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陶煋》第145章 来龙去脉

    尚之信一怔，他从小就被娘亲宠溺，父亲也不敢管他，所以养成了横行霸道的性格。自苑萝这丑丫头入府后，虽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但却时刻有意无意地与自己作对。若是换作以前，他定然又要一巴掌打过去，但不知为何，自她平安回府后，自己竟然没了脾气。
    “世子，今晨我去书斋，帮你买了一些《诗经》、《论语》、《大学》、《老子》回来，你身为王府贵族，多读这些书，将来是有好处的。”
    “哼，要我读这些枯燥无味的书，那还不如要本世子去死！”
    “你慢慢读来，就会觉得有趣的。我这里还有一些手稿，是我以前写的注释，可以帮助你理解的呢。”
    尚之信惊疑地说：“你一个小小的丫环，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
    苑萝心虚地扯开话题：“呃……我以前的主子也是大户人家，我当过伴读，自然识得一些。”
    “不看不看，爱看你自己看，别来烦我。”
    苑萝无奈，随后把宣纸往案上一铺：“既然你不爱看书，那不如练练字？”
    “哦？写字嘛，这倒不难！”尚之信抽起毛笔，大手大脚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苑萝看着那歪歪斜斜狗爬一样的名字，忍俊不禁：“你拿笔的方法错啦！”伸手握着他的胖手仔细地教他写。
    尚之信与她的小手触碰之间，心中不禁怦然一动，偷瞥苑萝的脸庞，见她虽是满脸麻子，丑陋不堪，但细看她那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温馨，一时间心神皆醉。一回神，心道：“真是见鬼了，我看着这个丑八怪干什么？”随即恢复本来面目，大喝：“丑八怪，本世子的手也是你能碰的？快滚出去！”
    苑萝一脸惊愕，怕他生气，悻悻然离开书房了。之尚信望着宣纸上苑萝握着他手写下的“尚”字，心动神驰。
    这天尚之信坐在书房中发呆，小福子禀报：“世子，好消息啊，你的死对头傅青禾胆大包天，被控偷盗玉玺，现在被太后囚禁起来啦。”
    尚之信犹似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出神。
    小福子又说：“世子，你怎么了？听到傅青禾被囚，你不开心么？”
    尚之信这才回过神来，诧异道：“哦？有这样的事情？那她死定了，就算盗贼不是她，以韵贵人的性子，在狱中都能把她活生生地折磨死，哈哈，哈哈！”
    “据闻刺客被君世子打伤，刚好那傅青禾身上也有伤，所以就成了最大的疑犯！太后和韵贵人冲着这一点，说什么都不肯饶她。”
    苑萝刚好拿着银耳羹前来，在门外听到这个消息，替青禾担忧不已，心想：“青禾郡主于我大有救命之恩，我就是她身上伤痕的证人。这件事，只有我才可以证明她的清白……但如果我去帮她，恐怕再也不能回来了。”
    前思后想，一番挣扎，终觉得人命关天，不能坐视不理。遂收拾了行李包袱，暗自垂泪道：“唉，可惜我容貌丑陋，常令世子厌恶，好在这段时间，能侍奉恩人，陪伴他的身边，照顾他、报答他，已还了我的心愿。今日一别，怕再也见不到世子了。”留下一封信函，悄悄地离去了。
    太后和成暖玉又去牢狱逼供，青禾依然不招，言语间又大骂太后无凭无据，屈打成招，惹得太后暴跳如雷。不论莫临风、建宁、君无忌如何从旁劝说，太后依然怒火不减，并扬言若是三日内傅青禾再不招供，便将她满门抄斩。
    莫临风等人忙追其后，一路追至慈宁宫。众人刚入慈宁宫大殿，便见有一女孩，背对众人站在太后宝座之前。
    韵贵人大喝道：“放肆！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站到太后的宝座去了！”
    那女孩缓缓转过身来，见了太后也不行礼，只是淡淡笑道：“成贵妃，好久不见你！”
    太后一看到那女孩，险些站不稳脚，莫临风更加大惊失色。
    太后直瞪瞪地看着那女孩的容貌，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彻底呆住了。
    那女孩浅浅一笑：“怎么，成贵妃已经不认得我啦？”
    太后后退两步，颤声道：“苑萝……”
    看见苑萝后，太后又惊又喜，她终于可以安心了，再也不必担心自己无颜去见自己的恩人。
    韵贵人在一旁不明所以，出言斥责女孩无礼，竟然敢对太后如此说话。太后却大声喝止道：“成暖玉，和顺公主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快来给大公主行礼！”
    成暖玉愕然，心中亦有些不忿，但见太后神情严肃，却是不敢不从，只好行了个大礼。
    莫临风也仔细打量那女孩，眉眼间的确和自己的大皇姐十分相似，吃惊道：“你……你真的是……大皇姐？”
    看着众人吃惊的表情，苑萝淡淡一笑道：“临风皇弟，我们也好久不见啦！”
    “大皇姐，这些年您都去哪里了？还有……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莫临风看着苑萝黑瘦的脸庞有些心疼。
    苑萝嫣然笑道：“这些以后我再慢慢跟你们说吧。”
    和顺公主回宫，将整个皇宫都震撼了。太后当即屏退了所有人，仅留下了莫临风和建宁。
    成暖玉有些不忿，一个公主竟然如此猖狂！边走边跟成泰嘀咕道：“那大公主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叫姑妈做成贵妃？”
    成泰是两朝老臣，自然知道个中因由：“她是顺治爷最宠爱的公主，地位崇高，贵不可言。”
    韵贵人不屑道：“哼，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不就是公主一个，我是皇上妻子，居然还要向她这个小小的公主请安？”
    成泰“嘘”了一声，道：“她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地位比起你们可是高出不止一截。先帝生前，就给予了这个公主诸多特权，除了公主的生母莲妃外，她对任何妃嫔，都可以不称母妃；除了皇帝以外，见了谁都不必行大礼；除非她自个儿愿意，否则绝不可让她和亲远嫁……我还记得，先帝临终前，特地召来所有妃嫔儿女，还有四个顾命大臣，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寻回这个金枝玉叶。又说日后谁敢对公主不敬，便是目无君上。你看，先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说这公主地位如何？”
    韵贵人不服气：“姑妈好歹是太后，难不成也会怕了她？”
    成泰说：“你别对大公主有成见，当年你姑妈还是贵妃的时候，后宫争斗激烈，好在有莲妃照顾你姑妈的周全。你姑妈之所以当得上太后，全凭莲妃临终前在顺治爷跟前举荐。说起来，若不是莲妃，哪有我们成家今日的地位？”
    “原来是这样！”成暖玉想到日后即便自己当了皇后，还不得不忌惮这个公主，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苑萝归来后，太后也顾不得追究青禾盗窃之事，急忙命人将长禧宫上下布置一番，激动地说：“萝儿呀，如今你平安归来，哀家总算不负先帝之重托！”
    苑萝点头微笑：“这些年让太后挂心了。”
    “快，快告诉哀家，当年你在太华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我和太妃去太华山祈福，遇到一批叫什么‘终南派’的乱党拦路截杀，混战中，我跌下了山崖，落入了一处湖海之中，幸好被一个少年所救，才捡回了性命。”
    莫临风也关切地问：“皇姐，那后来呢？”
    “后来那少年救了我以后，就不知所终。这些年我流落民间，为的就是想找到这位恩人，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傻孩子，你要找救命恩人，有我和皇上作主，但你失踪了这么多年，真是把我们担心坏了。”
    “皇姐，你脸上的麻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苑萝说：“两年前我在民间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是麻风。好在遇到了一个神医，治好了我的病症，但脸上的疤痕，却怎么也消不了。”
    莫临风双目含泪：“皇姐，这些年让你在民间受苦了！做皇弟的实在悲愧交集……不过，早前琉球使节进贡了一盒‘淡痕胶’，听说极具灵效，相信可以祛除皇姐脸上的疤痕。”
    苑萝微笑地说：“这张大花猫的脸，我早就习惯啦，你不用替我粗心。”又对太后说：“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玉格格的事情。”
    莫临风惊讶：“难道皇姐你也听闻了这件事情？”
    苑萝沉吟片刻，说：“关于青禾郡主盗窃玉玺一案，我想是个误会。太后，青禾郡主在宫外曾救过我的性命，我深知她是个古道热肠的姑娘。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别再为难她了。再说，她身上的伤痕，我可以作证，是那天她为了救我而坠崖受伤的。”
    太后听到公主这么说，哪里还敢深究，只好说：“既然萝儿替她求情，哀家暂且饶了她。但玉玺失窃，兹事体大，哀家还是要查下去的。你刚刚回宫，舟车劳顿，还是先在这里好好静养，那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劳心啦。”
    话虽如此，但苑萝的这一番话，可比任何人都要管用，太后再不敢对怀玉用刑，只好把她放了出来。但又下令，说一日未查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傅青禾一日不能离开福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