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孽白如歌易水寒》第112章 訴衷情楚英受制

    又到姹紫嫣紅的時節,園子里柳枝漸密,嫩蕾吐蕊,草長花嬌,水清風軟,一派清香迷眼的景象,白如歌斜依在床頭,長發散亂,目光癡呆無神,一個小丫頭手捧一藥熱騰騰的湯藥立在床前,一邊流淚一邊低聲懇求道:“小姐,你快喝了吧,你要是不喝,老爺會打死奴婢的。”白如歌搖頭不語,小丫頭嚇得哭出聲來,跪在地上將藥碗舉在頭頂哭道:“小姐可憐可憐奴婢喝了這藥吧。”
    白云推門而入,小丫頭臉色頓白,將哭聲咽在嗓子眼,縮在床角,低聲叫了聲“老爺。”白云怒問:“小姐還是不肯喝嗎?”小丫頭顫抖的點頭,白云看了眼床上漠然無神的女兒,橫眼向小丫頭厲喝:“沒用的東西,出去。”小丫頭慌慌張張的將湯藥放在床頭,連滾帶爬的出了門。
    白云走過去,端起碗,遞到白如歌嘴前,冷聲道:“喝了它。”白如歌慢慢的轉過眼掃了他了眼,沒有反應,白云突然笑道:“你是怕這是墮胎藥嗎?”大笑著坐到床沿上道:“乖女兒,你真是誤會爹爹了,你看看你的肚子,都這么大了,想象得到孩子應得長得差不多了,這可是我白云的孫子,也是易水寒的兒子啊,為父怎么舍得弄死他?哈哈。”
    白如歌身子一顫,突然伸手一推,白云不曾防備,連碗帶藥摔在身上,一身深翡錦緞立刻污漬漫浸,不成模樣,碗在袍上轉個圈兒也掉在地上碎成幾片,白如歌狠狠的盯著他,眼中盡是仇恨,白云臉色大變,騰的站起身,一手扣住白如歌的前襟將她拎起,陰森森的喝道:“不知好歹的小賤人,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有那姓易的種,豈能留你小命到現在?”白如歌垂下眼睫,咬緊牙關,白云將她丟在床上,冷笑道:“我瞧你還是好生養著為好,易水寒左右也就這兩天就到了,他的兒子在你肚子里,我就不信他不過來。”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曹詠一陣風似的站在門口,見白云正在盛怒之中,垂手而立,恭敬道:“大人,相州有書信來。”白云點頭道:“拿來吧。”曹詠這才進了屋,從懷里取出一封信箋遞給白云,白云略看一遍,眉頭緊皺,低聲咒罵了句什么,朝白如歌冷笑道:“牛鼻子越發長本事了。”白如歌不知信中內容,也冷冷的回盯著他。
    曹詠問:“大人,信中都說的什么?”白云略顯猶豫,把信遞給他,曹詠仔細的看了兩遍,這才道:“這個和尚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夫人也說過這和尚不靠,這回不是正好么,省了咱們動手,少林寺的人自然恨上虛無道人了。”
    白云卻沒有接這話,只是淡淡的問:“夫人怎么和你說的?”曹詠陪笑道:“夫人曾說,這和尚是個養不熟的,少林養了他幾十年,說反就反。”白云冷哼道:“那你又如何?太湖不是同樣養了你二十多年嗎?”曹詠此時方明白白云話中之話,慌忙道:“這不一樣,少林是武林至尊,和尚們吃齋念佛能有多大的恩怨,太湖幫的事,大人也是瞧見的,實在無容我之地……”白云冷冷的擺手道:“好了,良禽擇木而棲,太湖幫是從里往外爛的,無甚可惦念之處,你只需明白你如今的處境便是了。”曹詠諾諾稱是。
    白云道:“你帶些人去相州,助夫人一臂之力。”曹詠點頭稱是,白云又道:“這可是你立功的大好時機。”曹詠大喜道:“謝大人栽培。”白云嘿嘿一笑,揮手示意他退下,曹詠識趣,忙退出門,園子里跑來一個丫環,曹詠招來問話,丫環低聲說了句什么,曹詠轉又回來,道:“大人,門外有人求見。”
    白云看了眼白如歌,不動聲色的問:“易水寒你是見過的,你去看看。”曹詠應聲而去,白云看著臉色越發蒼白的白如歌,冷笑道:“你夫君來接你回去了,一家人團聚,怎么不高興呢?”白如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白云皺眉道:“你這失聲癥,倒是件好事,能隱下不少好事,不過也真是可惜,不能說出很多有趣的事兒,一會易水寒來了,你們夫妻相會,連個話也沒有,豈不是大煞風景?”白如歌的臉越發白了,牙齒緊咬下唇,狠得滲出血跡來。
    不多時曹詠折了回來,道:“大人,來人并非易水寒,自稱楚英。”白如歌一怔,白云笑道:“好就聽說我的女兒好本事,嫁到相州不出一月,就將楚漣的公子迷得神魂顛倒,荊州當街一戰在江湖上也是廣為流傳,好得很,好得很,癡情男子竟登堂尋你。”對曹詠道:“去直接將楚公子領到這里來吧。”
    白云復坐在床邊,緊盯著白如歌,輕輕的為她蓋好被子,道:“我若將你退婚再許楚英,你可高興?”白如歌猛的抬頭,怒目而視,白云奇道:“我雖沒親眼見過楚英,但聽傳聞,想必也是差不了,既然又這么喜歡你,又怎么不比跟著易水寒好呢?你也知道我把你嫁給易水寒就是為了殺他,他死了你就是寡婦了,還不如跟著楚英,他父親楚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白如歌撐起身子,突然伸手去推白云,白云一把扣住手腕,冷笑道:“你如今與一個五歲幼兒差不多力氣,又何必這么生氣,自尋煩惱?你莫忘了你肚子里還有易水寒的孽種,楚英是否嫌棄你還能難說,你倒擺起了譜。”白如歌流下淚來。
    正說著,曹詠已領著楚英進來,楚英是步伐是急促的,白云輕輕的將白如歌的手放進被子里,微笑著看著楚英,楚英恭敬的行禮道:“白前輩,晚輩楚英,冒昧求見。”白云側過身子,將白如歌正好擋在身后,笑道:“楚公子只怕不是來見老夫的吧?”楚英俊面一紅,略伸脖子去看如歌,沒有瞧著正臉,只有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手指纖細蒼白,正是這雙手,那天在破廟里,從背后伸過,圍在自己胸前,楚英的眼中有光彩在閃動,他強按住心中的激動與傷悲,白云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楚公子是來見小女的吧?”
    楚英不曾料到白云說話這么直白,一時間不知如何回話,白云朝曹詠道:“你先去。”曹詠應聲出門,白云哈哈大笑:“年輕人怎么這般拘泥?楚公子為了小女勞累奔波,多次救小女性命,老夫正要答謝。”楚英連說不敢,白云挪了挪身子,微微笑道:“楚公子一腔情意老夫盡知,天下人也盡知,只是小女已婚配易家,這也是人人皆知的實情,這叫老夫如何是好?”
    楚英脹紅著臉,道:“晚輩也知如歌已嫁,只是……”白云大笑道:“楚家世代俠士,江湖人人稱道,你父親楚漣是個謙謙君子,斷不能容你娶個再婚女子,再者,易家上下又豈能放手?只怕楚公了一番情義要付東流了。”
    楚公子心下著急,正在說話,見白如歌緊緊的盯著自己,一張臉蒼白如紙,知道她不愿嫁給自己,一時又不敢多話,白云自然也瞧得清楚,冷笑道:“老夫只這一個寶貝女兒,豈能受人欺侮?你父親定然阻止這門親事,到時候,豈不是我的女兒受苦?易水寒又活得好好的,他不休妻,如歌怎么能再嫁?你若是真心喜歡如歌,不如……”
    白如歌突然喊道:“住口!”兩人皆驚。楚英愧疚的看著她,低聲輕呼:“如歌。”白如歌狠狠的看了眼白云,轉向楚英道:“你快走,快離開這里。”楚英搖頭道:“我怎么能自己走,我終于找到你,再也不會離開。”白云笑道:“女兒,楚公子遠來是客,你不挽留還要往外推嗎?”
    白如歌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家事,咬咬牙不答理,只是催楚英快走,楚英卻是堅定的守在床邊,只是道:“如歌,你莫趕我,趕也趕不走我,除非,你與我一起走。”白如歌心中一動,反倒冷靜下來,白云則笑道:“楚公子,如歌身體不適,應臥床療養,不宜車馬勞頓,不如委屈楚公子盤桓數日,待如歌好些了,再麻煩楚公子陪著如歌出去散散心罷。”
    楚英大喜,白如歌則冷聲道:“不必了,楚英,你我緣份已盡,各有天命,你走吧。”楚英還在猶豫,白如歌怒道:“你我非親非故,你守在我嫁家做什么?讓我不得做人么?你若不走,我一輩子也不原諒你。”楚英驚慌的看著她,哀聲道:“你不要生氣,你要不愿見我,我便遠遠的看著你罷,我現在就走開,現在就走,你別生氣。”說著,慢慢的退出去。
    白云慢聲道:“楚公子,左右這幾日,易水寒就要來了,你們與小女之間的恩怨情義還是在這理清了吧。”楚英停住腳步,略想片刻,回頭道:“前輩說得對,我總是要和易大哥正面說清楚的。”白云點頭道:“正是,老夫也不愿你們三人如此牽扯太久,一個姑娘家經不得流言蜚語,想必楚公子也舍不得如歌天一以淚洗面,自己卻不能勸慰。”
    這話直說到楚英的心坎里,楚英此時已在心里下定主意,定要見到易水寒,將這個問題擺出來交涉了,白如歌卻冷冷的道:“楚英,你死了心罷。”楚英大慟,折回床前,道:“如歌,你總是在說這話,可曾見我退卻過,易大哥來了正好,楚英無才,卻定要與他決個勝負。”白如歌心中涌上千般情緒,一時間堵在心口,咳嗽不止,蒼白的臉刷的變得通紅,楚英慌了手腳,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輕輕的扶住她的肩頭,白如歌一把摔開,白云笑道:“小女病中煩悶,楚公子便在此陪著說說話吧。”說著竟步出并帶上門。
    楚英見著腳步聲遠了,輕聲道:“如歌,你可知我找你得好苦。”白如歌慢慢的平息下來,嘆道:“楚公子,你實在不該如此,我早已說過,此生無緣,又何必耿耿于懷。”楚英將她的手握在自己胸口,道:“我怎么不知道讓你接受我有多難,可我就是放不下,這顆心已經認定了你,你摸摸,這心里裝得全是你。”
    白如歌的手有些顫抖,使勁蜷成拳頭往外抽,無奈楚英用著力,哪里抽得出來,一著急,哭出聲來,這一哭就慌了楚英,他趕忙松了手,俯過身去摟住她,白如歌哭著推開,抓住楚英的胳膊,道:“楚英,白如歌求你了,你快走吧,快走吧。”楚英愣問:“如歌,為何這么狠心非要我走?你明明知道我不會放開你,明明知道我的心不會死。”白如歌哭道:“這些話先不說,你快走吧,這個地方不要久留,你快走吧。”
    楚英一把握住她的雙手,坐在床頭,目光堅定如鐵,道:“我明白了,如歌,楚英以前是從不過問江湖上的事,不過這半年來和你在一起,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事,我尋來這里,就是和你在一起,你想想,我們從相州到蘇州再到荊州,這一路上多少是非,我怎么不知道這白府不同尋常,不過我既然來了,是留是走都必和你在一起的。”
    白如歌哭道:“是我連累了你,往日種種總是我的錯,你先離開這里再說。”楚英急道:“你是不是怕我與易水寒見面?這是遲早的事,不管你最后選擇誰,我都不會罷手,他要來更好,我就鐵了心在這里等他。”
    白如歌也急了:“在哪里見面都不能在這里,這事以后再說,快走快走。”楚英突然笑起來:“如歌,你怕我死了,是不是?”白如歌一怔,嘆道:“我已經害你不淺,總不能叫你喪命。”楚英神色凝重起來,輕輕為她拭去淚水,道:“如歌,你一向淡無顏色,我雖然略知易白兩家恩怨,倒底膚淺,你這么急著讓我走,我聽你的,但是我已經走不了了。”
    白如歌恍然失措,半晌道:“是我執意讓你走,他到底沒有理由強留。”楚英搖頭道:“我要和你一起走,你說會不會強留。”白如歌氣道:“你走你的。”楚英溫情脈脈的看著她,道:“如歌,是我不好,我把你帶出來卻沒有照顧好你,讓你這么憔悴。”目光下移,最后定定的落在凸起的被子上,眼中慢慢的浮上霧氣,這霧氣越來越濃,最后化為淚珠滾落。
    白如歌以手撫被,淡淡的道:“楚公子,我有孩子了,你現在該明白,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楚英一驚抬起頭,急道:“如歌,這孩子是……”白如歌面色一凝,打斷他的話:“楚公子,你不用再說了。”院子里有極輕微的腳步聲,楚英還要說話,白如歌以目制止,靜聽片刻,知道那是爹爹派人守在樓前,低聲道:“楚公子,扶我起來。”
    楚英忙半扶半抱的攙著她下床,白如歌道:“楚公子,你去把門拴好。”楚英應個聲,輕步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到園子里有數人在來來往往的走,頓時明白,拴了門,回頭見白如歌蹲在床腳邊擺弄什么,過去一看,白如歌伸手到床下,好奇的問:“如歌,你這是做什么?”
    白如歌道:“你別出聲便是。”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腳,只聽到輕輕的一聲響,白如歌慢慢的站起來,道:“我們走。”楚英奇問:“去哪里?”白如歌指著床上:“快上去。”楚英愣在當場,白如歌知他誤會,也不理他,套著鞋自己小心的爬上去,楚英這才覺得這床似乎與剛才有些不同,卻說不上來哪里不同,只見白如歌在里沿翻動床幔,拉起掖在床墊下的邊緣,那床后竟露出一個半人高的洞口來。
    楚英大吃一驚,白如歌招手道:“還不快點。”楚英驚異的看著白如歌側身跳下了洞,那洞里極黑,若非屋里光亮,幾乎就找不到白如歌了,楚英怕又丟了她,忙一步上chuang也鉆了洞,白如歌在洞口等著他,然后又細致的將床幔平整的掖起床墊,收拾妥貼了,這才伸手又摸了摸墻,洞口無聲無息的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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