薜父低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抬眼看我时,那份沉重更深更明显了。他的眼睛泛起了红,“你的确……是我的女儿。小琴十岁那年,你母亲生下了你,但……那段时间,小琴一直病着。她的病很猛,我和你母亲急着照顾她而忽略了你……你便不见了。”
“我们也去找过你,但毫无线索,你那么小,我们连你的样子都没记住。而且小琴的病一直反复,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管着身边这个,你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竟是这样!
我震惊地立在那里,更多的是心痛。
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又无法接受他们的决定。我和薜小琴同样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为什么要顾此失彼,为什么要把薜小琴看得更重?
“事后我们瞒了这件事,小琴并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失踪了。而你……不知道怎么地流落到了孤儿院,和……蒋原一起长大。”
“怎么会是这样?”我捂了脸,难受极了。
“小离,是爸对不起你。”父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硬是曲下了自己的膝盖,向我认错,我却怎么都做不到原谅他。
这件事,对我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您先走吧,我要安静一下。”我需要冷静。以后的路怎么走,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我都要考虑。
他哭得歇斯底里,根本没听到我的话,吭吭的声音扰得我的心都焦了。我逼着自己不要点头,不要去怜悯他,率先上了楼。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天,依然没有从这件事里脱身出来,不仅没有,反而有更多的问题接踵而来,闹得我的头隐隐发痛。
中午时分,蒋原上来了。
“想清楚了吗?面对抛弃你的人,还要回头吗?我说过,过去的一切不值得你去追究,你偏不信,最后遍体鳞伤的人只是你自己。”
我抹了一把脸,这才去看他,“我还是不打算出国。”
蒋原的表情终于绷不住,扭曲起来,“你还要抱有什么样的幻想?还要把自己剥开到什么地步?劝你不要再作贱自己下去了!”
“是我在作贱自己,还是你?我明明没有破坏过任楚儿的婚姻,明明做那件事的是薜小琴,你为什么要栽脏到我头上?因为我失忆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蒋原,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也终于愤怒,把这事儿吼了出来。
我对父亲不满,对蒋原同样不满。他们一个在我失忆之前忽略我,一个在我失忆之后玩弄伤害我,我恨他们!
蒋原猛退了一步,我这话终于重重击伤了他。
“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冷笑,“你以为把我带来了这里,让我离了Z市就万无一失了吗?不,你错了!不管我是薜小琴,还是蒋离,总是有过去,有故人的啊。这故人,何处不相逢,我又怎么可能会一个都遇不着?上天眷顾我,终于让我碰到了最值得信任的人,那人什么都知道!”
“是乾程告诉你的?”
他还在计较着乾程。
我正要反驳,他突然吼了起来,“你以为乾程真是为你好吗?的确,你没有破坏任楚儿和乾程的婚姻,他们的婚姻是薜小琴破坏的。哦,不,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假的,薜小琴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而你呢?因为知道自己是被薜家丢掉的,知道薜家人因为薜小琴而不顾你,你被人偷走了却从来不去找,害得你在孤儿院里呆了那么久时间,吃了那么多苦,害得你白白瞎想了一番自己若是有父母,一定在苦苦期盼你回家!你不服,你愤怒,你想要报复!所以,你调查了薜小琴,知道她跟乾程的关系后,假装薜小琴跟乾程发生了关系,你又把这事儿揭破,让薜小琴痛苦不堪。之后你还出手让人强J了薜小琴,让她再也没办法和乾程在一起。你不仅毁了乾程和薜小琴之间的感情,还要了薜小琴的命,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低,但字字入耳,像一把剑将我刺穿。
“怎么可能!”我拼命摇头,我不是这样的人。
他扳住了我的肩,阻止我继续逃避,“你敢说,刚刚听自己的父亲说他们只关心薜小琴,连你丢了都不管时,你一点都不生气?你不想对他大吼,不想他给你个说法?”
我一下子僵住。
怎么可能不想?
“当年的你在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就跟刚刚差不多,最初愤怒,不满,想要得到个说法。你不肯回归薜家,因为你心里有一股气,那股气出不来,你无法安宁。你知道,薜家人对薜小琴的感情要远远深过你,你失望,你受伤,你痛苦不堪。于是,你想他们也偿偿你体味过的这些痛苦,让他们后悔!你设计了这一切!薜小琴被J后,自爆而亡,你正好也在。她本欲跟你一起死的,不过你的命比她好些,只是被炸得变成了植物人。”
“后来,我把你带走,用了许多办法才让你醒过来。你失忆了,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不想你想起过去,也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的离开才让你受到这么多的伤害,做出这么多错事来,所以想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我怕你去追寻那些痛苦的事情,所以编出个理由来,说我为了你抛弃了自己结婚的对像。小离,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忘掉过去,好好跟我过,不要再生别的想法。”
“可你……为什么要如此不安份,为什么要追根究底?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我摇头,拼命摇头。
如果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我说什么都不要。我怎么会是这么冷酷无情的女人,就算我恨,我想报复,也不至于做出找人强J薜小琴的事来啊。以前的我真的那么狠心吗?
我再一次对自己的人格产生了怀疑,甚至觉得自己越发陌生,根本无法认同。
“好好在家里呆着,别再去揭每个人的伤疤,你出现在大家面前,只会让大家都不好过。”他无情地道,让常妈扶我回了房。
我恍恍惚惚地呆了好几天,整个人都呈呆滞状态。常妈非常担心,有事没事上来开导我,生怕我做出傻事来。
我并没有把她的开导听在心里,只一个劲地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地方。我想把自己看得更仔细些,看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最终,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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