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醉妃萦系心纳兰夕颜轩辕聿》第206章 君须怜2

    只是迅速地越过他,朝帐外行去,他想拦她,可,他有什么资格拦住她呢。
    与他擦肩而过的那瞬,她的眸华似凝了他一眼,这一眼,他的心,终是不可遏制地染了些许欣喜。
    那眸华里,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仅是一种悲悯。
    纵然,让一个女子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真是可悲。
    但,他却仍是觉到了欣喜。
    因为,那女子在他心里的地位太重太重,重到,他甚至不会比昔日,他的父皇对那一名女子用情要少。
    真是,孽缘!
    在她离开的刹那,他仅低低说了一声:
    “我只是为你好。”
    她没有说话,兀自扎进夜色里,急急奔回膳房的扎营地。
    奔至那边,她才发现,连带去的托盘,都是忘记拿了回来。她想折身回去哪,却听到后面一声唤:
    “怎么着,还想去哪呢?”
    闻声望去,此刻,膳房的扎营地上,正站着膳房的掌事太监。
    不仅坐着,看神情,还不太好。
    那掌事太监一手揉着他那因油烟熏陶得粗肥的腰,一手指着他,道:
    “你,给咱家过来!”
    夕颜步子一滞,却还是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去哪了?”
    “远汐候要用夜宵,我刚给他送去。”
    “哦,要用夜宵啊,这衣服怎么湿了啊,用夜宵要去湖边么?”掌事太监阴阳怪气地道,一边招了下手,“给咱家过来,让咱家好好瞧瞧你。”
    夕颜躬着身,慢慢走到掌事太监跟前,才至跟前,只听‘啪’地一声,眼前顿觉金星直冒,娇弱的身子己被扇得扑倒于地。
    那掌事太监长得五大三粗,哪怕刚才受了李公公的责罚,挨了二十板子,这力气还是有的。
    这一掌上去,蕴了十分地力,甭说是夕颜,饶是换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来,也非被扇得退一步不可。
    “好你个白眼狼,念着你是徐公公安排来的,咱家才给你三分薄面,你竟不知好歹,鬼见你使了什么妖蛾子,竟让远汐候在皇上面前告了咱家一状,咱家这么多年伺候主子,可没受得这顿责罚,你是以为,把咱家责打了,咱家的位置就能由你顶了不成?”
    “我没有——”
    夕颜的话语方说了一半,忽听得李公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小安子,今天责打了你二时板子,你竟不思悔改,还在这推给别人?”
    李公公瞧到那名唤做小卓子的太监跌倒于地,显是被打了,及至走到跟前一瞧,小脸打得看样子不轻,嘴角都渗了血,可脸上一点红肿却都不见。
    虽有些奇怪,但他此刻顾不得这些,刚刚皇上明明安置了,突然吩咐,让这小卓子,照着方才奉给远汐候的茶点再给他端去一碗,他紧赶慢赶过来,却是发生了这桩事。
    “李公公,我只是气不过,我并没对远汐候不敬,平白地遭了顿打,大家都是奴才,一个新来的,都这么背后使着坏往上爬,我若不打他,怎么服众?”
    “行了行了,赶紧地,给远汐候端的宵夜再做一碗来,皇上要用。”
    “是哪种宵夜?”那肥肥的掌事太监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喲喂,你是打蒙了还是怎地,怪不得得罪了候爷,不管怎样,快去做了来,让这小太监送去。”
    “刚才我都被您摁着打板子去了,我怎会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你们,快照着给候爷做的,赶紧再去做一碗来!”掌事太监喝着边上围的一群膳房太监道。
    “是我做的,我去吧。”夕颜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了下嘴角,默默地行到炕台边。
    掌事太监虽面上有些不太活络,想要阻,但瞧到李公公狠瞪了他一眼,忙噤了声,只顾揉着肥厚的腰部。
    西米酪做来,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因为简单,她才学得会。
    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这样的情形,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入了宫,有些,仅是想想罢了。
    她知道,轩辕聿定是猜到她是谁了,否则,不会有刚刚那些举动。
    如今要喝这羹汤,岂不是和沙漠中,同银啻苍赌着那口鱼汤的气一样呢?
    现在,点名要她端去。
    是直接揭穿她,把她送回去。
    还是,其他什么呢?
    不去想了,脸好痛。
    长这么大,除了被陈锦打过一次,她还真没挨过打。
    想不到,第二次被打,间隔得这么短。
    西米酪做完,李公公虽催着她送往营帐,瞧她身上湿湿的样子,忙道:
    “赶紧先去换身衣裳,快点!”
    她应了声,回到车辇里,取出替换的衣裳,幸好那些太监因着李公公在,没人会进来,她倒是放心换了,本来被水捂得冰冰的身子,顿觉一阵暖意。
    先前沐浴时,也是有这份暖意的,只是后来,这层暖,因着俩个男子的针锋相对,变成了冷腻贴身。
    之于感情,何尝不是如此呢?
    走出车辇,李公公早把那盏酪放到托盘上,递予她,一边催促:
    “快点,皇上等急了,你就不止打脸了。”
    不止打脸?
    她倒真的希望他能打她。
    把她打醒了,她也就不这么执迷不悟地跟着他了。
    是啊,真执迷不悟。
    其实,执迷不悟的人,何止她一个呢?
    随李公公进得轩辕聿的营帐,帐上绘着金灿的云纹,华彩如日曌的光芒,直刺人心。
    帐内,寂静无声,有一名太监瞧他们进来,躬下身子,剔亮地下拢着的纱灯,这些纱灯一溜地排开,每一足踏上去,便是一个光晕,散落开去。
    “皇上,您要的宵夜来了。”李公公禀道。
    明黄的帐幔垂下,轩辕聿该是已然歇下,许久没有声音,直到,悠悠传来一句:
    “奉上来。”
    李公公递了个眼色予她,她应声,半躬着身子,向前行去,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掀开那些纱幔,纱幔后,轩辕聿却是坐在席地铺就的褥子上,墨黑的瞳眸似凝着她,又似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参见皇上,这是您要的宵夜。”甫启唇,她觉得到嘴角的疼痛,刚刚那巴掌后劲却是足的。
    她竭力定住自己的心神,躬下身子,双手越过头顶,奉上托盘。
    离他那么近,近到,他的呼吸声,就萦绕在她周围。
    于是,再怎样摒息定神,终究,是无用的。她的心,跳得很快,这份快,与其说是这数日来再次相见使然。
    不如说,还是忐忑。
    她不知道,再经受一次,他的冷漠绝情,她是否,还有力气坚持下去。
    是的,面对任何的挫败,她都有勇气面对。
    惟独,于他的冷漠绝情,却是比那些挫败更易让她困心。
    但,今晚,他只是,淡淡地问道:
    “这叫什么?”
    “回皇上的话,是西米酪。”嘴角又开裂一样的疼痛。
    他的手伸出,在烛影下,曳着一层淡淡的金晖,她低下螓首,奉上盏碗。
    只这一奉,他的袍袖已拂过她的后腕,触手间,不似昔日的柔滑,他眸角的余光甫一瞥,她的手上,因着这几日的膳房火计,却是添了几道小的伤口,想是生火,或者择菜时所致。
    眉心拧了一下,他接过那碗盏,浅啜了一口,复问:
    “这是你做的?”
    “是奴才做的。”
    “还有没?”他一气饮了,再问了一句。
    她怔了一下,忙回道:
    “皇上若还要,奴才这就再去做,只是,这西米酪虽是润肺清养的,安置前多饮,却不宜入眠。”
    他的眸华随着这句话,从她低垂的脸上拂过,将那碗盏搁到她的托盘上,看似淡淡地道:
    “明儿个起,你每日,都为朕做这个,其他的活,就不用去做了。”
    “诺。”许是方才回的话长了些,这一个字,终让她的嘴角里又渗出些血。
    “小李子。”轩辕聿唤道。
    “奴才在。”李公公小碎步的奔进来。
    “今晚,就让他值夜吧。”
    “皇上是让小卓子值夜?”
    “嗯。”轩辕聿应了一声,径直睡到榻上。
    李公公忙伸手接过夕颜手中的托盘,一边轻声道:
    “会值夜吧,就是主子半夜里要什么你得应着,千万别睡着了!当好这差,以后有你的好。”
    最后这句话,李公公是压了极低的声音,这般说,其实,也是怕她一个小小膳房的太监值夜时出了差池吧。
    “我晓得。”她低声,却只让唇边的血终于流了下来,她忙借着躬身擦去,一擦间,颊边倒是疼得紧,她下意识地摸了下面具,还好,没有浮起。
    李公公接过托盘,速退出帐外。
    她近前,低徊的眸华看到,轩辕聿已安然卧下,遂躬身立在一旁。
    脸颊真疼,哪怕低着脸,那些许的疼,仍让她想伸手抚一下,只是,这一抚,万一弄出点动静来,倒是让他注意了。
    这一念起,她稍抬了脸,瞧向他去,他只侧身睡着,很安静,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这让她觉得,他是不是没有睡着?
    好困,她眼睛倒有些撑不住地要闭起,真的太困了。
    难道,是这几日疲累积蓄的缘故么?还是——
    思绪陷入一片昏昏中,她下意识靠着后面的栏柱,身子软软地,却是抗不住地进入了梦境。
    听到她身子落地的声音,轩辕聿翻身而起,香炉内,又拢了苏合香,寻常人闻了,只会起到安神作用,然,对于她,因着血内天香蛊的作用,确是会陷进昏睡。
    这样的‘伎俩’,他不是第一次对她用。
    每次,却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对她顾全。
    只是,如今,他的这份‘顾全’,是否真的是她要的呢?
    他抱起她,目光自然没有错过她嘴角那块肿起的地方。
    谁,打了她?!
    谁,竟敢打她?
    但,现在她的身份,谁都可以打她,不是么?
    他轻柔地把她放到榻上,将锦被轻轻地替她盖好,手,覆到她的手上,纤纤玉指依旧,只是,触感,因那些伤口的存在,再不复往昔。
    他取出一侧的药箱,取出一瓶透明的膏药,每每他能做的,只是如此吧。
    小心地在她的伤口处涂上这膏药,不过须臾,就沁入她的肌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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