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笑嫣柳翰》第100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不待她说完，子谦的吻已铺天盖地的涌来，覆盖住她的樱唇。炽热，滚烫，所有的不得已和未说出口的万语千言，都融入了深深的吻里。
    双手缠绕着他的颈，回以同样炽热的吻。是那样的贪恋与他相伴的每一个时刻，仿佛每一日，都是新鲜，都是初见。
    嘤咛的轻轻呻吟，沉醉在迷梦里。如梦如幻。
    只至小陈子不合时宜地的在外轻喊，“皇上，当起驾长清殿了。”
    子谦停下吻，怅然若失。呆呆坐了片刻，将怀中的出尘放下，兀自离去。
    出尘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落泪。他的清瘦的身影，留下一片凄凉溶在月色里。那身影，茫然走着，那么地无助。
    若能有来生，但愿我与他相见时，他只是一介布衣。无须肩负家国重任，无须有妃嫔如云，无须……只我们两个，隐居在山谷，与百花做伴，以百兽为友，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炊烟袅袅升起之时，是他荷锄归家的时刻。她站在炊烟里，倚在一棵树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远远地看见他走近了，她的面上便抑止不住的现出微笑，直至他靠近，挽着他的手，归家去。
    闲暇时刻，她为他研墨，他舞文弄字，作画吟诗……
    万丈红尘，且抛在脑后。江山社稷，已与他无关。
    只弄风与月，偕手度余生。
    出尘倚窗而坐，痴痴想着。迷迷糊糊之中，也便睡着。便是睡着了，心里也犹在想着，那样如梦般美好的时刻，只是这一生都不可得了。相逢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了，他是君王。怎能化身为隐士，与她过着神仙眷侣的逍遥日子。一生只执一人手，与子偕老。
    迷朦的梦中，那心中渴望的情境又涌现出来。
    他吟哦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将一束山野之中的小小野菊，递入她怀里。她接过，却是满心的欢喜。野菊并无芳香，反倒有一种涩苦的气味，她却极为欣赏，犹深深嗅着。
    推开竹篱笆做的简陋院门，将这束野菊插进盛了清水的陶土瓮中，微风轻拂下，枝枝朵朵摆动，似在轻浅的舞蹈。
    她二人相视而笑，万语千言，都不消说。但凭一个眼神，便可尽知彼此心事。
    ……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啊。不自觉的醒来，出尘不禁感叹。
    “婉仪，到床上睡去吧。”身后传来铃兰的声音，身上，也已披了薄纱。
    她望着如水清夜，却已了无睡意。
    “婉仪……”铃兰似有话说，终又是咽了回去。
    “睡吧。”叹息一声，出尘躺在了床上。铃兰见她睡好，这才离去。
    翌日杨贵人去向皇后请安归来后，来看出尘。神采奕奕，满面春光。她略带歉意的语气，问出尘，“妹妹不会怪我吧。”
    “不会。”出尘道。
    “这便好。”杨贵人亲昵地握住出尘的手，“姐姐心中忐忑难安，唯恐妹妹心中责怪。”
    出尘报她以微笑，杨贵人又道，“我们姐妹情深，如今又同居影姿殿，更当同心协力，服侍好皇上，以受他的恩宠才是。”说罢，以帕子遮掩住面容，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歉意道，“姐姐有些倦了，先回去小睡片刻。晚些来陪妹妹。”而后便离去了。
    出尘不解地望着她的身影，喃喃，“大清早地，怎会困倦了呢？”
    铃兰吃吃地笑，而后为心里的猜测感到不爽，见出尘犹自不解，便道，“昨夜杨贵人侍寝，想是劳累了吧。”
    这话一出，自己便有些后悔，果然，出尘的面色，黯淡下去，连同心情，一同低沉。
    铃兰忙找事情引她开心，道，“不若去月桂宫看望倩嫔小主吧。”
    出尘这才强打起兴致。
    铃兰却忍不住思纣，“杨贵人昨夜侍寝，本不必清早特意来看望小主啊。何以在小主面前如此肆意？”然而只是自己暗自想着，不敢说出来，恐又惹得出尘伤心。
    来到月桂宫，见倩嫔正在院子里赏花，看样子是好了许多了。这令出尘开心起来。她的开心与伤心，总是因为别人，或许在她心中，别人比自己更为重要一些吧。
    倩嫔见她来，很是高兴，顺手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浅黄月季，插在了出尘发间。出尘笑着接受，见她的发间也已插了一朵月季花。两人牵着手，进了屋子坐下。
    “小主，这画墨迹已晾干了，要挂在何处？”寒月拿着一幅画上前来问。
    “便挂在我房里吧。”倩嫔道。
    “姐姐大清早竟有如此雅兴，”出尘极有兴致，从寒月手中接过那幅画，看将起来。画得是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炊烟袅袅，荷锄人归家。
    出尘的心，霎时猛地震动。这画里的情境，正是她昨夜梦魂以牵的呀，莫非与笑嫣心意相通？她竟能全然解读到自己的心境？
    “闲来无事，聊以自慰，打发时间。”倩嫔笑道。
    “姐姐何以画出此等画面？”出尘问。
    “说来好笑，这画面正是我所喜欢的。只可惜，今生难以实现。”
    “的确难以实现。”出尘有些落寞，“皇上身畔诸多妃嫔，又有江山社稷重任，难已有如此清闲的日子。”
    “这画中人，却并非皇上。”见出尘的落寞神情，倩嫔笑道，“妹妹对皇上情深意重，姐姐不会与妹妹相争。”
    出尘见心事被说穿，刹时间便面红。
    “我患疾这段日子，皇上虽对我尽了关怀之意，但比起妹妹你之细心照料，则远远不及。由此可见，皇上对我，并无爱意。”倩嫔徐徐说道，“初进宫里，我尚无患疾，彼时皇上对我爱宠有加，夜谈诗书古画，我以为遇见了自己的良人。今时今日看来，皇上只是妹妹的良人，并不属于我。”眉眼言语之间，竟也有无限惆怅。
    出尘见她的惆怅，心有隐痛，道，“都是那张乡胡言乱语，说姐姐之疾会传染，皇上才受阻不能前来看望姐姐。姐姐不要多心，前些日子妹妹染了同姐姐一样的疾，皇上亦是被阻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