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云舟》第100章 生隙

    铜驼大街。
    在云舟和桑青姑姑去御灵院的时候，慕容绍成也没有闲着，他还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卷宗。但是在京兆府中耽搁了半日，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如果能找着安成就好了。安成的失踪，才是此事的关键吧。
    但是，安成又是怎样的人呢。
    绍成第一次见安成，只觉得安成的冷峻里有一种阴翳。许是他的经历，许是他的职责，但是安成就是那样的，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中来的一样。所以，当云舟说到安成的不幸时，他却很少有同情。
    明月和安成也同样认识。是不是她知道安成的去向呢。
    应该去一趟紫云院罢。
    “慕容兄。”
    绍成被突然的声音惊醒，方才回过神来，却看到是一位陌生男子。对方笑着看他，又似乎有些脸熟，可是却终究想不起来。
    “慕容兄，不意却真的再次相遇。方才我还有点不太敢认。”对方豪爽的大笑起来，一双长眼，很是耐看。
    绍成这才想起，对面的不是那南下时偶遇的男子，却又是谁。“临歧兄，真是想不到……”
    “还以为再见不知何时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临歧大笑着，当看到慕容绍成是一个人时，有点疑惑地问，“兄台怎地一个人，那位大脾气的小姐呢？”
    “那位如今已经在深宫之中了。”绍成指了指身后隐约可见的铜驼门道。
    估计是想到当时尔朱云妍那泼辣的气势，临歧悻悻地说，“可惜了了，那位大小姐的脾气，在宫里还不得憋出毛病来。”
    “可不是，但是那位的身份，只怕这样也未必不好。”绍成对尔朱云妍虽然同情，但一想到北境的情势，便这样说。
    临歧看来对绍成一见如故，硬是拉着他去了酒楼。临歧一直在北境，仗剑而行，是那种陈思王诗中所写的幽并游侠儿。绍成多年来却还未曾遇到过临歧这样有意思的人，两个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过了两三个时辰。
    “不承想竟然能遇到慕容兄这般的人，也算是我今生之幸事。”
    说道慷慨处，临歧解下腰间的弯刀，“这把弯刀，是我多年随身之物，难得和慕容兄你如此情义相投，还请收下这把刀。”
    说罢，双手奉上弯刀。
    绍成看那刀，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弯刀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弯刀本来是西域的式样，再加上上边的松石，和中原的短刀甚为不同。
    一抽离刀鞘，刀身在光线下泛着幽冷寒光。绍成倒吸一口气，“好刀。只是此物有些太过贵重了，临歧兄还是收回吧。”
    “当然是好物才要送与兄台。”临歧轻描淡写的一笑，“这刀随了我却是有些埋没了。我再北境多年，却没有遇到能同兄台一般的人物。”
    绍成苦于身边竟没有什么能回赠的物件，但是临歧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兄长不要挂怀。这刀只是一直随身所带之物，并没有独特之处，兄长安心受之即可。”
    绍成只好收下。
    “我和内人打算过些日子南下，和临歧兄不日又将告别了。说实话，还真是让人有些伤感。”
    “原来兄台是要南下，我也正好打算去南境游历一番。兴许还能一起结伴而行。”
    绍成听他这么说，也很是高兴，“若是这样的话正好。到了南境，我也好尽地主之谊，招待兄台了。”
    “那一言为定了。”临歧笑着道。
    绍成还打算去紫云院，二人起身道别。
    临歧道，“慕容兄，到时在洛桥再会了。”
    紫云院。
    明月听到慕容绍成的名字，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但她仍然一脸笑容地迎接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到访。
    慕容绍成比之前见面时要沉稳了许多，怎么说，是从翩翩少年变成了稳重的男人了吧。即使只是那么一瞬，明月的心还是刺痛的。
    若是那个人还活着，是不是也和慕容一样，早已经是成熟的男子了呢。可是，那个人却永远都停在了那个年纪，令她无法再想象。
    命运太过垂青云舟了。
    “慕容公子，别来无恙。”此时彼时，真是恍若隔世。
    “明月姑娘。”绍成前番见明月，她还只是清乐楼的小伎，虽然容颜姣好，但是素颜清丽。如今眼前的佳人，却是浓妆艳抹，艳丽非常。
    “不知道是什么风将慕容公子吹到我这儿来了。”明月微微笑着，“也不怕云舟姐姐吃醋。”
    绍成虽然四处游历，但对于和女子相处，却还是有点拘谨。他见明月言语轻浮，索性也不看她，只是道，“我今日里是想问明月姑娘打听一个人。不知道姑娘可还记得清乐楼的安成？梦瑶行首出事之后，他就消失不见。我在想，是不是他来洛阳期间和姑娘有没有见过……”
    明月妩媚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但是她却顺势用手拨弄了一下发髻上的金钗，柔声道，“公子想必也能从姐姐那里听说，对于我到紫云院一事，我与清乐楼已经情义两清，没有什么瓜葛了。至于安成，他是行首大人的贴身侍卫，又怎能和我相见呢。他失踪之事，我也纳闷，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他是凶手也说不好。”
    看明月说的云淡风轻的。看来对于安成的下落是真的不知情。
    但是，她怎么就能说安成也许是凶手呢。
    正在这个时候，小鬟急匆匆进来，低身对明月说了句什么。
    “让她进来就是了。”明月莞尔一笑。
    是有什么客人要来吗？绍成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离开。
    “是相识的人，公子安心在这里就是了。”明月踱步到绍成跟前，看着门外的小径。她倒是想看看，云舟此时来这里，会带着什么心情回去。
    门外，云舟随着小鬟走进凌烟阁。就在云舟踏进房间的一刹那，明月却就势往边上一倚，正好半个身子都落在慕容绍成的怀中。
    云舟刚进的房间，却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云儿。”看到云舟失魂落魄的表情，慕容绍成道慌地站起身来，明月被他猛地一推，差点倒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云舟不禁抬高了声音。她怎么能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一幕，绍成究竟是什么时候到明月这里的？
    “我来这里想打听一下安成的行踪。你和桑青姑姑去了御灵院，我也想帮你分担些……”安成和云舟成亲以来，还未曾遇到这般尴尬的时候，他心里越是着急，却越是想不出什么好说辞。
    云舟看了明月和绍成一眼，心里已经大概明白。只是，明月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是从竟演那个时候吗，不动声色地使着坏招，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她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云舟。
    “那正好，我也是刚赶过来，御灵院的行首和桑青姑姑都能证明，姑姑是为了你和临洮王的邀请而来。而此事又涉及到临洮王失散的王妹。但是现在姑姑和临洮王都已经离世，恐怕这其中缘由需要你自己来解释了。”
    “死生有命，是她自己遭遇意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明月冷笑道。
    “姑姑她是因为你才来的洛阳，你怎么能这样说？”云舟生气地看着明月。虽然她知道明月已今昔非比，但是却想不到她这般冷血无情。
    “她出事时我又不在身边，我又如何知道当时的事情。”明月不耐烦地道，“洛阳这么大，难免有不法之人，就是京兆府都没有查出来的结果，我又如何得知？”
    是，明月说的是没错。但是，即使念在多年生活在清乐楼的份上，念在行首大人收留她们的份上，也不该这么无情啊。明月，你什么时候开始就成这样了呢？
    “即使你今天不说，我也会尽力查出来的。”云舟坚定地说道。
    “你随意好了。”明月冷笑一声。
    枫落驿馆。
    自从紫云院回来，云舟便不再与绍成言语。
    绍成知道此次的事情，是自己有些莽撞，但是，却也没有想到，那位叫明月的女子，心机却是如此之重。想当初，她和云舟明明是多年的好姐妹，如今怎能这样做。
    最重要的，是先让云舟不要再误会。
    “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所有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云舟一双眼睛充满了哀怨。他是她在这个世上的依靠，却连他都是一样的。
    “云儿，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一切都只是误会。”绍成此时也后悔自己的莽撞，不仅没有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反而让云舟误会了自己。可是他本来也想不到，明月的心机却是这般的多。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来了洛阳的缘故。所以，咱们离开吧，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绍成恳切地说道。
    云舟看着绍成，心里难受的要命。
    为什么只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就什么都变了。云鹤公子死了、梦瑶姑姑也死了，而她和明月，一直这样。
    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有当初那种简单快乐的日子。
    云舟缓缓地点点头，“我们尽快离开吧，如今我一点都不想呆在洛阳。”
    也许离开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罢。
    可是，她有些不太确定。
    绍成点点头，“明日里你准备收拾一下行李，我要讲兄长的书信送到长乐王府中。然后通知一下临歧，咱们改了日期，后天就可以动身了。”
    云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