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云舟》第101章 密谋

    凌烟阁。
    明月斜卧在卧榻之上，白色的长裙外边罩着一件红色的褙子，褙子上绣着应季的紫藤花。只不过此刻的她，双眉紧蹙，双眼迷蒙，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小美人儿，想什么呢？”从身后扑过来的身躯带着男性特有的体味，将明月仅仅拥在了怀中。明月没有躲闪，只是歪了一下身子，整个人柔若无骨般的躺在男子的怀中。
    “大人几日不来，小女孩以为大人你忘了小女了呢。”明月的声音柔情似水。
    “怎么可能。我这几日有事，这不刚脱身就来你这里了。”司马子如笑着说，“朝中因为皇后册封的事情，近来京城中的大小官员，哪个不是忙的四脚朝天？”
    “小女也知道大人忙，只不过几日不见大人，倒有些想念您了。”明月想起了什么，笑着道，“听说皇后样貌丑陋，连大婚之夜陛下都是在别处睡的？”
    司马子如不由地笑出声来，“这种的消息你也能打听的来？”
    “只是听几位大人席间闲聊罢了。”明月反身抱紧了司马子如，“不过话说回来，皇后的地位尊崇，怎会真选了一位嫫母、钟无艳一般的女子去。”
    “当今陛下早已心有所属，只怕这位皇后娘娘就真的是天女下凡也于事无补。”司马子如感叹道，“男女之间，虽然大多不是只求云雨之欢，就是奉了父母之命的无奈姻缘，但是，世间最少的，却是两情相悦，恨不能惊天地泣鬼神。这位陛下，恐怕是最后这种人呢。”
    “只怕那位娘娘以后日子要难过了。”明月道。
    司马子如只抱紧了明月，“你倒是一腔子的同情，却不似平日里的你呢。”
    明月幽幽道，“因为小女知道，陛下与那位女子的深情，所以才愈发觉得这位皇后可怜。”明月的心里一瞬间闪过那张熟悉的脸。“曾经也有人如大人一般的对小女好过，可是却因为种种事由，到如今却是阴阳两隔。”
    司马子如却不知明月心里还有这样的往事。
    “大人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留在紫云院的吗？”明月问道。
    “那不是因为参加宫中竟演，被紫云院选中留下的吗？”司马子如能知道的，也就这些。
    “在那之前，我只是南境清远的一介小伎，当时和我一起入选的还有另外两位小伎，其中一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但是最后，却只有她因为身体不适，落选了。”
    “这位姐妹，就是当年我和那个人约好私奔的时候，向行首大人告密的人。那个人因为无法实现约定，半年之后就因病而逝。”明月蹙眉道，“但是，我却以为，一切都是我和他有缘无分。却不知，这位好姐妹却不仅没有悔意，甚至在自己退选之后，对我一直怨恨在心。”
    “她本来嫁给一位贵公子离开了清远，却谁知近日又回到了洛阳。听闻行首大人的事情后，又来找我，并且毫无根据就指责我和行首大人之事有关。”
    “我也不知道前世和她是什么仇恨，今生竟有如此恶缘。她不仅不听我的解释，竟还要口口声声说要报官。此事不解决，只怕明月我以后也难能再呆在洛阳。”明月似乎有无限怨恨。“您也知道，当初为了竟演，她对我一直怨恨在心。这一次，只怕她藉着姑姑的死，是要和我纠缠到底了。”
    “那位行首大人的死，却也是意外了些。可是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司马子如思忖着说道。
    “她昨日已经来这里大闹了一场，若是有法子让她离开洛阳再不回来，那样我才能安心。”明月含着眼泪，泪汪汪的说道。“只是，我一介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两天后，司马子如一脸凝重的走进了凌烟阁。
    明月看他的脸色，也不由地紧张起来。“大人……”
    “已经安排妥当了。”司马子如道，但同时也不免疑惑地看着明月，“但是，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是普通的小伎那么简单吧？”
    “大人怎么这么说？”明月脱口而出。
    “暗影人竟然也在盯着他们。只是不知，他们和暗影有什么瓜葛？”
    “暗影？”明月也有些吃惊。
    “被北境最厉害的刺客团盯上，只怕是凶多吉少。”司马子如道，“不过，这样明月你倒是遂了心愿了。”
    “说不定是在北境招惹到什么人了吧。”明月也有些不明白。
    “所以，这几日我们只需要等候消息就可以了。暗影的行事，向来干净利落。”司马子如到。“咱们这也是坐收其成。”
    “不行，小女得需要知道最终的结果。”明月的脸上有着冷艳之色。“大人也明白，小女是如何才走到今日的，无论如何，小女也不愿意再出现阻挡我路途的人。”
    明月的美貌里有一种刺眼的东西。他从前以为那是野心，现在看来，不仅仅是野心啊。司马子如闻着明月身上的浓郁的花香，就像嗜血的野兽闻到猎物般的兴奋。
    他和她才是同路人。
    这比再浓烈的感情都要来的可靠。没有什么比野心和利益纠缠的联盟更稳固的了。
    “现在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明月你又有何打算呢？”司马子如玩味地看着明月那双泛着妩媚的桃花眼。
    “当然是要成为女乐行首了。”明月柔媚的笑着，“要不，怎么才有机会见到当今陛下呢！”
    “难不成你是连陛下都要引诱到你的石榴裙下吗？”司马子如轻嗅着明月的玉足，纤纤玉足上套着绣履，花纹繁复。
    “那又有何不可呢？”明月傲娇地笑着，“陛下也只不过是男人罢了。”
    “话是那么说，可如今临洮王薨逝，明月你还得另找一位像他那般权高位重的人做依仗才是。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有些事却是无能为力，这你也知道。而且，不仅是这样，如果朝臣中能有几位替我们说话的人，那就更好了。”一说到这些，司马子如整个人都似乎充满了兴致。
    “如今朝中最有权势的，莫过于京兆王元叉，可是他几乎不涉足青楼，更别说来紫云院了。”明月道。
    “元叉早晚都会被胡太后给除掉的，你根本不用在意他。”司马子如胸有成竹地说。
    明月有点吃惊地看着司马子如。
    “此番胡太后复出执政，元叉看似暂时无事，但是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司马子如意味深长地笑着道，“而胡太后和陛下之间，又免不了争斗。最后的结果，你想想，该是谁赢呢？”
    “胡太后的势力强大，而陛下一直被元叉掌控。所以，还是太后会赢的吧。”
    司马子如却摇头道，“陛下虽然年轻，可是宗室里却又几位极具才干的，等这些宗亲王爷过几年，朝局定会再次改变。”
    “那大人的意思呢？”
    “元子攸、元宝炬，这二人，只要，明月你能让他们其中一个为你所用，以后就不愁女乐行首的位子不是你的。”司马子如边说边笑着一把取下明月的绣履。
    被他的手划过脚底，明月不由地呵的一声娇笑。“大人不要胡闹！”
    “听说那个元修最近又来找你了？”司马子如戏谑地看着她。
    “难道大人你连他的醋也要吃吗？”明月勾着司马子如的脖子，嗤嗤笑着。
    “只是不明白，皇族之中，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凤中鸡豕。却是连临洮王的十之一二都不如。”司马子如不屑地笑。
    “若皇族都那么强势能干，又怎么显出大人的经国之才呢？”明月边笑着解开衣带，一边吹熄了房中蜡炬。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上巳节，春华遍野，秋千架上红妆翩然，他还是少年模样。用羞红的脸问她，不知秋千架上的姐姐是哪家闺秀？
    云鹤公子。
    明月喃喃而道。伸手想去抚他的脸。
    他温柔地微笑着，就像曾经看着她在身边玩耍胡闹、舞蹈雀跃时一样的。
    “公子。”明月不由地泪如雨下。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人。
    “明月啊。”云鹤公子微微笑着，“再不要这么哭泣，再不要伤心。一定要好好地。”
    可是，一切都已经过去。
    那回不去的，已是前世今生一般的距离。
    而她，在这世上，终究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
    再没有人和她有半点关系，再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曾经是谁都已经不再重要，谁也不会在意，谁也不会想去知道。
    她能有的，只会是将来，有着无数种可能的将来。
    醒来时，身旁的司马子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房中显得空旷而压抑，明月只觉得夜来的天气清冷的厉害，便加了件外衣。
    长空繁星点点，浩瀚而神秘。明月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云舟啊，不要怪我。就当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罢。不管愿不愿意接受，都要面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