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妈叭嗒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先生警告过我,不能让你知道的,要是你去找他,他不会惩罚你,只会找我麻烦的。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家里儿子不挣气,欠了债跑了,眼下要还债还要养孙子,生活压力很大。他要是开除了我,还要追究我责任什么的,我就完蛋了!我媳妇的病也是他给免费治着的,如果他不给治了,我媳妇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求你,千万千万不要找他说这事儿啊。”
我顿时全身无力,一下子坐在了沙发里。蒋原倾尽全力地利用一个常妈,我能做什么?我觉得自己被困进了一张网里,爬不出去,无法呼吸,就要窒息而亡!
最后,我甩开常妈,跑进了房间。
晚上,蒋原回来了,难得回来陪我吃晚饭。我冷着脸坐在饭桌上,并不愿意与他交流。蒋原,越来越让我压抑,越来越让我反感。
常妈不断向我使眼色,让我不要问及手机的事,我知道她的苦处,到底没有出声,最后只道:“方甜甜知道我要出国,约我见面。”
“见面?不必了吧。”他连头都没有抬,便替我做了决定。我强自隐忍的火气一下子忍不住冒了出来,叭一下子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是我跟方甜甜见面,不是你!我有权力做决定,我要去见她,你没有权力阻止!”
我的眼里冒着火星子,很想将他完完全全地揭开。
蒋原的脸绷成了一团,表情难看到了极致。以为他一定会说些难听的,最后却只道:“让方甜甜到家里来见你吧。”
他这算让了一大步,我还能说什么,最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出国后,我们就注册结婚,那边要求没有这么严,只要成年就能结婚。”在我离席后,他突然道。
我的身子又是一僵。
他的急切让我不安。
先前说大学毕业,后来改到二十岁,如今出国就要结婚,我才十八岁,不想被婚姻所束缚。
“不能……晚一点吗?”我轻声问。
他摇头,“反正要结,又何惧早晚?结完婚后,你照样上你的学,不会有影响。”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的世界却已经翻天覆地。怎么会没有影响?未婚和已婚,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来说,是天与地的差别,意味着我从此回归家庭。
我不想。
“这件事已经定下,你要尽早适应过来,我不想我们的婚姻再生出什么枝节来。”他道,并握上了我的手,“小离,你要相信,我跟你结婚是因为真正喜欢,并不存在别的原因。婚后,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宠你,会给足你空间,任你遨游。到时候,你想干什么,上学还是创业,亦或是到我公司上班,我都不会阻止你。你就完全自由了。”
他在我面前展开了一幅完美图画,而这正是我想要的。自由,我做梦都想能得到!如果用婚姻可以换到……我愿意。
我那时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如先追求自由吧。蒋原待我不算差,我和他结婚不至于太过凄惨。
当然,我也想结束这一段时间来的矛盾,我想,只要我成为了他的妻子,就不会东想西想,那个我是薜小琴的荒唐之梦,也就可以结束了。
方甜甜很爽快,我开口约她到家里来,她就同意了。那天到来时,我特别高兴,一大早就起了床,而后跑到大门口去等他。
到达大门口时,我看到了抹灰白的身影迅速闪过,惊了一惊。我急忙跑出去,在拐角处看到了那道身影,是薜父!
“伯父,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惊讶地问。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是我亲自把他送到车站去的啊。
他的脸微微发僵,最后只道:“突然……想过来看看,所以……”
我此时记得,前些日子常妈老说好像有人在屋外晃荡,但仔细看又找不着,还怀疑出鬼了。我当时还笑话了她,说她老眼昏花,看错了。
此时想来,常妈不是看错,也不存在什么鬼神,而是薜父的缘故了。
“您常来吗?”我轻问。
他窘得压下了头,最后还是点头,“嗯。那天你送我去了车站,我想了想,觉得舍不得,又回来了,就在附近租了间民房住。我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就是想……过来看看。”
我歉意地摇了头,表示不会在意。我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女儿死了,如今出现了一个跟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他只是暗中观察我,没有要死要活地缠着我,硬认我做女儿已经不错了。
“没关系的。”我说,“不过,下个星期以后,您就不要来了,我不再住这里了。”
“怎么?你要搬家吗?”他眼里闪现出明显的急切,“搬去哪儿?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吗?去哪座城市啊。”
“出国。”虽然心有不忍,我还是如实相告。他像被点了穴似的,登时无法动弹。我看他那样子,有些担心,不由得走过去碰碰他,“伯伯,您没事吧。”
他却突然将我抱住,一下子哭了起来,“不要走!不要出国!我知道,我错了,我保证,以后永远都不过来了。只求你,不要出国啊。”
老泪,纵横在他的脸上,双臂紧紧地抱着我,就像抱着至亲一般。他的声音透着那么明显的绝望和不安,拧得我的心都碎了。我知道他一定误会了什么,忙解释说离开完全与他无关,是我们早就做好的决定。
他许久才松开,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表情僵僵的,眼底的光束暗淡得仿佛随时会熄灭。最后,他抹了把脸,一声不吭地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想到的是他刚刚抱着我的那份激动和绝望,还有那声声的祈求,他真把我让他女儿了吗?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方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在我面前晃动着她的手臂。我这才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来和她打了声招呼。在扭头时,看到臂间滑落一根雪白雪白的头发。这头发应该是薜父的。
我捏在手里,抡了数抡,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想法,把它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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