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我一直以为受伤的是我,因为在滚下田梯的过程中有“叩”的一声。直到我从竞怀里挣脱出脑袋的时候,我才发先我错了,真正撞到田埂上的石头的,是竞。
一道鲜红的血迹从他的前额处渗出,汇成强壮的一股,流进了他的眼睛和耳朵里。
他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可是脸色已经惨白。
竞的超能力在我看来不是偶尔失灵,而是彻彻底底消失了。
他用手护住了我的后脑勺,他却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都暴露在伤害下。
我抱着他除了哭泣还是哭泣。以后我再也不敢不分场合随便任性了。
跟我们一起摔下来的单车,被田梯上的杂草绊住车轮轴,挂在了半腰。如果它也掉下来砸到我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回望脚下被我们压实的庄稼,掉了一地的小金穗,再想扶起来变成原来意气风发的样子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我帮竞擦掉额上的鲜血,一擦完血又渗出来,我急得哭得更大声了。
竞支起身体,握住我的手,看着我,坚定地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没事!”
呜呜呜呜……
他环顾了下四周,又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相信他本来是想拍没受伤的那边的,结果没计量好方位,一掌拍在受伤的额上,嗷嗷的叫了声:“糟糕!”
“我们得快走!”这句话在他嗷了好一阵之后才从他嘴巴里出来。
说着他爬起来就要走,看我还愣在原地看着他又哭又笑的囧样,一伸手将我拽了起来:“再不走,农民伯伯就举镰刀杀过来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
把我安全送回路面后,竞又蹭下去解救自行车。自行车被草牢牢地缠住,我看竞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手到擒来的效果。他手上忙着,嘴巴也没闲着,念念有词。
我在上面对他喊着:“竞,你在念叨什么?”
他抬起头冲了笑了一下:“没什么,就骂骂它爸爸妈妈!”边说边指了指脚下的自行车。
我在风中凌乱了!
终于把自行车扛回路面,然而新的难题又接踵而至。
“这车都这样了还能骑吗?”看着车被我们摧残成这样的,回去怎么向他主人交代啊!
“凑合凑合!”竞把歪了的车把递给我。
“干嘛?”我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你载我啊!”他星目含辉,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伤员。
车子穿行在两侧都是金灿灿稻谷的高速路上,路一直延伸到远方,金灿灿的一片也跟着延伸到远方。竞说路的尽头有惊喜,于是我们也行进在去远方的路上。
“竞,你在干什么?”歪七扭八的车把,方向不好控制不说,竞还不让人省心,在我背上使劲乱蹭,搞得车身晃得更加厉害了。
“没什么,擦擦血迹!”他说得好像在我背上洗把脸那般轻松。
“那你怎么蹭了那么久?”他真的蹭了好久的。我忍不住想转头去看看他蹭成什么德行了,无奈车晃得太厉害,我不能如愿。
“没办法,好不容易蹭好了,血又流出来了,我还得重新蹭。”
我紧急刹车,竞由于惯性作用,脸直接撞到我背上,嗷了一声。
我转过头去,他赶紧用手把脸遮住。
“你遮什么遮啊,给我看一下。”说罢,我把他的手掰开。
一掰开我就后悔了。
“叫你别看,你还看!”说完他还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我乐坏了,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搞得,在我背上蹭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上彩。
“这猫脸是在我背上蹭出来的?”
他点了点头。
“你是故意的!”我恨不能一巴掌拍扁你!一想起我衣服上可能有一大片血於,我就牙痒痒。
见我咬牙切齿要剥了他皮的气势,他赶紧辟谣。
“猫脸是我自己用手指画的,我是用手臂蹭你的背的!”说完亮出沾着血迹的食指。
囧!
看着我心爱的男人跟我装嫩,我也就不能太正经了,不然显得我老气。
“呸!”我在自己手上吐了一口口水,双掌合并摩挲起来,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你、你要干什么?”竞见此情形,踉跄着往后退。
我一把把他的衬衫领抓在手中:“看你往哪跑。”
我暴力地用口水消灭了他的猫猫脸。末了,还附上一句:“顺便给伤口消消毒,一举两得!”
竞:“……”
之后的旅程是一路春风得意的。尽管竞的体重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但跟他给的快乐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直到车胎爆掉的一瞬间,竞的压力彻底成了阻力。
我停了下来,查看车轮情况。
“干嘛停下来呢,不是骑得好好的嘛?”竞说的这句话让我严重怀疑他的智商此时为零。据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没想到,有些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为零。
“你能不能配合点,把你性感的臀部从自行车上抬起来一下。”
他真的就抬起来一下,然后又放回去了。
“车胎爆了,你感觉不到吗?”我要晕死了。
他说他感觉挺好的啊。要不是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我就当场给他变病号了。
幸好车胎没爆,只是打气孔飞出去,气泄光了而已。想法是很乐观的,但抬眼看这漫无边际的黄澄澄的一片,要想徒步走出去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我们在马路上相互埋怨了一阵,最后感觉特别无聊,于是又继续上路了。
竞推着单车,我搂着竞的腰。他跟我讲他小时候干过的蠢事,我给他讲憨豆先生的黄金周末的故事,他听着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说憨豆先生很笨诸如此类的话。
我抬起头看着这眼前的一切,金灿灿的稻海瞬间变成了油菜田的花海。闭上眼,我仿佛还能闻到油菜花淡淡的芳香。
看着身边微笑的脸,还有他手中“吱呀”作响的单车,我心中盈盈流动的是满足感,就只有满足感!
好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不去管什么拯救地球、拯救人类的大事业,就想这么一直走下去,直走到生命终结,直走到地老天荒。如果真的能这样,我愿意放弃一切在这个梦中陪你一直走下去。
竞放慢了脚步,低下头,在我额头上落下个温柔的吻,我把他搂得更紧了。
我们渐渐走出了稻海,太阳也不那么耀眼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鸡鸣,竞的脸上有疲惫的痕迹。
我说:“竞,我们停下来歇息吧!”
竞回头笑了笑:“快到了!”
不久,我们出现在一个山脚下。从下往上看,是一海拔不高的小山包。满山的草树在阳光下绿得发油。绿色掩映中可以看到一条黄红色的曲折小路,顺着山包蜿蜒盘旋而上。
“这车怎么办?”我问竞。
“扔在下面咯,难不成让我扛上去!”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想想也是,于是我们就扯了条藤条把车绑在树帮上。二人意气风发开进了山窝窝里。
“竞,惊喜在这上面吗?“我问得都自我感觉有点白痴。
“嗯,很快就到了!”他拉着我的手继续往上走。
爬到半山腰时,前面的黄土路旁边出现了一座小木屋,屋檐下堆着一大堆干柴禾。
“怎么有人住在山上?”我觉得有点诧异。在经济社会里,这样交通啊,用电用水啊,逛街购物什么都很成问题。
“这是一种境界了!”竞笑着说。
走到木屋时,突然从角落冲出一只黑毛大犬朝我们狂吠,吓得我腿软,还好竞扶住了。
狂叫声不断,我们被驱赶着向前跑了好远,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来,才发现那黑毛家伙只是虚张声势,早就被铁链拴得结结实实的!
约200米的距离,一大片绿油油的西瓜田出现在我们面前,在阳光下射出诱人的光。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西瓜,我惊呆了!
“你说的不是……”我兴奋的目光过度到竞身上。
“跑得渴了吧,我请你吃个西瓜!”竞的语气和神情自然得,仿佛他就是西瓜的主人,此刻正真诚地邀请他的客人吃西瓜,而且很阔气那种。
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们扎进西瓜堆里挑挑拣拣,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真的就好像在自家的瓜田里一样。
竞看中了一个他认为瓤红籽少的大西瓜,卯足了劲正在往外扯。身后忽然传来狗吠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快跑!”竞向我喊了一声。
我居然愣在原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拉起我就往山尖跑。
“还好我们跑的快!”他大汗淋漓的,一只手抵着膝盖,另一只手还举着西瓜。
我们望向瓜田方向,有两个拿着手电筒、穿着蓝制服的男子在西瓜地里巡查,不一会儿又牵着小黑原路返回了。
不知道他们是感觉不出被偷了瓜呢?还是感觉到了,但觉得损失不多所以就没追究?还是怕这紧紧是个调虎离山计,追上来会得不偿失呢?着实让人一头雾水。
竞拉我坐了下来。
这是个美丽的山尖儿。没有几棵大树遮阴蔽日,也没有多少艳丽的花供人欣赏,但遍地开满了白绒绒的蒲公英,绿得纯净,白得也很纯粹。
竞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徒手把西瓜掰成两半。因为瓜分的实在是太不均匀了,在谁吃大谁吃小的问题上我们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老方法,来!”
“石头、剪子、布!”
“哈哈,我赢了,我吃大!”
竞在我脸上啄了一口,算是安慰,然后抱起大块的西瓜就往嘴里掏。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愿赌不服输!”我气汹汹地扑过去想抢回属于我的战利品。
竞一侧身,我扑了个空。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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