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皇后要翻天宛可卿楚慕真》第98章

    宛可笙浅浅一笑,长如扇的眼睫毛一扇一扇的,说道:“县主倒没什么了不起,不过,这虎翼将军又算得上哪根根葱?”
    韩磊狞笑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大声说道:“宛可笙,你敢用这态度对我,当真活腻歪了不是?”
    宛可笙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一字一字的说道:“磊表哥,我是皇上亲自册封的二品县主,你这个将军的品级莫非要比我高?我看你压根没把品级尊卑放在眼里吧!你一个小小的正三品,见了我不仅不行礼,还吃了雄心豹子胆,出手伤了我的人?究竟是哪个活腻歪了?”
    韩磊有一瞬间的发懵,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很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丝毫没有准备要下马行礼请安的表示,而是高高在上的看着宛可笙。
    这女子是没有说错,按照品级来说,他这个三品的将军却还真没有她那个正二品县主的品级高。然而,他这个三品将军头衔却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堂堂正正用血肉之躯在烽火连天中拼杀出来的功勋伟业。又岂能是女子获得的品级所能媲美?再说了,大楚皇朝历代以来,却还真没出有过像宛可笙这样用功劳而获得如此高的品级尊荣,因此,韩磊在最开始的时候还真是忘了这一茬,何况还有那将军无需行大礼,而此刻这场面不过是两人‘偶遇’,即便日后被外人知晓了,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韩磊俯视着她,脸上微微一笑,傲气十足的说道:“宛可笙,想不到你倒是挺有眼力劲,居然能认出本将军来,我们之前见过面么?”
    宛可笙笑而不语的看着他,这一世的他们,今日的确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上一世的她,最开始对这个韩磊倒是十分的欣赏,甚至还很是崇拜,因此,记忆里便有了几分印象。就刚才看那么一眼,便认出了他是韩灿荣最的儿子韩磊,韩家三少爷。
    韩磊不仅年纪轻轻便能获得如此殊荣,拥有三品威武将军头衔,成为大楚第一人;他更有着一张凝聚了韩家几代人的优良品质的绝美容颜,在韩家四兄弟来说,他算得是最出色最风光的人物了。
    不过,韩磊也只是投生在了韩家,有那么好的条件让他将自身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否则的话,他也最多是一个富家普通少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而已;或者是一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勇夫,抱憾终身罢了。而偏偏韩家历代男儿都是武将出生,韩灿荣遵循祖训,让儿子们从幼年起便接受十分严苛的调/教。
    因此,韩磊很小的时候便开始随时随地听父亲不停地给他灌输兵法对阵知识。再加上韩磊自小骨子里就具备了一种超凡的睿智,十分的聪明灵性,在九岁那年,便跟随着父亲离家远赴边境亲自上了战场。当时因为他不过是个孩子,因此也没真的让他进入到烽火连天的战争场上去,只是将他独自留在了营帐里。而就在这个时候,军官士兵们回到营帐的时候,发现这个仅仅九岁的孩子,却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进入一种忘我境界,冥思苦想地在棋盘上用左右两手下棋对阵。因此,军营中便有了一个认为韩家后辈里有一个神童人物的好奇印象。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牵一线而动全身,韩磊从错综复杂的棋理与弈棋中渐渐摸索而出了一套兵法真谤,也苦心专研而出的一套别树一格的战事对阵方案。当十二岁那年,他真正穿上了盔甲,站在了硝烟四起的战场上,运用起来,那完全是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结果每一场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也正是那一年,人们才真正见识到了他那超凡的睿智在军事才能上面发挥得多么出色,多么的耀眼。
    古人云:兵家最忌孤军入战。可是,韩磊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最精通的是以少制多,直取老窝。他说,用兵作战,最贵神速。应当走别人料想不到的路,逆水行舟,给敌军来一个措手不及。
    宛可笙还记得韩磊一夜成名,轰动朝野是在那一次由于韩灿荣带兵讨伐舒国去了。韩磊而留在军营中,这个时候的军营,出现一片空旷危险的情形。于是,在一天深夜里便遭到了敌军夜袭。当敌军轻车熟路地全部进入到军营阵地中心地带,瞬间便被早已埋伏好的韩磊一军来了一个瓮中捉鳖,全数歼灭。紧接着韩磊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连夜率军直取舒国城周边的叛军据点,一夜之中轻松地攻下五处,俘虏了众多士兵,天亮后,他命令这些俘虏而来的敌军士兵们当了冲锋先军,为他们自己的军队开辟道路。一气之下,又轻松拿下十一个敌军阵地。那个时候舒国前有韩灿荣,后有韩磊,背腹受敌,在连续不断的深受重创中,终于奄奄一息,溃不成军。
    正是那一次,让韩灿荣旗下著称的父子兵,更加的名副其实,名声赫然。而韩磊则是一发不可收拾之态,当遇到敌人的人数多于他们的人数十倍或者二三十倍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地反守为攻,把狠、准、快运用得天衣无缝,只要他到达之处,无一不是取得圆满成功。因此,年纪不大就被皇帝封为虎翼将军,完全有可能成为世代赫赫有名的将军谱上千古流传的一个将帅奇才人物。
    而韩磊,仅仅是韩灿荣的三个儿子中最小的一个,由此可见,韩家大少爷韩奇,二少爷韩睿有多么了不得了。宛可笙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着,也不知道这韩家是哪辈子的祖坟上冒了青烟,杰出人物一股脑的全部投生到他家去了,生出来的儿子们,居然能培养得一个比一个更出色。这样一个具有如此强悍实力的韩家,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命里注定彼此只能成为敌对方,她宛可笙即便是脑壳被门夹了也断然不会去沾惹上对方,与他们扯上一毛线的关系。可是,这人世间的事,就是有着太多的奥秘,命里注定的事,即便你千方百计的躲避,想方设法的远离,到头来还是得乖乖的被一些凭空而来的恩恩怨怨纠缠得无休无止。
    宛可笙心念至此,抬头看向离得不远的一个太监,命令道:“过来,给我把车夫搀扶到旁边去。”
    以为有范苒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丫头随身伺候,因此,宛可笙出门的时候也只是配了四个妈妈,而这个时候四个妈妈却因为宫规,只能候在了三道宫门外。能跟随马车进得二宫门内的只有素雨范苒两个贴身丫头。偏偏这个时候的范苒正在紧张戒备状态下,她的手已经本能的放在了腰间,可是,那腰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她那把软剑早在进入皇宫城门口的时候,被守城门的侍卫们卸了下来,留在了城门外。一时间,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而素雨却是被那车夫的惨叫声吓得缩在马车里,全身索索发抖,小脸惨白,哪里还能动弹得了。
    而那位站得不远的太监,望了望前面马背上的韩磊,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武威凌然的气势所震惧,一时间,不但没有走过来,连话都没有一句。
    宛可笙不由得脸色一沉,一声吼道:“你耳朵聋了吗?”
    那个太监心头一凝,尽管对宛可笙这个县主不是很熟悉,不过,他也明白,在皇宫之中,能如此声色俱厉的对他们说话的女子,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主子,是断然不敢了,再一看此刻说话的小女孩,年龄不大,却浑身投射出一股强悍的逼人气质,眼睛里还有着隐隐的怒火,他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脸色瞬间惨白,情不自禁的疾步上前,规规矩矩的将马夫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扶到路边上替他清理伤口了。
    马背上的韩磊目不转睛的盯着宛可笙,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那目光中不知不觉的有了隐隐的赞誉,这个娇小玲珑的小丫头,看上去的确很有趣呢!年龄不大,个头不大,骨子里却蕴含着一种非凡的胆识与气魄,这一点,足以让许多男子自愧不如,更别说人世间的那些平凡女子了。
    许多自命不凡的男人,无一不是欣赏那些分分钟都能表现出一幅娇滴滴的模样,随时随地都必须受他保护的弱势女子,那样的话,他才会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强悍。然而,韩磊却并非如此,他自小在战场上生活,早就打磨了一颗强硬的心,因此,那些娇弱得如同室内鲜花,时刻需要被人呵护,丝毫承受不了风吹雨打的千金小姐,却是他从心底里极为厌恶的,更别说引起他的兴趣了,比如他的那个表妹宛可卿,却是他从骨子里所不喜的女性。他所欣赏的则是如同他一般强大的女子,因为那样,才能激发他那战斗力的斗志,满足征服感的愉悦。而眼前这个宛可笙,明显不是那些庸脂俗粉之辈,只是,她却没能拥有一个好的出生,如果稍微高贵一点点的话,也不至于让他感觉到与她对话是一种耻辱了。
    “你没听到我刚才跟你说话吗?怎么不回答?”韩磊居高临下的问道。
    宛可笙露出带有几分讥讽的笑容,说道:“磊表哥,你是不是在战场上呆久了,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的什么都没有了?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是大舅舅那样的一品大将军,不管在任何地方相见,那我自然会以礼相待。你一个三品武将,在皇宫二道门的甬道上拦阻我一个二品县主的马车,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在想抢夺金银财宝?还是准备人肉绑票?不管是那一种,你也得掂量一下,你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到底够不够重量!我劝你清醒点,这里,可不是你家大门口!”
    韩磊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一些,在一瞬间又被懵了一下。他之娘胎便含着金钥匙出生,集千万宠爱于一身之人,再加上年纪轻轻便立下不少的显赫功勋,他这一生注定在耀眼的光圈里长大,所听到所见到的无一不是掌声与鲜花,崇拜与赞誉。
    然而,今日的情况却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有人如此对他,宛可笙不仅不对他膜拜,连基本礼仪尊重都不给他,甚至于,现在还能用他最自豪的一面来讽刺他!
    宛可笙那二品县主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被赏赐得来的。而他的三品将军,却是用硬本事从战场上赢得的功勋!可是,在品级面前,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个高低,不管他的出生多么高贵,不管对方的出生如何低贱,二品就是要比三品高出那么一级来!这可不管世上的那些铁骨铮铮的将士们能不能接受,事实便是如此,容不得个人愿意不愿意。
    可是,韩磊却也不是一个轻易便能被吓到的人,他鼻子一冷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笑道:“倒是能说会道,只是,终究是一个下贱胚子罢了。”
    宛可笙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门牙,在阳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闪烁着,长如扇的眼睫毛一扇一扇的,那披了一层薄薄的金光的脸蛋,笑得很是灿烂,完全是一个纯真无害的少女,与她这个年龄十分和谐。
    她甜甜的说道:“这世上的下贱胚子并非一种呢,有一种人,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最喜欢做的事,如同疯狗一样,随处乱咬。这种人,有一个名字叫自讨下贱。而另外一种则是没能投生到一个高贵娘胎,没得选择,这却不是本人的错哦。”说完,她转过身去,抬头掀起车帘,准备坐到马车上去。
    韩磊果然不同凡响,如此辱骂他,他却根本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在阳光的辉映下,他那英俊逼人的脸,看起来更是绚丽如霞,光芒万丈:“宛可笙,你找了一个身手不凡的护卫。”
    宛可笙的手刚刚捻起车帘的一角,听到他说这话,不由得手停了下来,正要转身,范苒却如闪电一般从她身后一跃而起,怒吼道:“是你伤了我大哥?”
    韩磊则是嘿嘿笑了一下,耸了一下肩头:“那只是一点点见面礼,意思意思罢了,只怪我一时大意,要不然,定会留下一只胳膊的。”他的嘴巴一瘪一瘪的,脸上分明在笑,可那笑容完全投射出一股强烈的残酷冷血,令人毛骨悚然。
    范苒的眼睛里旋起一阵血红,两只拳头攥得死死的,手背上的青筋格外的冒出来老高。宛可笙眉头微微一皱,轻声说道:“退下!”
    范苒咬牙彻齿了一番,最后还是强制性的隐忍了下来,默默的退了几步。
    宛可笙看着韩磊道,说道:“你说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磊漠然的看着她,语气有着非一般的冷凌:“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忠告,玩,可以,但不要玩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小心到时候玩火自焚!”
    “哦,是吗?比如呢?”宛可笙嘴角牵起了一抹笑意。
    韩磊放慢了语速,很有耐性的说道:“有些事根本不用挑明,你自个做的事心里有数便是了。你不过是个姨娘所生的庶女,居然有胆量对嫡出的兄长大姐出手伤害,这原本就已破了尊卑之分,有着大逆不道的嫌疑了,可你还得寸进尺,对你兄长落井下石半路设下埋伏试图暗杀!这完全是丧心病狂,可恶至极了。你如果再不知进退,再不收手,继续肆意狂妄,那就等着你父亲找你问话吧,我必定会向你父亲如实据告,到那时候,你可别后悔莫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煞费苦心的设计的一切都成了泡影了!”
    宛可笙待他刚刚说话,毫不犹豫的笑道:“那还等什么呢?快去如实举报啊,再等黄花菜儿都凉了。”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满脸都是无惧的笑颜。
    韩磊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甚至还有丝丝的震惊:“此话何解?”
    宛可笙的笑容如沐春风,轻言细语道:“韩家人那一次贸然出现在大楚境内,分明是擅离职守,皇上根本没宣召吧?你赶紧去找我父亲,如实举报我派人暗杀大哥的事,我呢,赶紧进宫面圣,禀告皇上韩家虎翼将军偷偷跑回来境内。怎么样,要不我们现在就动身,看哪个跑到前面?”
    宛成峰大不了狠狠教训处罚一下宛可笙,断然不会要了她的小命。可是,韩家却不得不背上一个违抗圣旨的大罪!这利与弊实在是不用多动脑子,瞎子也看得出来。
    韩磊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一片血红,手里的鞭子早已控制不住地想要甩过去了。然而,他却不能这么做。宛可笙说得句句属实,而且,这话他二哥也早已再三告诫他的了!这也正是韩家之所以一直没有表露出任何动静的原因。当初,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父亲当时就安排了人回去搭救,可是,他却当时便有一种预感,想着这事十分的棘手,必须得由他亲自出面,要不然宛景耀必定会性命不保!当时与范星过招的时候,他便早已计划要杀人灭口,以绝后顾之忧。可是,终究是自己过于紧张马虎了,最后居然让那该死的刺客逃跑了!因此,宛可笙手里便有了韩府的这一个把柄,韩府也才不能真正对宛可笙痛下杀手!
    韩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心中却愤怒得不得了,他一字一字慢慢的说道:“宛可笙,在我们眼里,你顶多算得上一个跳梁小丑,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宛可笙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哦,我是跳梁小丑啊。”
    看着眼前的她,韩磊想起了宛景耀曾经告诉过他,说宛可笙和七皇子楚慕玉交情颇深,一股滔天的怒火携带着不少的恶心涌在了他的胸口。他笑了,笑中夹杂着几分邪恶:“一个低贱的洗脚丫头生出来的下贱胚子,靠着花言巧语被赏赐了一个县主头衔,穿戴上提升了层次,接受了别人的恭维,就当真认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这般忘乎所以,上串下跳,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吧……居然还真动起了那攀龙附凤的龌龊心思!宛可笙,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完全是一个不知所谓的贱蹄子!我倒是好奇,如果现在我趁着没人直接要了你这条贱命,看究竟会不会有人愿意跳出来帮你!”韩磊说道这里的时候,冷笑了声,继续说道,“最好清洗一下你那浆糊脑子!”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宛可笙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蹄,“我这一条小命倒是随时恭候着的,虎翼将军尽管动手便是!只是,我却也很好奇,我一个宛府小姐,御赐的县主,莫名其妙的被韩家少将三少爷所谋害,这样的后果你可有能力承担?你要如何来面对韩宛两家?怎么还堵住悠悠众口?怎么来给世人一个解释?”
    韩磊楞在了当场。宛可笙早就清楚了所有的事情,甚至于比他还要明白几分,这可真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原以为只要拿出一点点在战场上的威风来,就可以轻松把宛可笙镇住,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他恼怒得不知如何开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宛可笙笑得很是温柔,一脸无害的表情,继续说道:“磊表哥如果铁了心要取我这条小命,我也只好乖乖认命便是。只是呢,太后早就交代了下来,命我时不时的进宫来陪伴她老人家,随便帮她老人家抄写佛经。如果哪一天太后想见我了,我却凭空消失了,那么,太后必定会问一句为什么了。哦,还有一点差点忘了提醒你,大姐现在可是名声远播,你可一定不要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提及她,免得受到迁怒……”她说道这里的时候,突然余光闪烁了一下,立马抬眼看向前方,随即她急匆匆的说道:“我得去拜见贵人了,没时间同你啰嗦了,你自便吧。”
    韩磊睁大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疾步朝前走去的宛可笙,边走边把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故意弄得凌乱不堪,给人一种深受欺负的模样。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还没等他想明白,却又看到宛可笙快速走到那辆行驶而来的华贵马车前,行了一个礼,随即好像在说了一句什么话,接着,她居然被请上了马车!
    韩磊的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这宛可笙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尽管长年累月生活在境外战场上,没能时常进入皇宫大院,可是,就眼前那马车的外观来看,不想也知道绝不是普通人物……
    韩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着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正要转身而去,却见到一位太监走上前来,说道:“虎翼将军,公主请你过去一趟。”
    韩磊心头一凝,急忙下马快步走了过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韩磊参见公主。”
    宫女轻轻掀开了珠帘,富丽堂皇的永欣公主,脸上却是毫无生机,一双深陷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韩磊。而她的旁边,却坐着一个好像在掩面哭泣的小丫头,那浑身还在瑟瑟发抖。那不是宛可笙,还能是谁?
    这又唱的哪出戏?韩磊嗅到了一丝异样,脑子里闪过一种不祥之感。
    永欣公主冷冷道:“早就听闻了韩家的几个年轻人,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今日我算看清楚了,能够在皇宫门口光天化日之下拔剑杀人,这份胆量的确令人敬佩至极!”
    韩磊稍微楞了一下,随即猛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随即看了一眼宛可笙,那眼神里有着浓郁的阴毒狠戾。
    宛可笙被韩磊的这一眼神,更吓破了胆一般,情不自禁的朝公主身后挪了挪身子,那原本就带着惶恐不安,眼泪汪汪的,好像有着滔天的冤屈神态,如今看上去更加的楚楚可怜,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鹿。
    韩磊实在是被宛可笙这一番变化雷翻了神经,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这个告状的女人,就是前一秒里噼里啪啦对着自己一阵轰炸,令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口齿伶俐的女子。她那份沉着,冷静,敏锐,荣辱不惊的气魄到哪里去了?她可真有表演天赋!一眨眼便能表现出一幅深受其害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出来?——宛可笙,你能不能再卑鄙一点?
    他气得嚼碎了一口牙齿。
    永欣公主则温和的看着宛可笙,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说道:“没事了没事了,这里不是菜市口,更不是他韩家大院,这是在皇宫,我量他也没那胆量真的对你动手。”
    在皇宫门口动手伤人,那就是触犯了皇威,韩磊心里十分清楚这一层厉害,他急忙说道:“公主,切莫把表妹的话当了真!那不过是我跟表妹开的玩笑……”他说着,侧过脸去看向宛可笙,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说道:“表妹你怎么能这样不懂事,我不过是逗你好玩罢了,你居然也跑来告诉公主?”语气里有着仓促中遗留下的怒意。
    永欣公主的脸色越加难看了起来,韩磊的这一番话,无疑是让她感觉到是一种赤裸裸的恐吓。
    宛可笙好像害怕得不得了,惨白着一张小脸,一双小手死死的拽着永欣公主的手臂,战战兢兢的说道:“公主,请暂时别赶我下去好不好,让我暂时就躲在您这里好不好。我,我还有祖母还有父亲,我……我不想让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虎翼将军恨死我这个卑贱的庶出表妹了,在他的心里,只有我那个嫡出的大姐……”
    她的语气里有着莫大的哀痛,永欣公主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拍着安慰着她,心里却不由得冒出一股无名火来,又是因为一个庶出身份!她这个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的皇家公主,亲生母亲,也只是后宫里的一个普通的惠嫔,说白了就是皇上的一个妾室,也就没有什么高贵的身份,关于这些闲言碎语,她听得够多的了!
    韩磊此刻却是百般难耐,苦不堪言,他心中有着滔天的怒火,可也不能表现出来。他恨宛可笙太歹毒了!更恨自己太轻敌了,太小看她了!刚才她火急火燎的跑向公主的时候,自己居然没能想到这一点!这丫头居然能抓住公主的庶出身份来做文章,在公主面前扮演成一个楚楚可怜的角色!这该死的女人怎么会有如此深的心机!
    韩磊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了什么叫挫败感了。他此刻,只有一个念想,自己堂堂一个虎翼将军,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被一个小不拉几的贱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事实上,韩磊平日专研的是军事谋略,战场阵法之类的东西。对于那些背后告黑状,私底下踩上一脚的阴谋手段,他可比宛可笙逊色多了。
    永欣公主轻言细语的劝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便成一个大花猫了。你可是父皇亲自册封的县主,没有人能动得了你一根手指头的,放心吧,有我在呢……”
    宛可笙却依然是一幅害怕得不得了的模样,低着头紧紧贴在公主的身上,整个肩头一抽一抽的。女官们也情不自禁地在一旁纷纷劝慰着。
    韩磊看着这情景,脸色慢慢的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不是一个傻子,很清楚眼前表面上风光无限内心却十分阴暗的公主,心里恨死自己了,自己说再多什么也讨不到半点便宜。而要想全身而退,只能另外想法子了。于是,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开始扫向那些女官的身上。
    近身伺候公主多年的一等宫女邢红,发觉到了韩磊正看向自己,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这位虎翼将军,顿时被他那英俊潇洒的魅力所震撼,一张白净的小脸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红晕,她赶紧劝道:“公主,这件事可能真如将军所说,不过是他们表兄妹之间的玩笑。毕竟这是皇宫的甬道,我们的马车也不好一直停在这里,如果被陛下知道了,一旦追究起来,对县主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宛可笙余光里瞧见了邢红那脸上的红晕,明白了韩磊在耍手段,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便泪如雨下,凄凄惨惨的说道:“我现在就离开,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也决不能把事情闹大……”
    大家的神情无比的惊讶。韩磊也随即一楞,宛可笙这是在举白旗了吗?甘愿败下阵来了?这似乎太不符合逻辑了。
    宛可笙低着头,余光中将大家那目瞪口呆的神情看在眼里,她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公主您得借一个马夫给我了。原本虎翼将军是正三品,强迫要让我给他行礼也无可厚非,可是,如今我的马夫却莫名其妙的被他打伤了。我没有马夫要怎么回去?要不然,我只能转头回宫,去向太后借……”
    永欣公主脸色巨变,还有这等事?居然真敢在皇宫大院里动手伤人了!还连人家马夫都给打伤?这韩家的人,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
    宛可笙当然知道,永欣公主不可能傻到让自己卷进宛府和韩家的斗争中去。可是,永欣公主原先的驸马爷就是来自宋国公萧家,先不说萧家和韩府向来都是怒目相向。单凭当年公主选驸马的时候,韩灿荣大儿子韩奇正好是到了年龄,又是文武双全,可以说是最佳人选,可是最后韩家却不识好歹,想着法子的拒绝了公主,一心只想着上战场建功立业,把兵权牢牢的掌握在韩家人的手里面,为了阻止公主强行招韩奇为驸马,不惜用最快的速度成亲。这件事情对于永欣公主来说,真是会因时光的流逝而淡忘吗?永欣公主就真的对韩家人没有任何怨怒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永欣公主看着眼前的这个韩磊,对自己毫无畏惧,不屑一顾的模样,多年前他兄长拒绝自己的种种恍惚有出现在了眼前,一股无名之火不由分说的冒了出来。韩家再怎么猖狂再怎么强大那也不过是为人之臣!切莫忘记了身份,皇家的威严岂能容忍他们一再的挑衅!
    邢红人却也不傻,看到公主神情反反复复,她也自然明白了公主想起了往事,心头不由得叹息一声,原本想要帮这英俊少年将军的心,凉了半截。
    众人看到公主的脸色,都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到宛可笙继续道:“公主,您还是让虎翼将军赶紧走吧,他进宫来是去给陛下请安,可能有机密要事要禀报给陛下,如果耽误了时辰,引起什么不良后果,陛下怪责下来,可笙就真的没活路了……”
    邢红脸色巨变,一脸惨白。
    永欣公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睛里浮起一片血红,机密要事?什么机密要事?这也可以作为不尊重她这位堂堂的公主的借口了吗?
    永欣公主冷冷的看着韩磊,一字一字咬牙彻齿地说道:“你要去见父皇,可以,先给宛小姐道歉,她原谅你了你赔一个车夫给她,然后再去吧。”语气里有股难以抗拒的威严,永欣公主的确鲜有如此声色俱厉的时候。
    韩磊此刻尴尬得只想找条地缝钻下去得了。不过,他那过人的睿智可不是空噱头,他很快便在心中权衡了这件事的利弊,立即表现出一幅真诚道歉的模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表妹,刚才是我一时口快,请你不要介意。”
    宛可笙怯怯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听到表哥恐吓我的话了吧?假如以后——”她的眼睛在看向韩磊的时候,偷偷的眨巴了一下。
    永欣公主冷笑着接过她的话,说道:“假如以后你身上少了一根汗毛,我便会直接禀报父皇,赏他一个谋杀县主的罪名!”
    韩磊只觉得招惹上了这两个女人,是他一辈子最倒霉的事,即便他有满腔的怒火,恨不能活活撕碎了宛可笙的那张脸伪善的可怜兮兮的脸蛋。然而,他却只能面带微笑,恭敬的说道:“不会了,不会了。”
    永欣公主这才放心的继续前行。望着公主的马车越来越远,宛可笙看着韩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现在我再也不会担心什么了。”
    韩磊看着她,恨不能一口吞她下肚:“我打伤了你的马夫,需要我赔偿吗?”
    宛可笙站在了那里,默默的注视着韩磊,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来是那样的干净,一览无遗,声音亦然是疏离而清明:“这就不用了。哦,对了磊表哥,你刚才不是说我恶心么?今日这算是见面礼,意思意思,日后少不了让你们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恶心。慢慢等着吧。”
    话毕,她转身上了马车,范苒恨恨的瞟了一眼韩磊,跳上马车,扬起手里的鞭子,马儿长嘶一声,踢踏踢踏的飞逝而去。
    韩磊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耳边又响起了回来之前二哥交代他的话:宛可笙是一个聪慧狡猾,残酷无情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与宛可笙正面交锋。一切以大局为重……他如今却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了,看待任何事情都会有自我独立的一面,在他看来,宛可笙再怎么精明再怎么能干,那终究也不过是女人家后院之纷争,怎么也成不了任何气候。完全没有必要跟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较劲,好男儿的目光应该放在事业上面。韩磊深深呼出一口气,抓紧了马鞭,不过,想到大姑母就这么突然死了,宛景耀如今又被迫流亡……这女子实在是欠收拾了!
    幸好,她宛可笙也根本活不了几天了!
    宛可笙回到宛府的时候,一进屋子便叫唤着:“还有吃的吗?我都快饿晕了。”
    宛景玉吩咐范星一些事情,看到宛可笙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态,不由得面面相觑。
    “你怎么了?”宛景玉赶紧问道。
    “我在宫里没吃饭。”宛可笙虚弱的说着。
    宛景玉急忙交代了人下去准备,他看她这个样子分明是很长时间没吃饭了,胃里长时间没有食物,这个时候猛然进食,不适合太油腻。他便又交代了一句:“弄些清淡的菜就可以了。”
    宛可笙却说道:“不用那么讲究了,只要动作快点就行,或者就把中午你们吃剩下端来吧。”
    宛景玉吃惊不小,看她真的饿得不行,重新做显然来不及了,因此,也只好交代着将中午吃剩下的回过锅一一端了上来。于是,清蒸鱼头,佛跳墙,葱爆羊肉,醋溜西葫芦……数十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满了一桌。说是中午吃剩下的,实际上很多都没动过,宛可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宛景玉不由得睁开了一双眼睛,这该是饿了多久才有的反应啊。
    宛可笙嘴巴里包着饭菜,看了看素雨和范苒两个丫头站在一旁,赶紧便吞便说道:“你们不守在这里了,赶紧去吃饭吧。”
    两个丫头在城门外空等了一晚上,自然也是饿得不行了。有了小姐这句话,她们也就疾步走了出去吃饭去了。宛可笙则是继续埋着脑袋不停的往她嘴里塞着食物,宛景玉看着她这一幅食欲很好的样子,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稳落肚了。
    糕点一道晶莹剔透、弥漫着桂花香味儿的水晶桂花糕,桂花糕由糯米粉500克,粳米粉300克,白砂糖250克,植物油、糖桂花各适量。师傅们先将糯、粳米粉筛一下,加白砂糖,用清水揉拌均匀。再。将拌揉透的糕粉上笼蒸约一刻钟。然后将糕粉用湿纱布包住,不断翻揿,直至肯面光滑,糕粉细腻为止。最后再将糕粉揿平,拉成长条,抹上植物油,撒上晒干后的桂花,切成长方块即成。
    这糕点却是宛景玉原计划给宛可笙作为甜点食物,现在提前拿了出来。
    宛可笙一看,眼睛里瞬间闪烁着精光,她毫无淑女毫无风度的大口吃着,很快便连续吃了三块,这才感觉到她重新拥有了生命一般。
    等到她吃饱喝足,精神饱满了,宛景玉这才笑咪咪的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这次进宫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人是铁饭是刚,一日不吃饿得慌!宛可笙脸上容光焕发,神情中颇为满意,道:“先是给太后娘娘抄写了五本佛经,刚出宫的时候又遇到一点小麻烦错过了吃饭的点罢了。没关系的,过去了。”
    一点小麻烦?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宛景玉却很不以为然,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正想问个究竟,却见到宛可笙抬起脸看向站一旁的范星:“你还记得那天你遇到的年轻人的长相么?”
    范星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那人身材魁梧,五官长得颇为精致,皮肤倒还白净,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接受的傲气。”
    这就对了,果然是韩磊救走了宛景耀!宛可笙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陷入沉思。
    宛景玉也在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范星,眉头隐隐的皱了起来:“是韩家的人?”
    宛可笙点头,说道:“韩灿荣最小的儿子,韩磊。”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天在宫里与他相遇了。”
    宛景玉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相信宛可笙在宫里是很安全的,韩家人怎么也不敢在皇宫大院里动手脚。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已经和韩府结下了梁子,还是得处处多留心才是。
    “别担心,没事的。即便是韩灿荣大舅也不会随随便便来教训我这个小丫头的,何况他儿子韩磊?”
    凡是在朝为官之人,里外的关系都是十分的密切,外面官运畅通,家里也就风和日丽了。可是,家里后院里的女人战争,男人们却怎么望而却步,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立场。因此,能不能在一个豪门大院里长久的生存下去,这完全得靠自己的真本领。而韩家的男人们,不管有多么强悍,总不至于天天跑到宛府来,时刻给宛可卿做军师吧。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了,不过,有一点倒还是真的,韩家,向来护短,眼看着自家闺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岂能不有所反应?只是,他们又会怎么做呢?宛可笙却陷入了沉思。
    宛可笙吃饱喝足了,正要好好休息一下,碧青走了进来,一脸笑盈盈的禀报道:“小姐,五姨娘今早派人送来了一双鞋子,奴婢看着很是漂亮,给您试试看合脚么?”
    宛可笙突然想起很长时间没去看望娘亲了,便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她吧。”
    走进起姨娘的院子,便看到萱氏正斜倚床头做针线活,手里正绣着一只小老虎鞋。
    宛可笙看着五姨娘那专注的神情,不由得心头一凝,唇角微翘,轻轻唤道:“娘。”
    萱氏抬头一看,满眼的惊喜,赶紧把手里的针线放在了一边,走过来拉住宛可笙,笑着说道:“回来了,饿了吗?娘这里有准备糕点的,我这就给你拿去。”
    原来她早已知道自己去了宫中,宛可笙微笑着说道:“不用了,我吃饱了才过来的。娘最近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萱氏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没关系的,不过是最近胃口一直不怎么好。”
    宛可笙看了看这院子,说道:“娘,这院子设计的她肃静了,等下你先到我那里去住一段时间,我交代人把这院子重新修正好,也重新布置那些新的家饰配件,到时候一切整理好了,你再搬回来。”
    “别,我就喜欢这样的!”萱氏急忙阻拦道:“没必要惊动大家的!”她现在住的这院子比起她以前住的地方,好上了千百倍了,她已经非常知足了:“大夫人刚过世一个月,我就急着搬院子,这传出去,很不好听。”
    宛可笙看着她轻言细语的说道:“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害怕任何人说什么了,你放心就是。”
    萱氏点点头,眼眶里泛起闪闪泪光,她知道,宛可笙既然那么说了,那就一定考虑周全了的。
    宛可笙看了看周围,又说道:“娘,我迟些再来看你,您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我好交代人去给你置办……”
    萱氏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一定会扫了她的兴头,因此,她缅甸的一笑,说道:“我想要一些街面上最新出来的花样子……”
    宛可笙急忙应承了下来,说一定交代人好好办理。宛可笙看着萱氏眼睛里泪光闪烁,心头一凝,总感觉到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表面上并没有做到本分,对萱氏只是若即若离,并没有付出多少真心,可是,即便如此萱氏也能这般感动,叫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便转头去拿着那双小老虎头,随意问道:“真漂亮,不知是给谁做的呢?”
    这双小人儿鞋,做工十分精细和考究,鞋面上绣着的小老虎头看上去是那样的虎虎生威,活灵活现。萱氏笑着说道:“再过三个月,七姨娘便会分娩了,这是为她的孩儿做的。”
    宛可笙把那双小人儿鞋放在了床上,淡淡道:“娘不用操这心了,她院子里自然会有人照顾了。”七姨娘在大夫人去世后立马搬了回来,宛可笙认为自己有必要对这位七姨娘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七姨娘落下了证据在她手里面,尽管那时候她们为了同一个目标,彼此有过短暂的联手,可也并不代表说以后就会和平共处下去。现在七姨娘肚子里可是怀上了一个金贵无比的孩子,父亲对此,眼睛里的那份浓厚的喜悦与期望,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他可很渴望七姨娘能为他生个儿子………不过,这些与宛可笙毫无关系,七姨娘生男生女都一样,因为她压根对宛家的继承什么的不感兴趣,可是,却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她这般想了。
    宛可笙正想着,却看到萱氏突然捂住胸膛一阵干呕,丫头们急忙端来了痰盂,萱氏嗷嗷吐了好一阵,也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宛可笙眼前一亮:“娘?”
    萱氏抬起头来,脸庞莫名其妙泛起了红晕,似乎难为情的说道:“请大夫来把过脉了,说是有四个月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怎么可能啊?宛可笙刚才见她吐的时候,不过只是怀疑,现在听她说大夫都把脉了,萱氏真正怀孕了,她有了一个亲弟弟了。可是,这似乎很不对劲,上一世,萱氏早在她被接回京城便死了,哪里还能冒出一个孩子来……
    “这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一直没听你说过?”宛可笙感到莫大的兴奋,同时也感觉到这件事情似乎太不可思议了。
    萱氏脸上有一抹与世无争的微笑,她轻言细语的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确定了下来。大夫人丧礼期间,我在忙碌中就感觉到了浑身无力,接着便请了大夫前来把脉,最后才得知已是四个月了。”自从大夫人生病了,三姨娘和六姨娘彼此斗得不可开交,七姨娘又怀了孕。宛成峰也没有兴趣再招新人进府,因此,这个时候萱氏却引起了他的兴趣。萱氏尽管没有绝世美貌也不再是青春年少,但她的性情沉稳,温柔恬静,与世无争的特质这个时候却深深吸引了宛成峰,因此,萱氏的院子里便时常能看到宛成峰进出的身影了。因为宛可笙的手段,大家都亲眼目睹过,萱氏又是一个毫无欲望之人。对她们没有什么杀伤力,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对这件事动什么歪脑筋了。话又说回来,萱氏今年已经有三十三岁了,还能怀上孩子,不得不说是老天爷的特别眷顾了。
    她有了一个亲弟弟了!宛可笙终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内心深处,她很难得有高兴的时候,可是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黯淡了下来,问道:“告诉父亲了吗?”
    萱氏看着她突然黯淡下来的脸色,心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忐忑不安的说道:“老爷最近没有过来,我想着再过些日子才让他知道。”
    宛可笙看着她,说道:“你不用管了,我会找个最佳时机把这件事情宣布出来的。”
    她说的是宣布,并不是只告诉宛成峰一人知道,这两则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萱氏向来是心思单纯,任何事情都不会往深处想,也就笑着点了点头。
    宛可笙回头看向范苒:“把我娘接到我院子里和我住在一起,从今日起,我娘身边时刻不能离人,都给我尽心伺候着。”
    小姐并没有交代碧青和素雨,只是独独交代了她。范苒当然明白这件事情的严肃性。现在宛府大少爷被流放,彻底失去了老爷的宠爱,老爷又没有其他喜欢的儿子,那么,现在五姨娘和七姨娘,无论是谁生下了儿子,那这孩子在宛府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还有那二夫人等人正虎视眈眈的盼着大房就此断了香火继承,他们好来插上一足……实际上宛可笙对这些真没有半点心思,只是,对于那些唯利是图,利益熏心的人来说,他们又岂能安稳度日?
    小心驶得万年船,防备着点,总是没错的!
    萱氏住进了宛可笙的院子,宛可笙禀告给老夫人的时候,只是说了一下五姨娘的院子需要修复,因此才接了过来暂时和她住上一段时日。老夫人最开始并不赞成,说什么堂堂宛宰相府,房屋别院那么宽,怎么也不可能出现一个姨娘和小姐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道理。可最终也磨不过宛可笙一再的坚持,想着这也就是小事一庄,倒也只好成全了她们母女。
    连续一个月都是晴空万里,晚膳的时候,老夫人看了看七姨娘那笨重的身子,非常关心的问道:“还有两个月就临盆了,是吗?”
    七姨娘一脸绯红,腼腆着说道:“是。”
    老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中有着喜悦与欣慰。紧接着她一脸肃穆的说道:“这就对了,就是要这样,我巴不得你们几个多为宛府开枝散叶,多个我生几个孙子,那样我就更高兴了。”
    宛成峰听到老夫人这话,赞誉的看了看七姨娘。
    二夫人的嘴角牵了一下,本来看着大少爷被赶出了宛府的那一天,她就好像看到了希望,认为自己的儿子现在该是出人头地的时候了,而且,只要他大房就此后继无人,那么,到时候这宛府的所有一切,不都是自己的儿子了么?想着孩子的父亲就是一个庶出,又长期被流放在外,他们孤儿寡母的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希望,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是,这七姨娘偏偏怀了身孕!这一下,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
    老夫人看了看宛成峰,目光中满是慈祥的母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夫人走了你心头难过。可也得好好保重自己身子才是,看你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你也不想想,你这样黑皮寡瘦,萎靡不振,我看着简直是堵得慌。好歹,你也是宛府的主心骨,你还要我们。”
    老夫人说道这里,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三姨娘,语气微变,携带着指责之意:“三姨娘,你也要多关心关心老爷,开导开导他才是!”
    姨娘中就大腹便便的七姨娘有资格侧坐在凳子上,四姨娘只是站在一旁给大家添菜,她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惶恐不安,急忙回答:“老夫人说得极是,我一定多陪陪老爷,多开导他。”
    六姨娘至始至终冰冷着一张脸,没有说一句话。
    老夫人拿着筷子本来夹起了碗里的菜,就要送到嘴边的时候却又放了下来,看向宛成峰,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府里虽然有几个姨娘,可终究是子嗣过于单薄了,你应该多纳娶新人,为宛府开枝散叶才好。”
    宛成峰听着老夫人的训导,却也不好说什么,正思考着要怎么来安慰老夫人。
    宛可笙至始至终安静的坐在那里喝着茶,这个时候听到老夫人说这话,眉头一跳,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长而密的眼睫毛一扇一扇的,甜美的说道:“老夫人,父亲,我还没来得及给您们道喜呢,五姨娘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宛成峰大吃一惊,迅即心花怒放,侧过身拉着刚好站在他身后为他添菜的五姨娘的双手,喜不自禁的说道:“可笙所说之事是真的么?”
    五姨娘当众被老爷握住了双手,早已红了满脸,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宛可笙那犹如春风拂面的声音:“父亲,女儿再不懂事,也会拿这种事当儿戏。原先五姨娘出现呕吐吃不下饭的征兆,还以为是她本身身子骨虚弱,于是想着请个大夫把把脉,为其调理一番。可是,大夫把脉后却喜笑颜开的给五姨娘道喜了,五姨娘又惊又喜,生怕是大夫把脉有误,于是我便一次性请了多位大夫为她把脉,确定无误,这才想着来禀告给父亲和老夫人。”
    如此说来,这绝对是真实的了?宛成峰心里高兴得比什么似的,本来他就没有多少儿子,年龄又一年比一年大了。这人到了中年,却突然间让他拥有了两个孩子,这不得不说是老天爷的眷顾了!
    事实上,他没能拥有多少孩子,这却不是他的错,如果不是大夫人从中作梗,如今的他,早已是儿女成群,满园春色藏不住了。
    老夫人也自然是十分的欣慰,慈祥的看着五姨娘,念叨着:“喜事,的确的天大的喜事啊!”
    身后的四姨娘和六姨娘斜眼看了看五姨娘的肚子,瞬间感觉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在肠胃里翻腾开来,呼吸都变得火辣辣的。
    七姨娘的脸上依然是淡雅的笑容,犹如镜中花,水中月,看着清晰明了,实则谁也难以探测得到那笑容背后真实的含义:“这的确是件大喜事,日后我的孩子也不会感到孤单了。”
    宛可笙看了看七姨娘,她赶紧低下了头,那模样像极了惶恐不安。宛可笙心中冷笑一声,这个女人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刚入府的戏子了。看来这个庄秋艺终究还是逃不过金银财宝,荣华富贵的诱惑了,心里早就盘算着自个早点生个儿子,日后好继承宛府的一切,早已忘记了当初自己唱戏的生涯了吧。
    人,都会随着生存环境而改变某些东西!
    正在此刻,李妈妈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老夫人,韩太尉夫人与韩大夫人来访。”
    宛可笙转头看去,老夫人在李妈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说道:“好了,我有事情要处理,你们也不要聊得太晚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宛可笙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心头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老夫人这一次居然没把她一起叫上,这太反常了。
    宛成峰还在兴奋不已的看着萱氏的肚子,突然,转头交代了一声:“我今晚要去祠堂进香祝祷,答谢祖宗保佑。快去做好准备。”说着有拍了拍他手心里的五姨娘的手,“你受累了。”
    五姨娘却如同黄花大闺女第一次上花轿一般,一张白皙脸蛋红彤彤的一片,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她终究还是太本分了。二夫人在一旁心里打起了鼓,不由得看了看宛可笙,心中重重叹息一声,这世界上的事,也未免太奇怪了吧。就这么一个本分善良的人,怎么会生出一个心如毒蝎的人。
    宛可笙却无暇顾及到她们的勾心斗角,她盯着老夫人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韩灿荣进京述职已有段时日了,却久久不见任何动静,这不得不让宛可笙心生疑惑,似乎超出了她所预料的范围了。而这个时候却已是晚上了,韩太尉夫人和韩灿荣的夫人却突然来访,究竟是为何事?
    莫名其妙的,她的心头闪过一丝强烈的不祥预感,那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不祥预感。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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