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胜南对她的回答似乎不感到意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掩埋在阴影里,无知无觉的,仿佛连就气息也在悠忽之间变得轻盈淡薄,“那安辰御……那些记者所说的,是真的?”他双眸微垂,猝然又笑了笑,“抱歉,我不是有意要侵犯你的生活,只是好奇。假若你不想回答的,可以不答。”
简沫轻蹙着眉,侧首想了想,似乎在下一个定论,终于寡淡地笑了起来,遂尔沉寂,“我与他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哦?”柯胜南饶有趣味地挽起了唇瓣,“没有关系?我看安先生……他的态度,他应该不是个轻易放弃的……”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柯先生,假若你只是好奇而去探究一些秘密,我认为最好适当而止。”简沫敛起疏淡的神色,态度突然强硬起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对我的感情。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柯胜南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这时候的简沫就像一只披上了刺的刺猬,设满了戒备。他的眼中并没有责备,反而渗了一分令人看不明白的意味,森冷而又洞悉一切。
简沫将脸扭向窗外,努力压抑着情绪。兴许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发火有些过了,明明他的探究只是出于礼貌,或许是一种劝说,而她却毫无商量余地地将他拒之门外,如此冷情。
车厢里骤然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她彻底缄默了。
早在简沫成为模特圈里炙手可热的明星后,她便有了自己的居所,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处高尚住宅区。她从小阁楼里搬了出来,但平日工作太忙,回住所的时间反而很少,却住在了公司给她安排的公寓里。而林曜怎么劝说,也不愿意搬离小阁楼,果真是个偏执的人。
直至他们的车停在了小区所在对外的马路上,简沫才惊然发觉,她从头到尾都未曾向柯胜南提说过她的住址。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她抬眸看了眼那道通往小区的幽深的巷子。
街灯的光亮透不进里面,黑漆漆的,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雾霾,有残败的落叶打着滚被风卷进去,从此便失了影踪。
“从‘不夜城’你与洪南认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住在这里。”柯胜南看着她,很坦承地进行了交待,“很抱歉,为了洪南,我让人调查你了。”
简沫怔住,继而哑然失笑。她该愤怒的,可是张了张嘴,最后连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他在今晚第二次说抱歉了,而在所有的抱歉中,却毫无真正的歉意,而更像一场普通的闲话家常。
如果说他的侵犯是一种惯性,那么,可以看得出来,这不啻是一个被权力宠坏了的男人。
冷笑了数声,简沫横眉睨向柯胜南,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地严正声明,“我与你们公司不过是一种商业合作的关系,所以,请你立即停止那些荒谬的好奇心和无谓的兴趣,我并不是一个值得产生好奇的女人。”
说完,她猛地推开车门,径自跨了出去。
然而,腿在落地的那一刻,却僵住了。
然后,腿又缩了回来,关上门,她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儿,放在腿上的两个手紧紧地对握在一起。
“怎么了?”柯胜南转过头,有些莫名其妙。
简沫听而不闻,仍旧抿紧了双唇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埋藏得深深的,永远躲起来,那么,就不用再去面对那些总是纠缠不清,总是让自己无法把控也无法真正放下的事情。
柯胜南眉心微蹙,骤然拥起的冷眸从透明的玻璃车窗望出去,于是,他看见了他,还有那辆并不太熟悉却十分耀眼的银白色跑车。
跑车内的男人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顺手将夹在两指之间即将燃尽的烟蒂扔在脚下踩熄。他半倚在车身,视线却一刻不移地死死盯着他们所在的黑色奥迪车内,仿佛穿透流年的锐箭,简沫只感到浑身如坠冰窖,被他燎原的星火冲击着她的所有感官。
大概那人也不耐烦了,从来他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但对待简沫,他的耐心几乎消耗殆尽,终究做不到坐以待毙。
他披着一身碎月星辉,径直迈步走了过来,站在简沫对外的车门边。
大部分车厢的阴影遮住了简沫的脸,但是她迅速苍白下去的双唇和不停绞着的双手,还是毫无遗留地映入了他的眼眸。
心脏莫名地紧了紧,他状似命令的沉着声道,“下车!”
所有的怒气仿若在见到她与柯胜南手握着手绕过那些拥挤的记者走上汽车呼啸而去的时候一触即发。他嫉妒得要命,所有的理智近乎崩溃,唯一想得到的地方,除了小阁楼,就只有这一处简沫的居所。
“简沫,不要再让我说一遍。下车!”他语带威胁的,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终于怒不可遏的一拳重重地击在车顶。
车身明显地晃动了一下,简沫看到了挡风玻璃外簌簌而下的黄叶划过浓夜的沉墨落入她的眼眸,微微有些刺痛,她的心也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跟他解释一下?”柯胜南像看热闹似的看着她。
简沫摇摇头,沉吟了半晌,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双眸微垂,低头苦笑道,“还是我下车吧。”
外面的空气比车厢内的清爽了许多,但简沫却感到有一瞬间的晕眩,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那个近乎已经被愤怒掩埋的男人。这样的安辰御是她前所未见的,墨黑的瞳眸深不见底,充斥着烈烈燃烧的怒火和嫉妒,仿佛下一刻,就能够将她吞噬殆尽。
“安辰御,你在发什么神经?我说了,我跟你的关系已经结束,你听懂了没有?结-束-了。”简沫也彻底被激怒了。
明明说好了要放手,明明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且无数次地督促自己要将这段情永远埋葬,他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强迫着将她牢牢地锁在他设下的牢笼里,她挣不脱,也逃不掉。但是,她终究会累的。
“简沫,你以为我是随意任你摆布的人吗?”安辰御倏地拽住她的胳臂拉近自己,一字一顿的低吼,“……你绝不可能逃离我。”
这样的话,更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但他的力气很大,简沫根本没有力量与他抗衡。那样近的距离,她清晰看见了他因为愤怒而张翕有力的鼻翼,他抿着唇,冷凛的面部线条绷得很紧,宛如沉冰,眸底隐藏着脆弱的伤感。
“那你想怎样?”简沫迎视着他的怒视,心底不由得泛酸,唇角却扯出了一丝讥嘲,“像一个疯子那样在这儿大吵大闹,难道你还天真地认为……唔……”
猝不及防地,下面的话全部破碎在安辰御的唇瓣之间。
他紧蹙着双眉,心烦意乱得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而是罔顾其他,直直地将她困在双臂之间,她的背重重地抵上后面的车身,直接以吻封缄。
濡湿的舌长驱而入。
浓重的尼古丁味道窜入鼻息,简沫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可是他强势而冲动,她竭尽全力的挣扎在他的面前形同虚无。
安辰御辗转在她的唇齿之间,那些久违的清冽的气息,犹如一壶挥发着馥郁芬芳的美酒,散发着她独有的香味。圈在她腰身上的手越收越紧,激烈而迫切,毫无任何技法可言,他餍不知足,或许潜意力里只是想凭着这些本能的碰撞去求证着一个答案。
而答案的本身,俨如一纸判决。
“私奔”时的那些日日夜夜,他并非毫无感知的。若非深爱,她不会枕着他的臂弯笑得那样肆意烂漫;若非深爱,她不会挽着他的手在漫天星光下跳起了一支又一支彩虹之舞而不知疲倦;若非深爱,她不会与他在半山腰上,以最原始的冲动去感受大自然下的生命之源。
“简沫,你还是爱我的,对吗?”他粗喘着气息,紧紧按住她的后脑,鼻尖对着鼻尖,不容她有半分的退缩。
简沫同样在喘着气,萦留在他们唇齿之间的那条银色丝线,泛着慑人的光芒,那样刺眼,她不能忽略。
事实就摆在眼前,她找不到任何可以为自己辨驳的言辞。
一阵拍掌声慢条斯理地响起。安辰御与简沫同时惊愕回头,看着已经从驾驶室内站在了车外的柯胜南。
“柯董?”安辰御危险地挑起眉眼。
下意识地去抓简沫的手腕,却被她用力甩开,不留他思考的空间,双手同时抵在胸前将他隔离在两臂之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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