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晏殊言在这里!”一个杀手忽然高声唤道。
闻言,四周的杀手纷纷朝此处涌过来。苏相听闻动静,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前厅的雪地上,抬头望着站在屋檐之上的那一抹墨色身影,饶是风雪纷纷,他眼中的恨意也丝毫不减。是她,是这个女子,她用手中的那一把长剑,杀死了他唯一的嫡子!
站在屋檐之上的晏殊言看着苏辄悄悄带着阿年离开了相府,她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今日,她便要这苏相血债血偿!思及此,晏殊言握着长剑,自屋顶上飞向苏相。杀手们见状,纷纷挥舞着刀剑,想要让晏殊言今日丧命于此。如此,才能得到丞相大人的嘉奖。
如今,阿年他顺利地离开了相府,有了莫聆与苏辄的保护,她便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了。是以,晏殊言仿若不要命似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数鲜血飞溅而出,仿若一朵朵盛开的妖冶之花,晏殊言踏着这妖冶之花,一步步朝苏相紧逼。阎罗殿的杀手们见她这般无畏,有些畏葸不前。
苏相见状,心中亦是有些害怕的,是以,他出声喊道:“谁能杀了这晏殊言,本相便赐他黄金万两!”
闻言,那些本畏葸不前的杀手们如今又蠢蠢欲动起来,望着晏殊言,眼中尽是贪婪的光。苏相在杀手们的保护下离开了雪地,在屋中观看着战势。那些杀手们如今亦是不要命地与晏殊言缠斗着,一时之间,血肉横飞,状况甚是激烈。相府中的那些下人们见这阵势,胆战心惊,吓得四散开来,生怕被殃及。
苏皖站在高阁之上,看着雪地上那一抹孤傲的墨色身影,恨意渐生。如若不是这个女子,占据了太子的心,本早该娶她为妃的太子,又岂会一直拖到了如今,也还不曾见有娶她的意愿。而后,苏皖的面上又渐渐有了一丝笑意,有阎罗殿如此多的杀手在这儿,她倒还不信了,这晏殊言还能有命活着从相府出去不成?
无数银色的剑花闪过,阎罗殿的杀手们却节节败退,但晏殊言身上亦负了大大小小的伤。与如此多的杀手们交手了这么久,她也渐渐露出一丝疲惫之色。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屋内,只见苏相他却依旧安然无恙地坐在屋内,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仿若在看一场闹剧一般。
“啊——”晏殊言心有不甘,怒吼一声,便提着剑,朝苏相所在的屋子掠过去。那些意图上前挡住她攻势的杀手们,被她注有内力的剑气所伤,纷纷被震得倒退十余步,倒在地上吐血,半晌也起不了身。就这般,晏殊言在杀手的围攻之中打开了一道缺口,迅速地朝苏相攻去。
那长剑本对准了苏相的胸口,若是晏殊言就这么刺过去,那苏相怕是会当即便命丧于此。只是,苏相所在的屋中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杀手,他们见晏殊言攻了进去,及时现身阻拦。晏殊言的剑尖因此偏了几寸,狠狠地刺入了苏相的肩膀。那苏相负了伤,痛得鬼哭狼嚎,脸色苍白,屁滚尿流地朝后躲去。晏殊言被这几个杀手牵制住,再难以近苏相的身。而屋外的杀手们也正涌了过来,见状,晏殊言便只得抽身后退,避免被困在这屋中,束手束脚,武功难以施展开来。
“噗——”打斗之间,晏殊言的嘴中涌出了鲜血。杀手们见状,士气大增,纷纷提着刀剑,又快又狠地向晏殊言的身上招呼而来。因着晏殊言将才在剑中灌注了大量的内力,是以,现在脉象有些不稳,心中气血翻滚,才会导致吐血。好在此前在她与沐覃凌自东垣回北临的途中,苏相将阎罗殿中的大半杀手都遣来追杀她,被她诛杀殆尽。是以,如今的阎罗殿,根本还未曾从那一次的元气大伤中缓过来,而如今阎罗殿中的杀手,大都是些新来的,或是从前那些还不曾真正执行过任务的。这阎罗殿,如今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晏殊言的嘴角扯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她忽然停下步伐,站在原地。那些杀手纷纷近她的身时,只瞧见眼前无数道银色的流光袭来,从此,这些杀手便化作了没有思想的尸体的罢了。
“今日,我晏殊言便要让这阎罗殿在这世上不复存在!”晏殊言说罢,周身的内力也随之大增。她的剑术本就是极好,如今,因着这深厚的内力,威力自然是大大增强。相府前厅的那一片雪地之上,无数杀手倒下,堆积成山。自那些尸首流出的鲜血将那片雪地也染上了妖冶的红色,晏殊言一人持剑,站在那片血色之中,笑得清冷。
高阁之上的苏皖见着此景,吓得她双腿发软,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倒去。好在身旁的婢子及时将她扶住,她这才堪堪站稳。她一直知晓,她与那晏殊言相比,确实是要逊色几分,是以,她才会如此嫉妒。虽然她不愿承认,但事实确是如此,这些年,她一直模仿着晏殊言。只是,她模仿了晏殊言这么些年,却也不曾与晏殊言有一丝相似之处,尤其是晏殊言那清冷的气质,她更是模仿不来。
如今,她相府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杀手,几乎要被这晏殊言杀尽了。虽然这晏殊言亦受了伤,口中还吐着血,但在她那清冷如初的脸上,不曾寻觅到一丝胆怯之色。如今,苏皖才知晓,为何太子会如此爱着晏殊言,为了她,竟不惜惹怒陛下,更一直不曾松口娶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太子便知晓了晏殊言与晏殊年身份一事,却也一直帮着晏家欺瞒陛下。
而如今,经此事后,苏皖才知晓,自己与晏殊言,差得果真不是一星半点儿。思及此,苏皖的脸上阴狠之色渐生,那搀扶她的婢子被她掐出了血,也不敢吭一声。
“嗖——”一只泛着寒光的箭矢自暗处射来,晏殊言感受到那箭矢的寒气,急急闪身,这才堪堪避了过去。那箭矢自她面前擦过时,晏殊言在那箭矢上闻到一丝气味,若是她不曾猜错,那应是蜈花毒。这蜈花毒进入人的血液后,此人便会浑身瘙痒而死,痛苦难耐,即便只微微擦破皮,那患处也会溃烂,用再好的药,也会留下疤痕。此毒的狠毒之处,便是至今无解,看来,苏相是打定了心思要让她今日命丧于此。
相府四周的围墙上,忽然冒出无数阎罗殿的杀手,他们拉着弓,暗红色的箭尖直直指向她。
“晏殊言,若你此时乖乖就擒,本相或许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屋内,苏相狼狈地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看着雪地之上的那一抹墨影,狠声说道。
“痴心妄想!”晏殊言看着四周的杀手,并没有丝毫惧意,冷冷地说道。即便她束手就擒,依着苏相那狠毒的性子,定会留着她的性命好好折磨。如此,今日,她便只能拼了!
“放!”苏相一声令下,漫天箭矢,朝她现下所站在的地方呼啸而来。苏相站在屋内,得意地笑着,这晏殊言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避开这漫天的箭矢。
朔风之中,那无数射向晏殊言的箭矢被她以内力凝聚在周身,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箭矢旋转着,卷起地上的红雪,散发着地狱般的恐怖。不仅高阁之上的苏皖分外诧异,便连屋内的苏相见状亦是有些震惊。当时,晏殊言扮作晏殊年,身份还不曾被揭穿,他派去东垣刺杀她的那一拨杀手,最终只有一人活着回来。那杀手道,晏殊年内力深厚,怕是得有一甲子的内力,一同前去的杀手们便死在了她的手上。整个北临帝京的人都知晓,晏殊年剑术了得,但却没有丝毫内力,是以,他自然也是不信的。他以为是这活着回来的杀手信口雌黄,是以,便下令将此人处死,以儆效尤。如今,他才知晓当时的自己,果然是轻敌了。至于她这一甲子的内力是如何来的,他如今也没有心思再去探究了,他现下唯一关心的是,今日,他是否能得偿夙愿,将这晏殊言杀死,为他的嫡子报仇雪恨。
“哗”的一声,凝聚在晏殊言周身的暗红色箭矢带着极大的内力四散开来,围墙之上的杀手们来不及躲避,纷纷中箭,掉了下去。片刻后,相府便被笼罩在一片凄惨的哀嚎之中。那些中箭的杀手们浑身瘙痒得纷纷将自己的皮肉挠了出来,有的人再也承受不住,自尽身亡,还有的人,最终便活活地被自己给挠死了。
“小姐当心——”便在那箭矢漫天时,苏皖身边的婢子及时地拉了她一把,那暗红色的箭矢才未射中她的要害,堪堪擦着她的脸。
“啊,我的脸!”苏皖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便感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捧着自己的脸,失声叫道。而后,一股难忍的瘙痒便排山倒海地在那患处升起。苏皖忍不住用手去挠,那婢子见状,急忙出声阻止道:“小姐,万万不能,若是用手去挠患处,你这美丽的脸上,怕是会留下疤痕!”
苏皖闻言,当即便给了那婢子一个耳光,声音阴狠地说道:“你竟敢诅咒本小姐留疤,看来真是活腻了!”那婢子的嘴角渗出鲜血,见状,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晏殊言见四周的杀手大都被她击毙,还有少数,虽不曾死,但也中了那蜈花的毒,如今正躺在地上哀嚎,挠着自己的血肉。她心下一松,登时便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她脸色发白,浑身也渐渐没有了力气。她杵着剑,费力地站在那里,从怀中掏出信号弹,将它点燃。
“嘭”地一声,那信号弹飞上天,闪过一道亮眼的白光。
“快,快!”苏相见晏殊言没了力气,看样子,是难以再恢复了,便示意余下的人上前去结果了她。只是,阎罗殿的杀手,再也没有一人能站起身来,去执行他的命令。而临丰帝的御林军也迟迟还不曾出现,苏相便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府上的下人们:“谁能杀了晏殊言,本相便放他自由,并赏千亩良田。”下人们闻言,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剑,颤颤地朝着晏殊言走去。
便在这时,寂静的夜中突然地动山摇,伴随着震彻帝京的巨大声响,白光耀眼,几欲将黑夜点亮。下人们受惊不已,手中的剑也拿不稳了,掉在了地上,更是不敢再上前一步。眼前忽然有白烟升起,众人急忙捂着口鼻后退,待那白烟消散之后,那雪地上哪里还瞧得见晏殊言的踪影。
“晏殊言!”苏相见状,怒海滔天地吼道,谁知,却因此牵扯到他肩膀上的伤口,痛得他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坐在马上的临钰见状,急忙稳住马,问身边的近侍。
“回殿下,奴才也不知晓为何,但看那方向,应该是晏家从前的府邸。”临钰闻言,微微蹙眉,不曾说话,那近侍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禀报殿下,我等发现了晏殊言了踪影!”一位御林军匆匆前来禀报道。
临钰闻言,不知自己该是喜,还是忧。发现阿言的踪影,那便证明着她成功逃出了相府。但若她再如此前劫法场那般,他便又不得不对她刀剑相向。
“殿下,事已至此,即便你今日不曾捉拿她,你与她,也再也回不到当初了。那日你出现在监斩台上,便就此注定你与她的过往,已经烟消云散了,”身旁的近侍低声提醒道,“殿下没有她,依旧能活得好好的,可殿下若是没了储君之位,那便……”
“御林军听令,全力捉拿,晏殊言!”心中虽有千万般不愿,临钰他终究还是说道。
晏殊言躲在暗处,面无血色。将才她从相府逃出时,只觉得小腹绞痛不已,她的脚步也愈来愈沉重,然后,她便再也走不动了。她为自己诊脉后,脸色便又白了几分,她如今,竟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了!虽然这脉象有些微弱,但作为神医老人的弟子,她是断然不会诊错的。如今,连她自己也不知晓,她究竟该如何是好?这是她与阿之的孩子,她自然是想要将这孩子留下来的。只是,如今她先是劫了法场,又去相府救了阿弟,身子受了极大的损伤。再者便是临丰帝与苏相正派人四处追捕她,她是万万不能再用武了,否则,她腹中的孩子,便有极大的可能保不住了。如今她想要出城,是极为困难的,且她又不能再去莫聆的住处,否则,若是被人发现了,倒会为他们带来无妄之灾。这帝京之中,似乎再也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殿下,人朝这边去了。”御林军用火把照着雪地,那雪地之上的血迹甚是醒目。
“如此大雪,这血迹却不曾被大雪掩埋,看来,这晏殊言定然是才经过这里不久,”御林军的统帅说道,“快追!”
一片火光出现在晏殊言的眼前,利剑出鞘,纷纷对准了她。晏殊言无须抬头,也知晓是临丰帝的御林军。若是苏相的人,她怕是早便没命了。马蹄声渐近,而后,一人下了马,御林军让出一条路,那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她的面前是一片阴影。
“阿言……”临钰看着她那一身夜行衣被染遍了鲜血,喉中苦涩,使得他的声音,也带有几分苦涩。
“临钰……”晏殊言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临钰,泪眼婆娑,开口唤道。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与她说。”临钰吩咐御林军道。
“殿下,这人……”身后,御林军统帅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你们放心,本殿下定不会将她放走!”临钰闻言,转身看着那御林军统帅,不满地开口。御林军统帅被他眼中的寒意所威慑,只得带着部下退开。
“临钰,我以为,我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晏殊言看着临钰,眼中是柔弱的光,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地流淌,“你知道吗?在南韫皇宫中的那些日子,我好害怕,每一天于我而言,都仿佛是噩梦。每每醒来,我都无比渴望自己已经回到了北临,而你,一直在我身边,不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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