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第31章

    因那股逐渐蔓延到皮肤上的冰凉所致，茉花小手一抖，手中端着的那只装着酱料的小碗就这样滑了下去，直直地摔落在了地上。
    ——啪叽。
    声音很清脆，且异常的沉重。短暂的延迟后，众人这才神色僵硬地循声望去。只见茉花此时浑身上下都在不自然地颤抖着，嘴巴一张一合，活像个脱了水的金鱼。
    “啊……啊……”
    她尝试了半天，却始终像是突然得了失语症一般，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将她这副样子看在眼里后，除了十七之外，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猛地一沉。
    而十七在看清了哥哥脸上紧锁着的眉头后，也有样学样地翻出了该有的表情，望向了那个似是正在咿呀学语的少女。
    这会儿茉花的眸间有股淡淡的莹光，双手不知所措地停在自己眼前，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该做什么样的思考都没法确定。
    也多亏了“恐惧”这一情感是无需酝酿就能顺利表达的，否则席月茗恐怕也没能那么快的就反应过来。
    “小花……”席月茗伸手扶住了茉花那正颤抖个不停的肩膀，凑到了她身边轻语道，“别害怕，我……”
    之所以她没把话说完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自她的手触碰到茉花之后，茉花身上的颤抖便突兀地消失了。
    再来，这个小姑娘便换上了一副担惊受怕的神色，怯怯地看向了十三。
    四目相交不过一瞬，十三就立即获取了她目光中传达的意思。
    她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批准。
    毕竟，四人现在的身份，全都是“冥寒宫子弟”。而茉花想要表达的意愿，又和这份“事实”有所冲突。
    所以，她才会去采取身为“话事人”和“策划者”的十三的意思。
    不过实际上，十三也确实没有担当上位者的气魄和能力。
    “你说吧。”十三朝她轻轻地点点头，接着将视线放在了萱苍宇身上道，“没关系的。”
    他不太想直视着茉花的视线，其中掺杂着的东西非常沉重，险些波及到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听了十三的话，茉花如释重负。接着双手其上，抓紧了席月茗的衣服哀求道：“席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像是早已在脑内演练了无数遍那样，茉花的这句话说得很流畅，丝毫没被她那呜咽着的情绪所影响。
    也正因为此番意愿的传达毫无断点，席月茗听后，甚至还没想清楚真正的含义，就一把将茉花搂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说：“嗯，我会的。”
    之后，饭桌上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和十三想的不太一样的是，萱苍宇并未对此生出其他的反应——或者说，在看到这一幕后，只是加重了他嘴角的那份无奈，硬生生的将“悲怆”二字写在了脸上。
    差不多在气氛冷却了一点儿后，一口答应了茉花的请求的席月茗，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
    ——席月茗不禁回想起了几天前的自己。
    那时的她，强迫着自己，接受了自己的无能，最终只把自己的善意分配给了三个人，借着冥寒宫的身份说了个谎，才把他们三个从茉家带了出来。
    心有侥幸的她觉得，师叔嘴里说的“人祸”，最多也只会在家族内部波及。所以她也说服了自己，哪怕只带出了三个和自己有所交集的人，也没让自己那和无力感共生着的罪恶感过分膨胀。
    可现如今，这个“人祸”已经上升到了几近“灭族”的程度。目睹了码头上那一幕的席月茗，不可能再相信这个“清理门户”的意思只是把茉家赶出海市。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席月茗刚刚究竟答应了什么——
    从实施方案上来说，她是答应了茉花和整个“海市”为敌。
    但即便想清楚了这些，席月茗还是没有后悔，也没有呵斥自己的感情用事。她明白，就算自己是一开始就了然了事情的原委，也不会给茉花其他的答案。
    不得不说，席月茗的善良和她这个人十分的般配。尽管非常的漂亮——甚至漂亮到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可归根结底，也仅是单纯的漂亮而已。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所以，能左右她周遭事态的，永远都是其他人。
    “席小姐，”于是沉思了一会儿的萱苍宇适时问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冥寒宫是否是要……为茉家做主？”
    “不是。”席月茗回答的很干脆，“我没这个本事。”
    说着，她看向了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十三。
    “我会以个人的名义协助茉家人疏散，但此行与冥寒宫无关。”
    真正说出来后，席月茗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刚刚在十三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时，她就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件事的后续发展，试图先一步去帮助茉家进行迁离工作。可毕竟那时还没板上钉钉，再加上眼前就是十七的温柔乡，她一个十几岁小女孩儿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而看着席月茗此刻坚定眼神的十三，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复苏的记忆告诉他，这类人总是很奇怪，虽说会习惯性的退避，可真正退到了比自己还弱的人身前时，又会非常干脆地奋起反抗。
    念及此处，十三也无意再去制止席月茗了。他左手托腮看向了萱苍宇，代替席月茗问道：“那，萱兄的意思是？”
    “我……”听了席月茗的回答后，萱苍宇的脸上还是显露过一丝失望的。不过，这失望也没有维持多久，他想了想便答道，“我也……没这个本事去拯救茉家的所有人。”原本，在听到芷千诚带来的“噩耗”之时，他就已经做出了和席月茗相近的打算，故此才推后去将心阁的日程。这会儿萱苍宇看着自己的双手，似是在计算它们能引发的变量。
    “……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沉寂了一会儿后，萱苍宇抬头看向了席月茗道，“我不能……看着毫无抵抗之力的人被杀害。”
    老实说，这并不是十三想要听到的答案。
    但真正听到之后，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于是，十三将右手抬上了桌案，不着痕迹地比划了一个意为“任务”的手势。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芷千诚的视线，他随即松开了紧握的拳比划着：“一起。”
    “既然如此。”十三咂了咂嘴，“先拟定个计划吧。我们目前只有六个人，还有可能会有其他援手吗？”
    闻言，萱苍宇和席月茗交换了个眼神，继而各自摇了摇头。
    “那么……”十三偷瞄了眼芷千诚，见他脸上并无制止之意后，便接着扛起了策划的重任道，“希望诸位……对我们六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有个心理准备。”
    翻译一下的话，十三的这句话就是在告知萱苍宇和席月茗二人，别真的被心中的“正义”冲昏了头脑。
    见两人的神色并没有太大波动，十三想了想又说：“关于……其他三家联合起来清理门户的时间，是定在明天没错吧？”
    说着，十三向芷千诚投去了一个确认的目光。
    芷千诚闻言点了点头道：“没错。”
    “嗯……”十三沉吟了一会儿道，“现在已经过了正午，考虑到‘清理门户’这种事更适合从深夜开始执行……保守估计，我们只有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席月茗听了，颦了颦眉问道：“你有什么主意吗？”
    一时之间，也没人去质疑十三这个小孩子当他们的狗头军师。
    十三将视线放空沉思了一阵，接着问道：“茉家一共有多少个人，有谁知道吗？”
    “应该……”萱苍宇眯眼回忆了一会儿道，“有一千人左右。茉萱两家的规模相仿，不会相差太大。”
    “从这里只能走水路，让一千个人同时迁移的方案，有吗？”十三又问。
    “这个没问题。”萱苍宇答道，“只要找一艘载重量足够的货船就行。”
    “你有办法联系到吗？”十三看向萱苍宇问。
    萱苍宇闻言，轻轻皱了皱眉。
    “我尽量试试……”然后，他如此答道。
    “少爷。”这时，守在他身旁的芷千诚俯身道，“茉家应该有他们自己的货船。”
    “……是这样没错，”萱苍宇点点头，“可我们两家的行商时期是错开的，今年萱家的货船还未出航，恐怕茉家的货船……”
    说完，他叹了口气。
    “嗯……”闻言，十三抓了抓头发。准备好措辞后，他开口说道，“目前也就只有两个方案：比较高效的是我们为他们做好迁离准备——也就是为他们准备好一艘船。这样的话只要交涉上没问题，让茉家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就能立即脱离；而第二个方案，在时间上比较吃紧。毕竟仅凭我们几个人也没法掌控这种规模的情报，先和茉家打声招呼，再一起想办法的话，也许能想出更适合他们的迁离方法。”
    “也就是说关键在于，究竟要浪费多少口舌才能让茉家相信这件事、并丝毫不考虑复仇直接逃跑……吗？”萱苍宇总结道。
    “如果真的是三家围攻，茉家应该不会想着拼个鱼死网破。只是……”十三揉了揉眼睛说，“凭冥寒宫的身份，能让他们无条件相信吗？我是指，万一茉家人去自行求证了，免不了打草惊蛇，以至于让其余三家有可能提前进行围攻计划。”
    萱苍宇听后，又皱起了眉。
    因为十三的一席话，冰凉的沉默再次笼罩在了这个房间之中。
    虽然说起“拯救”什么的话时总是很简单，可真要确切执行，无一例外都会这么麻烦。
    “对了……”十三眨了眨眼又问道，“海市的地图，你们有吗？”
    “我去买一份。”芷千诚听后俯身行了个礼，作势往门外走了过去。
    十三见了，赶忙拉起十七的手也站起了身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说完，和众人交换了个眼神，三人便一同走出了房间。
    今天的太阳似乎只是个装饰品，走出赏心楼后，十三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冷风。
    他牵着十七的手跟在芷千诚身后，拐进了一条小道里时，才开口问道：“你最后一次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芷千诚没回头，低声答道：“告诉萱苍宇三大家族会在明天围攻茉家。”
    “什……么……”十三听后一愣，接着踏前一步抓住了芷千诚的手腕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巷子不宽，阳光没法照进来。
    “字面上的意思。”芷千诚回过头看向十三道，“北先生亲口对我说的。”
    “那……”十三舔了舔嘴唇，脑中又闪现起了数道灵光，“就是说……梵狱想要萱苍宇去救茉家的人？”
    “我不知道。”芷千诚看向了十三，淡淡地答道。
    穿堂风凛凛吹过，撩动起了静立着的三人的衣摆。
    十三扭头瞄了眼正直直盯着他看的十七，问：“茉止逸的事，也是梵狱的意思吗？”
    芷千诚闻言怔了怔神，接着长舒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我们……会死吗？”十三看着眼前满脸“哥哥我什么都没听懂”的十七，喃喃问道。
    “我不知道……”
    “啧。”十三握紧了十七的手，再次看向了芷千诚，“你知道什么？”
    虽说十三没有质问的意思——
    “北先生说，”芷千诚眯了眯眼，“你们要跟我一起行动。”他的表情上，似乎……有些不快。
    “……一起行动？”十三皱眉确认了一句。
    就算不谈狱鬼们该有的崩坏三观，十三也不会被这种小孩子的凶相给唬到。
    “我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跟在萱苍宇身旁。”芷千诚说明道。
    “呵……”十三笑了笑，“意思就是说，如果萱苍宇要去送死，我们也得跟着陪葬吗？”
    他的话刚说完，芷千诚就突然欺进了一步，单手攥起十三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怒目瞪着他说：“你说话给我注意……”
    没等芷千诚说完这句威胁的话，他就感觉到了颈部的一阵冰凉。
    顺着触感的源头瞄去，芷千诚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只握着它的纤细手臂、一位身高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女孩，以及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灰色眸子。
    和以往的经验不同，这双眼睛虽然没透露出炽热或是冰冷的色彩，但透过它们溢出的危险，却比之前所有的目光都更胜一筹。
    “把刀放下，十七。”芷千诚没动，冷声道。
    十七听后，把刀尖往芷千诚的喉间又抵了一分。
    对于这种事，十七一直学得很快，所以优秀的她此时刚好把利器架在了紧贴着芷千诚皮肤的距离上。
    接下来，不管是谁先动，十七都能立即割断芷千诚的喉咙。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十七？”芷千诚冷眼盯着十七，问道。
    就现状来看，他们两个都没能力结束目前的情景。
    “把刀放下吧，”十三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抓住了十七的左臂道，“我不会有事的。”
    画面又僵持了几秒，十七这才慢悠悠地收回手臂。
    在刀尖刚刚离开芷千诚的颈间的刹那，他就飞快地抬起了腿，直直地踹向了十七的腹间。
    “呜……”十七闷哼了一声，结实地撞在了一侧的墙面上。
    “你！”而十三则连惊怒都没来得及完全表达，身体就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握拳往芷千诚的脸上打了过去。
    然而，两人目前的实力有着好几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十三甚至没看清芷千诚的动作，只觉得右侧腹上传来了一阵痛楚，接着整个身子也横飞了出去。
    “咕……”落在地上后，十三的体内的气息也变得有些错乱了起来。
    “坐着别动。”瞥见十七又有了站起来的意思，芷千诚即刻踢落了她手中的小刀。
    不过，失去武器并不能让十七失去斗志。虽说左手上又传来了一阵剧痛，可十七还是稳住了重心，握起小拳头向芷千诚打了过去。
    “啧。”芷千诚咂了咂嘴，抬手钳住了十七的手腕，将她往十三的方向猛力一推，骂了句，“你这条疯狗……”
    接住十七时，十三非常称职地为她分担了一大部分的惯性。接着，他抬起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十七，在她耳边反复地念叨了起来：“别打了，冷静点。”
    几番简单的交手，十三就已经对芷千诚的实力有了个评估。
    说白了，两人加在一起都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再继续打下去，恐怕连逃命的力气都会被消耗掉。
    好在十七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她对十三还是言听计从的。没挣扎两下，散了热的她便紧紧地贴在了哥哥怀里，不再动弹。
    但那双灰色的瞳孔，仍在死死地盯着芷千诚。
    “冷静点了吗？”芷千诚眯着眼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十三用余光计算了一下左右过道的长度，问道。
    “下次再用我的生命威胁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不管你是谁。”芷千诚伸出了一只手，似是要扶两人起来，“明白了吗？”
    十三听后一愣。紧接着，脑中的知识飞快地为他找出了此番“内斗”的直接原因。
    眼前的这个人——芷千诚，他是有人格的。
    甚至，比茉止逸的人格还要完整。至少，在芷千诚的思维顺序里，他自己的生命是处于一个非常高的序列之上的。
    念及此处，十三便扶着墙面站了起来。在体内灵韵的滋养下，腹侧的痛觉已经开始变淡了，想来芷千诚并没有下多重的手。
    十七似乎也没受什么伤，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后，十三扭头看向了芷千诚，回敬道：“你下次再敢碰她一下，我就剁了你的四肢，把你扔在森林里等死。明白了吗？”
    虽说在这个环节上不适合吹牛，但比较“年轻”的那个十三实在是气得不行。所以“年长”的那个他就帮了他一把，说出了更为残忍的威胁方案。
    芷千诚听后神色一怔，接着失声笑了出来：“呵……哈哈哈哈……你还真挺厉害的啊，十三。”
    看得出来，他有些意外。但这份忍俊不禁也没维持多久，笑着笑着，他的表情便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
    “要是十二也有你这么厉害……”收回了笑声的芷千诚咬紧了牙关道，“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说完，他的双拳也紧紧地握了起来，为其主人传出了一阵意为“愤恨”的咔咔声响。
    “你……”十三听后，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
    闹了半天，这家伙原来也是因为发生在茉止逸身上的事在愤怒。十三还以为，这些从梵狱里出来的人都会是像茉止逸那样，一直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螺丝钉。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这些年来，虽然他们两个的任务阵营一直是对立的，但比起其他人来说，他们两个始终是个“异类”。所以在那个名为“梵狱”的羁绊之下，恐怕芷千诚才是茉止逸唯一的朋友，反之亦然。
    毕竟，梵狱安插在海市的成员也没有多少。
    想到这，十三突然灵光一闪，问道：“我听茉止逸说过，茉家除了我们，还有几个梵狱的成员。”“对。”芷千诚点了点头说，“萱家也有几个。“
    “那他们……”
    “——不要指望他们能帮我们。”没等十三说完，芷千诚就打断了他。
    “……为什么？”
    “梵狱将这些人安插进来，是为了让我和十二更容易地融入两个家族之中。”芷千诚解释道，“在我们学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只剩下北先生时不时的来和我们接头，其他的人都逐渐离开了家族。”
    “这……”十三听后更纳闷了，“这是……为什么？”
    芷千诚没说话。
    “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的话，明明成年人不管是从实力还是心智上都比小孩子厉害，可为什么……梵狱执意要用小孩子？”十三皱着眉问道。
    “这个……”芷千诚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摇头说，“……我不知道。”
    望着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十三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像我们这样被梵狱养大的人，就算是死了也谈不上是什么损失？”
    芷千诚闻言挑了挑眉，继而别开了视线。
    沉默适时地趁虚而入，悄无声息地堆积了起来。
    冰冷的气息在十三的吐纳中辗转反侧，让他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冷颤。
    直到现在，十三才切身地感觉到，天气是真的变冷了。
    “……我们走吧。”抓紧了十七的手后，十三率先打破了沉寂道。
    “嗯。”芷千诚点了点头，转身为两人带起了路。
    确实，从执行力上来说，人格和三观不完整的小孩子，比那些成年人会更果断决绝一些。而为此需要支付的，也就只有几位“老师”，和一个懂点营养会做面疙瘩的厨师而已。
    由于是“批量生产”，所以就算有一两个“报损”了也无关痛痒。而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因为组织成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即便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有多么可笑，也没有足够的实力逃离或是反抗。
    这种组织，估计是世界上最容易操纵的了。
    走出了那条小巷子后，三人便没再开口交谈。芷千诚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家茶馆旁，上前攀谈了几句后，付钱买了张做工粗糙的布料过来。
    买完了地图，三人也没什么心情闲逛，即刻返身赶往了赏心楼。
    推开门时，萱苍宇和席月茗正低声交谈着些什么。
    十三走到饭桌旁整理了下餐盘，腾出了一个位置后，将地图放了上去。
    萱苍宇见状，有些不解地问道：“不知……兄台要海市的地图有何用途？”
    “茉家在哪里？”十三看着这粗制滥造的地图问道。
    “嗯……”萱苍宇眯眼盯着地图瞄了会儿，指着一个边角处说，“应该在这附近。”
    “沿海吗？”十三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问道。
    萱苍宇点点头。
    “萱兄，”十三想了想，抬起头说，“我们兵分两路，如果你有办法找来一艘大船，沿着这里停下即可。我和我的同门先去茉家传达消息，若是顺利，茉家人便可以直接从这里上船离开。你看如何？”
    “那……若是不顺利呢？”萱苍宇问。
    “如果萱兄找不来船的话……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十三用手指敲了敲地图上茉家的位置。
    “……嗯。”略加思索，萱苍宇便慎重地点了点头，问道，“何时行动？”
    “事不宜迟。”十三看了眼泪痕未消的茉花说，“就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