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里就是京城,素真没有回答,只把女儿抱紧了些,陈士允已经从素真怀中接过女儿:“是的,这就是我们的家,走吧。”一家人在一起,那什么地方都是家,素真把心中的惆怅叹掉,也上了软轿。
陈士允夫妻上了软轿,奶娘抱着孩子跟在后面,众人簇拥着他们一家,鱼贯入府。
从入府的大门再到素真夫妻住的院子,还有很长一段路,希希靠在父亲怀中,好奇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希希现在还小,等再大些,就让你娘给你寻个小院子,自己一个人住,好不好?”陈士允摸着女儿的头发,温柔地询问。
“不好!”希希果真赖在父亲怀中不肯动,陈士允微微笑了笑,接着眉头皱的更紧了,女儿是这样的活泼,这样的可爱,自己怎么能不护住他们姐弟呢?
“爹爹,怎么这么远?”希希看着两边没多少变化的景色,有些腻歪了,抬头询问陈士允,陈士允微笑:“很快就到了。再说,这不算大,等端午那天,我们入宫,宫中就更大了。”
希希的小眉头皱起来,软轿已经被抬进院中,五月的院子草木青青,芭蕉叶肥厚,桂花树叶青翠,窗下的两杆修竹在风中摇曳,仿佛自己从没走远。
小内侍把软轿放下,春英已经走上前去扶素真下轿,陈士允抱着女儿出轿时候,奶娘已经上前来接孩子。这一切仿佛和多年前是一样的,和在山庄时候是一样的,似乎永远不变。然而陈士允知道,变的是自己,自己的心境和原先一样不一样了。自己的想法和原先不一样了。
陈士允刚要走进屋子,就看见了妻子关切的目光,幸好,还有妻子没有变,还有妻子陪在自己身边。陈士允不由伸手出去,要握素真的手。
素真把手放进陈士允手中:“走吧,我们进去。”
当素真的手放进自己手心时候,陈士允才觉得自己心中有安定闪过,他对素真微笑,任由素真牵着自己走进屋里。
希希已经从奶娘怀中下来,在屋里四处转悠,儿子睡在窗下的摇篮里,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春英和春燕带着丫鬟在收拾东西,看见他们夫妻走进,春英就拿过衣衫服侍他们换上,换好衣衫坐下,一杯热腾腾的茶就出现在手边。
端起茶杯,能闻到一股茶香,这是今年刚贡进的新茶。在窗边可以看到外面的竹在摇曳。陈士允坐在窗前,前尘往事在此刻都涌上心头,面前的人儿似玉,一直那么温柔,膝下的女儿聪明可爱,如此人生,看在别人眼中,该是何等的羡慕。
陈士允轻叹一声,素真已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我说过,你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我们一家人在这里,这里就是家。”
无论遇到什么风雨,一家人都要一起面对,陈士允握紧妻子的手,希希在屋里转悠完了,扑到素真怀中,嘟起嘴:“娘,这里和山庄里的屋子,也没什么不一样。”
“原本山庄那里就是用了这里的屋子布置的。”素真爱怜地把女儿抱在怀中,摸了摸她那一头一脸的汗:“让嬷嬷带你下去洗澡,我们早早吃完晚饭,早点睡,明儿还要忙呢。”
希希可不愿意离开娘的怀抱,伸手搂着素真的脖子:“明儿要忙什么?”
“你姨姨,你舅舅,你外祖父母都要去看看,还有,要给你做新衣衫。最要紧的是,还要告诉你那些行礼的样子。”素真对女儿温柔地解释着。
要做这么多的事?希希那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顿时要有眼泪了。陈士允最见不得女儿受委屈的样子,立即就对素真道:“其实,这些也可以迟些再去。”
“不一样的。虽说端午那天也可以见面,但在入宫前,还是正式回镇远侯府一趟。况且我们那天入宫,只怕事情会很多。”素真的话让陈士允又想叹息,端午入宫,所要面对的一切,绝不只是面上的恩宠,背后还有很多东西。
素真已经把怀中搅股糖似的希希交给奶娘带下去,让奶娘给希希洗澡换衣衫,这才对陈士允道:“我那天也和你说过,既然陛下已经猜忌我们了,索性,等进宫那天,我把安平王府的那几个孩子也带回王府养着,也算没有辜负当日安平王妃的托付。”
陈士允是知道自己妻子一旦决定就不会更改的性格,对素真点头:“那几个孩子,也是一个烫手山芋。虽说按律,谋逆之人的亲属,该被连坐的。”
可是一来这些孩子们都还小,最大的安平王的嫡长子也不过六岁,二来是宗室王得了谋逆之罪,这要连坐起来,连当朝天子都要吃挂落,所以皇帝也只能把这几个孩子先放在太后宫中养着,如果有宗室王愿意把孩子带回王府抚养,等到男长女大后,也就是当做普通宗室子女各自嫁娶。
可是,若是别的王府愿意养,那是为皇帝分忧,可是吴王府,就……
素真当然明白丈夫的未尽之言,伸手握住丈夫的手:“我自然有分寸的,到时我会设法让太后下诏,如此陛下就算知道,也不能就这件事问罪。”
陈士允点头,把妻子搂进怀中:“对不住,似乎我总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那几年,非常美好。”素真靠在丈夫怀中轻语,那几年,说的就是在山庄之中,的确如同闲云野鹤一样,夫妻日日相对,不用去想京城中的那些是非,生儿育女,携手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这样的日子,如此轻松自在,如此和设想的一样,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年,陈士允却觉得,自己永远忘不了那几年的日子。
第二天,素真夫妻带着孩子们前往镇远侯府,虽说没有动用仪仗,但从吴王府到镇远侯府这一段路,还是预先被清出来,好让素真夫妻一路畅通无阻地前往镇远侯府。从昨儿入京到现在,陈士允已经察觉自己的兄长在给自己摆很大的排场,既然如此,陈士允也就没有反对。
去到哪里都逃不开的话,那就正面相对吧,怎么才能利用这面上的恩宠,保全自己一家,这才是最重要的。
镇远侯府阖府都出来迎接素真夫妻,希希探了个脑袋出去瞧瞧就对素真道:“娘,好多人,京城都是这样多的人吗?”
“是的,京城都是这样多的人,你还记不记得娘对你说的话?”素真把希希交给奶娘抱着,也不忘记叮嘱女儿。
希希的眼眨了眨:“记得,要叫人。外祖父母、舅舅、姨姨,还有,还有……”
希希一脸冥思苦想,素真不由微笑,镇远侯夫妻已经走上前,素真忙快走两步,对镇远侯夫妻行礼。顾夫人急忙伸手挽住素真:“吴王妃休要如此客气。”
“今日来的,是镇远侯的女儿,而不是朝中的吴王妃。”素真对顾夫人微笑,顾夫人看着素真的微笑,心生感慨,眼中差点有泪流下,但很快就收起感慨:“虽王妃多情如此,但礼不敢忘!”
“既然岳母要如此客气,那就先请进去,不然在这大门口,都不好行礼。”陈士允索性反客为主做着提议,镇远侯夫妻点头,请素真夫妻往里面走。
镇远侯府内的布设和原先没有多少区别,要说有,就是添上了几分沧桑,这府邸,虽说年年修补,可也有百来年了。素真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竟然有了亲切感,原本素真以为,自己对镇远侯府,永远都不会生出亲切感的。
素真要拘于礼仪,希希可一点也不拘于礼仪,看见顾夫人笑容温柔,希希就很自动地张开胳膊,想要顾夫人抱。顾夫人也就接过外孙女,对希希问长问短起来。希希这两天又比前几天说话流利了些,和顾夫人一问一答,倒一点也不生疏。
镇远侯听着妻子和外孙女的问答,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女儿,镇远侯不由生出感慨,眼中一热,差点掉泪。
素真正好抬头看见,对镇远侯轻声道:“爹爹,您不必如此感慨。”
镇远侯点头:“是啊,我不用如此感慨,可我还是要高兴,很高兴。素真,你能回来,虽说,但能时时看见你,我还是很开心。”
“岳父一向都是疼爱你的。”陈士允当然晓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素真已经斜斜的瞟了他一眼:“要你说?”
顾夫人看见素真和陈士允的对话,心更加放下了,素真伤在腹部,以后难以生育的事情,别人或许不知道,顾夫人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为这顾夫人有好几天都睡不好觉,担心他们夫妻因为这些事情生分了。
可是这会儿看来,他们夫妻不但没有生分,而且感情还更好了,这正是太好了。顾夫人不由把怀中的外孙女抱紧,在她脸上亲了亲:“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希希从顾夫人的动作中得知顾夫人是很疼爱自己的,于是希希赖在顾夫人的怀中,又开始嘻嘻地笑。
笑声,亲人的问候,阳光洒在身上有多么温暖,素真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所畏惧,不怕任何艰难险阻,只要身边这个男子能一直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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