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孽白如歌易水寒》第61章 聞噩耗白梅傷舞

    冬夜肅穆深沉,白水鎮如沉睡的老者,毫無生機。一道白影如風而至,在街道,墻頭,檐角,屋頂飛奔穿梭,速度之快,令人驚嘆,白影顯然十分熟悉白水鎮的地形,毫不遲疑,穿過錯綜的房舍,直奔西口的白府,象一只幽魂,無聲無息的停留在后院的屋頂上。
    白府一片黑暗,顯然眾人都已睡去,白影遲疑片刻,蜻蜓點水般飄向后院,在一扇厚重的鐵門前停下來,被隔開的小院里傳出一陣陣低沉的鼾聲,除了這鼾聲,更無其它聲音,白影想了想,飄悠悠進了去,透過破爛的窗紙,可以看見小屋里沉睡的人,還有靠墻放著一根幽黑的鐵杖。白影屏息閉氣,盯了那鐵杖一陣,悄然離去。
    白影似不心甘,裊然又飄落在一間房前,將頭緊貼在窗下靜聽,死一般的夜,細蚊似的聲音從房間里絲絲傳出,白影如雷轟頂,呆立當場。
    “白吃我這么多飯了,一點事也辦不成。”
    “老爺當真是老了,脾氣也越來越急躁了,當年我就勸你,一定要斬草除根,如今可好?丫頭大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已是別人家的人了,你也管不著了。”
    “不錯,這步棋確是我失算了,十八年前,我就該了斷這小畜生,唉,費盡心機將她嫁過去,原想用她來牽制那小子,卻步步讓人搶先,綠茵那死丫頭,看來也無用處了。”
    “那賤人的尸體至今沒有找到,我總是覺得不安,近日江湖上傳言,那丫頭會武功,邪門得很,她若是知道她的親娘早被我們害死,只怕不敢罷休。”
    “傳言不可盡信,也不能不信,她若真學得武功,只怕多多少少也知道些當年的事了,一個小丫頭竟然能瞞過你我十八年,做到不動聲色,確實不可小覷。”
    “胭脂來信說,易水寒用白梅這個名字相試,果然有動靜,只怕他已告訴那丫頭十八年前的事了。”
    “她現在叫白如歌,白梅這個名字是那賤人取的,賤人死了十八年,白梅這個名字早已不存在了,易水寒縱然說出,也難以讓她盡信,必定要回來問我們實情,左右這幾天即到,張玉書從太湖幫回來,算計日子,也快到了。”
    “聽胭脂說,易水寒沿路尋來,已到鄂州,定是直奔這里而來,我們不如將他一網打盡。”
    “易水寒雖然年輕,行事卻極為慎重,他只身而來,相州定然已做好準備,他要是死在我這里,后患無窮,那龐大的家業,也要落空,嗯……此事慢慢再議,見機行事。”
    ……
    白如歌淚水滾滾而下,只覺得天昏地轉,心如刀絞,她靠在墻角,左右不辨,眼前金光一片,整個世界都在欺騙自己,都在利用自己,一股仇恨之火燃在胸口,緩緩提掌,誰害死了她的親娘,她便要誰償命,殺氣陡重,眼見一掌即發,心又軟下去,十八年的養育之恩,我怎么下了手?
    白如歌心痛不止,既然有恩難還,有仇難報,何必還留在這里?捂住心口,縱身飛出院外,踉蹌奔出幾步,恍惚中路兩旁閃出幾人攔路,更有一人騎在馬上似乎在冷笑,白如歌覺得眼前模糊不清,耳邊嗡嗡直響,殺聲陣陣,血腥一片,一股怨氣噴胸而出,沖上前去,雙掌連推,煞氣沖天,也不知拍翻幾人,猶不解恨,奪了一柄劍來,直奔馬上人而去,劍光柔如練,陰如魅,殺氣層層,馬上人被震驚得連連后退,白如歌凌空而起,破空一劍,勢不可擋,馬上人嚇得“哎呀”一聲,身子平起,退下馬去,白如歌低鳴一聲,反身將劍插地數寸,策馬疾馳遠去。
    山在后退,水在后退,白如歌快馬加鞭,淚如雨飛,不知東南西北,舍了命往前奔馳,陰郁的天空又飄起雪來,朵朵飛旋如將死之人,將亡之蝶,白衣白雪,穿林越嶺,翻山涉水,在茫茫雪野,勢如疾風,急如閃電,悲愴之情,切切難表。
    整個山谷一片潔白,除了隱約可見的斑駁梅枝,不見絲毫雜色,成林的白梅朵朵怒放,欺雪傲然,馨香撲鼻,白雪白梅,渾然一體,只見晶瑩燦然,恍若仙境,不似人間。
    白如歌飛馬至谷口,只覺得一直混沌不清的眼前突然一亮,不由得立馬屏氣,呆住不動,這般景色哪里是自己這種世俗之人有福能享的?又豈能被俗人俗氣所破壞?于是呆坐在馬上,癡癡的瞧著這一切,忘卻了自我,忘卻了不止的眼淚。白梅得了靈性似的,越發開得嬌而不媚,嬈而不妖,散發出誘人的光芒。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如歌才被心口的傷痛拉回神來,嘆想,自己塵俗纏身,怨怒滿懷,若得一日,能擺脫這些俗事俗怨,必長守在此,終生不出人世。又嘆,白如歌亦稱白梅,母親原是祈盼自己象這白梅一樣高雅素潔,冷艷不俗,哪里知道自己竟纏身紅塵,傷痕累累,怎好意思面對這真正的白梅?轉念又一想,如此絕色,如無人性相和,終究失色,我白如歌雖是俗人,但今日能得此一見,也算是有緣之人,如不得片刻相融,也枉生了兩只眼睛。
    想到這里,身子飄然而起,離馬騰空,衣袂隨風起浪,裊裊立在梅林之間,可巧如歌也是一身雪白衣裳,通身上下無一裝飾,這般往其中一站,竟似隱去一般,再找不著了。
    如歌愛惜這完滿無瑕的景致,運了踏雪無痕,生怕留下一點瑕疵,仰頭是雕琢般的梅花,疏密有致,怡然超脫,如歌看得醉了,長袖抖出,身子翻騰飄悠,在梅雪之間翩然起舞,空中又下起雪來,一朵緊似一朵,和著如歌的舞蹈,停留在她的衣間,發間,如歌此時已為這一切迷醉,不知疼痛,不知身世,在這梅與雪的天地間舞得白雪飛揚,舞得白梅生輝,只見她長袖翻飛,衣裙翩翩,烏發散開,梅瓣與雪花朵朵點綴,哪里是人間女子,恍忽是天上仙娥,花間精靈。
    也不知舞了多久,心口的疼痛愈發加重,如歌漸漸覺得身體變冷,手足發軟,又忍不住想起塵俗之事塵俗之人來,許一楓,楚英,易水寒,綠茵,一張張面孔在眼前晃過,讓她不由得越發心疼起來,她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她卻在不斷的傷害著每一個人,還有爹娘,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她不知道分辯真假,也不想分辯,她只想逃開,卻總是面對,她只想這樣永遠的舞下去,舞到生命衰竭。
    淚水滾滾,隨著她起伏翻仰的舞姿不知落在哪一處,心越來越疼,身休也越來越沉重,感覺舉手投足都墜有千鈞,意識也在模糊,她忍不住哭出聲來,不為自己,只為自己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無辜的悲傷的人,哭得悲切,哭得撕聲,感動深處,只覺得心口一陣劇痛,噴出一鮮血來,仰天散開,落下一陣血雨,點點綴在梅芯與雪地,鮮艷奪目,驚心動魄,雪落得急促,卻久久不能掩沒這觸目驚心的鮮紅,卻將它柔柔延伸開去。她跌落下來,從半空中軟軟的掉下來,滑過開得絢爛潔白的梅枝,抖起一片迷霧般的雪花,跌落在無瑕的雪地上,裙帶隨風輕輕的搖了搖,也軟撲了不動。
    一道白影呆呆的站在谷外看著,看著白如歌縱舞縱淚,縱情縱悲,看得心疼,看得流淚,直到她跌倒在地,昏迷過去,才驚醒過來,飛入當場,疾奔至白如歌身邊,輕喚一聲“如歌”,拭去她嘴角的血跡,輕輕將她抱起,擁在懷里,萬分憐愛,柔聲道:“我不容你受半點傷害。”抱著她上馬而去。
    楚英將白如歌抱著胸口,覺得她全身冰冷毫無溫度,心疼不已,亂山叢中無人家,楚英著急萬分,奔出不知多遠,瞧見亂石之中露出一個洞口,欣喜若狂,跳下馬來,大步過去,往里探望,洞還不小,中間散亂著一些灰燼,角落還放著一些農具,顯然是附近農戶狩獵砍柴用以避宿之用,如今天寒地凍,無人入山,正好占用,楚英脫了外衣鋪在地上,小心的將白如歌放下,又在附近拾了些枯枝,燃起火來。
    火光中的白如歌憔悴不堪,雙唇蒼白干裂,楚英心里一動,在角落尋了只破碗,用雪洗干凈了,又盛了半碗雪進來,放在火邊加熱,很快雪便融化成水,楚英扶起白如歌,輕輕喂她幾口,寒風從洞口卷進,白如歌在昏迷打了個顫,楚英忙將碗放在一邊,出去砍了些葉大枝多的樹來,擋在洞口,這才滿意,回洞將半碗雪水一飲而盡,又運功片刻為白如歌驅散寒氣,復擁入懷。
    篝火越燃越旺,洞內寒氣盡驅,楚英漸覺身體發熱,白如歌的臉色也漸漸由白轉紅,粉嫩誘人,楚英忍不住輕啜一口,心想,我要是能與如歌相親相愛,即使在這山里過一輩子也心滿意足了,低頭凝視著懷里的白如歌,惹人憐愛,火光撲閃,楚英癡癡的瞧著她,眼光漸漸迷離起來,額前滲出汗珠,雙手顫抖難以控制,心里怦怦直跳,哆嗦著俯下身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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