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御,我们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简沫深吸一口气,让颤抖的心重新平复下来,遂尔仰起首,克制而淡然地道,“假如你再以各种名义骚扰我的生活,我会向法院申请禁制令。”
她深刻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转身,手搭向车门的把手,瘦削的轮廓烙印在车窗玻璃上,他看不见她。
“就这样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的声音很轻,咬着下唇,但每一个字都像最后的判决,下一秒,她已经拉开车门,身子一矮,快速地钻进了车内。
柯胜南遥望着安辰御,看着一抹紫青色难看地浮上他的脸,无奈地耸肩,也坐进了驾驶室。
“开车吧。”简沫阖上眼,低低地唤了一声,不再去看车外的那个人。
没有任何询问,柯胜南兀自启动了车子。他早过了为情事而随意冲动的年龄,类似这些小情侣斗气甩活的把戏每天都在上演,他看过不少,已经不会再动容。但似乎,也挺有趣的。
倒后镜里,那个铸塑的身影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渐渐浓缩,渐渐被黄色的雾霾掩埋,直至消失不见。
“麻烦你,送我去酒店就可以了。”简沫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上。
她熟知安辰御的脾性,在他那些曾经的经历里,上高山蹈火海,他都没有放弃过,而这一场曾经被他牢牢握在手里的爱恋,他又怎会轻易言弃?哪怕夜深了,他仍然会守在小阁楼等着她回去,即然如此,她只能先住在酒店一段时日,待彼此都冷静了再说。说到底,她与安辰御之间,不过因为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才会不依不挠。倘若时间能够冲淡……
简沫摇了摇头,强迫着自己将那个人的气息从脑海里完全驱逐出去。
从小镇上回来,她除了住在公司指定的公寓以外,偶尔还会住在了小阁楼。并不是这里环境有多好,而是习惯了一样东西,就懒得再去改变,而且在小阁楼,还可以随时留意房东太太的消息。只是很奇怪,最近那个神秘人犹如消失了一般,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收到过他打来的电话。
柯胜南抬眸看了眼远处的浓黑,曲起手指极富节奏地在方向盘上轻弹了数下,不着痕迹地道,“这个时候你住酒店并不方便,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到我的别墅暂住。”尔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那里有佣人,平时我不住在那儿。”
半晌,简沫才漫不经心似的轻轻“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反正现在去哪里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让她静下来好好地想想,让飘摇不定的心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哪里都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柯洪南的车转入了一条建在高堤之上的水泥路,那条路很长,简沫眯起双眼,只看到两侧薰染的黄色街灯慵懒地沿着高堤一直蜿蜒到尽头,车头灯的光亮撕裂着车外叠嶂起伏的一团漆黑,隐隐的,她还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我们是在海边?”她怔了怔,又恍然若悟。
在前面不远处,街灯所及的地方,她隐约看到了一排白色的独立屋,屋与屋之间相隔着一段距离,前置与后置都有独立的花园和不同风格的景观设计,所以,私密性极好而又互不干扰。
这是一排可以遥望大海的别墅。
他们的车在其中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简沫愕然地看向柯胜南,眼神是困惑的。
“今晚你就在这儿住。我已经吩咐了佣人,他们会安排你的房间。”他侧首,看了眼已经早早站立在门口恭候的佣人,尔后将目光落在简沫的身上,眉眼微舒,目光里是沉静的磁性,“在这里,你是自由的。”
“你呢?”她愣住。
“我还有公司的事情需要回去处理。晚上不回来。”柯胜南收回目光,依然淡然得很。
简沫“哦”了声,不再追问下去。她记得刚才他就有提说过,他平时另有住处,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并不住在这里。精明的商人大多数“狡兔三窟”,这里的别墅兴许只是他平时作休闲渡假用的。
下了车,由着佣人引上了白玉台阶,简沫仿佛想起了些什么,倏地回头,才发现,柯胜南仍然坐在驾驶室里,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的目光是平淡从容的,透过半敞的车窗,仿佛由始至终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却不让人感到突兀。
看见简沫俯下身,从车窗探进视线几乎与他平视,他明显地回过神来,但还是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等着她的说话。
“那个,你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简沫踌躇片刻,觉得有必要给他做一个提醒。
这里开车回到市区少说也要一个多小时路程,夜那么深,而且来时的路似乎并不好走,他一个人开车回去,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的。
“我在等司机过来。”他扭转脸,语气突然变得淡而疏离地应了声,“我不会开车了。”
简沫略略尴尬了一下,不以为然地挽着笑从车窗里抽离出来,终于随着佣人走进那幢仿似建在海市蜃楼上,如梦幻一般的别墅。
里面的装璜与外观一样,采用的是中西合璧的风格,在成熟品味中渗着独特的底蕴,渐渐沉淀成神秘的魅惑徜徉其间,最特别的,是那道围绕着墙边环形而上的楼梯,灯光从台阶上的琉璃玻璃里透出来,映射着缤纷悦目的色彩,居高站在楼梯上,还可以将整个客厅的情况尽收于眼底,可见,别墅的主人与设计师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
兴许这才是柯胜南真正的性格吧,低调中张扬着不可琢磨的原始个性……
这里的佣人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妻。大概平时柯胜南绝少将女人带回来,他们明显的目光里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促狭把简沫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将她引进了二楼的一间客房,并且准备了崭新的睡袍和换洗衣服,然后掩上门退了出去。
简沫不明就里,直至站在房间里的全身镜前,端详着玻璃镜里顾盼凝辉的纤长身影,才幡然醒悟过来。--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袭水蓝色的裸肩晚礼服,名贵的服装和首饰都是由代言的公司赞助提供的,度身订造,外面却披着一件男式西装外套,这样的装束,难怪那些佣人会产生一些旖旎或疯狂的想法。
脱下那袭晚礼服,换上睡袍,简沫只打开了一盏床前的灯,踩着淡薄的灯光,她驻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轻轻撩开窗帘的一角,便完全可以眺望得到外面蛰伏在黑暗里的风吹草动,只是夜太深,她极穷千里,也仅仅能够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光浮动在沉寂的海面上,那是为远行的船只照亮航道的照射塔。
这一刻,她莫名平静。
再往下看,柯胜南的车居然还停在门口显眼的位置,有一个多小时了吧,烟头的亮光偶尔从车窗内透出来,在寂夜中明灭不定。
简沫在窗前站立了一会儿,才怏怏地放下窗帘,偶一回瞥,放在床前柜上的手机毫无预警地闪亮了提示灯。
她一怔,心跳倏地加剧。
这个时候能打电话来的人,若不是有紧急的事情,就是有些状况发生了变化,那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按下接听键,简沫将手机凑近了唇边。电流从耳底滋滋地淌流而过,只凭着呼吸,她就能分辨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正是一直隐藏在暗处却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的神秘人。
“收到我的电话不意外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房东太太最近的情况?还是,你已经有了抗衡我的方法?”电话里响起连串的质问,虽然语气并不重,却透着不容忽略的讥嘲与愠怒。
简沫反而笑了起来,她施然地坐在了床上,用着一种极淡的口吻,全然听不出任何波澜起伏,“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是否还在安家,我都有很高的利用价值,难道不是吗?”
对方果然愣了愣,遂尔也跟着哂笑,话筒里他的笑声隐忍而克制,听得出来,他不过是在取笑简沫的胆大妄为,“我好不容易将你安排进安家,你却轻易与他们翻脸,我要知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仅仅因为,不爱了。”简沫轻描淡写地答道,攥着手机的手却不易察觉地紧了紧,“你报复安家的筹码是我,而我的筹码是房东太太,在没有完全确认她的安全之前,我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
“呵,你是在反要挟我吗?别忘了,房东太太在我手上,你身边的林曜,甚至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将他们逐一除掉……”
“那你也不要忘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手上有你的电话录音,我还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将你挖地三尺地挖出来,到那时候,你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你的名誉地位,还得赔上你的一生。”不等那人的话说完,简沫的态度也突然强硬起来,“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也必然明白,在我知道安若容后,我与你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们之间,只有合作,而不存在任何要挟。我希望你也能够认同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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