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101章 不知深情种已种

    “但皇上很快便亲带了太医去看你。”倩嫔道，握着出尘的手，又道，“我这般说，并非吃醋，亦非对妹妹心生间隙，妹妹可勿要放进心里去。只是一时感怀自己罢了。”
    “妹妹明白。姐姐如今病愈，不若妹妹告诉了皇上，今夜便翻姐姐的牌子可好。”
    “不，不。”倩嫔连声说道，“妹妹切莫告诉皇上，更不要嘱咐挂我的牌子。”
    “姐姐，这是何意？”
    “我病愈之事，只妹妹知晓，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我病来这一遭，已看穿这后宫的凶险，我只愿从此后呆在这寂寂深宫，平静度日。皇上之圣宠，我已不再期翼。最紧要的，皇上是妹妹的良人，却不是我的。我与妹妹情深，才将这私密闺阁之语说与妹妹听，妹妹可理解我之心意？”
    “姐姐是说，并不喜欢皇上？”
    “初进宫时以为喜欢，今日，已然消失。”
    出尘沉默，捕捉不到自己的心里感想，只是为倩嫔之惆怅忧心。
    “我听说，”倩嫔又道，“杨贵人亦搬到了影姿殿？”
    “嗯。她前日来，说是想有一个孩子以填补心中之痛。”
    “这也好，若皇上对她宠爱，也好与你平分秋色。你得皇上宠爱，我心高兴，却也不免为你担心不已。我初进宫时，不过是得到皇上一点零星宠爱，便被莫名以毒陷害，而妹妹你犹得圣心，不得不加倍小心啊。”
    “妹妹知道。”
    “此画妹妹喜欢，便送于你吧。”
    “谢谢姐姐。妹妹手拙，不会作画，姐姐这画，全是妹妹心仪的景致。”出尘说至此，想到了柳翰，“我兄长，也极擅作画，写得一手好字，更能作得好诗。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只可惜……”想至柳翰与娘亲不知如今身在何处，眼中泪水便不由地涌了出来。
    倩嫔见她伤怀，心料想定是发生了不测，正欲安慰她，出尘又道，“兄长与娘亲，不知去了何处。我相信，她们一定平平安安。”
    “是，她们定然平平安安。”
    “我娘亲，慈祥和蔼，绣出的绣品，栩栩如生。我兄长，至亲至孝，对我极好……”出尘缓缓说着，倩嫔默默听着，心里面，已勾勒出两个人的影像。听罢，她带出尘至书房，挥笔墨，倾刻间，一幅画绘成。
    出尘热泪盈眶，画中人，娘亲正在院子里低首绣画，柳翰哥哥捧着书卷，绕着院子踱步，且行且吟着。画得极有神韵，由此可见，倩嫔画工之精谌了，不过是听她描述，已能做到胸中有丘壑。
    “可惜姐姐不曾见过她们，也不知画得可神像。”
    “像极了。”出尘赞叹。
    “那便好。这画妹妹带回去吧。”
    出法揽在怀里，仿似珍宝。
    又闲谈片刻，出尘告辞。
    送走了出尘，倩嫔立在书桌前发呆，而后笔墨落下，一个男子，跃然纸上。
    白衣翩翩，玉树临风。她忽地潸然泪下。
    这幅画，在后来，毁了她的人生。自然，这是后话。
    回到影姿殿，出尘将两幅画挂在了自己的卧房。看着那两幅画，觉得内心安详了许多。
    日暮时分，子谦仍是如往常一般的到来，陪出尘用晚膳。随着出尘一起进入卧房，显眼处便是那两幅画，他望着那幅“荷锄归家图”许久，问，“尘儿作的画么？”
    “我哪里会作画。这是笑嫣姐姐作的。”出尘回道。
    “倩嫔近日可好？”子谦问。
    想至倩嫔说的话，出尘便回道，“好些了，但仍需静养。”想了想，终是问道，“谦郎，你，可喜欢笑嫣姐姐？”
    子谦万料不到她竟会问出这样的话，笑道，“为何突然这样问呢？”
    出尘自己也觉得唐突了，低头不语。
    “我最喜欢的人，是尘儿啊。”子谦见她笑羞的样子，忍俊不禁，双手环住她，在她耳旁轻语。
    “那么，不是最喜欢的人中，可有笑嫣姐姐？”出尘鼓起勇气再问。
    “最喜欢的人，一般喜欢的人，不是最喜欢的人，但凡与喜欢沾边的人，通通都是尘儿你。”子谦的笑容愈深。
    出尘听此，却忧愁了起来。笑嫣如此聪慧敏感，已知子谦并不钟情于她，是而心已沉寂，可是，出尘却为她叹惜啊。她一面期翼着，子谦亦钟情着张笑嫣，这般的矛盾着，心事重重。
    “怎么，尘儿不高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绝无半点虚情假意。”子谦误读她的心事，执手发誓，“我对天发誓，我心中只钟情出尘一人，若有半分虚情假意……”不待他说完，出尘已捂住了他的口，道，“我知道，知道。”
    “知道就好。”子谦释怀。
    “可是笑嫣姐姐，她孤自一人，呆在冷寂的月桂宫……”
    子谦征住，也伤起神来，“我并不愿意如此。我本无意选秀，但无奈太多，仍是选了这诸多妃嫔。倩嫔，她是重臣之女，我不得不选她入宫。对她造成的伤害和日子的凄冷，我……我愧对于她们啊。”
    见自己惹得子谦也伤起神来，出尘怨悔不已，笑言道，“正是因为选秀，我才与谦郎相遇的呀。”又指点着那幅画给她看，道，“谦郎，那画中人，你可知道是谁？”
    “不知。”
    “这画境，是我梦中与你过的日子呀。那荷锄归人，正是你。”
    “是么？”子谦看得愈发细致，不放过一缕炊烟，一根屋顶上的茅草。“尘儿竟有这样的梦想？”
    “是。与谦郎静静度日，过着恬静美好的日子，是我的梦想。”
    “可惜，”子谦叹息，“我无能，今生恐怕无法令你实现。”
    “不，其实，只要能与谦郎在一起，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根本就无所谓。人人都爱发梦，我也只是做做梦罢了。”出尘笑。
    子谦亦随着她笑了。
    “我会记住你的梦，若有来生，定让你实现。”子谦在她耳边呢喃。
    “嗯。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谦郎。”出尘低低轻唤，他的气息，令出尘发丝轻轻颤抖，令她心跳不已。随他入宫许多日子了呢，仍是如初婚那晚一样地容易迷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