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快二十天了,宛可笙始终没能知道,那天晚上韩太尉夫人带着她的大儿媳妇来宛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她多次有意无意的向老夫人打听,可是,老夫人却一再回避,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言,就连只言片语也不曾透露过。对此,让向来不喜欢故作高深的人和事的宛可笙,很是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天早晨,宛可笙按照惯例去芙蓉院给老夫人请安,见到老夫人气色不佳,说话间抱怨着最近腰酸背痛,宛可笙莞尔一笑,走上前去为老夫人捶起了背,在捏拿推了好一会后,老夫人终于眉头舒展开来。她将宛可笙的双手握在手心里,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迟疑着说道:“可笙,我想要提前告诉你一件事。”
宛可笙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幅乖巧听话的模样:“老夫人请说,可笙听着呢。”
老夫人笑了一下,说道:“实际上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准备让你父亲,再给你们娶一个主母回来。”按理说,作为晚辈们,是无权过问长辈们的娶亲纳妾之事,也无需知道。只是,在老夫人的心里面,宛可笙这个孙女,却是与众不同的,她喜欢什么事情都和她唠叨几句。
宛府的当家主母的位置空缺了出来,当然要迎娶新人坐上这个位置。因为,就府里现成的姨娘们来说,无论是即将分娩的七姨娘还是新得宠的五姨娘四姨娘,都是不可能被提升到当家主母这位置上,这与他们能不能得到宛成峰的宠爱和有没有儿子什么的都毫无关系。这只是一个出身问题。可是,一般的名门望族正夫人过世了,怎么也得满一年之后才考虑迎娶新人,当然,也有正妻下葬三月后便吹锣打鼓的迎娶新人,可是那却是落下一个人们饭前茶后的一个议论笑柄罢了。
老夫人此刻将这件事情提了出来,显然出乎宛可笙的意料了。在她看来,这府里现今没有当家主母主持大局,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是百益无一害,求之不得,自然不希望又平白无故的冒一个出来。再则,即便宛成峰要迎娶新人,那也是一年之后的事。
然而,老夫人却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她既然说了出来,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了。宛可笙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盈盈的说道:“哦,祖母看上了哪家的千金。”
老夫人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以为这丫头听了会生气会有小情绪,可这孩子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高兴,道:“是威寒将军府的嫡女。”
威寒将军?宛可笙猛然听到这陌生名字,感觉很是诧异,不过,她很快明白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微微黯淡了一些,说道:“是韩家的人?”
韩庆,韩家的一脉旁枝,与韩太尉府有着亲戚关系,朝廷四品的武官,名号威寒将军。一直以来都紧跟韩灿荣左右,四年前家母过世回京丁忧,他家女儿,算起来不就是已死了的大夫人的堂妹吗?
宛可笙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雾霾终于散去了,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韩太尉老夫人半夜携带大儿媳妇拜访她们宛府了。
“的确姓韩,韩苏丽,你母亲在的话应该叫她一声堂妹,今年十九岁,早就过了及笄之年,只因为正要谈婚论嫁之时,遇到她祖母过世,守孝三年后,便一直寻不到一个好的姻缘。”
十九岁,自己小不了对方几岁,却得恭恭敬敬地叫声母亲。只是,这也很正常,想那以前的杜都尉的正夫人过世后,迎娶的新人,比自己的孙子还要小几岁。更别说宛成峰目前正是男人的黄金阶段,风华正茂,位高权重,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望族的人,想尖了脑壳也要往上贴。只是,那些身份地位太低的,心里再着急也没有,高攀不上。而那些身份地位高于宛府的,一心想要拉拢宛府,但又碍于面子,担心被人笑话,丢失身份,因而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而正好有与宛府身份地位匹配的人家,却又没有合适的女儿。因此,在宛可笙看来,宛府娶新夫人,却并非那么一帆风顺,至少也得等到一年后老夫人主动把这件事情提了出来,要真到了迎娶那一天,怎么说也得是二三年以后的事情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离丧期不过三四个月,这件事情便完整成型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是韩家的人一手操办而成。
“婚期定下来了吗?”宛可笙脸上的笑容颇为灿烂,甜甜的问道。
老夫人微微沉思了一下,说道:“怎么也得等到一年后吧。”
宛可笙点头看向老夫人,不想与老夫人的目光相撞,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同时黯然无语。
最终还是老夫人收回了视线,叹息一声,说道:“我明白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可是,我也真的没有办法。韩家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办成这件事情,那天晚上,韩老太婆前来拜访,跟着来的不仅仅是她大儿媳妇,还有一个女官是皇后的心腹。说皇后很看好这婚事。”
“皇后?”皇后几时站在韩家人那边去了?宛可笙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过很快便舒展了。这事也不奇怪,韩家的势力摆在眼前的,他们想做成某件大事,即便是放点风声出去,皇后知晓后再三权衡下,也自然会做出大力支持韩家的样子出来。更重要是的,这位韩小姐怎么说也是一个嫡女身份,可以说是年轻貌美,老夫人即便是千般不愿意也拿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最多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可是,韩家人却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既然铁了心要做成这件事,一定会事先做好一切预防准备措施了,宛府能想到的借口他们都会一一事先想要应对之策。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位韩小姐中间出现纰漏,被宛府退货原路打回,他们也会立马再送一个韩小姐进宛府,直到宛府的当家主母是来自他们韩家的人为止。
宛可笙长如扇的眼睫毛一扇一扇的,险些忍不住的一下笑出了声,原以为韩家人会因为韩琳的死亡而对宛府多多少少感到畏惧,可是,人家才不信这个邪,前面那位尸骨未寒又及时送了一位进来。看来,自己以前的确小瞧了韩家,如今才知道,他们还真有一种坚持不懈,顽固到底的精神。
“如此说来,大舅舅也是因为此事才回京的了。”宛可笙语速缓慢的说道。
老夫人说的那番话,她却相信了几分,保留几分。要说如果宛成峰铁了心不与韩家再度联姻,即便是皇后出面也不那么好使吧。本来宛韩两家的关系在官场上就错综复杂,丝丝网网的纠缠着,这次再度与韩家联姻说起来宛成峰是绝对不可能吃亏就是了。只是对于这些个中原因,他们都不可能告诉自己这么一个小丫头而已。
话又说回来,老夫人能事先告知一声,却也是很难得了。要知道,一个晚辈,在长辈的娶亲纳妾问题上是不可能有发言权的。只是,不知道这位就要坐上宛府当家主母的女人,又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她的胜任,又将会给宛府掀起多高的风浪来?
然而,此时此刻的宛可笙唯独关心一件事,她郑重其事的看着老夫人,缓慢的说道:“老夫人,孙女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老夫人温和的看着她,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该不该的。”
宛可笙咬了咬牙,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眼睛里的情绪:“宛府里现今有两个姨娘都怀有身孕了,不知道……”
老夫人一听,立马知道了她所担心的是什么,眉头一皱,想都不想的打断了她的话:“她敢!那可都是我的孙子,我决不会再让任何人起那歪心眼了!”
如此说来,老夫人还是十分在意孩子的了。要的就是老夫人这一个态度。宛可笙不由得笑了起来:“老夫人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自然会保佑宛府枝叶茂盛。”
从芙蓉院出来后,宛可笙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微微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
素雨悄声道:“小姐,老夫人是准备给老爷娶新夫人了吗?”
宛可笙不冷不热的笑了一下,说道:“是啊,宛府马上又有了一个当家主母了。”
这新主母却是韩家人安排的,宛可笙想起这一茬就觉得堵心。不过,她此刻却想着那位叫什么韩苏丽的韩大小姐是不是更加委屈呢?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不仅不能找个如意郎君来嫁,还被活生生的安排进了宛府来当填房,一进门就得接受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几位宛府小姐们叫一她母亲,那心情该是怎样的复杂啊?酸酸甜甜?
宛可笙想到这里突然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素雨不明就里,误以为她被气急攻心,心中不由得叫苦不送:糟了,我家小姐被吓傻了。
碧青一看也眨巴着眼睛,赶紧劝慰道:“小姐不要担心,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依奴婢看,那韩小姐断不会像先前那大夫人那么多的坏心眼。她今年十九岁,是家中嫡女不假,可是她母亲生下她就死了,跟着继母过日子。听人说她人挺老实本分,模样长得还可以。而且还跟所有的名门望族里的千金一样,女工技能样样出类拔萃。京城里有不少人一说起她,就竖起大拇指呢。”
宛可笙那双黑白透明的眼睛里飘起一道的精光闪烁,她微微一笑,说道:“韩府既然选择了她进宛府,那必定是经过一番重重考核,再加上深思熟虑,又岂能在你认为的这么单纯?走着瞧吧。”
一方面这位新上任的当家主母来自韩家人的安排,而她的父亲在官场上又受韩灿荣的管制。那么,她进了宛府,必然会宛景耀和宛可卿两兄妹了格外照顾和保护了,更有可能会不要命的效忠与这两兄妹。
另一方面这韩小姐成为宛府当家主母,怎么看也有几分是为了报仇的意图!韩家人对于韩琳的死一直念念不忘,他们又是极为护短之人,这口气怎么也是咽不下去的。可是,宛可笙却很难走得出宛府大院,那宛府的权势和地位又明摆在那里,他们再厉害又如何?对此也只能干瞪眼了!因为,他们绝不可能真的跳进宛府里来行凶逞强!就好似那韩磊尽管在皇宫里和说宛可笙较量了一个回合。可是,接下来却再也找不到扳回局面的机会了,也只好背地里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只要安排了韩姓人进了宛府当上了新的当家主母,那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对方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别说对方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子,哪怕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宛可笙也必须得恭恭敬敬的叫对方一声‘母亲’,而乖乖的接受‘母亲’的管教。
韩府人啊,果然不同凡响啊!这步棋,走得的确够有水准!
碧青倒还没怎么当一回事,嘴巴瘪了又瘪,说道:“真要想进门那也得等段时日吧,怎么也得等到大夫人过世满一年期限吧,否则太早过门,岂不让外面的人戳脊梁骨,偷偷笑掉门牙?”
说的也是,真到了过门的那一天,最起码得是大年后的事情了。宛可笙心念至此,自个又笑了起来,欲静而风不止,你越是岿然不动,别人就越是要扯你进旋涡。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该怎么还是得怎么。
宛可笙收拾好心情回到自己的院子,却看到即将临盆的七姨娘庄秋艺居然过来了。仔细一瞧,庄秋艺今日穿戴一新,不仅衣裳是崭新的绸缎绣制而成,连头上以及手上戴的配饰也有不少的适合孕妇佩戴的新样式,颜色倒是清新淡雅,整个人看上去倒觉得一种独特的韵味。而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精美华丽绸缎,一匹匹的工整地叠着,红,黄,绿,紫各种颜色都有,看上去流光溢彩,绚烂如霞。
庄秋艺用手拍了拍那些绸缎,笑盈盈的说道:“这是老爷今日送过来的,我挑了几样留了下来,这些请县主和五姨娘都挑选一些吧,料子都挺不错的。
宛可笙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喜悦和感恩之意,她不过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感谢七姨娘了。”这庄秋艺要送东西过来,交代丫头妈妈们就可以了,何必大腹便便的亲自前来,这分明就有了一种炫耀了!五姨娘怀了孩子,父亲当然也很高兴,不过,五姨娘没有七姨娘那么多的妩媚手段哄父亲开心罢了。因此,父亲明显在两个姨娘同时怀孕的情况下,对待七姨娘要好得多,什么好事首先想到的是七姨娘。不过,五姨娘向来不在意这些,心性淡泊,从不与任何人攀比什么。只是,宛可笙却断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随任何人欺负了去!
宛可笙无意识的看了一眼庄秋艺,心里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怀了身孕,今日即便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此作为吧?有了宛成峰的孩子在肚子里,就认为可以为所欲为了?可以将过去的狼狈落魄一笔勾掉吗?还是被曾经落在人手里的把柄折磨得吃不下睡不想,总想着找机会试探一下?
五姨娘则压根没发现这边的暗潮汹涌,她温和的笑着说道:“可笙,七姨娘不仅送了绸缎料子来,还送了一套小棉袄,可漂亮了呢。”
庄秋艺脸上有些难为情的笑了一下,说道:“五姨娘送的小虎头鞋,做工精细又十分的漂亮,我想着理应礼尚往来,便试着做了一件连套衫,自小女工就没学得很精湛,做得没有五姨娘的精细,还挺不好意思的。”
五姨娘感觉七姨娘这人很不错,听她如此说来,立即笑着说:“我那也不过是随意绣了一个,再说了,我这身子还早着呢,倒是让妹妹受累了,日子快了吧,一切都得多注意了。”
庄秋艺亲切的拉过五姨娘的手握在手心里,腼腆的说道:“不怕姐姐笑话,我这是第一次怀孕,很多东西还得请教姐姐才是。”
宛可笙拿过那套小棉袄,粉红色的颜色,上衣绣着鲤鱼跳龙门,连体裤腿上绣着几朵兰花白云小鸟,丝滑润泽柔软的手感好像让她爱不释手,她还惊奇的发现做工十分独特,新意,即便是刚出生的婴儿也能轻松穿戴。
宛可笙一幅十分欣赏的模样,却在余光中发现了七姨娘虽然在和五姨娘说话,但那对眼睛却时不时地盯着自己手上的小棉衣,神情中似乎有些异样。
宛可笙手里抚摸着小棉衣,一边向她看过去:“这小棉袄的绣工的确很不错。”她与七姨娘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对方在那一秒钟出现了丝丝慌乱。她不动声色的默默看着对方,七姨娘慌忙中抬起手扶了扶发髻上微微摇曳的珠花。
随后,见到宛可笙不再说话,庄秋艺的紧张似乎缓和了一些,浅浅一笑,说道:“县主过奖了。”
宛可笙也笑了,笑得绚烂又温暖,她轻柔的说道:“素雨,让其他人等都下去吧。”
素雨很是不解,但也立即执行了命令,带着八九个丫头妈妈们退出了屋子。
这个时候庞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宛可笙、五姨娘和七姨娘以及几个心腹。
五姨娘对着七姨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想,可笙这是什么意思呢?打发了下人们,是有要事告诉她们吗?
庄秋艺看着五姨娘脸上的微笑,心头却打起了锣鼓,难道是被发现了吗?怎么会?
宛可笙则是独自在一边,手里拿着小棉袄抚摸了几下,猛然间朝七姨娘身上甩去。
五姨娘被这动作惊讶得站了起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秋艺的身子好像被人抽了一鞭,突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县主,您这想做什么?”
“七姨娘,你也是身怀六甲之人,怎么能起如此歹毒心肠?是不是嫌最近顺风又顺水,心里堵得慌,非要掀起什么风浪来吗?难道就你怀的是孩子是金贵的少爷命,我娘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活吗?”宛可笙冷冷地望着七姨娘,一字一字如尖刀一般划在她的脸上。
五姨娘一听这话,心头隐隐的懵了一下,脑袋中好似闪过什么,隐隐有些明白,难道是这小棉袄有什么问题?她想到这里,不由得背心发寒,睁大一双眼睛惊惧地看着七姨娘。
庄秋艺原本那张桃红小脸瞬间吓得惨白无比,惊悚的眼神飘忽不定,强行狡辩道:“县主,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一句也听不懂!”
宛可笙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小棉袄,在七姨娘面前晃悠了几下,冷冷说道:“这件小棉袄……”
七姨娘伸手来抢,抓了个空,赶紧说道:“这小棉袄的面料里外都是用的最好的绸缎,柔软性极强,对孩子最好不过了。”
“哦,是吗?”宛可笙看着她,眼中浮起一丝冰凉的寒气:“素雨,拿剪子来!”
素雨立刻从旁边的笸箩中取了一把小剪子,递到宛可笙。七姨娘浑身吓得发抖,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双手用力扶住桌子,才能稳主自己笨重的身躯,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那件小棉袄。
宛可笙冷冷一笑,左手高高举起那件看着十分漂亮的小棉袄,右手拿着剪刀,动作麻利的将棉袄“刺啦”一声全部剪开了。
五姨娘以为里面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会伤着宛可笙,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护在宛可笙前面,可是除了雪白的棉花什么都没有。
庄秋艺看到五姨娘紧张的神情,心存侥幸的冷笑道:“县主,我一直拿你当自己人,一直以为你我与其他人不一样,想不到你到如今还如此防备着我,这小棉袄,你也看到了,我都是用的最好的棉花,哪里会有什么毒虫之类害人的东西……”
五姨娘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急忙说道:“可笙,你千万别误会七姨娘了。快把棉袄收起来吧,我晚上缝缝,应该会还原的。”
还真是鸭子死了嘴壳硬!宛可笙冷冷一笑,将棉袄里的棉花全部倒了出来,双手抓起棉絮,放在掌心里,伸开双臂,手指弹动了几下,顿时,雪白的棉絮飞舞在了屋子上空,那情景犹如下起了一场漂亮的六月飞雪。
五姨娘依旧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眉头隐隐皱了起来,七姨娘被呛得连续咳了好几声,她的心腹丫头急忙为她拍了几下背,挡在她面前,怒目圆瞪,呵斥道:“县主,你想干什么?这本来是老爷赏赐给我家姨娘的,可她念及你们,才亲自把这些好东西拿来送给你们。你瞧不上眼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样来害我家姨娘?你是县主,身份比我家姨娘高贵,可我家姨娘现在也是身怀六甲之人,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何不请老爷来断一个高低?”
宛可笙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一字一字大声明朗的说道:“是么?这小棉袄不是七姨娘亲手绣制的么?想推到父亲身上?好啊!那请父亲来就是了!我倒想问问父亲,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随手一抓,在空中抓了几根棉絮,眼睛看向七姨娘,恨恨的朗声说道:“这分明就不是棉花!棉花是有重量,飞不起来的!这分明就是羽绒!刚出生的孩子本身抵抗力就差,羽绒很容易引发孩子过敏以及哮喘等情况,而且孩子的体温原本就高过我们大人,穿上这看上去轻巧绒软的羽绒棉袄,自然会让孩子的体温持续过高!这无疑就是要了孩子的生命健康!七姨娘,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宛可笙一字一字咬牙彻齿的说着,突然,她猛地抬头看向七姨娘的心腹,眼睛里投射出一股巨寒气息:“去啊,去请父亲来啊!我就想让父亲来亲自问问,为什么要谋害他的孩子!”
七姨娘庄秋艺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喃喃道:“县主……我真不知道会是这样……”
“你刚才不是说礼尚往来,你亲自绣制的吗?你会不知道?”宛可笙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那冰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憎恶怨怒。
“我……这……”庄秋艺原先也没有打算这么做的,因为她毕竟亲眼目睹了宛可笙的厉害手段。只是,逼于现在她即将临盆了,如果是个儿子的话,母凭子贵,日后她母子两在宛府的前途就无可估量了。然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五姨娘却莫名其妙的怀上了,这不得不令她寝食难安,在她的眼里,五姨娘怀上的并不是孩子,而是一颗她们母子身边的定时炸弹。如果不早点除掉,那必定会后患无穷。可是宛可笙却是极其狡猾聪明的,五姨娘的吃穿用度以及近身伺候的丫头,都是十分的缜密,她试过多种手法都没能攻破这一道铁墙铜壁般的保护。眼看自己马上就要生产了,为了她的孩子,最后才想到了这点子上。当时,她也考虑过宛可笙,以为她再怎么厉害终究也只是一个未出嫁的小女孩,对于生养孩子这方面肯定不会那么在意的。于是,她才下了血本,用上最好的绸缎料子,亲手绣制了这一件连体小棉袄。哪里会想到连这么细微的地方也没能逃过宛可笙的眼睛,更没想过小小年龄的她,居然什么会懂得这么多……
事实上,如果不做贼心虚,如果不是她的神情表现出卖了她,如果不是宛可笙原本就在深宫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今日她做的这件恶毒事,可能会真的成功。
宛可笙不言不语的看着她,甚至还带着丝丝微笑,可是,庄秋艺的眼前却浮现出了林妈妈被宛可笙残忍折磨的情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全身无力,扶住桌上的双手瞬间软了下来,眼看就要栽倒了下来。
宛可笙给一旁的范苒递了一个眼神,范苒眼疾手快一下子搀扶着她站了起来。宛可笙满脸微笑着说道:“七姨娘,你的孩子已经足月了,我劝你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子上那才是正道,别把精力用错了地方。”
五姨娘向来温和平静的脸上这个时候明显有了丝丝惶恐与疑惑。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看起来温柔似水,弱柔无骨的七姨娘,在她那富丽堂皇的外表上,包裹着的却是如此毒辣阴狠的心肠,看来对方是根本不管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在未出生之前就先下手设计了,那以后万一真生了个儿子,又该如何……她想到了这些,心中异常恐慌。
庄秋艺牙齿咬得紧紧的,她脑子里好像在放电影一般,全部都是宛可笙对待那些敢对付她的人的那些残酷至极的手段画面,不停的交叉着。此刻的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害怕,眼泪汪汪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宛可笙微笑着说道:“七姨娘,你怎么了?要哭了吗?要哭在我面前哭有什么用?何不跑到父亲怀里一顿痛哭,说我宛可笙怎么怎么欺负你了啊?要不,我帮你请父亲来?”
不!绝对不能惊动老爷!
庄秋艺急忙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眼睛眨巴了几下,好像要让眼眶里满满的泪水倒流回肚里去。接着,她挺着大大的肚子,满脸的内疚自责的表情走到七姨娘跟前想要跪下了下来:“姐姐,我错了,我那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想着自己在宛府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因此才会……”
五姨娘伸手要去搀扶她,然而一联想到她居然敢谗害她的孩子,伸出去的手又有些想要缩回来,不过,她始终是一个老实善良的人,在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后,便直接毫不犹豫的搀扶着七姨娘,说道:“别这样,有话好好坐着说。”
庄秋艺那笨重的身子哪里能真的跪下去,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被五姨娘这么一扶,也就就顺势站了起来,一脸忐忑不安的看向宛可笙,五姨娘不足为惧,宛可笙才是真正最可怕的人!
宛可笙看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七姨娘,咱们宛府马上要有一个新的当家主母了。”语气里有着不少的同情,无奈。
“怎么这么快?”庄秋艺简直是脱口而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上面来,当时就被震惊得一脸惨败,呆如木鸡。
宛可笙看着她那吃惊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悠悠说道:“母亲过世了,家里的当家主母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缺的。目前人选已经有了,韩家的女子,过门的日子也定下来了。”
庄秋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她的想法里,即便宛成峰要迎娶新夫人,那也得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怎么可能如今这大夫人的丧期才过三四个月,就迫不及待的商量起了迎娶新人进门的事宜了。况且,这个新上任的夫人是……竟然是依然来自韩家人!
宛可笙看了看她,轻言细语的说道:“七姨娘,父亲之所以对你怀的这个满怀期望,是因为大哥被流放了出去,眼下我又没有其他的兄长老弟。可是,这马上进门的这新夫人,却只有十九岁,她日后必然会生下孩子,她的孩子自然是宛府嫡子……”
愤怒焦急恐惧等等情绪骤然间全部袭击着庄秋艺的大脑,她摇晃着笨重的身子,面如死灰。丫头赶紧搀扶着她坐在了软椅上。她看着宛可笙,眼睛里除了愤怒焦急恐惧还有一种隐隐的羞愧和感恩。
她听懂了宛可笙想告诉她什么了。自己再怎么奋斗也不可能坐上正夫人的位置,而宛成峰必然会再迎娶新夫人。有了青春洋溢的新夫人,自己还会一如既往的博得老爷的宠爱吗?不仅如此,新夫人一旦生养了儿子,那可就是堂堂正正的嫡子,而自己这个孩子哪怕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出众,那也绝对与嫡子不能相提比伦的了。到那时,自己母子两该怎么办?更别说一旦新夫人进了门,为了保护自己嫡妻的权益,首先就得视那些已有孩子的姨娘们为眼中钉肉中刺,而自己一旦生下儿子,不是刚好成为新夫人练手脚的第一块阵地了吗?宛可笙是提点她,与其挖空心思来对付七姨娘,还不如仔细琢磨琢磨如何应对新夫人!这才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宛可笙走到她跟前,温柔地伸出手,弹了弹庄秋艺肩头上莫须有的灰尘,微笑着说道:“姨娘,你知道你目前最需要做的是什么吗?”
庄秋艺抬头望着她,满眼的疑问:“是什么?
宛可笙脸上的笑容微微暗沉了下来,语速缓慢慎重的说道:“姨娘目前最紧要的是好好养胎,生个健康宝宝,在这期间要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成为有心之人的利用工具。”
庄秋艺被惊悚得无与伦比,毛骨悚然的感觉弥漫着她的全身,一时间只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恐惧,她恍惚掉进了一个深渊,四周一片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今日送过来的小棉袄,的确是来自三姨娘的协助,要不然,她这个怀投胎的人也不可能懂得那么多!
如果不是三姨娘成天在耳边嘀咕,她也断然不敢对五姨娘起什么歹心思!
现在的问题是,宛可笙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一丝细节都别想蒙过她的视线!而自己今日这番行为压根就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那么,对于过去的事情,宛可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那你……”庄秋艺看着宛可笙,目光中满满是惶恐不安还有隐隐的不确定。
宛可笙微笑着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姨娘,我清楚你在顾及什么,放心好了,新母亲一旦进门,我日后需要你的地方还着多呢。因此,你无需担心我会在父亲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因为,你我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庄秋艺这才缓过神来,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不安了,说道:“需要我做什么县主开口,我必然会全心全意做好便是。”
需要你做什么呢?宛可笙淡淡一笑,不予回答。她只是侧过脸去,望向窗外,目光在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下伸向了远方,看不清她眼睛里的情绪。
庄秋艺诚惶诚恐的离开了,宛可笙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抹笑容缓缓的在她的嘴角成型,犹如一朵绚烂娇艳的冰雕之花,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五姨娘很不放心,她走上前来,抓住宛可笙的手,喃喃道:“可笙……”
“娘,没事了。嗯,放心吧。”
宛可笙轻言细语的安慰了她两句。接着,将所有的丫头妈妈们都喊进了屋子,严厉交代了下去,以后更要对五姨娘仔细伺候着,千万不能忽视丝毫。随即又交代碧青送五姨娘回房间休息。
五姨娘走后,宛可笙便交代了准备笔墨纸砚,她要练字,可是还没写上两个字便把毛笔甩在了桌上。
素雨担心她气急攻心伤了身,急忙亲自泡了一杯新茶,捧了上来,道:“小姐,这是刚送来的新绿茶,清热去火最好,您快喝口试试。”
宛可笙看了素雨那副紧张得要哭了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这样子是在生气么?”
素雨一张小脸鼓鼓的,全是打抱不平的神情,只是,声音很小:“七姨娘这人太没良心了。完全是恩将仇报嘛!小姐过去待她那么好,以至于她的这条小命就是小姐救回来的。可是,你看她,现在怀了老爷的孩子,整个人都飞上天了。反过来做出这等下三烂的事情。她也不想想,即便真的生了一个儿子又能如何呢?就能保证能在府里平平安安过日子么?她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
宛可笙浅浅一笑,说道:“她只是受了人家的利用,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罢了。父亲对她关爱有加了,她就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她与四姨娘和六姨娘,完全没得比!”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庄秋艺到底是新宠,哪里知道轻与重?自然是与那些早已经历过滚打摸爬趟过来的老姨娘们差得远了。从父亲的几个妾室来看,除了那一开始就不受宠,对大夫人构不成什么威胁,让大夫人觉得懒得动手才侥幸活下来的五姨娘外,六姨娘头脑灵活,懂分寸,知进退。四姨娘阴险狡猾,善于心计,手段毒辣,个个都是有着一套看家本领,要不然,早也成为大夫人的刀下冤魂了。庄秋艺尽管经历了前面那庵堂失火之事,差一点就命赴黄泉了。可是,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缺乏是非分辨能力基础,斗争经验还远远不够,禁不起旁人一挑唆,便很容易掉进旁人的陷进里,自认为萱氏还真是挡了她的路,头脑发热的直冲而上了。她哪里知道这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的道理。如果今日她这件事真的办好了,一旦小棉袄穿在了五姨娘的孩子身上,那么,五姨娘的孩子自然的活不下来的,可是,拔出萝卜带着泥,事情败露了,她母子两又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么?四姨娘的脑子的确够聪明,这计策还真不耐!
素雨不由得发出一番感概来:“人家说,一如豪门深似海,今日我算是领教了。原以为这罪魁祸首大夫人过世了,日子也就该清净些了吧,可谁曾想,树欲静而风不止,莫名其妙的,又多出一些事端来。”
宛可笙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放下茶杯,说道:“庄秋艺倒不必放在心上,她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素雨立马善解人意的说道:“小姐是在担心那新夫人进府会不会引起什么风浪吧?小姐不用太担心的,尽管她也姓韩,但毕竟与已故的大夫人是没得比的。说到底,她如今嫁给老爷,顶多也只是一个填房罢了!”
宛可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黑白分明的眼里闪烁着丝丝笑意,好像那阳光照在冰面上投射而出的光芒:“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嫁进来这倒是无关紧要。我担心的是她一过门便会拿我和我娘来开刀了。”那个韩苏丽虽然也姓韩,但毕竟不是以韩太尉府为首的正脉,不过是一只旁支罢了。如果要想在韩氏家族里拥有一定的地位与尊荣,那么,唯一的出路便是以韩太尉府为靠山,而要讨好韩太尉府,最直接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帮助他们排除异己,报仇雪恨了。
素雨很少有看到她这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赶紧起身又重新斟了一杯新茶来,劝慰道:“小姐,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说到底现在大夫人都过世了,现在小姐在府里已经站稳了脚跟了。那新夫人即便是天大的本事,刚进门她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宛可笙端过她新斟的鲜茶,轻轻呡了一口,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烟雾在茶杯上冉冉升起,打着圈的散开,最终弥漫在屋子里的空气中,扑进她的鼻息里,一股毛尖的清香甘醇润如肠胃,她眯了眯眼,良久,才睁开眼睛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轻视任何一个细节。记住,我娘院子里的人,不管是屋子里近身伺候,还是院子里打杂的,统统都要我亲自把关,必须保障家世背景和性格人品等等一切毫无问题。”
素雨明白了小姐关键是担心五姨娘,笑脸莹然的说道:“奴婢记住了。”我家小姐表面上对五姨娘一向是不冷不热,现在五姨娘怀了孩子了,反而更像母女两了!
第二天,宛可笙交代素雨拿了几匹上等绸缎跟着她走向四姨娘的院子,一进院子,便看到宛欣如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她头仰望着蓝天,却不知道在看什么。宛可笙站在了那里,远远注视着她,她身穿一套素色的留仙群上绣有几多淡蓝色的小花,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荷藕色的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一只木质紫薇花的簪子,婴儿般纯净的眼瞳中充斥着清浅的淡漠,脸上的神情却有着无语言比的伤痛,落寞。
突然,宛可笙感觉眼睛被一道精光刺了一下,心也跟着绞痛了一下,宛欣如,但愿这一世的你,能够在我的努力下,命运有所改变吧。
一个丫头刚好走了出来,见到宛可笙来了,立即上前行礼道:“见过四小姐。”
宛欣如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一瞬间脸上微微有些胆怯,她立马走上前来,微笑着说道:“四姐来了。”
宛可笙却身不由己的轻轻握住了宛欣如的一双微凉的手,微笑着说道:“前段时间忙碌母亲的丧事,后来五姨娘又怀孕在身,所以,我一直没时间来看看四姨娘,不知四姨娘和五妹妹最近可一切安好?”
宛欣如不知道是被感动了还是怎么回事,脸上尽管是笑容,可那笑容分明比哭还难看,眼眶里盈盈的有着泪光,她轻轻的说道:“多谢四姐关心,我们都还好。”说着,两人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并没有见到四姨娘,宛欣如亲自为宛可笙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端到她的面前,自个远远的坐在了一边,整个人看上去很不自然。
宛可笙神情自若的端过茶杯,轻轻的揭开茶盖,那茉莉花茶的清香雾气瞬息弥漫在了她的鼻腔,入了她的脾胃,她微微的闭起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却并没有喝上一口茶,直接将茶杯放在桌上:“四姨娘呢?怎么不见?”
“四姐,我娘……四姨娘她……她去……老夫人那里了。”宛欣如嘴唇紧紧咬着,目光闪烁,脸上泛起一团红晕,显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
“哦,没事的。我不过是给妹妹送几匹绸缎过来罢了。”素雨一听小姐如是说道,立即把手里的绸缎放在了桌子上。
宛可笙瞟了一眼那工工整整叠在一起的极品蚕丝绸缎,那丝丹缕素,精丽艳逸,盛世繁华,却不知道最上面那一匹小棉袄用剩下的,能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呢?
“哦,多谢四姐,好漂亮。”爱美是女孩的天性。宛欣如却真被眼前的绚烂如霞的绸缎料子所惊艳了,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来,这等罕见的极品蚕丝绸缎却是很难得。
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突然,停了下来,难以克制的喃喃道:“六妹妹最喜欢这粉红色了。她说,粉嘟嘟的,很可爱。像天使一样。”滴滴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哗啦啦的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又滑向了手心下的绸缎。
大夫人死了四个月了,宛欣兰却病得更为厉害,姐妹情深,妹妹再有错,那也是年轻不懂事。可是,很多事情都是四姨娘在旁边指手画脚,一手教导着她们姐妹两个要如何使用卑鄙手段,谋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宛欣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回事,自小心里就很是排斥娘亲教导的那些,因此,即便是自己受罚挨打,也不曾真的参与到府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这并不代表说她心里不清楚……着自己的亲娘招惹的祸事,落到了挨着肩膀下地的妹妹身上,宛欣如怎么能不难过,宛可笙走上前去,递给她一块干净手帕,随即说道:“六妹妹人还小,日后一定会寻到好的大夫为其医治的。”说着,她手一摊开,素雨便递给她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她塞到宛欣如的手心里,说道:“这三百两银子就当日后六妹妹看大夫的用度吧,不够日后我再拿来便是。以前我不懂得四姨娘爱护你们姐妹的心意,现在我从五姨娘怀孕的辛苦上看出来了,天下唯有母爱是最伟大的。”
她说道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抬起手来装作很自然的随意翻看着桌上的绸缎,将那一匹残缺的粉红色放在了最上面,眼睛的余光里清晰的看到窗口闪过一道身影,嘴角处冷冷一笑,接着说道:“事实上,六妹妹这个时候病了,却是对她最大的保护。至少,她不会成为新夫人进门来要练手的对象。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夫人是哪家的姑娘,我们管不着,不过,人家一进宛府大院,咱们就得重新过上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宛欣兰听到这里不由得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她,问道:“四姐,你说父亲很快就要迎娶新夫人了?这么快?”
宛可笙眨巴了几下眼睛,浅浅一笑,说道:“哦,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昨儿听七姨娘这样说来着。七姨娘还说,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当时我还在取笑七姨娘,现在大夫人早死了。新夫人上任,得是新的局面了,这团结不团结的,这些都是你们姨娘长辈们的事,可不要再把我们晚辈拉扯进来了。你说是不是这道理,五妹妹?”
宛欣兰听得好似云里雾里,好似又很明白,点了点头。
宛可笙随即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无须有的灰尘,好似随口说道:“好了,看来四姨娘被老夫人留下用膳了,我也得回去了。对了,五姨娘托我给四姨娘问好。这几匹绸缎就是五姨娘送给四姨娘的。我说,赶紧叫四姨娘请师傅进府来做几套新衣服吧,新夫人进门了,咱们得拿出宛府的气质来,热烈欢迎新夫人呢。”
从四姨娘院子出来后,宛可笙回过头去望了望那长长的走廊,目光中的寒意简直要把眼前的院子全部冻结。四姨娘,你心虚了吗?终究知道害怕不敢出来见面了吗?躲起来就没事了吗?但愿你能及时醒悟,悬崖勒马一切还来得及!
重新给五姨娘修建的蕙竹院完工后,宛可笙亲自带着丫头妈妈们清扫了两天,终于高高兴兴的带着五姨娘搬进了恍然一新的富丽堂皇的院落里,又把她亲自精挑细选通过了缜密的考核后被留下的丫头妈妈们一并送了过去,看着崭新的院落崭新的面容,一张张笑呵呵的笑脸,宛可笙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第二天一清早,宛可笙给老夫人请了安,简单的闲聊了几句便告退回到了自己院子,她本想好好的轻松一下,静下心来练练字帖了。可是,一回到院子门口,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今日,她又没办法静下心来练字了。
只见那少年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最近跑哪潇洒了,几天都不见人影了?”这孩子几天不见,怎么突然冒这么高出来了?吃了催长剂的么?而且,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从骨子里透出那种皇家贵族的魄力!宛可笙眨巴了几下眼睛,那长如扇的眼睫毛上面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晨露,一闪一闪的,给人一种晶莹滴透又飘摇若无的错觉。
“没去哪,一直都在的。”宛景玉嘴巴一咧,嘿嘿的默笑了一下,跟着宛可笙走进屋子。
宛可笙尽管不知道宛景玉的真实身份,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又加上前面经历的事,她早就明白了这少年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也曾经想过开口询问,可是在很多次默默观察后居然发现这孩子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宛可笙便完全打消了询问的冲动,她知道,能够告诉她的,宛景玉绝对不会刻意对她隐瞒,不能告诉她的,也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能向任何人哪怕是最亲的亲人也不能分享的秘密,包括她自己。
“大伯要迎娶新人了。你有什么想法?”宛景玉端过素雨奉上来的茶,轻轻的摇头晃脑的呡了一口,抬起头来微笑着问道。
宛可笙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爹要讨媳妇,我能拽着他,叫他不要讨么?能有什么想法,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罢了。”她说道最后的时候,语气隐隐的变了味道,由晴转阴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人。”
宛景玉随意看了看屋子里的丫头,见到没有闲杂人等,这才开口继续说道:“这分明是冲你来的!我的人打探到那韩苏丽是威寒将军第一夫人生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在生了第二个孩子后便难产去世了。而后来迎娶了新夫人,新夫人接二连三的生养了五个子女。按理说,韩苏丽尽管是嫡女,但是其母亲毕竟是继母,在家的地位待遇应该是很难堪的。可是,韩苏丽在家里却得到了最好的待遇,地位相当的高,如同过去的宛可卿一般,是整个威寒将军府里最尊贵的人,人人都十分爱戴她,呵护她。可是,这韩大小姐的性格脾性却十分温和,从没黑过脸下来训斥下人。去年分明就定好了一门婚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又中途变卦了。”
宛可笙微微一怔,眼睛明显睁大了一些,这新来的母亲在娘家就是一个受人供奉的主,那么,这对于宛府来说,是好是坏?她没有说话,双手捧着茶杯,思绪早已飘远了。
“哦,对了,今日我来是有想请你陪我上街去玩趟。”宛景玉突然说话了,他的脸上隐隐带着神秘的笑容。
“上街?这不年不节的,又没人给我帖子,我怎么上街?”宛可笙好像听到了十分惊奇的事一般,一脸夸张的表情。
“嘿嘿,只要你想去,我自然有法子让你们上街的。”宛景玉一脸的高深莫测,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将整个下巴放在了桌子上,双肩松弛了下来,嘴巴嘟得老高,“去嘛去嘛,你辛苦劳累了这么久了,出去轻松一下嘛。”
“是啊,小姐,你看,你忙完丧事,接着又是五姨娘怀孕亲力亲为照顾这么长时间,出去透透空气也好啊。”一旁的素雨听说要上街,比什么都高兴,一个劲的鼓励着。
“可是……”宛可笙好像有些犹豫,毕竟这对她来说,是突然点了。
“别可是了,小姐,你看,眼看新夫人就要进门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咱们呢,咱们就得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好好上街玩一玩,养足了精神,才好全力备战。”碧青也在一旁敲锣打鼓了。
“老夫人……”宛可笙实际上并不是担心老夫人,而是总感觉到这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宛景玉抬起手挥了一挥,范苒便笑盈盈的捧着几套浅色衣裳走了进来:“小姐不必担心老夫人知道,咱们来个……”
“微服私访!”一屋子的人同时压低声音,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
很快,繁华似锦的京城大街上便多了几位俊美异常的少年郎,发誓束的高高的,头上简单的点缀了名贵而淡雅的簪子,个个一身淡雅华服,除了宛景玉与保持一定距离的范星是名副其实的男儿身外,其他三位俊俏书生,当然是宛可笙为少爷,素雨和碧青为侍从,而为她们找来男装的范苒却被光荣的留在了院子里看家护院。
不过,向来热闹非凡的京城正街大道,倒也没有因为这一行人的鲜艳衣裳和俊美容颜所引起什么很大的轰动。只是,回头率相当的高。因为,作为商家小贩们,走街串巷的多了,什么唱戏的,耍杂技的,还有那些酒红灯绿的军窖角楼里面的美人胚子他们见得多了。不过,真正的名门贵族里面的千金小姐富家少爷倒是没能多见。
而今日这一行年轻貌美的男子,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上还是穿戴,只要用心端详一二,都会发现似乎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宛景玉长得太漂亮了!完全比女人还要漂亮许多!
来到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宛可笙轻声戏说道:“景玉,被人嫉妒的眼光笼罩,是不是心里特带劲?”她顺手拿起摊面上的一枚紫色木簪,嘴角轻轻一扬,她早在余光里瞧见了侧边那家首饰店门口三个美妇的六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们看了很长时间了,一直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偶尔还会传来嘻嘻笑声。
宛景玉手握假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回避着这问题,他那红晕待遇不悦的脸蛋,算是给了几位极力压抑着笑细胞的‘假俊男’。
“笙公子,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些玩意还是等回去的时候才买,不然一个堂堂公子哥手里拿着女子发誓,总是不怎么好看的。”宛景玉故意靠前一步,离宛可笙非常近,几乎是耳语,那体香气息洒向她的耳根,随即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宛可笙羞愤难当,正要狠狠的教训一番,却被宛景玉的话打断了:“前面左拐,第三条街,再右拐,第四条街,到了。”
于是,一行人嘻嘻哈哈左拐右拐跟着宛景玉七拐八拐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她们已经在京城大街上行走了近一个时辰。换句话说,这里已经逼近城外边界,属于郊区范围,然而,这里的繁华昌盛丝毫不亚于城中心,商家铺位琳琅满目,茶楼戏院,应有尽有,更是有着多家豪华别致的高级酒楼。
“你看。”宛景玉杨着头,手伸得直直的,他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映照提高了许多光泽度,恍惚渡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十分的耀眼。大家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座庞大的建筑物,隐隐可以看出原来这是一家高级酒楼,不过现在已是改头换面,装修显然接近尾声了。
“来,咱们进去。”宛景玉说着率先走了进去,宛可笙显然是眼前一亮,这分明是一家服装店,更奇异的是这小子兜了一大圈,就为了带她们来捷足先登,先下手购置衣裳吗?要不然,这究竟是为何?后面的素雨和碧青满脸的惊奇。
宛景玉走进大厅,并没有首先带她们参观,而是交代掌柜的打开了一间雅间,招呼着大家休息片刻。这正是几位假少年求之不得的事,她们的腿早就走酸痛了。
待大家都安排好坐下喝上茶之后,雅间里只剩下两位真正的主子了,宛景玉看着对面一脸沉静平和的宛可笙,浅浅一笑,他扑捉到了她眼底里突然冒出的惊奇光亮,压低声音说道:“范星上次未能完成任务,给你留下了巨大的隐患,韩家千方百计安插人进府来,就是一场持久战争的开旗典礼。韩家财大气粗,根深蒂固的庞大势力又是在大楚首屈一指,连皇室也敬畏三分。因此,你要真正与韩家斗,首先得有银子。”
“银子……是啊!楚慕玉倒是给我提过不少可以赚银子的路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人,不管有没有与人相斗,首先也得手里有银子。”宛可笙被重就轻的说着,事实上她与韩家的恩怨并不能算在范星的头上,而是韩家与宛府本是联姻关系。只是,她想知道楚慕玉前段时间好像消失过几天,今日又是为何如此诡异。
“这家服装店名字叫‘尊贵坊’,气势磅礴是大楚空前绝后仅有的一家。你,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娘,因此,你随时可以拒绝七皇子的好意。”宛景玉似乎很不愿意听到她提及其他男人的名字,美目里的精光微微暗沉了下来。
“我的?”宛可笙这一次算是真的被雷到了。不过,宛景玉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你我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你的心腹。当有一天,你感觉累了,疲倦了,或者受到严重性的威胁的时候,这里,是你最后的避风港。”如果注定你我今生无缘相守到老,那么,我希望这里能够成为你最后的一个平安度日的保障。
宛景玉感觉到心在这一瞬间窒息的痛,但他的神情如故,轻描淡写的从衣袖里取出二张房契,递给她,说道:“我知道你够聪明,根本不需要我的协助。不过,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千难万险等着你,一旦我……”一旦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有了危险怎么办?尊贵人,我多想今生今世永远守护着至尊至贵的你。少年的一对美目,这一刻似乎有泪光闪烁。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在平日里抛头露面,甚至没有人知道你与这家店的关系。每个月自然会有人向你汇报各项运作模式的进展,盈利完全归于你的口袋。表面上这家老板姓戴,世代为商,为人忠厚,可对于京城来说,却是一个相当神秘的人物。只要你时时警惕,即便是韩家,也断然查不出任何异常。”为了能在最后一刻保护她,在她陷入绝境的时刻给她一把恰到好处的保护伞,宛景玉的确费了不少心思,他知道要她放弃斗争,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斗争毕竟是残酷无情的,没有人能成为永远的胜利者。
宛可笙手里拿着两张房契,平静的看着他,静静的听着,神情是那样的淡雅恬静,心里却掀起了悍然大波,似乎,在心底的某一个地方,被人用小小的指头轻轻的拨弄了一下,于是,她感觉到了鼻息有些酸楚味道:“你最近就是在忙这个?”
“走吧,带你们参观一下,让你们大饱眼福。”四目相对,默默无语,良久,宛景玉才从低迷状态中惊醒了过来,露出一排亮晶晶的牙齿,笑着站了起来。
酒楼一共有四层,宛景玉将一楼的大厅设计成了一个明亮的招待大厅,里面只会象征性的摆放一些成品服装,一方用来接待客人的,还会有一个位置是放着各种各样的布匹来售卖。
一楼的特点就是装潢,宛景玉采用了别样的一些设计,大气中增加了许多温暖的小亮点,不会让这家店看起来高贵得不可侵犯,那样反而会让客人们有种距离感!
当然,一楼最大的特点就是街道这一面的十二扇窗子,有十二扇窗子可见这酒楼是很大的,而宛景玉一声令下,将十二扇窗子全部打开,从上倒下是通了的,足有二米来高,他准备设计成橱窗的样子,专门摆放成品服装用来吸引顾客目光。
只是这里没有玻璃来遮挡,外面就要放上一扇门,早上的时候打开,晚上的时候关闭。就这样的装饰和布局就足够让人惊讶奇怪了。
宛景玉就是抓住人们好奇的观点要特立独行,二楼开始就是专门卖女装的地方了,尊贵人刚好三个层次分了三层楼,认命往往认为越往高处就越是尊贵的代表,但是宛景玉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就按照尊贵人三个字将最高档奢华尊贵的尊放在了二楼,将最普通和大众的消费群体的人放在了最高楼四楼。
当然,虽然这样放了,但是还是要满足一下那些尊贵的人的虚荣心,尊贵人三个楼层的层次是很分明的,虽然都静止,但却有很不一样的风格与气度!
尊坊之中主要是皇室与达官贵人,所以布局大气中透着尊贵,隐约带有一些凌驾一切的大胆设计与豪气。
贵坊就是贵气与财富作为主体,但却不会觉得做作浮夸,反而表露一种含蓄矜持的贵气。
至于人坊,多为普通百姓来买衣服,所以人坊的装饰以精致柔和,安静田园的感觉为主!
在每一个楼层里面服务,每一个楼层都有一个专门负责结帐的地方。
如此下来,一番动作,用最好的人工与东西来装潢,用许多人一起做工,最快也要半个月,而且这酒楼后面还有一个小后院,宛景玉将那个后院改造成了一个私密的私人会馆,专门提供给那些权贵家的小姐夫人们用餐消遣聊天时候用的,他也会在那里守护着她!
为此,宛景玉并没有将酒楼的大厨和一众后厨的人赶走,而是留下他们,让他们继续做后厨工作,这大厨可不是一般人,身价在那摆着,以前有人想要尝一尝这酒楼的菜色可是有排号的可能的,现在这大厨一下子成了金牌大厨,不累了钱还很多,当然就留下来了。
虽然是服装店,但是不能少了能说会道的小厮,总要有看门打杂和卸货跑腿的吧,于是宛景玉又挑了四个机灵董事的小伙计留下,然而就是选人。
在大楚皇朝的人眼中,女人工作的地方只有青/楼/妓/院,现在一个卖衣服的地方要用女子,他们怎么能不注意一下?更何况这家服装店的装潢设计虽然人们还没有进去看,但是那上来就砸墙的举动可是让很多人当成笑话来说呢。
经过装修,招人这两大环节造成的效果算得上是小有轰动,倒也给这家还没有开起来的店铺打起了名号“尊贵人”。
选人的环节很重要,宛景玉用了三天才选了需要用到的二十人,而是个女人相同的是都是已婚人士,不同的是他们各有千秋,有能说会道的,有擅长阿谀奉承的,有温柔腼腆的,更有性子极好的。
选择已婚人士是因为这样的女人有了家庭,就算抛头露面名誉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也不用像小姑娘似的被人说几句就羞愤欲死,毕竟宛景玉不能保证每一个顾客都是和颜悦色的,并且这里虽然是专门卖女人衣服的,但是谁能保证就没有男人来给女人买衣服?这男人的节/操观念宛景玉似乎有所领悟的,所以店员被调戏这一点被他提前想到。
至于各种各样的性格,宛景玉觉得一个好的、并且成功的领导,不是要选择用什么样的店员,而是要去掌握什么样的店员,要掌握他们的个性特点,从而分配是和他们的工作岗位,将他们的个人价值发挥到最大。因为这些各有特色的店员也代表了这个社会上的不同人士。
宛可笙带着素雨他们一边缓慢的走着,欣赏着这别具一格的装潢,一边听着宛景玉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小姐,你看!”素雨猛然间惊呼了起来,大家抬头望去,十二扇窗子全部打开,每扇窗子上竟然都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女子,穿着各种各样精致漂亮却符合他们情绪的衣服,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或抬头望天,或满脸欢喜,或愤怒相视,或仿若相思哀愁,或田径淡雅,或坐或卧……
各种各样的女子在那宽宽的窗台上展露着诱人身姿,神韵惟妙惟肖!
宛可笙的脚步身不由己的朝一个窗口走去,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扇窗口,宛景玉赶紧上前介绍道:“那身衣服名叫‘凤戏金鲤’,裙子上所有鳞片全都是金玉的鳞片所制,最上乘的设计手工,每一针都是巅峰之作,无论是设计还是做工都属极品,后有凤凰尾与金鳞遥相呼应,彰显尊贵之气的同时也是一份身份的象征!”他的嗓音有种特有的磁性,别样的韵味,恍若来自天籁。
凤凰,在大楚国是皇后的象征,但是大楚国有一个风俗,不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着有凤凰图案的衣服首饰,皇室的王妃们贵妇们都有这个资格,只不过皇后的服装是整只凤凰图案。头上所佩戴的是九只凤凰,但是其他贵妇们却只有资格穿着半只凤凰图案的衣裳和戴八只凤凰的金簪,这也是大楚国历代君主们对这些有功之臣和皇室子弟的一种恩赐!
所以当那女子微微转身,那半只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凤凰尾展开在那女子厚重的长袍拖尾之上的时候,所有的目光交错在了这件华服之上。
“哇,小姐。快掐掐奴婢,奴婢是不是在做梦。”素雨惊艳得无与伦比,悄悄地靠了过来,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此刻自己是男儿装扮。
宛可笙似乎根本没听见没看见,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了那件‘凤戏金鲤’,当年的楚慕真曾经深情款款地许诺说,他会亲手缝制一件独一无二的皇后凤服,当时她还在他的怀抱里环抱着他的脖子,静静的听着他列出了无数个名字,最后问她喜欢哪个名字,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凤戏金鲤’!然而,直到他成功登上皇位,直到她被砍下四肢装进罐中丢进冷宫八年,至始至终她也没能亲眼看一看什么是独一无二的皇后凤服。
可是,现在,物是人非,她却了了前世里的潜意识里的一桩宏愿,是的,这便是她当初还没入宫前,心里想着自己当上皇后了所穿的皇后凤服的模样,一针一线一点一滴与想象中的完全如出一辙!
宛可笙想保持平静,可她实在平静不下来。虽然素雨脸上的表情已经说得上瞠目结舌,但宛可笙心底的震惊,实在也没有比她好多少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宛景玉有着这么多令人难以想象的出奇,他的身上什么时候居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往日里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些巨大变化,不,不只是她,恐怕的宛家上下对他都还一无所知。为什么……景玉哪里来的如此强悍诡异般的能力?宛可笙脑海中急速的思考着,景玉说这家店铺是她名下产业了,他还说这里是她最后的依靠……
她们毕竟是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府,实在没有时间给她们敞开心扉玩耍。因此,她们并没有过多仔细的观赏整个‘尊贵坊’便急匆匆的坐着马车打道回府了。
马车上,宛景玉望着越来越远的‘尊贵坊’,放下车帘,轻声说道:“本想在开业的那天好好轰动一下,让整个京城沸腾起来,让皇宫内外欢悦起来,可惜,我们不能这么做。韩家与宛府的人以及皇宫的人,眼睛比老鹰还尖,鼻子比狗还灵!一切都得低调,一步一步的来。”他停顿了一下,神秘一笑,“不过,银子嘛,肯定是少不了的。这里的服饰衣物的确是大楚历代从未有过的奇特风格和惊魂的魅力!”
“谁设计的?”前世今生,宛可笙活了两辈子人了,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美伦绝艳的服装,好像能设计出如此惊艳款式的衣裳的裁缝师傅,根本不可能是来自大楚。
“我不过是学习着设计了房子里的装潢,衣裳,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宛景玉眨巴着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我想,我们有必要认真的好好谈谈。”宛可笙又想起身上那两张房契,心里觉得自己不能无缘无故接受他的这一份比皇恩浩荡还要巨大的礼物,她一定要弄清楚景玉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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