,自己只能接受她送来的东西,还要一脸感激地道谢。李氏被这个对比弄的心中快要发疯,但李氏还是谦卑地行礼:“这是礼仪,我并不敢忘。”
素真挽起她,请她落座之后,两人又喝了杯茶,叙了几句家常,李氏刚想告辞就有个内侍走进:“王妃,宫中来人说苏贵妃看见寒风突起,因此特地备下冬日衣衫,想请李娘子明日入宫取了这些东西。”
“看来,贵妃对李娘子,十分关切。”素真并不意外苏贵妃会召见李氏,李氏却被素真这句话弄的耳朵都快红起来,勉强压抑住自己那颗狂跳的心,对素真恭敬地道:“妾也不知什么缘由,贵妃如此体恤。”
“昔日我在镇国公府居住时候,贵妃就是个很体贴的人,这会儿如此行事,想来也是和她原先一样。”素真的话又让李氏抬头看了她一眼,难道说素真是在警告自己?素真并不知道自己这句很简单的话,又让李氏浮想联翩。素真只又说了几句家常,李氏也就告辞。
等李氏走了,素真才叹气:“变了,真的变了。”
“王妃,您说什么变了?”春英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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