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惊动了泡在蜜罐子的两个人。男的迅速撇下女的,朝着我们来的方向追赶着,边大跨步跑,还伸长手边喊:“我的车,我的车!”
女的伫立在荷花池旁观望着,耷拉着嘴,斜着眼,气得直跺脚。不知道她是气男朋友没用,连辆车也看不住。还是气自己太重,男朋友背不动她,待会她得自己走路回家。诸多揣测抵不过一个结果——车在我们手里!
我发现竞越来越坏了,别说鸡鸣狗盗,就是奸淫掳掠的事,只要他愿意,没有一样是干不出来的,没有一件是他干不成的。
“竞,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尽管我很是开心,但我还是得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
“哈哈哈!”回答我的是一串清脆的笑声。
头顶悬着耀眼的太阳,风“呼啦啦”通情达理地帮我们拂尽暑气,送来清凉。我单侧坐在竞的单车后座上,双手搂着他的小蛮腰,头枕着他的背。竞的白衬衫被风撩起,在我脸上一阵骚乱,我把它压下去,它又被风掀起来,压下去又掀起来。最后我放弃了把它制服的想法,反正这样也挺舒服的。白鞋子在半空中摇啊摇。
“你开心不?”竞问我。
“嗯!”我把他的腰搂得更紧了。
“痒、痒、痒”竞叫痒不迭。
“哈哈,我偏挠!”
“别啊。会摔倒的!”
我立即停止了危险动作。
我们穿行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绿荫中红色的三角梅开得很热烈,大朵大朵的扶桑也毫不逊色。
我们骑上了一条开满紫荆花的阳光大道,粉紫色的紫荆花纷纷落了一地。地上的竞和树上的竞相得益彰,仿佛要把我们包围在一个紫的花、绿的的藤编织起来的围笼里。
宿舍楼前有一株凤凰树,只盛开在高考的季节。如热焰燃烧的花瓣摇落一地的殷红。
“好美!”竞忍不住赞叹。
“山猫!”我取笑他少见多怪。
我们下车把凤凰花瓣拾掇起来,堆成了一个爱心。堆完之后,我心血来潮又在旁边堆了个小红心。
“破坏美感!”竞不屑地吭了一声。
我也不依不饶起来。叫嚣着要跟他单挑。
竞不以为然,蹲下去威胁着要把我的小爱心消灭。
“你敢!我让你切腹自尽!”
他拾起脚边的树枝,“刷刷”几下画了把剑出来,我看得都呆了。
“你确定你没画错!”我睁大眼睛瞪着他。
“这叫‘一剑穿心’!”
我:“……”
他从地上起来,拍了拍手除去灰尘。末了,还不忘把我的小手也拿过去,在他已经擦好的手上来回磨蹭。
他笑了,有点傻。我也跟着笑了,自我感觉巨傻。
“走,出去溜溜!”竞把倚在树下的单车牵过来:“再不快点天就亮了!”
“啊?天色不是还早吗?”我踉踉跄跄爬了上去。
车开动,我回头看了眼树下堆的红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中间那把剑消失了,小红心也消失了。
“竞,小心没了!”我惊讶地跟他汇报情况。
“兴许被风吹走了!”竞踏着单车忙得不亦乐乎。
“我们要不,再弄一个!”我郑重提议。
“你没看我正忙着吗?”
我跳下了车,竞也停了下来。
“喂,你干什么去?”
“再堆个小的,免得大的寂寞。”我说着往回走。
竞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单车“嘭”倒下去与地面亲密接触了。
“大的不会寂寞,小的在它的心里。”说完果断扶起单车。
“哦!”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我对他的信任还是不变的,他说在心里就在心里。
在心里?
就像我在竞心里一样吗?
这样想着心里美滋滋的,阳光也温柔了不少。
到校门口的时候,竞把自行车停靠在路边。
我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继续走,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好地方的?”
他的理由让人啼笑皆非:“我车技不熟,你载我!”
超能力受损了,连自行车也不敢开上街啦?
我笑抽了。
事实证明我真的笑抽了。我笑着笑着,就挨了竞的抽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
说着还捏起了拳头,青筋爆出,吓得我心惊肉跳。
竞真是沉啊。他一坐下去,我就明显感觉力气不够用,脚踏板也不怎么听使唤,踩了挺久才踩出两三步。竞在后面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脸上密密麻麻的挂满黑黑的竖线。我低下头一看,车胎瘪瘪的,不知道能磨多久。额的娘啊!我在心里干哭。
“我说,你做事能不能迅猛一点啊!我不是给你超能力了吗?”他的话在风中被撕扯成一段一段的,最后只剩一个字一个字飘到我的耳内,震耳欲聋啊!
卯足了劲,我终于是载动这许多斤了!
竞学我的姿势坐单侧的,搞得我重心老想向一侧偏。
他搂着我的腰,显得很惊奇,不断用手掌来量腰围,口中一直念叨:“你的腰多大?”
之后感觉用词不对又改了一句:“你的腰多长?”
想想还是不对,又改为:“你的腰多宽?”
最后他总算是定下来了:“你的腰多粗?”
我:“……”
“一尺八!”实在不爱搭理他,我在前面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们好像在一条直线的路上骑出了很久很久,明明是一个闹市区,一辆吐气的车都没有,行人也没有几个,显得异常安静,还有点诡异。
脚尖点地,我把车停了下来。“竞这是怎么回事?”
竞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现在三更半夜的,他们都在睡觉!”
“为什么我们眼中的是白天,还有太阳?”我更加疑惑了。
竞把头伸到我的腰前仰视着我,笑嘻嘻地说:“我是谁啊,这只是小CASE。”
正说着,一个醉醺醺的酒鬼从街道拐角处扶着墙、三步两颤地颠了出来。手中持着的绿色酒瓶擦着褐色墙壁“哐哐”作响。
在墙角处,他吐了一大口,一大堆又黄又绿又白的秽物喷得脚下的黑皮鞋花花绿绿的。他时不时仰天畅饮一口,左摇右晃地来到了我们身边。
他定住步子,盯着我们看了两秒,又扬起脖子喝了一口,瓶中的酒被他一饮而尽。他抬起另一只手触着眉骨看了看天空,“呦!好大的太阳!”
我们愣了一下。
眼看着他要穿过马路了,突然对面高速驶来一辆白色的一汽丰田卡罗拉。酒鬼瞬间被撞飞,高高扬起在空中打旋。他睁着惊愕的大眼睛,嘴巴也咧得很开,酒瓶从他手中甩了出去,沾着污秽的鞋子也飞出了一只。不知道几个360度后,他重重地摔死在我面前,血溅了我一身。
我尖叫着从自行车上蹦了下来,竞一把把我拉进怀里,不断地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抚我:“没事的,我在这,我在这……”
等我镇定下来,一转头,发现白色轿车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车盖和前挡风玻璃沾满了暗红色的血,在阳光下闪着邪魅的光。
宁静的街沸腾起来了。
警笛长鸣,很多人穿着睡衣出现在案发现场,但是他们好像没有发现血迹斑斑的我,还有我脚下那个被撞死的酒鬼。
“是酒驾!”人群中爆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我低下头,发现那个惨死的酒鬼没了,而我的身上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血迹。
刹那间我头皮发麻,全身冷颤不已。
竞更深地把我陷入他的臂弯中。
“我们赶紧离开这!”竞半搂着半推搡着,把我拖离了事发现场。
推车步行了一阶段之后,竞看我冷静下来了,就要求我上车。
原以为是他载我,没想到他一屁股直接坐在后座上,还做出一个邀请我当司机的姿势。
我服了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来到了一大片稻田边。远远看去,阳光照耀下的稻田,像是铺了一地的金子。金黄色的稻穗压弯了稻杆,直垂到田地里。风吹过,送来阵阵稻香。
这样的胜竞,于我却是另一份别样的心情。
“那个酒鬼怎么回事?他怎么看到的不是月亮?”
我首先打破了沉寂。
“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件事。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这种东西是没办法的,看开了就好!”竞措辞措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刺激到我。但从他让我载他,而不是他载我那一刻,他就刺激到我了。
“你让我怎么看开?”我越说越激动:“一条鲜活的生命,不,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就在刚才,他们就死在我面前,以后每天做梦我都会梦见他们狰狞的面孔,你让我怎么看开?”
竞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好多话想吐出来。
竞知道了,他在身后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伸上来想捂住我的嘴。但没来得及捂住,愤懑的眼泪如大豆般一颗颗砸在他手背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但我却哭得“噼啪”响。
声嘶力竭的哭泣会引起身体的剧烈痉挛,最后手脚发颤,重心失去了平衡。
我从单车上摔下来的时候,竞一只手还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抱着滚下了田地,压坏了庄稼,打破了农民伯伯丰收的美好愿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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