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云舟》第89章 南归

    绍宗道，“今日里主公找我商议，要送大小姐入宫。”
    “这种联姻本来很常见，尔朱家估计也是想到要和洛阳加强联系了吧。”绍成不以为然。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并不简单。那位大小姐，却是个性子极烈的。估计一时很难接受。而且，据我所知，她并不愿意入宫，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事？”绍成觉得事情方才有点意思。
    “事情大概是一两年前，那位大小姐偷偷出府，却不料随身的小鬟被几个人贩子所抓。大小姐赶去救人，却遇到了一位洛阳来的少年。后来幸得那少年所帮忙，才能逃出生天。可是，奇怪就奇怪在那少年的身份，他当时告诉大小姐，是宫中的羽林郎。但是据我的调查，却没有这个人。”
    “啊，原来尔朱家的大小姐早就有心上人了啊。”侯景嬉皮笑脸地，就好像听一件极其有意思的谣言。
    “要是可以隐瞒身份，那么这个人则有了许多疑点。”绍成想了一下道。
    “是啊。但是大小姐却是一心想着还能再见那位羽林郎。”绍宗有点为难的道，“而主公他，却也下定决心要送小姐入宫。”
    “看来是有些不妙啊……”绍成摸摸下巴，这种儿女情事遇到政治策略的，实在太多了。只不过大多都成了悲剧。看来尔朱家的大小姐，其命运也堪忧啊。
    “我叫你们两个来，是打算这样做。”绍宗看着绍成和侯景道，“绍成你不是要年后和云舟一起南下嘛，那么我可以禀报主公，这样大小姐一路上还能有个伴儿，想来心绪也能耗一些。而你们路上也有个照应，我也能放心一些。到洛阳后，绍成你帮我留意一下那个羽林郎的线索。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呢，师父你叫我来难不成也让我南下？”侯景不解地道。
    “是啊。侯景你一直生长北境，这次正好有机会去趟洛阳，你也好好识见一下。”绍宗道。
    “哈哈，师父原来是想让我看看花花世界呢。”侯景有点不好意思地嘿然笑着。
    “不仅是这样。侯景你虽然出身不高，但是慕容我也能看得出一个人的才华怎样。假以时日，你定当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帅。就是将来有一天声名在我之上也不可料。”绍宗看着侯景语重心长道，“所以，既然你拜我为师，那我定当竭尽全力。这次去洛阳，你就当时一次历练吧。”
    “师父对侯某真是……”侯景一想到自己落难之中投奔绍宗，不仅得以容留，更加上这般费心栽培，不由地感激万分。
    绍成看着侯景和绍宗二人，心里却百般思绪。
    绍宗这般对侯景，可是侯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绍成暂时还看不透。但是一想到兄长以后和自己就要南北相隔，不免也有些牵挂。
    年节总是过的很快。从腊月道正月上元节，似乎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尔朱家在这喜庆的氛围里，过了一个并不安生的年节。而那位尔朱云妍大小姐，不管愿意不愿意，却最终还是被迫答应南下洛阳。
    洛阳的后宫择选，听说不止是尔朱家上心，那位京兆王元叉，也是格外重视。就连新从宫禁中出来的胡太后，也是极力想从胡氏一族的女子中选出一位来。
    光是这样听着，就觉得这以后的后宫总是少不了热闹。
    尔朱家为了这次的择选，不禁派出尔朱世隆作为专使，甚至光是用于打点的财物，就装载了十车之多。看样子尔朱家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和洛阳的权贵们打好关系。
    慕容绍成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云舟和侯景。虽然有车可以乘坐，但是云舟却还是选择有时候骑马。
    尔朱家的大小姐，尔朱云妍，却从一开始坐到车中，就很少再见她下车来。直到有一天清晨，尔朱世隆召唤慕容绍成，却是那位大小姐不知何时柳下了车子，此时车中却是空无一人。
    虽然预想了很多，但不意这位小姐还是有这样的举动。绍成只能和侯景循着路途寻找。
    “哈哈，这位大小姐的性子，侯某倒是喜欢。”侯景嘿然笑着。估计没有几个女子宁可离家出走也不愿意入宫的。
    “只怕找不到她，咱们都脱不了干系。”绍成看着侯景道。
    “就一个女子能跑多远。”侯景不以为然。
    “那你可错了，尔朱家的大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绍成认真的道，“这位小姐的箭术，堪比的上军中一等一的高手，曾经一箭双雕，想必你还没听说过吧。”
    这下轮到侯景瞠目结舌了。
    “不过，我已经有线索了。”慕容绍城打马跑了起来。只留下尚自回味的侯景。
    尔朱云妍虽然出逃，但是北境人烟稀少，再加上她孤身一个女子，过得一日，就已经打听出她大概的行踪。
    “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侯景看着绍成道，“我以为师父已经是最厉害的了，没想到你更胜一筹。”
    绍成也不理他。
    “你这样子，不入行伍，倒是真的可惜了。”侯景还是觉得怪可惜的。
    她们遇到尔朱云妍时，她正骑着一匹瘦小的马儿。闻得是绍成他们，不由地加鞭而行。绍成和侯景紧随其后，走不多时，却逢着一条不小的河水。
    尔朱云妍见无路可走，转身沿着河边的小路夺路而逃。
    “大小姐。你就别转着圈子了，乖乖跟我们回去罢。”侯景没好气地说。这一路寻来，也是够累人。
    尔朱云妍跑了一会儿，对面却也行来一位男子。路径窄小，可是尔朱云妍却没有要减速的意思。那男子不意一个小女子竟然这般勇猛，也留意起来。
    “前边的，快拦住我们家大小姐。”侯景花生喊着。
    那男子见尔朱云妍虽然风尘仆仆，但是衣饰打扮，却甚是华丽。正不知该如何呢，却不意尔朱云妍害怕被拦住，早已拼命抵挡。
    绍成只看见尔朱云妍身穿一身北地女子常见的衣衫，窄袖长衣，脚下穿一双牛皮小靴，手中拿一把短刀。见来人挡着去路，也不说话，劈手就刺。好在马上的人伸手够好，左突右躲，一连避过了好几次进攻。
    尔朱云妍恼恨不已，一狠心，转身往回走。
    “大小姐，你这样逃掉可以，但是你要尔朱大人和公主她怎么办呢？”绍成冷冷地看着尔朱云妍。就好像说一件并不关系很大的事情。
    尔朱云妍咬着嘴唇，愤恨地看了一会儿慕容绍成，猛地转身离去。
    侯景见状要追。
    “由她去吧。总是要给她时间，来悼念那位羽林郎才是。”绍成看着云妍的背影道。
    “看来这位大小姐没事了，那么，在下也告辞了。”那男子微微笑着看着云妍远去的样子道。
    “方才是我们大小姐唐突了。”绍成道。
    “哪里。”那男子道，一边笑道，“这位小姐的身手倒也敏捷。只可惜了。”
    “北境的女子，不都如此吗？”绍成道。
    “是啊，北境民风彪悍，女子并不比男子差。不过兄台的口音，却不像是北境的人？”
    “我只是初到北境。”绍成道。“听你口音，倒是北境的。”
    “在下临歧。北境幽州人。不过在下孤身一人，倒是各地都去过。”叫临歧的男子自嘲的笑笑。
    “却也难怪。”绍成道。回头看看云妍走远，便道，“在下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与兄台若有缘日后再见。”
    临歧笑着挥挥手，跨上马匹飞驰而去。
    “还以为我候某已经够怪的了，却原来还有人更胜一筹。”侯景悻悻地说道。
    这位叫临歧的男子，却真的是充满了神秘感。
    尔朱家的大小姐，却从那日起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安稳地到达洛阳。舟车劳顿，一路走来，天气越来越暖，北境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远离。
    “绍成公子，那就是洛阳罢。”侯景看着隐约出现在远处的城池，不由地兴奋喊道。
    洛水汤汤，河上舟楫往来，繁忙的人群，经历着各自的生活。阳光下的洛阳城犹如巨大的堡垒。但是却又透着一种神秘的诱惑力。还没有那座城池能有这般的魔力。
    车子之上的尔朱家大小姐，尔朱云妍，也不由地挑开了帘子，看了一眼传闻中的洛阳城。羽林郎，他就是生活在这里的啊。尔朱云妍不由地在心里道。终究还是来了，但是是否还能重逢呢。
    绍成回头看一眼马上的云舟，他和她就在这座城里互相许下终生的。但是不管如何，这座城却不是他们的终点。云舟，很快，我们就可以南下了。到时可以跟温先生一般，隐居乡野。与你白头到老，是我一生所求。
    车马踏上河桥，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洞开的城门，隐藏了所有。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南来北往，带着各自的故事。
    是呢，谁知道，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