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醉妃萦系心纳兰夕颜轩辕聿》第205章 君须怜1

    银啻苍眼底的余光看得到,水面,开始有一些小小气泡地浮上,隔着水面,他纵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但,这些小气泡,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他的手下意识地扶住夕颜软软地,就要浸入水底的身子,这一扶,她没有避开他,这只让他更为担心起来。
    而他亦清楚地知道,轩辕聿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哪怕,仅轩辕聿一个人步进这隔间。
    哪怕,夕颜随时就有窒息溺毙的可能。
    他也不能这么把她从水底提出来。
    那么做,虽能缓过她这口气,无疑,不会是夕颜愿意的。
    否则,她不会必宁愿闭气,都始终不把脸探出水面一毫。
    她不会愿意,现在这个场合,以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轩辕聿跟前。
    因为,她爱着那个名叫轩辕聿的帝王。
    而亦因为他爱着她,所以,他更加不会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
    除了,那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吻。
    除了,那一次,为了她的命,不得不骗她服用的赤魈丸。
    然,从他爱上她的那天起,他就只做过这两件与她心意相违的事罢了。
    只是,他能就这么看她溺沉于水中么?
    他一只手,蓦地把他彼时挂于一旁的银色袍衫一挥,那袍衫宽大的袖子被他的掌风带得撑起,宛如一道屏障般横亘于他和轩辕聿之间。
    随后,他迅疾起身,提着那快要溺沉水中的人一并起来,回身间,把她的身子牢牢固定在他的胸前,一手抵住她的后背,运自己的内力将她闭住的水慢慢地逼出来。
    银色的衫袍恰在此时,徐徐落下,覆于他的身上。
    宽大的袍子掩去银啻苍裸露的身躯,也一并掩去,夕颜无力垂落下的手。
    “皇上,请恕罪。臣沐浴完毕,因着裸身不雅,恐冲撞了您,故才回身避之。”银啻苍微屈身说出这句话。
    轩辕聿沉默,沉默中,他蓦地转身,语音清冷:
    “远汐候,朕就不打扰你休憩了。晚上无事,休再去那旷野处,夜路走太多,终究是不妥的。”
    随后,他大踏步走出隔间。
    走出隔间的刹那,他的目光仍是落于几案之上搁着的一空空碗盏,碗盏里,显是之前盛过羹点。
    他犹记得,远汐候的习惯,用完晚膳后,是从不会用茶点的。
    是的,这么多年为帝,他清楚另两位帝王的一切习惯。
    知己知彼,哪怕不是为了百战不怠,至少,亦是从细节处,探知他的对手是怎样的人。
    很辛苦,亦很无奈。
    但,他也知道,百里南,对他和银啻苍必定同是了如指掌。
    至于银啻苍,不管在以前的传闻中,怎样的暴戾、荒淫、好色,从他熟知他这些习惯的那日开始,就清楚,银啻苍的种种不过是种掩饰。
    因为,一个人,能数十年如一日,拒绝用宵夜茶点,本身就说明,性格的节制。
    那么所呈现出来截然不同的一面,不过是刻意的伪装。
    这样节制的性格,倘有野心,会是十分可怕的事。但,加上这种刻意的伪装,或许,并非为了宏图霸业。
    只是为了自保于一方。
    毕竟,这样做的代价,是会让部分的国民不满,对于一位有野心的帝王来说,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但,对于自保的帝王来说,却能起到让另两位国君忽视他的存在,以此求得暂时的安稳。
    可,一切,终还是因了那一名女子起了变数。
    即便他心里清明,当轩辕颛对他说出夕颜被银啻苍侮辱致死时,却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事实恰是,银啻苍深陷进了夕颜的劫里。
    对夕颜造成伤害的始做甬者的却是他。
    不过是成全了另一人的谋算。
    那个人,恐怕连所有显于人前的细小习惯,都是伪装出来的表象。
    这,才是最可怕的。
    轩辕聿收回凝注于那碗盏的目光。
    从知道那名小太监进入营帐,久久不曾出去。
    从他进来的那刻开始,看到那盏空碗开始。
    他便推翻了之前的怀疑猜测。
    能让银啻苍这么晚用下茶点的,绝不会是他身边那些扮做美姬的暗人。
    亦就是说,今晚,银啻苍,或许根本没有来得及和那些人接触过。
    这样,真的够了么?
    若真的够了,他怎会失态地进入隔间内。
    若不是银啻苍站起,他险些就又要伤害到那一人。
    闭上眼眸。
    李公公已从营帐旁凑近身子,道:
    “皇上,膳房的小卓子,并未回去。”
    轩辕聿似低低应了一声,又似没有,甫启唇时,只是:
    “吩咐禁军,今晚替远汐送几名美姬入帐。”
    李公公略有疑惑,但,还是躬身应命。
    这野外,要寻几名美姬,并非易事,但主子的吩咐,再难,却都是要去做的。
    轩辕聿径直行往明黄的营帐,月华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而夕颜如瀑的青丝同样长长地垂落在银啻苍的胸前,若非银啻苍以臂力扶住,她恐怕早就再次软瘫到了水里。
    借着运内力相抵,她咳出些许水来,只是,神智还有些许不清,他将覆于身的银色袍衫取下,紧紧地裹于她的身上,因为,她身上之前披着的裳袍,此刻也已悉数被水濡湿,随后,方打横把她抱起。
    如同,那日,她第一次毒发时,他不管不顾地抱起她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现在,他不过是一个,她不愿再见,甚至于厌恶的人。
    就是他这个她不想见的人,知道她的洁癖。在认出那小太监是她时,担心的,只是她再会回到湖泊边去擦洗。
    刚坐完月子,犹忌凉水擦身。若她为了干净留下病患,他是无法做到置之不理的。
    所以,哪怕再不方便,再会引人怀疑,他仍使了法子,让她得以用他为她准备的温水沐浴。
    没有想到,轩辕聿不仅怀疑他的行踪,更一反常态地,步入他的营帐。
    按着以往的惯例,再怎样,他的营帐是属于他私人的领地,轩辕聿会派眼线分布于他的营帐周围,却不会干涉到他的帐内。
    这让他明白,轩辕聿带他随行的目的,怕不仅仅为了麾下的二十万斟国余勇,更多的,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他背后的那股势力,睿智如轩辕聿,怎可能会没有洞悉到些许呢?
    是的,在用晚膳时,他于饭中嚼到一个小小的蜡块,打开看时,却只有一句话:
    月上柳梢头,人约湖中央。
    于是,才有了那一幕。
    他游水过去,瞧得到湖中央,果真有一漂浮的浮萍,乍一看,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当整片湖面就惟有一片浮萍时,那确是分外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浮萍上有字,字上的内容,再次证明,纳兰敬德确实不简单。
    但这份不简单,却意外成全了后来接踵而来,可以算是巧合的事。
    或许,冥冥里,正是这些巧合,终是让他遇到了她,不早一步,不晚一步,走入他的生命,带起了他刻意尘封的感情。
    而这份感情,不过是他一人的天长地久。
    他抱着她,放到隔间的下榻上,探了下她的鼻息和脉相,确定无虞后,注意到她的面具因浸泡温水时间过长,有些许的浮起,他俯低身,手势熟谙的将那些浮起处悉数恢复到如初。
    从轩辕聿进入隔间,又允他不敬,从而离开,轩辕聿该已识出她是谁了。
    但,现在,她应该仍需要这个身份做为掩饰。
    她浓密的睫毛上犹沾着水珠子,瑟瑟颤了一下,接着,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刹那,他注意到,她的眉心颦了一颦,这一颦间,他已把她的面具最后一块浮起处恢复完毕。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
    沉默,只是沉默。
    直到她欠身起来,他稍扶了她一把,她欠身,眸底,满是不曾掩饰的疏远。
    “先把身上擦干。你的衣裳湿了,也换下来,干了再穿回去。”
    “候爷若没有吩咐,奴才该回去了。”
    她只做小太监恭谨的样子,哪怕,她清楚,他已知道她是谁。
    而他同样清楚,作为纳兰夕颜的她,早不愿再与他相对。
    是啊,若她不是小太监,又怎会听他的吩咐,做那碗甜羹呢。
    恐怕,这一辈子,他也就只能用一次的甜羹。
    “你这样子,能回去么?”他说出这一句,伸手取了一大块方巾递予她。
    未待她说话,隔间外,突然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远汐候,奴才奉皇上之命给您送赏来了。”
    他眉尖一扬,赏?
    出去也好,至少,可以让她安心擦完身子。
    他步出隔间,李公公手中的佛尘一挥,旦见,身后出来两位娉婷玉立的女子,容貌虽称不上绝色,但也算是秀色可餐。
    “皇上体恤远汐候路途劳累,特赏两名宫人伺候。”李公公笑着说话,对那两名女子道,“杵在那做甚么,去吧。”
    银啻苍的面上带着一抹笑意,可这笑意,却仅添了他眸底的阴鹭之色。
    轩辕聿!
    何必逼人太急!
    哪怕,他知道,这只是那名男子,不希望夕颜待在他帐内太久所赐的一个‘恩赏’。
    “多谢公公了。”他说出这句话,李公公笑着行礼,退出帐去。
    帐内那两名女子,莺莺笑着贴到他的身上,若按着以前,他不介意演戏,毕竟,在沙漠那一次,他也在她面前,和一名美姬燕好不是吗?
    可,今晚不同。
    他根本没有办法演好这出戏。
    离得那么近,他喜欢的那名女子就在隔间内,无论如何,他再做不出来了。
    她已经对他没有一分的好感,他还有必要要将这戏演在她跟前吗?
    抑或是,他不希望,她更瞧不起他。
    是的,他不希望这样。
    “滚!”他怒斥出这一个字。
    哪怕是亡国帝君,至少,他还有最后的尊严。
    至少,他还希望保留这些尊严。
    那两名女子,被他这一低吼斥得慌乱奔出帐外,不管怎样,轩辕聿再计较,他都顾不得了。
    帐内,恢复安静,安静中,他听到细碎的步声响起,回眸,他看到她,依旧穿着那身湿湿的袍裳站于那,除了把青丝拢进头巾内,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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