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醉妃萦系心纳兰夕颜轩辕聿》第207章 君须怜3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并没有把她的手放回被内,这些药,若沾到被子,无疑,是不好的。
    指尖触到她的脸上,这张制作精致的面具,该是和银啻苍有关吧。
    三国帝君,惟有银啻苍曾身为风长老,擅长易容之术。
    但,他并不会因着这一层,有丝毫的愠意。
    他懂她的心,一如,他信她一样。
    隔着易容的面具,他瞧不清楚她的脸色,只是,唇边的伤口正因隔着面具,都这般触目惊心,想必,里面实是好不过哪去。
    扮做太监,随军出征。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当然,她能以这个身份进入行队,该是有太后的‘功劳’吧。
    哪怕面容能变,但,一个人的眼睛,却是始终无法彻底改变的。
    所以,太后笃定,他能认出她来,并且,为了她,亦会安然地归去。
    夕夕,他的手抚着她的脸,哪怕,曾经再多的伪装强硬,此刻,他做不到。
    为了他,她已经放下了所有。
    只是为了他!
    如果说,以前仅是怀疑,那么现在,他确定,她的失忆,是假扮出来的。
    为的,恐怕仅是放下最后的尊严,矜持,伴在他的身旁。
    他再能做到怎样的狠心绝情呢?
    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了!
    容许他自私一次吧。
    就自私这么一次,只当她是一名随队的太监。
    一名,他额外照拂的太监罢!
    心口一阵窒疼,今日毒性发作的时间,又提前了。
    他习惯地从一旁取出药瓶,服下那药丸,没有用任何水过下去,因为已经习惯。
    千机毒发得愈来愈频繁,或许,在某一次毒发后,连赤魈丸都不能控住,生命,也就完结了吧。
    即便这样,当今晚,察觉她就是那名小太监,并且在银啻苍的隔间内时,他仍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真是自私。
    他清楚,银啻苍对她用的情,不会比他少。
    只是,他不会就这样,顺势,把她让给银啻苍。
    她不是一件东西,可以任由他挥来送去。
    倘若,她心里有银啻苍,如今朝不保夕的他,应该会选择放手。
    但,如果,她心里,没有银啻苍,他不能替她去做决定。
    哪怕,他必须要放开她,也不代表,他再以爱的名义,为她安排下一段的情缘。
    这么想时,她稍稍动了下身子,他把手从她的脸上收回。
    径直起身,走出纱幔,早有值夜的太监上前:
    “皇上,有何吩咐?”
    “让小李子去查下,卓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然后,替朕处置了那个人。”直接吩咐出这句话,他面色铁青地返回纱幔内。
    目光触到她的那一刻,他阴郁的脸瞬间,变得柔和。
    她仍睡得很安静,以前,她的睡相总是那么糟糕,然现在,哪怕是锦褥之上,她都睡得不会再翻下来。
    这一路,可想而知,连睡,恐怕她都习惯了小心翼翼。
    他盘身坐于锦褥旁,只看着她安静地睡着,心里,有某些柔软的地方,慢慢地再无法做到忽视……
    翌日,夕颜醒来时,却已是身处在一车辇内。
    她有一丝惊愕,惊愕中,对上的,正是轩辕聿淡漠的眸子。
    “皇上,奴才——”
    “昨晚值夜,你竟睡着了,不过,念在你会做那碗西米酪的份上,朕容你这一次。”他说出这句话,只继续看着,矮案前呈上的折子。
    京里,一切都安好。
    他翻着,心下,还是牵念着杭京城内的情形,连日的战报,那里,实是不容乐观的。
    包括云麾将军处,仅能和夜国的军队起到牵制作用。
    这般想着,他眉心终是皱了一下。
    看着他皱眉,夕颜不禁抚了下脸,确定脸上的面具没有掉落,其实,掉不掉落都是无所谓了。
    显然,他是知道她是谁。
    包括昨晚她陷入昏睡前,如今细想起来,恰是闻到了一种香味,那种香味太熟悉了。
    只是她太累了,才在昏睡前,没有意识到那是苏合香。
    “皇上,奴才——”
    “朕要批阅折子,你在一边伺候着就行。”
    他的语音虽仍是淡漠,只是,这份淡漠里,似乎,有些什么,却是不一样了。
    她噤了声,躬坐于一旁,看着他执朱毫慢慢批着奏折。
    不觉已是晌午时分,李公公在车辇外躬身询着是否要开膳,轩辕聿只吩咐,今日想用些口感清淡、稀松的膳点。
    李公公应声去了,半个时辰,即奉上精致的菜肴。
    是的,精致。
    在行军途中,哪怕,不如宫内菜式繁冗,能用到这些菜式,却真的算是好了。
    “你,替朕试菜。”轩辕聿吩咐道。
    夕颜忙执起公筷,顺着他点去的菜肴,一样一样试起来。
    是的,每样菜肴,他都让她试了一遍,他自个却是看着她,并不用。
    她只能每试一口,按着规矩,将试过的菜实布到他的碟中,他似睨着她,又似唇边含了笑,指了一下汤:
    “那,也与朕试一下。”
    她舀了一勺汤,凭着口感,她辨析得出这该是药膳熬制的浓汤。
    难道——
    她试完,复舀了一碗至他的碗内,他却道:
    “这些,都再替朕试一遍。”
    “皇上,这么试下去,就没了。”她忍不住,轻声道。
    “朕突然没什么胃口,朕命你,把这些用完。稍晚点,给朕做碗西米酪就行了。”
    果然,他是特意点了,让她用的,因为这些菜式,明显都很松软,无须多嚼,就能咽下。
    他连她唇边的掌伤,都发现了。
    他对她,还是好的。
    心下,有淡淡的欣喜涌上,旋即,伴随的,却是忐忑——
    他给她布置了这么多菜,难道,是待她吃完后,就送她回去么?
    可,如果那样,他该先揭穿她的身份才是啊,不会再容她以这个身份随伺。
    并且,他不是说,稍晚点,还要她再去做碗西米酪么?
    心下百转,面上,仅是福身:
    “奴才谢皇上赏赐。”
    轩辕聿只回身继续坐回几案前批阅折子。
    这让她忐忑的心,稍稍缓和了些许。
    这份缓和,终是一直持续了下去。
    抵达杭京前,不仅试菜,逐渐发展到每日他沐浴前,都让她试水。
    是的,试水,每晚沐浴,他都让她先试下水温是否适宜,然后再命人备了相同温度的水供他沐浴。
    让近身的伺候的太监,哪怕李公公都匪夷所思的事,他却做得不管不顾。
    然后,晚上,她都会闻到那香,沉沉睡去,翌日醒来,总在车辇之上。
    她知道,之前,他是宁愿驾马都不愿意乘坐车辇,如今,明显是为了她。
    毕竟,批阅折子,他可以放到夜间抵达驿馆再做。
    毕竟,若她一人待在御用的车辇内,将引起更大的瞩目。
    这样于细心处的默默呵护,无论从前,乃至现在,他都是如此。
    可,这一次,分明又是不同的。
    因为,他和她之间或许都有着顾忌吧。
    只有她是太监这个身份,在彼此刻意默认,没有揭穿前,才有他和她这一隅宁静的相守吧。
    哪怕这样,对她来说,仅会觉到丝丝的甜意,所以,每晚,她再不会刻意掩鼻不去闻那香,只是安然地接受他的一切安排。
    但,总觉得,他一日比一日憔悴,这种憔悴不仅是面容上显现出来,仿佛,有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而,她知道,他瞒了她的事,或许还远不止这些。
    这又如何呢?
    只要,他对她的情意是真的,那么,其他那些,是否都值得被原谅呢,被忽视呢?
    彼时,她不知道,有些事,是忽视不得的。
    一旦忽视,错过的,何止是一时呢?
    可,陷进爱里的女子,就是这样不清醒。
    这份不清醒,外人看来,是轩辕聿,为了一名膳房的小太监,命人将膳房的掌事太监剁去一只手,仅为了那只手打了那小太监一巴掌。当然,这只是一个开端。
    自此以后,与那小太监同出同入,甚至共用膳点。
    这些,都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帝王,或许,取向真的出了问题。
    但这些,丝毫不会影响行队抵达杭京,也不会影响轩辕聿在军士心里的威望。
    抵达杭京的那日,恰好,正逢骠骑将军又率军同夜国进行了一场战役。
    双方互有伤亡,夜幕下,夕颜甫从车辇下来,跟随轩辕聿进入杭京知府的府邸时,远远地,能瞧见,硝烟弥漫,耳边,不时有震耳欲聋的撕杀声传来,鼻端,甚至都能闻到属于战争特有的血腥味道。
    她的步子有些停滞,毕竟,做为女子,她对于这种杀戮,始终做不到淡定。
    步子一滞间,银啻苍银灰的袍子出现在她跟前,她仓促回身,紧走几步跟上轩辕聿的步子。
    这一路,自从轩辕聿调她近前伺候,她和银啻苍之间便再无交集。
    这,是她所要的。
    也是希望,能一直维系下去的。
    因为她知道,那次营帐内的事,轩辕聿心里,该是有些许计较的。
    包括,她脸上的这张面具,若不是倚赖银啻苍的人,则是太后都不可能为她做到的。
    只是,由于,他信她,才予以忽视罢了。
    巽国,栖凰殿。
    太后的肩辇停于栖凰殿前,本是只需通传就可进内,值夜的宫女,却在她仪驾甫停时,远远地就迎上前来,请安声,有些异常地响亮:
    “参见太后。”
    “免了。”
    太后径直就要往宫内行去,那名宫女只躬身于前,又道:
    “太后,皇后娘娘安置了,恐不能接驾。”
    “安置?皇上娘娘,每日都安置得这么早么?”
    太后瞧了一眼宫内,正殿,隐亮着灯,西蔺姝究竟是安置了,还是,有什么不能让她瞧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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