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笺徐小玉桓佑棠》第64章 困兽犹斗搏（8）

    “是我的姐姐，她长我三岁，是名副其实的赵家大小姐。老天爷不知为何，好像对她格外优待，她从小便天资聪颖，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经商处事，都无师自通。就连姻缘，也是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可是我不服，我偏偏要打破上天对她的青睐，我要她尝尝得不到、失去的滋味。”说到此处，赵岚馨哽咽了，她双眼睁得极大，怒瞪着虚空，通红的血丝爬满了争强好胜的留白。
    我将双手搭上了赵岚馨的双肩，歪着脑袋倚靠着她的头，忽然间赵岚馨的怒气竟泄得干净，重新恢复了平静，她幽幽说道：“我是不是很冲动、鲁莽？我知道我这种人该得到如此下场。“
    “虽然我并不知晓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呢，我觉得你本心不坏。”我凑近赵岚馨的耳边说道。
    “赵姑娘口中说着处处不如家姐，乃至对家姐嫉妒怨恨，我倒觉得赵姑娘反而是想愈发亲近她，只不过物是人非，她和你渐行渐远罢了。”素染淡淡说道，我深感此中道理十足，用手点了点素染的鼻尖，表示赞同。
    赵岚馨沉默不语，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而我则起身，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好像起风了，几片叶子在空中打着转儿。这风儿穿过我的耳畔，留下一阵“呜呜”声，林间树木微微摇摆，树叶发出簌簌的响音，紧接着，一串串银铃般的声响钻入我耳中，我有些眩晕，仿若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撕扯、撞击，头痛欲裂。
    我捂住太阳穴，拼命地摇晃脑袋，发出阵阵疼痛难忍的呻吟，而原本坐在草地上的赵岚馨此时亦站了起来，她失控地放声大哭，边哭边叫嚷着：“萧牧，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为什么她处处都比我强，还要抢走我喜欢的人？你们知不知道，她没了萧牧还有其他快乐，我没了萧牧，真的就什么都没了。”
    素染听见赵岚馨的哭声，向她投去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他低声唤了一声“萧牧”，便不再理会赵岚馨的哭喊。之后，他一个箭步走到我身旁，双手迅速捂住了我的双耳，“徐姑娘，别被这风铃声扰了心智，看着我。”
    我听话地抬头，紧盯素染的双眸，他眼中波光闪烁，犹如轻触秋水而涟漪荡漾，那黑色的瞳仁纯净得没有一点尘埃，我竟看得忘乎所以。他温润的呼吸喷薄而出，轻拂过我的脸颊，却似燎原之火，惹得我满面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素染松开双手，轻声说道：“徐姑娘，那声响已消失了。”经历了一段非人之痛，我好似被抽干了魂魄，目光停滞地瞧了瞧倚在树干上发呆的赵岚馨，没有言语。
    素染见我毫无反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凑近我，笑言道：“徐姑娘，你不是吓傻了吧？”
    我捉过素染的手，打了两下，撇了撇嘴，说道：“我才没傻呢！只不过心有余悸，你别碰我脑袋！”
    “徐姑娘消消气，多打我几下吧。”素染举起双手，摆在我面前，他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薄薄的红唇泛着樱桃般的晶莹。
    我摆摆手，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转身朝向赵岚馨走去。“岚馨，你还好吧？我方才头痛欲裂，六神无主，却听到你哭着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赵岚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襟，她吸了吸鼻子，对我说道：“一切都过去了。我心中了然，无论我做什么，不爱终是不爱的，就算我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心就能朝向我吗？大哭了一场，我反而舒服多了，以后我们一起向前走，好吗？”赵岚馨充满期待地看向我，我紧紧抱住她，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赵姑娘，你喜欢的人是不是芪陵镇的萧牧公子？我想你该去看看他，他现在过得……很不好。”素染摇了摇头，故作哀愁地说道。
    “他过得好不好，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他想见的人是我姐姐。”赵岚馨平静地说道，似乎是真的解脱了。
    “可是……萧牧公子最终没能和你姐姐在一起，这是天意，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你不会是萧牧公子的良人呢？”素染不依不饶地说道，我伸手捏了一把素染的脸蛋，示意他不可妄言。
    “你倒是说得轻巧，岚馨她刚刚从火坑里爬出来，怎地你还将她往里推。我看那个萧牧就是个混蛋。不过，我说，素染你找到风铃草了吗？”我歪着脑袋，托着腮，盯着素染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好像他的眼睛有着谜一般的吸引力，总能让我不自知地盯着出神。
    “喏，就是这棵。”素染拔起草丛中一棵不显眼的植草，它的绿叶有着尖尖的锯齿，并蜷成了一个圆桶状，风从这万千棵圆桶中穿过，发出了风铃般的声响。
    “太好了，终于又集齐了一株，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去，看看案情进展，还是等雨来呢？”我激动地在草地上蹦跶，冷不丁地勾住素染的颈项，跃上他的后背。
    素染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他拿开我的双手，皱眉严肃道：“姑娘家的，还是斯文点好，这样没羞没臊的，怪难为情的。”
    我不以为然，伸手刮了下素染的鼻梁，吐舌道：“你以为我喜欢你啊？我不过当你是弟弟罢了，这是做姐姐的疼爱你、怜惜你的表现，这都不懂，没劲！”
    赵岚馨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衣袖，好言劝和：“别闹了，阿玉，你也是太顽皮了。你这性子，在帮会里还是收敛点吧。”
    “知道啦，知道啦，我也就偶尔放纵这么一回。”我的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便直直砸在了我的发间、脸颊、还有颈中，素染寻了棵千年古树，招呼我们过去避雨。我和赵岚馨手挽着手，一边还得用手遮挡住越落越急的雨点，疾步向素染所在的古树奔去，一路皆是脚步声和雨点打在草地上的哗哗声相互纠缠，朵朵五色花儿开得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