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云舟》第98章 疑点

    洛阳。
    此次册立皇后，照例地大赦天下，洛阳的百姓趁着这普天喜庆的日子，逍遥过几日。尔朱家的大小姐已经入宫，在此次册封中被封为九嫔之一，慕容绍成也算是完成托付，一面给兄长写信告知，一面打点侯景返回北境的行装。至于侯景，早已经随着尔朱世隆在洛阳城四处游玩了。
    “绍成哥哥。”云舟从内室出来，看绍成坐在书案前，怕打扰他，便喊了一声。
    “云儿。”绍成起身，这几日云舟的心情都不太好，绍成心里一直有些担心。
    “姑姑的事情，我心里一直都很困惑，明月一直极力撇清和自己的干系，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我想先去京兆府中查找存档，希望能找出一些线索。”云舟说。
    虽然知道梦瑶行首的事情对云舟打击很大，但是云舟对于这件事的执着，让绍成也有些不安。“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但是，你也要知道，存档中不会有太多记载的。”
    “我知道。只是，觉得不去追查的话，对不起姑姑。”云舟有些难过地说。
    “现在能做的，就是追查大人她来京城所为何事，还有见里哪些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绍成还是要冷静一些。“云儿，若是真要追查，事情肯定很多，所以，你也要好好振作起来才是。”
    云舟点点头。
    现在，绍成的话可能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京兆府在铜驼街上，洛阳城中众多的官署都在这里，所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听说是来查找命案卷宗，门口的小吏有点不耐烦。“洛阳城这么大，个个都来京兆府，查这查那的，我们还能干别的了吗。”
    慕容绍成将装着铜钱的袋子悄无声息的塞到小吏手中，“拜托了。”
    估计是掂量出钱袋的重量，小吏这才咧了下嘴，挥手对不远处的另一个年轻小吏道，“你，带他们进去吧。”
    封存卷宗的房间，在府中比较偏僻的地方，那年轻小吏边在前边引路，边说，“最近洛阳城都在忙皇后册封的事，所以这些命案就都草草了了，为了不让上边知道。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时候的案子。”
    云舟不知怎么说才好。
    慕容绍成道，“十多天前的事情，是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曾经是教坊行首。说是被劫匪所害。”
    “那件案子啊。”小吏似乎想起来什么，“那个我倒是印象很深那。因为当时没有人来认领，后来由御灵院认领的。那天来的女伎，那仗势我从没见过。虽说是教坊出身，可是比那些士族闺秀还要有派头。你们跟我来吧，这边。”
    怎么会是御灵院认领？云舟有些疑惑。不是说为了明月来洛阳的吗？那么明月呢，她怎么不出面？一直传言姑姑是御灵院的女伎，可是她以前从未提起过。如今这么看来，却是真的了。
    云舟看着卷宗上的每一个字，原来就这样，活生生的行首大人就变成了卷宗上一个个黑色潦草的字迹。
    云舟仔细辨认，想从中找出一丝半点的线索。可是，除了越来越多的疑团，却什么都找不到。卷宗上只写了出事的地点，可是姑姑当时为什么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一直守卫的安成，又去了哪里？这些人若是为了打劫，可是姑姑身上当时戴的首饰，并没有丢失。那么，又是为了什么？是谁，为了什么事，竟然要对姑姑下这样的狠手，要一定置她于死地呢。这一切事情的背后，到底是谁主使？
    这样看来，姑姑这一生似乎都是个谜题啊。连到最后，都是这样，让人弄不清楚。
    云舟心理的疑惑越来越多。可是所有的线索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失落地望向绍成，“除了肯定不是意外，我竟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云儿。”看云舟如此神伤，慕容绍成安慰道，“整件事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此事急不来的。你我今日里先回驿馆好不好，咱们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残忍到这般地步。他和姑姑又有什么仇怨呢。”云舟欲哭无泪，看着绍成。
    “这件事的关键，我觉得还是和明月有关。可是梦瑶行首和明月之间又能有什么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行首大人竟然要亲自来洛阳？”慕容绍城思索着整件事情，关键的几个人物，不管是安成，还是明月都有嫌疑。但是安成不见踪影，明月却没有直接的证据，真是棘手。
    “可是明月一直咬定和她没有关系。”云舟有点茫然。
    “越是这样，则越有可能她知道什么。”绍成道，“云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查出来这件事，让姑姑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回到枫落驿馆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几日里的奔波，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疲累。
    “慕容公子，你们回来了。有客人一直在等。”驿馆的小吏看到是慕容绍成他们回来，笑迎着道。
    “是什么人？”绍成没有反应过来。
    “说是从清远来的。”小吏正说话间，从驿馆会客大厅出来一位中年妇人，看到绍成和云舟，急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
    “桑青姑姑。”云舟这才看清楚，眼前一身玄色衣裙的正是桑青姑姑。
    “云舟。”桑青看到云舟，眼睛一红，差点落泪。见到她身后的慕容绍成，行了个礼，“慕容公子，别来无恙。”
    “姑姑几时到的洛阳，听得清乐楼派人过来，但不知道是姑姑你。”慕容绍成道。一别经年，加上此番不幸之事，桑青姑姑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早晨方到。接到洛阳的来信，就过来了。可是……”桑青一想到行首大人最后竟落得如此结局，不由地泪落下来。
    “姑姑。”云舟强忍着眼泪，搀扶着她，“咱们进房间再说罢。”
    梦瑶行首的事情传到清乐楼，整个清乐楼都大感意外。按照梦瑶的安排，繁炽接任行首之位，桑青念着和梦瑶多年情谊，主动请缨来洛阳处理后事。
    “这件事太过突然，整个清乐楼的人都不敢相信。”桑青自己其实岂不是也是这样，只是繁炽没有管理教坊的经验，她和银红只能挣扎着主持所有的事宜。
    “我也是到洛阳后才知道。”云舟道，“南下之前姑姑曾写信说要到洛阳，让我到洛阳后和她见面，却谁知……”
    桑青拿起丝绢拭去流下的眼泪，一遍哽咽道，“都说人生无常，竟不知是这样的。”
    云舟拉起桑青的手，轻抚着她，“姑姑你莫要伤心过度，你这身子也一直不好。”
    “来的信说是御灵院的行首大人出面处理的后事。”桑青抽泣着道。
    “是的，我也听说了。这次的事多亏了御灵院的行首大人。灵枢寄存在双女寺，前两日我刚去拜祭。”云舟低声道。
    “那就好。待拜祭完了，我想着先去御灵院拜见一下那位行首大人。一来是表示感谢，二来，也可打听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桑青姑姑道。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这位行首大人和我也算是有一面之缘，明日里我和你一起去罢。可是姑姑，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行首大人她既然是御灵院的女伎，那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在清远呢？从前来洛阳，她也从未提起过。”云舟道。
    桑青姑姑探口气，“每个女伎身上，都有这样那样的秘密。我们虽然也耳闻行首大人的出身，但是她既然不说，肯定有她的苦衷。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人主动去问她。早知道，那时跟她说说，也许能知道些如今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呢。”
    “记得那年行首大人到清远来时，似乎一路吃了不少苦。因为除了路途遥远，还带着你和明月两个小女孩呢。”
    “姑姑第一次见我，是在清远吗？”云舟想到自己拿缥缈的身世，问道。
    “是啊，你和明月两个，都是三岁左右的样子。行首大人说，你们是她收养的孤儿。所以就这样，一起在清乐楼安顿下来了。其实现在想想，她为什么要去清远，本来应该就是一件让人疑惑的事。”
    桑青想想，过了这么多年，梦瑶行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是真的并不那么好说呢。若是真是从御灵院出来的女伎，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原因离开的呢？十多年前的御灵院，可是洛阳第一教坊啊。
    “姑姑你说行首大人来是为了明月。那么又是什么事情呢。”云舟想到明月坚决否定的样子，她究竟在隐瞒什么呢。
    “我也只知道个大概。似乎是和临洮王有关，那位王爷还专门写信给行首大人，让她来洛阳。可是来洛阳后，我才知道，临洮王已经于几天前薨逝了。”桑青有点颓丧地道。
    两个相关的，都已经不在人世。那么，现在就只有明月最清楚这件事。
    云舟觉得，整个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