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初起,随即漫天乌云浮来,盖住了一切光亮的东西,天,阴沉得发黑,不仅是灵州,还有青葱关,再往北的惠县也没能幸免,且对于惠县来说,更为糟糕的是,金家两兄弟已经重兵集结于惠县东、北城防,几乎是同时,向目标发起了第一轮进攻。
金牙狼的攻势很猛,不知是对偷袭的报复还是急于拿下这座燕城,他一反常态,行兵不讲半分计谋,就像是被人创伤之后,疯怒得红了眼的黑熊一般,不要命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阴沉沉雨未至,那横铺过来的红通通的火海一浪接着一浪地拍打在惠县东城防之上,天愈暗,火箭愈发地彻亮,点点成簇,簇簇成片,彼此间挨着、挤着,从底往上看去,丝丝紧扣,严密无隙,层层堆叠,山压颅顶般,让人难以直视。
城防之上的燕兵,躬着身子,双手持着盾牌,成群地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横贯着的坚固的盾牌墙,这是对抗敌方攻城之时常用的守势,他们也一直在规规矩矩地做着,紧张,认真,不敢松懈半分,只求能挡住更多的敌人的箭,再求,自己别死。
可是,甚至连同冉是非都忽略的是,他们面对的是金牙狼,一个敢于打破常理、奇招频出之人,看似不顾一切的猛攻,真正的玄机全在那沾了燃火之物的箭上,这一点,城防上执守的燕兵比冉是非明白得都要早。
那火箭,从高空直落至盾牌之上,并未像平常那样散落,而是直直地在那立着,箭头的火还在烧,随即开始漫出油来,连带着火从高往下地往盾牌下流,像火炼的小溪,随着更多的火箭砸落到盾牌之上,这小溪,渐变成了急急的落瀑,不时地于空气中爆裂,火花四溅。
再看惠县东城防,宛然成了一片火海,有的兵士耐不住热,失手落了顿,随即自己的身上立刻沾上了火油,由点成面,瞬间燃遍全身,之后开始本能地嘶嚎着、横冲直撞着,运气好的,直直落下了城,运气不好的,直至烧得一动不动,烧得悄无声息,只剩下了黑蓝色的烟在动,再有一具只能分清形状的身体。
当盾牌墙出现第一个口子的时候,就开始迅速地分崩瓦解,后续城下的兵士碍于火势,根本上不得城去,只能眼看着城上自己的兵家兄弟从活灵灵的人变成具具干瘪的焦尸,没办法,我的战友,捶胸顿足见泪眼凝望,想破了脑袋,还是没办法。
冉是非于议事厅门外亲眼看到了自己不敢相信的一幕,不待片刻犹疑,竭力地嘶喊着“撤退,撤退...”但是已然晚了,处于火海之中的自己的那些兵们,已经出不来了,除了最后的嘶吼和挣扎,他们再做不得半点事情。
在火势蔓延至议事厅之前,冉是非由亲卫队保护着,连同议事厅一干副将急急下了城。现在城防上一片火海,燕兵上不去,胡兵也一样,所以双方争夺的焦点全都聚于一处,就是那面看似坚实、此刻又显得很是单薄的城门,冉是非调拨城下大部兵士执守在此,他所要防的不是敌人破城门而入,因为照现在这局势下去,这城门,早晚要破,他真正要做的,是利用城门甬道的狭小间隙和敌人死战,为此他特意准备了一辆插满了铸铁见状物的辎重车,横堵在城门口,以备敌人骑兵冲锋开路。
让冉是非再一次没想到的,是金牙狼并没有选择进攻城门,而是吹起号角,退了军。有了巨大的战争优势而去选择进一步去扩大战果,反而退军,金牙狼不是那种做戏之人,他之所以如此做,就说明他还有更大的利益让他选择此刻退兵而不去攻城,而这更大的利益,冉是非细细想过,没有半分头绪,反而在脑海中清晰地出现了猫抓老鼠的情形,恐惧,开始从心底深处泛起,很明显,金牙狼还有后招,而自己已然竭尽全力,这仗,打不了了。
纵是打不了,这城,还是得守,自己身为一城主将,何况美面将军独树一帜,实不能容忍丢盔弃甲的狼狈模样发生在自己身上,宁可威风凛凛地死,也不能苟苟且且地活,这是底线,也是一个军将傲然一世的底气。
“信令府府帅何在”冉是非想罢,突然回身喊道。
“卑职在”,副将中走出一人道。
“令你府下信令兵速去通知百姓,准备撤离”冉是非喊道。
“是”,信令府府帅回道,便要转身行主将令,正待此际,突见一信令兵冲开人群急急而至,来不及行礼,喘着粗气道:“禀冉将军,城中百姓全都中毒了”
“中毒了?”冉是非惊道,“怎么回事?”
“刚胡人攻城之时,便有巡城兵士发现有百姓口吐白沫,面色如纸,并有四肢抽搐现象,刚开始以为是个别现象,谁料中毒百姓越来越多,各街各巷皆有,现已蔓延至全城”
“可有人死?”冉是非紧问。
“回冉将军,都是症状剧烈,连动弹都不得,但还未见一人死”
“兵营呢,兵士可有中毒的?”冉是非再问。
“暂未发现”信令兵回道。
是他们,悄然隐于百姓之中的他们,终于开始动手了,冉是非早有预感,只是实难把他们一一挖出,更没想到,他们居然掀起了如此之大的风浪,已经足以让惠县这座初经暴风雨的巨船倾覆。能让全城百姓中毒而独不涉及军营,冉是非能想到的只有水,城中各地遍布水井供百姓饮用,而军中有单独水井,且防范严密,这是奸细难到的地方,所以才能够让这守城之军得以幸免。还有一点甚为可疑,就是胡人不善毒术,燕人也从未在以往战争之中用毒,这是金牙狼的独创吗,还是另有其他的隐情。
正想着,此时际又来一信令兵拱手报道:“禀冉将军,百图已在东境集结成军,现出得关口,正朝惠门关而来”
犹如晴空中一霹雳,再如燥热下了一盆凉水,冉是非不禁长叹道:“原来如此,真是天要亡我大燕啊!”
众军将面面相觑间不明所以,冉是非也没有给他们反应和自己唏嘘的时间,直了直身,长舒口气,高喊了声:“打开城门”
兵士们显现得有些茫然,根本猜不透主将要做什么,还是按照将令,开了城门。
随即冉是非大喊了三声“追敌,追敌,追敌”,随即提兵上马,只身冲出城去。
愈阴愈暗的天空终于支撑不住,呼啦啦瓢泼大雨倾盆而至,立时砸得地面水汽白烟四起,模糊了那个孤零零的最美身影。
这雨一连下了两天,一直下到惠县被围的战报传到娄亭关,议事厅内的众人不再讨论,都在安静地等待着明王的一声将令,,明王手握着战报还在犹疑,驰援,实在不是用兵之计,况有君命束缚,不援,那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燕将士困守一城,最后赴死,这一点又怎能忍心。
明王还未想得透彻,突听门外信令兵传道:“禀殿下,肖宰丞带粮草军资来到娄亭关,此时正于城楼之下请见”
“肖蔚”明王抬首惊道,“他亲自送粮草来”
“是”信令兵躬身道。
北胡南侵之时,肖蔚以十八年前那场战事为例,极力说服皇上不采取任何行动,理由也是冠冕堂皇,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社稷安稳。皇上年岁日老,渐有了安逸之心,又由于肖蔚擅察人心,体人情,总能满足皇上的难言之欲,所以近年来颇为受宠,此次面临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皇上放弃了明王主张的出兵北境的策略,而是选择了肖蔚的办法,静观其变。
后胡人占了北境,并没有如朝中众人所想,吃饱了便撤军,而是进一步过了铁索连桥,蠢蠢欲动于楼亭、朝县,肖蔚还是极力主张求和不战,但求和策略却迟迟拿不出,明王还是力谏皇上出兵,再不出兵,待胡人过了青葱山脉,整个大燕将无险可守,国,将不复。
或许明王的一番力谏让皇上从安稳梦之中恍然苏醒,让皇上识清了局势,一纸诏令立时发下,明王携兵符领皇城兵马抗击北胡,肖蔚负责后勤粮草一应事宜,务必同心为国,不得有失。
诏令一下,负责这场战事的两人象征性地商谈了一次,明王便派人快马前去青葱、娄亭两关,命两关主将火速到皇城点兵。肖蔚也命人去了南境筹措粮草。
近年大燕连着好几个丰年,余粮积压甚多,筹粮本不是难事,但明王事后才翻然醒悟的一点是,即使有了圣命,肖蔚的心里还是主张求和,不知道什么原因,肖蔚根本就不想打这场仗,所以这粮草,迟迟供应不上。
皇城兵马入了青葱、娄亭两关,不过数日,便出现了粮草供应不及的现象,战事未开,粮草不济,这并不是好事情,催促肖蔚无果,明王只能自己筹措,好在自己未雨绸缪,十八年前的那场教训,让他明白国家没钱,什么事都做不成,所以他悄悄入主了揽月庄园,并开了一缕茶香,以此来结交有钱有物人士,此际,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连写了几封信,送去灵州、皇城,还有南境几个地方,后续几日,粮草相继而至,这才解了这未战先溃之危。
即使没有肖蔚的粮草,明王自信,也能靠着自己往年积累的人脉抗过这场战事,只是没想到,肖蔚会在此时际把粮草送来,且还是亲至,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情,肖蔚这人,心机重,又与自己意见相左,不得不防,又碍于他这宰丞的位置,近年深得皇上宠信,又怠慢不得,须臾想过,便跟议事厅内众人道:“走,咱们去迎迎这位肖大人”
行至城防楼梯处,肖蔚一行人沿梯而上,明王见状,沉了沉气,立时装出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忙碎步下梯,边行边笑道:“肖蔚大人辛苦,不过粮草之事,怎劳你亲自送来”
肖蔚忙抬眼观,见说话之人是明王,便立即躬身行礼道:“哎呀呀,明王亲迎,折煞老臣了”
明王一把扶起肖蔚,“肖大人真是客气”,说着,便沿梯上城,一路热情地寒暄着向议事厅走去。
一众人来至议事厅,分次而坐,热茶上过。明王于首座又道:“肖大人实不须如此,这粮草,派个副将送来就是了”
肖蔚并未抬眼,略微躬着身子,道:“明王有所不知,别看大燕近年丰年颇多,但这粮食在民不在国,百姓富裕,民风不古,大家全顾着自己的家,而不去想着国了,所以这粮草才会筹措得如此费力,还请明王见谅”说着,深躬了躬身。
明王忙抬手示意肖蔚不必如此。肖蔚又道:“眼下所筹粮草虽不多,但也是我这一班官员日夜不停、呕心沥血所得,我身为主官,不得不甚加重视,若不亲往,又怎能安心呢!”
“肖大人忠心,本人深感敬佩”明王拱手说道。
“尽职尽责罢了,还望明王不要因为粮草不多,苛责老臣便是”肖蔚躬身回道。
“肖大人言重”明王道。
此时际,议事厅门外,一信令兵匆忙而至,见厅内人多,知有客至,便有了一时犹豫,不知这紧急军情报是不报。正巧被明王抬眼看到,朗声问道:“何事?”
信令兵听明王有问,忙施礼回道:“禀明王,惠县已被胡人攻下”
“什么?”明王起身叫道,“怎么会这样”
见明王此举,厅内众人不敢再坐,全都起身望向了门口那信令兵,信令兵躬身更甚,忙回道:“惠县遭遇胡人东、北两向猛攻,后又遇奸细在城中大肆施毒,且百图出兵惠门关,冉将军见大势已去,率众出城做了最后一次冲锋”
“那冉是非他人呢?现在如何?”明王紧问道。
“冉将军,他...,被胡兵团团围住,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明王自顾自地说着,两封战报相隔不过几个时辰,纵是雨途隔阻,脚程有快慢之别,最多不过一日。冉是非在燕将之中是什么地位明王心中再清楚不过,惠县一日被破,他怎么都难以接受。茫茫然之间陷入了沉思难以自拔,厅内众人一时亦不知如何开言,这气氛,暂时安静了下来。
还是肖蔚率先开口说了话,拱手向明王道:“明王殿下军务繁忙,老臣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
听肖蔚一语,明王忙回了神,轻躬身道:“大战将至,事情繁杂,怠慢了肖大人,勿怪”
见明王如此说,肖蔚忙施礼回道:殿下客气了”
“来啊”明王冲厅外喊道:“好生送肖大人下城去”
肖蔚行礼过,便引着一众人向厅外走去,明王送至厅门口,肖蔚又行礼,待明王轻躬身回过,方转身和一应随属向上城阶梯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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