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城立小遇秦岚晓陆之泽》第47章 迷失

    买上一张火车票，踏上一趟没有归途的列车。
    冥冥之中，我此刻特别想要见到岚晓，我的预感告诉我，即将有着巨大的悲伤将我最后刺破，不见残骸。
    上次虽然去了岚晓家一次，可是我却将路线记得很清楚，它并不像我的青镇一样质朴，它凝聚着类似于城市的高贵与冷漠。
    我坐上了公交，心急如焚地赶往她家。
    只见过一次却十分熟悉的地方，干净的庭院，漂亮的小白房子，宽敞的阳台，这一切让我想起了上次去岚晓家的情形，那时的我觉得自己真是极其懦弱，又深刻的自卑，竟然不敢直视她的母亲，而仓皇逃归。
    我敲了敲门，看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我觉得此人必定是岚晓的父亲，于是恭敬地说“叔叔好”。
    “谁啊？”声音越来越近，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臃肿面色枯黄，脾气显得有些暴躁的妇女，她裹着类似包租婆的发型，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却又看见了另外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女生走了过来，她简直就是女版的之泽，只不过皮肤白一些，满是赘肉的脸几乎都要隐没了她的五官，她随便地瞧了这个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我，像是扫视了一下，然后立马觉得索然无味，随后就裹着毛毯，像是一个沙发土豆一样嘴里嚼着薯片，看着无聊冗长的电视剧。
    “小孩子，你找谁啊？”中年男人比较瘦削，他戴着眼镜，面容温和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看到的全是陌生的面孔，我对这种本来就陌生的地方显得更加格格不入，仿佛就是卑微的乞丐在乞讨一样，心里忍不住害怕和疑惑。
    “我……请问这里以前不是有位姓秦的人家住吗，怎么？”我嗫嚅着嘴唇，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们早就搬走了，现在我们住在这里，你找错人了！”中年妇女冷冷地跑出这几句话，随后和女版之泽一起裹在沙发上，麻木地看着电视。
    我朝里面望了去，一切都是新的东西，而从前我记得的岚晓喜欢在阳台上摆的花花草草没有了，只剩下一些鞋子袜子胡乱地横躺着。从前那个柔软文艺的白色沙发变成了俗气的大红色，茶几上也有大量的瓜子壳。
    顿时，我心灰意冷。
    “你是谁啊，找他们有什么事吗？”还好，这个男人语气温和，他似乎想帮我。
    “我是岚晓的同学，你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吗？”我心里被揪得紧紧的。这个中年男人摸弄着下巴的锋利的胡须，拧着眉头，做出惊奇的模样，看着我，“这个房子本来我上半年就已经预买好了的，直到过年我才搬进来，可能他们在过年前搬走的吧。你也知道，过年住新房子总是好的。”
    “那他们去了哪里，你知道吗？”我心里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悲伤，天昏地暗，觉得这时间还能有比这更加残忍的吗，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这句话到底是怎么问出口的。
    “这个嘛，我哪能知道啊，我只是负责在这里住而已，可不负责回答你的问题啊。”
    我颓废地走着，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只听见门轰隆地关上的声响，像是在耳边响起了一阵惊雷，我的心猛然一跳，惶惶惑惑地不知道这天地，这些人，或者活着有什么意义？
    别人眼中的我总是一副开心得狼心狗肺的样子，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我悲伤的模样，在他们的眼中，我青城天生就应该开心，就应该每天戴着微笑的面具。
    而，一个人越是开心，反而，他可能越加悲伤。
    如果你看见一个悲伤得像是樱花飘雪一样的人，那一定不是我，因为只有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才会如此悲伤。
    我竟然不知道上次的离别竟然是我们的告别。我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只有一个人，只有一种感情。
    她走了。岚晓。我心里很难受。
    而，竟也不与我做最后一面的告别，我心里开始是失望，随后是生气，最后却还是悲伤。我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别人撞在我的肩上，或者辱骂我，或者可怜我这个泪流满面的孩子，我就像是一头孤魂野鬼，浪迹在我不熟悉的地方，想着忧伤的事情。
    我看天空，是愈穷其尽的悲蓝；我看车流，是毫无意义的来来回回；我看人群，是麻木而又虚假的面具。
    一切，怎么都变得那么不真实起来了，我黯然神伤地想到。
    最后，我坐在岚晓经常和我来的断崖处，她经常在这里画画，有时画我，有时画风景，画工一直在进步，可惜，此后，我再也不能成为她眼里的风景了。
    夕阳正在陨落，一点一点地被远方的地平线吞噬，我泪流不止地无神地望着我周围的一切，觉得竟是那么的荒唐，曾经约定过的，以为真实的，到头来，却还是变成了南柯一梦，这叫我怎么去承受这样的重量？
    然后我开始回忆起岚晓，回忆起与她的一切，脑海中的画面静止到那天飘雪的窗外，她的那句温柔而具有魔力的话“你能吻我吗？”现在想起来却没想到是作为告别的深情。我还以为她就像是一个小女生一样念念不舍地思念之情泛滥了而已，我那时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我还以为岚晓会在逢春时节，依旧素衣白裙地出现在我面前，依旧会腼腆着微笑，依旧会轻声细语地对我说“嘿，青城”。
    没想到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再也不能见到她了。这偌大的天涯海角怎么叫我在茫茫人海中将她熟悉的身影寻回？
    当我想着这一切尽是灰暗而又残酷的事实时，眼泪竟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个白色的冬季里，我的眼泪就像是天上飘下的雪花一样，簌簌而落，泪滴冰凉，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刚刚回春的泥土上，落在冰冷的黑色土地上。
    如果，当初没遇见你，我是不是现在就不用这么伤心？
    如果，我的记忆力没有附着你，没有你的华丽篇章，我现在是不是就不用泪流满面？
    如果，一开始我们就是陌路人，我们的生命沿着不同的线而扩张，没有交点，我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觉得人生再无幸福？
    我做了那么多的假设，但是，一旦岚晓浮现在我面前，所有的假设都像是昙花一现，因为我宁愿受着这样的痛苦，受着思念的折磨，受着颓废精神的空虚，我也要历经过重重险隔，最后与她在这个世界里相遇。
    我的眼睛被狂风吹得发涩，整张脸就像是一块被盐水浸泡过得皱巴巴的画布，一扯就被灰飞烟灭。
    天已昏暗，我还得继续在这寒天冻地里独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