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皇后要翻天宛可卿楚慕真》第93章

    宛可笙一回到屋子,便交代了所有的丫头婆子都去外面做事,在没有她的命令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屋子来,这个时候,在她的屋子里只有她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才能完完全全放松下来,她不再需要表现出多么的坚强,不再需要表现出多么的勇敢,她完全可以展露出她的软弱来,她,甚至可以放心大胆的痛哭一场。
    ‘我以为所有的阴谋诡计在你面前都不会得逞,我以为你完全可以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楚慕玉对自己说的话还响在耳边,不过,宛可笙却忘记了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记忆犹新的是,那个时候的她,心里气愤到了极致,那极大的愤怒差一点点没有控制住,她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她,只想疯狂的爆发出心里的怨恨来,虽说他楚慕玉不过是她的一个合作对象,然而,毕竟是有所交集,也自然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种友谊情感,她一直认为,他们两个为了共同的目的而一直在积极的努力,她是可以拿楚慕玉当朋友,当知己。然而,这个时候的她,因为楚慕玉的这句话而如梦初醒一般,感觉到是自己多想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从她的心底里涌现了出来。
    是,重生以后的她,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有能力,然而,再大的能力,她也不过是一个血肉之躯,她的能力再怎么强大也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可以控制所有的事态发展。特别是面对着那些一心想取她性命的人与事,她的内心里面的恐惧,却胜过任何人。那前世里自己成为阶下囚,被人砍下四肢,装进罐子里,丢弃在冷宫,那暗无天日的凄惨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时时刻刻袭击着她的神经,在每一个夜晚里,她几乎都会梦到那冷宫之中大圆罐,罐中的她双眼怒瞪,眼角流下一行血泪,她的鼻间,嘴唇,耳边,全都流出鲜血,罐中之水也全都染红,往外不停流淌着腥红的鲜血,自己在最后一口气的时刻,用鲜血写下的那几个猩红的大字,“以吾之躯,永咒彼身!”这种无与伦比的恐惧,是多么的强悍,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压根就不会体会到。
    楚慕玉只是看到了她强悍的一面,认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打败她,然而,他却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竭尽全力,不顾一切的剪除那些对她存在威胁的人,正是因为她的恐惧,她才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她太惧怕被人宰割的命运了,她绝不能重蹈覆辙了!
    在决定开口邀请席琳同自己赛马的时候,她便知道了那只利箭一定会射向席琳。
    在决定告诉护国夫人的真相时刻,她早已知道萱德妃一定会被护国夫人设计陷害。
    宛可笙实在是一个与心地善良丝毫沾不上边的恶毒女人。
    她心里默默想着这些,拿过一个大大的枕头,翻过身去,将自己的整张脸,扑进了枕头里面。
    梦中的血腥味和腐烂味被一种泥土的芬芳和新鲜的水果味道所代替了,这是一种全新的味道。
    “起来!”耳边猛然间清晰地响起了一道声音,那声音非常熟悉,童贞的嫩雅里带有成熟的磁性声音。
    宛可笙猛然间被惊醒了过来,将脑袋从枕头里转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宛景玉的左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盘,漂亮的瓷盘里是鲜嫩的草莓,而右手却托着他的下巴,一双漂亮得令人质疑的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她。
    宛可笙一看他的表情,忍不住好笑,眼睛看向那鲜艳欲滴的草莓,问道:“哪里来的?”
    “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正当渠道得来的。”宛景玉嘴巴一嘟,满脸的不高兴,简单的说道:“你不是最想吃草莓么?”
    在乡下长大的她,对那些生长在原野荒郊上的草莓确实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当她饿得眼花缭乱的时刻,她往往非常渴望眼前能出现那些柔嫩汁多、芳香味浓、鲜嫩欲滴、香甜诱人的草莓。然而,这个时候的她,眼看着这颗颗诱人的草莓,却提不起任何兴趣。
    宛景玉看着她居然对草莓丝毫不来电,便直接把瓷盘丢到了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她,问道:“你现在又对什么感兴趣了呢?”
    “我对什么都没兴趣!”宛可笙终于有了罕见的对他失去耐心,她这个时候的心情确实是差到了极点,她实在是需要一个人静静的躺一会,她也分明交代清楚了,没有她的同意,任何人也不能擅自进到她的屋子来,这个家伙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连她的丫头们都不放在眼里了。
    景玉如今要进她的屋子完全是通畅无阻,犹如进自己屋子还要轻松一般啊。宛可笙又把枕头拿着放在了脸上。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翻过身去。
    宛景玉听到她这话,猛地一下楞住了,好像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分明听见自己的那颗心,在支离破粹的分解过程中所发出的呲呲声,她,怎么了?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口气和语言啊!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冲自己发脾气?这一次受皇上点名相陪去原始大草原狩猎,难不成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都怪自己没能陪在她身边!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的两人就一直这么沉默着,一个在床上躺着,那花红的大枕头把整个脸蛋完全盖住,一个坐在床边,埋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宛可笙都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不由得移开脸上的枕头,却看到这个小男孩埋着脑袋,看不到他的脸,只是,有一种微微的忧伤情绪弥漫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
    “景玉,别这样,我不过是累了,不是有意要对你发脾气的。”宛可笙看着他,心里实在不忍,不由得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用手揉了几下他那头上的头发,感受着那丝滑润泽带着凉悠悠的感觉从指间流过。
    宛景玉抬起头来,那亮晶晶的双眸眨巴着,里面全是满满的无辜与心疼,脸上那娇弱到痛苦的表情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罪恶感。
    宛可笙被他这种纯良的眼神彻底打败了,情不自禁的用手指去掐着他的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蛋,连连道歉:“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
    宛景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晶莹剔透的光芒,不由自主的问道:“这一次的狩猎,是不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
    宛可笙有一瞬间产生一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的感觉,她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道:“不过是一次性的要了几个人的性命,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强者的世界,你不杀人,就只能被人杀,你以前对我说的话。”小小的男孩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凝视着她。这本身就是一个弱者向更弱者挥刀,强者向更强者吐槽的世界!
    宛可笙不由得一楞,她所过的日子,原本如此,强者生,弱者亡,她哪里有精力来享受大自然的风景,不过,当护国夫人因为女儿而悲痛欲绝的情景被她撞见后,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亲娘,她低下了头,细声说道:“你说得没错……”
    宛景玉见到她如此神情,骤然间好像醒悟过来了什么,脸色不变,说道:“你是不是被什么事情激怒了?“可是,他一说完这话,就立即醒悟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想着伸出手来捋一下她额头上的那一丝头发的时刻,突然,一滴冷凉的泪水在毫无预知的从宛可笙的脸颊滑落,刚好滴落在了他的那只还未触摸到她的额头上的手背上。这泪水分明是那么的冰凉,那么的柔软,可是,宛景玉却感觉到如火燎般的滚烫,将他那一颗颤抖着的心刺痛得支离破粹。
    然而,宛可笙很快的抬起头来,看着一副慌乱模样的男孩温柔的说道,“你呀……”
    宛景玉分明看到此刻她的那脸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双凤眸幽静平和,好像手背上那一滴还未曾完全褪去的眼泪根本不是来自于眼前的这女孩的一般。
    宛可笙看着他,又想起了楚慕玉所带给自己的失望,心里不免感叹着,现在,也只有这个男孩肯留在她的身边,她真正能够彻底相信的人,也只是他这唯一的一个人了。
    假如有可能的话,她很想就这样保持下去,直到永远,永远。
    “从现在起,我会好好保护你了,不会让你受到丝毫的委屈和伤害的。“宛景玉重新伸出手来,将她那额头上的一缕头发捋了捋。
    宛可笙不由得一怔,很快,她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笑意。当时的她,并没有把男孩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她并没有看出男孩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认真,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才真正懂得男孩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宛可笙原本对大夫人所预测的是二个月的寿命,可是,就在她们狩猎回来之后的第三天,韩太尉府便派人前来报丧了,而距离韩老夫人上次将大夫人接回韩家去的日子,还不到二十天。
    宛府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午夜时分,大家都在熟睡中,宛府的大门却猛然响起了慑人的叫门声音。
    范苒向来就是一个精灵剔透的人儿,她第一时间前去打探消息,得到准确信息后,急忙跑进屋子来禀告,“小姐,大夫人过世了!”
    尽管这是早已知道的结果,可是,当亲耳听到这千真万确的消息的时候,宛可笙还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了意外。
    “不应该这么快啊!不是说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么?“碧青刚刚被敲门声吵醒了,原本还在不停的打哈欠,可是,听到这消息后也惊讶得脱口而出。
    范苒的脸上明显有种隐隐的不屑,冷冷的说道:“小姐果然是料事如神,那韩老夫人将大夫人接回去的当天,便刻意从皇宫里的太医院请了太医为大夫人诊治。然而,大夫人的疯病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压根就不愿意服用汤药,韩家的人急得没办法,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北方有一位世外高人,专门医治类似疯癫病患一般的疑难杂症,韩家立即派人亲自前往北方专门请来了这名世外高人,然而,这世外高人直到现在大夫人落下了最后一口气,也没赶到京城。“说道这里的时候,她靠前了一步,同时声音低了下来:“听刚才那位韩家的管事说,大夫人不是病死的,是在犯迷糊的时候喝了符水……”
    宛可笙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自从那日大夫人被鬼怪缠身而受到宛府的圈养后,老夫人和宛成峰却暗地里对大夫人施行了格外的防护,因此,也给她想除掉大夫人形成了很大的阻碍,然而,大夫人因为坚定不移的相信了院子里有鬼魂的存在,因此,每日里都会服用符水,而这正好给了她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一般的巫师出手的符水中,所需用的化学物质里都免不了加一些水银。而她,不过是在符水所需的化学物质的比例中轻微的将水银的分量加重了一点而已,时间一长,那一点一点的积累成多,也就自然让大夫人走向死亡之路。
    事实上,宛可笙早就算好了时间,大夫人的性命终结在二个月以后。因此,她才设计了一场戏,让韩家的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韩老夫人才亲自登门拜访,尽管当时的她,心里很是清楚那韩老夫人嘴里说的那句要接大夫人回娘家的话,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她却简简单单的成全了韩家的这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把戏。真的就让大夫人回到了韩家,不过,目前看来,大夫人能提前结束性命,也只能怪她自己过于依赖符水,服用过多所导致的了!
    “小姐,院子里这个时候还在闹腾呢。”范苒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说道。
    “哦,什么事?”
    范苒的脸上出现了隐隐的讥讽,说道:“还不是那个大夫人,人都已经死了,却也不知道消停。老夫人一再坚持说,既然大夫人是在娘家过世的,就断然没有再把死人接进府里来的道理,只能在大门外面摆设丧棚里,停放棺材,设置灵堂,等日子满了再葬入祖坟。可是,韩家的人却一再坚持要让大夫人进到府里才能装殓。”
    宛可笙看着范苒的那满脸的不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她刚要抬脚走出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回屋子换下了身上这套鲜艳颜色的衣裙。穿了一套颜色素净的朴素衣裳。而素雨又找了一件素色披风给她披在了外面。收拾好后,这才慢悠悠地走向芙蓉院。
    芙蓉院的气氛,显然是很不和谐,双方都在坚持着,没有丝毫愿意让步的迹象。
    宛可笙一走进院子,便看到韩家来的那位管家,脸上难看到了极点,只听他冷冷的说道:“不让大夫人进府里,这是什么道理?”
    老夫人扬起一张寒霜毕露的脸,冷冷的说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不让进府里?我宛府并没有说要把丧棚搭建到别的地方,而是同意了直接搭建在宛府大门口,这样还不够仁义吗?如果当初不是你们韩家坚持要把人领回去,说不定现在的人还是好好的活着的,如今人在你们韩家没了,我家都还没找你们问话,你们还有什么权利在我面前说出这一番没有道理的话来?”
    韩家的管家一听这话,自觉理亏,脸上隐隐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宛可笙不带丝毫情绪的打破了僵局:“老夫人。”
    老夫人抬头看到她来了,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声,说道:“你来得正好,瞧瞧他们韩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前面无缘无故的非要把你母亲接回去,好像生怕我们宛府的人不会善待媳妇一样。现在,人领回去了,可是,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人,没了就没了吧,我们宛府也还没有想过要找他们韩家说什么话。可是,现在韩家坚持要让她进到院子里来办丧事,你是知道的,哪有媳妇在娘家断了气,再把尸体抬进夫家的道理,只能在外面搭丧棚,这是不得不遵从的规矩,然而,那蒋老夫人却死活不同意!你说这是不是欺负人?”
    宛成峰却只是站在那里,一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不言不语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韩府的管家皱起了眉头,声音却明显的缓和了一些:“老夫人,我家蒋老夫人提出这要求,也不过是考虑到这马上就到夏天了,要是就这样把棺木放在外面,会不会……”
    尸体会不会腐烂而发臭。韩府管家说道这里的说话,好像实在说不出口,为难的没能说下去。而宛可笙在心里一阵冷笑,接着无声的将他的话说了下去。
    “老夫人,如果你实在介意棺材进门对府里的运势有影响的话,不如先用软轿把母亲抬进院子里,在院子里装进棺材。这样也就可以避免了冲撞什么的说辞。”宛可笙看着老夫人,不冷不热的说道。站在旁边的三姨娘和宛欣如,一个当娘的满脸都是忍不住的幸灾乐祸的表情,而那个女儿却是丝毫看不去任何情绪,这一切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老夫人一听她如此说道,不由得一楞,这丫头的建议,确也不失一个好法子,进院子的时候是坐在软轿里面的,并没有在棺材里,这样也就自然不存在对府里产生什么不吉利的影响了,更是堵住了悠悠众口,也让韩家从此闭嘴。然而,老夫人的心里,的确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放过韩老夫人,她心里的确堵得慌。
    “老夫人,您就当是看着父亲的面子上,就让母亲进院子吧。母亲,必定也陪伴了父亲几十年,这突然间这人就没了,父亲心里还是会不好过的。”宛可笙当然清楚老夫人的心里在赌气,于是,立马又给她找了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宛成峰本来至始至终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心里纵有千头万绪,却也没有办法开口说一句话。而这个时候他听到宛可笙如是说道,心底不由得泛起几分激动情绪,忍不住的用赞许欣慰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这个庶女。
    而那边的三姨娘却是咬牙彻齿,在心底嘲讽了一番,四小姐的手段果真高明得很啊!大夫人丢了性命,分明就是她一直在努力,一直最渴望看到的事情,可是,如今却还要扮作一个观世音菩萨,在这个关键时刻表露出她完全是一个宽宏大量慈悲为怀,豁达开明,一切以大局着想的人!
    果不其然,老夫人故意犹豫了一下,无奈的唉了一声,说道:“好了好了,那就把人放在软轿里先抬进院子再说。”
    二夫人也只有默许的份了,看着天已快亮了,赶紧一一交代了下去。
    韩府的管家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长长的呼了一口新鲜空气,然而,他却忽视了站在他对面的宛可笙那嘴角边的那一抹讥讽。
    “既然决定了将母亲接回家里出殡,死者为大,我们自然要派人给大姐带信,大哥那里么——也应该派人通知一声。“宛可笙侧过脸,看了看宛成峰和老夫人,淡淡的说道。她的这个父亲,显然是被悲伤搅乱了头脑,亲娘的丧事,亲生的儿女们怎么也得给个机会见这最后一面吧。
    她的这句话显然在宛成峰的内心深处旋起了悍然大波,他那脸上的肌肉分明抽动了几下,眼睛里漂浮起一抹泪光。他的这个女儿,从小便被宛府丢弃在乡下,而自从被接回府后,没少受到他的那个正妻的欺凌,可是,此时此刻,正妻作恶多端自食其果丢了性命,她却还能如此宽宏大量,如此明理,一切为大局着想,这孩子的这一番难得的心肠换做一个木头人也会被感动吧。更何况自己的那个嫡长女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他的这个庶出女儿,府里的所有人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
    三姨娘和宛欣如却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这母女两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共鸣度,两人的眼睛里都有着不可思议的疑惑。宛欣如实在忍不住的把视线放在了宛可笙身上,她的这个四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也不知道她今日是中了哪门子邪了。大夫人在世的时候,她们不是一直表现出彼此有着天大的仇恨吗?大夫人不是想尽千方百计的无数次的陷害她,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么?而现在大夫人好不容易死了,她有绝对的理由感到高兴,才是啊!这老夫人都已经说了话了,不同意在府里办丧事,这分明就是一种明目张胆的羞辱和鄙视,可是,她的这位四姐姐,却莫名其妙的大发善心,连最可怕的不吉利的说辞也毫不顾忌,变着戏法的极力主张让大夫人的尸体进入府里,在府里院子里办理丧事。不仅仅如此,就连老夫人和父亲都没有开口提出来的事情,她也大胆的说了出来,要知道,大夫人的一对儿女此刻却都是戴罪之身,能不能回来见他们亲身母亲的最后一面,这完全得看宛府当家人的一句话!看来她的确是中魔了不是?
    宛可卿这一次被送回到庵堂来,简直比坐牢房打入冷宫有过而不及,宛成峰因为心里实在是愤怒不已,不仅刻意派了人日夜看守,还把她和大夫人之间的联讯通道割断了,如此这般,她对宛府的情况也就成了眼看一抹黑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一下,可比要了她的性命还要让她难受千百倍,乃至于她几乎快要步入大夫人的后尘了,真的要疯了一般。可是,现在的她却是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因为刚刚庵堂的主持派人来说,要她赶紧准备下山,说宛府来人了,要接她回去,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的第一时间,她激动得几乎要给那个来带信的主持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亲吻了,然而,那主持也不过是微微一笑,话一说完就立马走出了屋子,而宛可卿因欢喜早已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注意到主持脸上的讽刺表情以及那最后门口的摇头动作,她想都没想的直接翻箱倒柜一番,一股脑的将自己从宛府里随身携带的金银首饰和各种各样的璎珞绸缎倒腾了出来,因为,她需要给大家一个最绚烂夺目的自己。
    宛可卿终于在万紫千红的衣裙里找了一套鲜艳欲滴的大红牡丹花金绣衣裙,兴高采烈的穿在了身上,又把那些精丽艳逸的金钗银簪玉器珠宝一股脑地往头上手上戴,只恨自己的头不够大,手腕不够长,接着,她拿出精致的胭脂盒来,给自己的那张令她自以为豪的脸蛋,加以仔仔细细的装扮。这一通忙碌下来,时间足足过去了二个小时,她才精丽艳逸,奢华逼人的走出庵堂,坐上宛府派来的马车,坐在马车上的她,手里紧紧攥着一面镜子,不时的看一看镜子里面的那个笑得绚烂多姿的自己,想着很快就会让父亲母亲见到他们最骄傲最自豪的女儿,她好像看到了宛可笙以及所有人的嫉妒到疯狂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那马车师傅忍不住的冷笑着摇了摇头,这位被金银珠宝所厚重包裹的大小姐一直顾着高兴,却忘记了问他一声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接她回去!
    她既然没有开口,那么作为一个马车师傅,也自然没有必要主动告诉她什么,更何况,即便是她猛然间脑子被电击了,想着问起来,也只能迂回的回答她,断然不会老老实实告诉她的真相的!
    等到马车到达宛府的时候,操办丧事的宛府,各个环节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从外观看,整个宛府已成了一个白色世界。
    宛可卿欣喜若狂的没有了往日的矜持,大步走进宛府大门,她太想早点见到她的父亲,因此,往日里的轻移莲步变成了大步流星。然而,当她一脚跨进宛府大门,被眼前的一切楞在了原地,只看到宛府的大院里早已搭建起了孝棚、挂起了楼牌,下人们个个都穿上了孝服,或站在那临时搭起的地方等候吩咐,或进进出出地忙着事,更是那各个院落的大小门窗都完全敞开。
    宛可卿看着眼前的情景,瞬间脑子短了路。一个丫头匆匆从她身边经过,她刚要开口询问,却被一个声音硬生生的阻拦了下来,“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快进去吧。”苏妈妈快速的迎了上来,匆忙的交代了丫头领着大小姐进去。
    大夫人在生病期间一直由苏妈妈伺候着,看着大小姐今日回来,穿着的却是一套鲜艳的大红衣服,按理说苏妈妈应该提醒一下,可是,她却好像因为忙碌没有看到似的,一字不提,任由宛可卿就这样鲜艳欲滴,金光闪耀的走了进去。
    宛可卿一路走来,只看到府里的人们个个身穿白色的孝府,匆匆忙忙的身影,严肃凄凉的神情,她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一些。
    她不由得问着给她带路的丫头:“是老夫人走了吗?”
    那丫头一听这话,大吃一惊,抬起头来看了看她,随即低下头去,寒心的说道:“大小姐等下就知道了。”说着,丫头的脚步放快了一些。
    宛可卿看着前面疾步走着的丫头,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然而,她的眼睛里却冒出隐隐的戾气,看来这些日子自己没有在家,这宛府里的风却转了方向。如今连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不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了,哪里还把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哼,看等下见到了母亲,她一定要让母亲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些低贱的奴才!她想到母亲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又兴奋激动了起来,这宛府里没有了老夫人,那么,自己的母亲就完完全全的当家作主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处处还得考虑到老夫人高不高兴!那么,想当然的,第一件事必须要把宛可笙这个小贱人恨恨的往死里整,必须要让那小贱人付出血的代价!必须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将那小贱人五马分尸!没有了老夫人,她宛可卿想怎么整想怎么玩想怎么对宛可笙这个小贱人,这还不是她说了算?她越想心里越是兴奋越是激动,脚步也越来越快,整个人感觉到全身轻飘飘的,好像要飞了起来一般,她实在是等不及地想要看到老夫人躺在棺材里的模样,她更是渴望早一分钟和她母亲美美的庆贺一番!
    乐极生悲否极泰来,此时此刻的宛可卿正是如此,她都已经想到了今日府里正在忙碌着老夫人的丧事,可是,她却彻彻底底的忽视了她的这一身豪华鲜艳的衣服装扮。而正在这个时候,一直贴身伺候她的丫头翠兰好像发觉到了这一点,她想着是不是应该提醒大小姐,先回自己屋子换下这一身金碧辉煌的衣装再去见大家不迟,可是,当她抬起头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看到大小姐已经成了人们议论的对象了,她的脑门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气,猛地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还没跨进逸韵院的大门,院子里的便传出来一阵紧跟一阵的哭声。
    “你总算回来了!”二夫人急忙迎了出来。
    宛可卿看了一眼二夫人,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见二夫人一脸惨白,眼睛肿成了两个包子一般,那满脸的悲伤神情看上去是非常的明显。
    二夫人对自己脸上的神情是非常满意的,要知道,就为了让人看上去她的确是非常伤心,她可是下了血本才化妆成这副模样,就为了掩盖脸上的红润光泽,她足足抹了六七层的香粉,还是最名贵的那种,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用上一丁点。她看了一眼宛可卿满身的金银珠宝和惊艳的华服,心头不由一颤,然而她迅即在心里计划着要让她就这样保持下去,不能给她有可能换衣服的时间,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别人看不明白的嘲笑,挽着宛可卿的胳膊催促道:“赶紧进去吧,老夫人一直盼着你回来呢!”
    宛可卿一听二夫人的这话,眼睛里随即闪过一丝精光,很明显她扭曲了这句话的意思,更加坚定不移的相信府里今日操办的丧事,过世的是老夫人。她心里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怎么努力也压制不了内心的喜悦情绪,在二夫人紧紧的拽住她的胳膊,一路走进去的时候,她激动得非常想要挣脱二夫人,自己跑进去。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却还是懂得压抑着自己,而正在这个时候二夫人已经把她生生地拽进了正厅。刚一进门,二夫人把她往里面用力一推,一声哀嚎响了起来:“老夫人,可卿回来了!”
    而这个时候,来吊丧的贵夫人们正在庞大肃穆的正厅里坐着喝茶,大家脸上的神情无一不是百般惋惜,看着老夫人哀怨的神情,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唉声叹气的说着不着边际的安慰话。令史夫人手里正端着茶杯,轻轻地呡了一口,接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不惋惜的说道:“大夫人还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滔天的荣华富贵她却无福消受……”
    她说这到这里的时候,却再也说不下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鲜艳欲滴的大红牡丹花金绣衣裙,头上手上满当当的黄金白银首饰,整个人看上去还的确是那滔天的富贵象征的宛可卿,那浓妆艳抹的脸上藏不住笑意的站在了正厅里。
    整个正厅这个时刻非常安静,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众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的在那一瞬间僵化,犹如一尊尊表情各异的雕塑人物。
    别说大夫人是宛可卿的亲娘,就算是她们这些前来吊丧的贵宾们也个个都是尽力在穿戴上做到素净沉稳,因为这毕竟是丧事,丧礼最忌讳的莫过于鲜艳的颜色以及那精光闪烁的黄金白银!
    瞧瞧这位宛府大小姐,她这是在做什么?莫非中邪了不成?
    令史夫人的话本来到了舌尖上,却硬生生的被卷了回去,她那手里的茶杯明显的斜了不少,以至于茶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她也全然不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中的宛府大小姐,然而,她所被震撼到的并不是眼前这女子的美貌的容颜和富丽堂皇的外表。事实上,她是被宛可卿这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行为所震撼!
    老夫人先前正侧过身子交代着一些事,因此在二夫人喊出的那一瞬间并没有抬头看向门口,而这个时候大家骤然间没了声音,她才感到诧异,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正厅中央,这一看却几乎要了她的老命,她脑子轰了一下,紧接着那滔天的怒火便泼了出来:“可卿,你究竟在做什么?”
    宛可卿一听老夫人的声音,抬眼望去,却是原来认为已经死了的老夫人,这个时候居然正怒火冲天的对着自己咆哮,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眼前的老夫人是一只活脱脱的厉鬼!
    一身素雅的宛可笙,缓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余光扫过满屋子的人,接着抬起头来看向宛可卿衣裙上的那一朵鲜艳欲滴的大红牡丹花,那长长的眼睫毛不由得扑闪了几下,脸上露出非常夸张的吃惊表情:“大姐,你怎么可以打扮得如此富丽堂皇的就跑回来了?”
    宛可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却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老夫人,她不是鬼吗?这老太婆还活着?那今日到底是为哪个操办丧事……
    这时候却由不得她多想,因为宛可笙正温温柔柔的对她说道:“大姐还楞着做什么呢,赶快去把这一身的富贵换下来吧,母亲还等着你磕头呢。”
    母亲等着她磕头?
    宛可笙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宛可卿只是微微楞了一下,接着疾步上前站在了宛可笙的面前,咬牙彻齿的呵斥道:“宛可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宛可笙抬起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中有微微可见的悲戚,然而那一双眼睛里却是彻底的漠然:“大姐,母亲去世了,所以才叫人接你回家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宛可笙的话,对她来说毫无疑问一个旱地惊雷的滔天巨响,轰炸得她直接感觉到双腿发软,眼冒金花。她内心里的那滔天的喜悦满腔的激情这个时候却硬生生地被一盆冰寒刺骨的冷水泼了一个透心凉!
    今日的丧事居然不是老不死的不是其他任何一个贱人而是母亲?天哪!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她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不是真的!因此,她第一反应便是怒火冲天的咆哮了起来:“宛可笙,你休要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我离开家的时候母亲还好端端的……”
    宛可笙这个时候却懒得再看她一眼了,端起茶杯轻轻的呡了一口茶,听着她如同疯狗般的咆哮,她忍不住的截下话来,点头说:“你说得没错,你在家的时候母亲的确还是好端端的活着,可是,就是因为大姐没在母亲身边,母亲才时刻挂念大姐,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对大姐的思念日益加重,因此才一病不起。后来外祖母亲自上门来强制性的将母亲接了回去,说是韩府更适合母亲养病,我们怎么解释也……原以为母亲回了娘家,外祖母一定会想办法让母亲尽快好起来的,然而,事情却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唉,道会是今日这样的结果,当日我们怎么样也不会让母亲回去养病的!”
    反差太过强烈,滔天的美梦被生生的摧毁破灭,这样的打击对于此刻的宛可卿是无与伦比的巨大,因此也掩盖了她本来应该表现出来的伤心。她只是感觉到满腔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她的神经,脑子里唯一盘旋着一副画面。母亲就这么没有了,也就说明了她这唯一的保护伞也没有了!那么,从此以后她要如何在宛府里跟这宛可笙这个贱人斗?还不是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这个卑贱如泥的宛可笙任意践踏吗?为什么会这样?她恼怒得直想把眼前的一切撕得粉碎,一双如血的眼睛凶巴巴地瞪着宛可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在其他人的眼睛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看着这个知道母亲过世了的消息后,只是一味的对着自己的妹妹无休止地狂暴着,眼看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被她自己的愤怒撕裂得五官错位,面目全非。众人不由得暗自吃惊,深深的怀疑着这位宛府大小姐的神智的确是出现了问题。于是,各位贵夫人便开始了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而正在这个时候,老夫人把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那茶杯与桌面碰触到的声响如同一道尖锐的冰剑,把整个正厅里的空气狠狠的划破了,紧接着老夫人狂怒的呵斥道:“可卿!你还不去换下你这一身珠光宝气,还楞在哪里干什么?你不想给你母亲磕头了么?”
    宛可卿听到老夫人这一声狂怒,这才有了如梦初醒的感觉,她那盯着宛可笙的眼睛里的寒气越发的浓郁,就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她说了一句只有她和宛可笙才能听清楚的话:“宛可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我知道母亲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上!我一定会为母亲报仇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宛可笙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宛可卿穿上一身素白色的孝服后,想都不想的直接跑到了孝堂,站在院子里大声交代着丫头翠兰:“赶紧去把父亲请来,我有话对他说!快去!”
    翠兰看着自己的小姐完全成了一个疯婆子模样,一张小脸蛋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然而却也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去请老爷过来。而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刻,宛可笙却走了过来,淡淡的对她说道:“你主子叫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宛可卿看着连自己的丫头也不再那么听自己的话了,心里的火气更加的肆意妄为的疯长,刚要开口狠狠的教训这丫头,再令人把她乱棍打死,却不想又听见了那个她恨之入骨的贱人的声音,不由得转过身来,满眼恶毒的看着宛可笙:“你凭什么站在这里?”
    宛可笙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扬,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姐这话说得可真没有什么水准,府里操办母亲的丧事,二婶一个人难免会力不从心的,而老夫人年龄也毕竟大了,难道我能坐视不管吗?凭什么,凭我是宛可笙,凭我是父亲的女儿!凭我往日里叫了一声母亲!”
    “贱人你找死!”宛可卿气得全身发抖,她再也控制不住满脑子的愤怒了,想也不想的直接扑了过来,扬起巴掌就要甩在宛可笙的脸上。然而,就要冲到跟前,那巴掌就要落下去的一瞬间,却硬生生的停止了动作,一只手腕就那样高高的举着,居然连放下来的勇气也没有了——站在宛可笙身边的范苒,正用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宛可笙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她一眼,冰冷的说道:“大姐,我劝你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的好!父亲早已有所交代,你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半月时间,在这半个月里你如果出现了丝毫差错的话,父亲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你送回庵堂去!如果你连母亲的丧事期间都不能留在家里陪着母亲度过她在人间最后的日子,想必母亲一定会十分的伤心!再说了,我想你也不希望日后落一下不孝的罪名吧!”
    不孝的罪名?今日她满身的金银珠宝,大红大紫的兴高采烈的跑回来为母亲奔丧,这样的行为难道还不足以被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吗?还能有什么比这还要大的罪过呢?
    “宛可笙,我告诉你,我母亲是没有了,但是,你别忘了我母亲的娘家是韩太尉府!整个韩家都是我的保护伞,我还有外祖母,还有战功赫赫的两个舅舅!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是,现在你有父亲有老夫人做你的保护伞,但我也绝对不会害怕你!”
    宛可笙在余光里已经看到了正朝这里走过来的宛成峰,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说道:“大姐,你的话我的确听不明白。在我心里我只知道我姓宛,名叫宛可笙,我的父亲是宛宰相!我也坚信一点,父亲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的女儿!所以,大姐,你最好不要让父亲知道你刚才的那一番话!说什么韩家才是你的保护伞,这些话你可想过会不会伤了父亲的心?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你身为宛府大小姐,居然亲口说出要韩家的人来保护你,外面的人怎么来看待父亲?你让父亲如何做人,情何以堪?所以大姐,我可提醒你,不管韩家多么了不起,你却是姓宛不姓韩,这一点你可一定要记住了哦。”
    宛可卿那越发恶毒狠戾的眼神,生生地撕裂了她那原本美丽动人的脸蛋,她气得差点昏了过去,那一张原本红润光泽的漂亮脸蛋此时此刻却如同僵尸般惨白,白得令人害怕:“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的!不信我们走着瞧便是!”
    “你让谁付出代价?”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她的话还没落音的时候从身后响了起来,宛可卿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却听到宛可笙恭敬的行礼说道:“见过父亲。”
    宛可卿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刚才她的确交代了丫头去请父亲来的,可是,那丫头现在却还在院子了傻愣愣的站着呢!然而,当她转过头来,却真的看到了宛成峰顶着一张难看到极点的脸,站在了那里。她这个时候的脑子却格外的灵活了,很快便联想到了自己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会不会真的被宛成峰听见了,而宛可笙那贱人的话犹如一把把嗜血的利箭,深深刺进了她的耳膜,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过了好一会,她才好不容易稳住了心底的汹涌起的惊涛骇浪来,定了定神,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说道:“女儿见过父亲。”
    宛成峰看着她的目光里有着不少的厌恶,冷冷的说道:“起来吧。”
    “父亲,宛可笙害死了母亲,您要为母亲报仇!”宛可卿缓慢地站了起来,缓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爆发出尖锐的精光直直地看着宛成峰,那红润尽失的嘴唇好像一座埋葬千年的火山骤然间崩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字一字如同一条条狂妄之极的火舌星子肆意妄为的冲了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宛成峰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脸色猛然间变得非常难看。一抹浓郁的戾气冲眼睛里飘过。
    宛可笙听得很清楚,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在心里一声冷笑,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看着宛可卿的目光里是一片清幽,好像在欣赏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闹剧一般。而正是如此的眼神,才更加激怒了宛可卿心中对她的怨恨。宛可卿只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在被一股熊熊烈火所包裹,那焚烧的速度十分的凶猛,很快让她的喉管变得火辣辣的,她拼命地吞着口水,想要浇灭那即将到达口腔的火舌,厉声说道:“父亲,我是说宛可笙害死了母亲!您要为母亲报仇,杀死这个小贱人!我走的那日母亲还好端端的与我说话,为什么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说走就走了呢!这难道还不够说明母亲就是宛可笙残害的吗?父亲,母亲可是您的结发妻子,为您生儿育女,几十年来为宛府操碎了心,难道您就不应该为她主持公道吗?”
    她的话一落音,宛成峰的脸色更加阴森可怕,额骨两边的青筋突突跳着,好像即将要崩裂开来。他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像是绷在弦上的箭!因为,就在刚刚太尉夫人在前厅里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问题不休不止的轰炸着他的神经!他如今可是最忌惮耳朵里再次听到关于类似的话语了!这对他来说,这犹如一枚定时炸弹,一不小心便会让他的神经受最严重的袭击,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宛可笙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冷笑不已,然而,她却叹了一口气,带着惋惜的口吻说道:“大姐,母亲突然病故,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发生的事。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人不难过不伤心的。特别是父亲,你没发现他现在已经很辛苦了吗?失去母亲,他却是最难过最伤心的人,你又何必再次苦苦相逼呢!”
    “你住嘴!”宛可卿近似于一种疯狂状态,她嘶哑的吼道,“那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绝对不能明明知道了你无缘无故残害了母亲,而不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你才最应该闭上嘴巴!”宛成峰几乎在拼命的压制着最后一丝理智,然而,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他那内心里的愤怒已在慢慢的泄露出来,他咬牙裂齿地看着她,戾气浓郁的目光中有一瞬间一闪而过一丝异样的绿光,犹如一只凶猛饥饿的野兽,只想把立即将她撕成碎片。他的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猛然间冒出了很高,那乌青的血液十分明显,他几乎是从喉管里撕裂出这句话:“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再也不想听到有关的任何一字半语了!”
    他的这模样显然给了宛可卿致命的一击,一时间她全身的血液好像倒流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宛成峰暴怒的模样,她那太不可思议的眼神忐忑地盯着宛成峰,颤抖着声音说道:“父亲……你怎么了……你一向最是疼爱我啊!现在母亲被冤死了,你不仅不为母亲报仇,还如此对我,父亲,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待我们母女!”
    宛成峰很显然被她最后一句话里面的残忍两字震撼到了,骤然间,他沉默了那么一秒钟,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笑容,接着说出一句足以将人打入地狱般的话:“你是准备向你母亲学习如何站在我的敌对面了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股异样的光彩,可是那笑容是那么的寒冷,寒冷得让站在他面前的人全身每一根血管都在那一瞬间被完全冻结一般,这样的他,可是宛可卿从小长大第一次见到的。
    宛可笙见到如此的宛成峰,不由得将头微微的低了下去,那长长的眼睫毛刚好掩盖了她眼睛里面的笑意,此刻宛成峰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对她来说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因为她知道那是因为韩太尉府一直以来都在压迫着宛成峰的神经,要知道他却不是一个可以心甘情愿的受人压制的人,他的内心里对自己从来都是十分的自信,经管他一直伪装出一幅什么也不在乎的大度模样,然而骨子里却是非常的强势。而大夫人之所以能够长期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为非作歹,完全他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计较罢了,这也不过是给了韩太尉的几分颜面,而并非畏惧韩太尉府里的任何人。只是,这些却是从来没有被太夫人母女所了解,在她们母女的眼睛里,韩家有着滔天泼地的势力,是宛成峰所不敢抗衡的权势。因此,她们的嘴里时常挂念着韩家多么了不起之类的话,想着以此来给以宛府人的警示。然而,也正是这原因,今日她们的行为才将宛成峰神经上的最后一丝理智所摧毁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宛可笙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一股耀眼的精光来,她急忙再次把头隐隐的低了下去,用那长而密的眼睫毛掩盖住那从心底里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的嘲讽,等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一股浓郁的刚毅的宁静完全覆盖在了她的一双凤眸里,脸上露出温和的神情,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带温度:“父亲,您不合适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前厅吧,毕竟客人们都在那里等着您去招呼呢。”
    宛成峰整个人的状态因为客人两字而骤然间恢复到了往日一贯拥有的平静,他的脸上好像在那一瞬间戴上了那张在人前惯用的面具一般。他冲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嘴角边扬起了一抹笑意,可是,那笑意却是令人冷到了极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番话:“可卿,今日府里来了不少客人,你可得让大家看到一个死了母亲的千金小姐,而不能肆意妄为的胡闹什么。你要知道,这是我最好一次警告你,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做出有辱宛府颜面的举动,就不要怪父亲对你不客气了!”
    宛成峰说完立即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宛可卿却双腿发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翠兰赶紧上前搀扶住了她,她的脸色犹如死灰一般的惨败,直接感觉到宛成峰在转身的那一时刻的绝情决然,完全把她当着了一块腐朽不堪的抹布决裂般地抛弃了。
    翠兰搀扶着自家小姐,眼睛不由得望向了宛可笙,这一眼却莫名其妙的让她感觉到了莫大的心惊胆战,她急忙移开视线,看着自家小姐轻声劝慰着:“大小姐,你还是听老爷的话,赶紧招呼客人好了,今日不同往日,再怎么样也不能再惹老爷生气了。”
    宛可卿猛地一巴掌甩在翠兰的脸上,厉声呵斥道:“闭上你的臭嘴!现在居然连你也管起我的事来了!”
    翠兰双手捂住她那张瞬间红肿的脸蛋,宛可笙瞧了一眼那丫头脸蛋上的五根清晰的紫青痕印,看着那丫头眼睛里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大姐,你回来就是为了和大家吵闹的吗?与其还在这里做一些有失理智的事,还不如赶紧去给母亲磕头来得实在点,你说我说的对吗?”
    宛可卿一听这话,猛然间好像如梦方醒一般,心里这才感觉到十分的尴尬。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一听说母亲死了,变本能地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着发泄心中的怨恨,倒是忘记了自己最应该第一时间去给母亲磕头,见母亲的最后一面。宛可笙却在心中无限感叹着,大夫人对宛可卿这个亲生女儿,从小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一般的一心一意地宠爱着,然而自己刚一落气。尸体还没来得及装进棺材,她的这个心肝宝贝却不过是一味地担忧着自己的前程,心里哪里还有她这个母亲的半分影子?她一口一句报仇,讨回公道,那也只是表露出她内心里对于没有了大夫人她的前程而深受影响的恼怒成羞的情绪罢了,在她这个自私自利的大小姐的心里脑子里,却压根不存在什么母女情分。或许,她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亲情什么是母女连心吧。
    芙蓉院,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上摆放在屋子正正中央,大夫人穿戴一身华丽标志的寿衣安静躺在床上。她遗体的头顶上燃起一盏灯油,而她的娘家的女眷们都围绕着她的脚边坐着,低垂着脑袋,伤心欲绝的哭泣着,而她的娘亲韩老夫人则是木呆着坐在一边的软椅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在这样一片伤心凄哭的声音中,声音最悲催,表情最难过伤心的莫过于韩老夫人的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了。
    韩太尉的大儿子韩灿荣的正妻夏薇,长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身材高挑。她是赫赫有名地勋贵世家夏国公家的嫡长女。嫁入韩家后,连续生养了三个十分优秀的儿子,老大韩奇,老二韩睿,老三韩磊,这三兄弟不仅仅是每一个都有着文武双全的真本领,而且还是强者中的强者,高手中的高手,实实在在地出类拔萃,顶尖的人物。因此,这位夏大夫人在韩家一直以来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而前面那次跟着韩太尉老夫人来宛府接大夫人的女子,就是她的大儿媳妇韩香兰。而她旁边的那位同样拥有一副美貌如花的容颜的女子,则是韩太尉的二儿子韩灿耀的正妻赵心如,是赵阁老的原配夫人生养的次女。她在生了第一个儿子韩灿之后,接着很快又怀了第二胎,所不幸的是第二胎却不知什么原因在分娩的时候出现难产症状,在极力抢救过程中,也只能保全大人一命,而这孩子胎死腹中之后导致她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因此,韩灿耀比起他大哥韩灿荣来说,遗憾的是只有一个儿子。然而,他这唯一的一个嫡子却也非同凡响,从小变天资聪颖、才华横溢,一岁便开始学习认字,三岁的时候就能把所学到的诗词歌赋倒背如流,五岁的时候变阅读群书,而长大后他所最擅长的是对于地理科研方面十分的喜爱,因此,他这喜欢游山玩水的品行才与他的那些擅长于战事谋略的堂兄们有所区别,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们在提及韩太尉府的神秘人物的时候,都免不了要感叹一番这个升龙见首不见尾的韩灿少爷了。还不仅仅如此,赵心如在看着大房有着三个儿子而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的情况下,便把一位姨娘生的庶女韩香自小抱过来亲自细心调教,韩香自小便是美貌如花,更有一颗玲珑之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又称为太子府里的一名侧妃,又深得太子恩宠。因此,有了这样一对十分了不起的一儿一女,韩家二房也不会怎么畏惧大房。
    屋里哭声一片,气氛十分的哀伤,没有人注意到院子里已经走进来的宛可卿,她的脚步似乎十分的艰难,神情中透露出几分畏惧,好像不敢靠近自己的娘亲的遗体一般。
    正在宛可卿迟迟不敢上前的时候,韩大夫人夏氏却无意间抬起头来发现了她,不由得脸色微变,吐口而出:“母亲,可卿回来了。”
    随着她的这一声近似于惊呼的话,屋子里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从院子里缓慢走进来的宛可卿。
    宛可卿猛然间感觉到气氛十分的诡异——她的外祖母太尉老夫人杜氏看着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
    宛可卿的心头骤然间一紧,随即赶紧拿着手帕捂住脸痛哭了起来:“外祖母!”话没落音,她变快速奔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韩太尉老夫人的脚跟前。
    她的头埋得很低,哭泣的声音十分的凄凉,双肩微微颤抖着,一幅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杜氏久久的看着她,目光中有说不出来的味道。
    良久,宛可卿在痛哭流涕的空隙里才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接着被杜氏双手搀扶了起来,外祖母的声音响在了耳边:“孩子,你受苦了。”
    宛可卿听到这一句话,还没来得及抬头却猛然间哭得更厉害了。
    旁边的身为大舅母和二舅母的夏氏和赵氏赶紧站起来上前安慰她。而其他的韩家的女眷们也同一时间拿着手帕不停地抹着眼泪,一时间,悲伤的气息浓郁的笼罩着整个屋子。而在这样的凄风惨雨的气氛中,唯有年事已高,一头花白的杜氏颇为冷静,她抬起手来挥了一下,说道:“我有话单独和可卿,你们都先出去吧。”
    夏氏一听,望了望满屋子的人,点头说道:“其他人都先出去吧。”韩家的女眷们一听老夫人和大夫人都说话了,也就陆陆续续的望了望宛可卿,抹着眼泪走了出去。一时间,原来拥挤喧哗的屋子完完全全空荡安静了下来。整个屋子除了韩太尉老夫人和宛可卿,只有夏氏和赵氏留了下来。
    赵氏疑惑不解的看了一眼夏氏,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韩家其他的太太们都赶出去,而她看到的却是夏氏却一脸平静的低眉垂眼的站在那里。
    正在这个时候,杜氏望了宛可卿一眼,说道:“你母亲是被惊吓过度引起的心脏病突发,一时间一口气没能提上来,所以才丢了性命。”这句话听上去没有丝毫的温度也没有如何情绪。
    “心脏病……”宛可卿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被这句话震撼得无与伦比,嘴巴长得老大,“母亲从来没有说过身子骨有哪里不舒服的话,我们也从来不知道她有心脏病……这分明就是……”
    韩太尉老夫人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这一次的确是我太大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敢对我女儿下毒手,让我白白的丢了一个女儿!”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告诉杜氏,她的二女儿护国夫人的家破人亡也与宛可笙密切相关,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说话了!
    “外祖母,您一定要为母亲讨回公道啊!决不能放过那个小贱人啊外祖母!”宛可卿的眼睛里一片血色,想起以前每一次都斗不过那宛可笙,无论是母亲还是大哥,她们三人联合起来,原本是计划得天衣无缝的,结果每一次到最后无一不是让她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现在居然让她失去了母亲这一座靠山!她一想到这些,心里恨不能立即把那贱人宛可笙粉身碎骨!恨不能让她求生不能得求死不能!
    外面的阳光不知什么原因暗沉了下来,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进了院子,落在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上,时而盘旋上空时而停落在树丫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韩太尉老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了院子里,神情中一直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宛可卿说的话一般,她长久的沉默不语,看在宛可卿的眼里,却是急在了心上,宛可卿情不自禁的靠上前去,边说边又要跪了下去:“外祖母,可卿从小便是你万般宠爱着的,想必这也是因为娘亲的原因,现在娘亲含冤而死,外祖母,您就不能为娘亲讨回一个公道来吗?”
    赵氏一看这情形,赶紧上前扶住宛可卿,阻止了她那想要跪下去的动作,劝慰的说道:“好孩子,你万万不可再说这些伤人心的话了。你外祖母是怎么对待你的,你不是不清楚,哪怕是我们韩家的几个少爷,你的那些表哥们也没有你在她老人家心目中位置重啊……”这话可没有说错,韩太尉府里向来是男丁多于女孩,而宛可卿又是从小有一张绝世美貌容颜,人,又表现出玲珑乖巧,一直深受韩家人喜爱,不要说韩太尉两位老人,即便是韩家的大房二房的两位当家夫人,平日里在韩家下人面前都是不拘言笑,说一不二。可是,一看到宛可卿走进韩家大院,两位舅母的脸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来。然而,时移境迁,如今大夫人没有了,那么她在韩家人面前还能拥有以前的那种千万宠爱集一身的荣耀吗?这才是宛可卿此时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因此,她才以要求韩家为大夫人讨回公道为由头,来投石问路,试探出韩太尉老夫人对自己会不会以往如前的宠爱。想到这里的时候,宛可卿坚持着勇敢的看着韩太尉老夫人,继续不管不顾的说道:“外祖母,现在可卿没有了母亲,就只能万事依靠您了,如果连您也不帮我,那我也只好彻底离开你们去陪伴母亲好了,这样也好过在宛府继续承受那贱人的万般凌·辱!”
    她的话让韩太尉老夫人的肩头明显一颤,然而,韩老夫人却并没有立即有所表示,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院子外面,脸色越发凝重暗沉,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宛可笙不过是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丫头,回到京城时间又实在是过于短暂,她如今敢与整个韩太尉府公然叫板的能力,是从何而来的?她怎么会有那么高明的手段?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片子所拥有的老辣成熟的脑子!韩太尉老夫人此时此刻又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人了,从来都是自认为没有在人前吃过任何亏,然而,这老了老了,居然栽倒在了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手里,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自己的女儿白白的丢了性命!这简直是太荒诞太不可思议了!
    宛可卿的话没能让韩太尉老夫人动容,可是却让她的二舅母赵氏听了不由得抹起了眼泪来,赵氏边拿着手帕抹着眼泪边对她说道:“傻孩子,你可一定要想开啊……你母亲就这么没了,我们大家就已是伤心难过得不得了,你在这节骨眼上再出现什么意外,那岂不是要让我们韩家人都活不下去吗?特别是你的外祖母,她那么疼爱你你这样叫她如何是好……”
    赵氏的一番安慰话,却让宛可卿听到耳朵里,眼睛的泪水更加汹涌着往外冒了,她那梨花带雨的刚要蠕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她的外祖母韩太尉夫人轻轻的咳了一声,接着说道,道:“可卿,你娘亲这件事情,是绝不会就此了结的,韩家是绝对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不过,这得等待一个最佳时机,而不是现在就做点什么。”
    “不!这不是真的!”宛可卿的眼睛瞪得犹如鸡蛋那么大,圆鼓鼓的眼珠子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她看着她的外祖母,继续艰难的嘶吼着:“凭什么?”她宛可笙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让连父亲宛宰相都畏惧三分的韩太尉府惧怕成这个样子?还要等待最佳时机?在宛可卿的眼里,只要韩家愿意,哪怕是动一下小手指头,那贱人宛可笙也只能乖乖受死的份!哪里会想象得到堂堂的一个韩太尉老夫人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胆小怕事的话来?如果不是变相的拒绝就是这个外祖母受了什么刺激,才说出如此荒诞不经的话!
    夏氏看着宛可卿暴跳如雷的疯癫模样,转眼看了看韩太尉老夫人一眼,接着把视线放在宛可卿的身上,不咸不淡的说道:“现在你如果明目张胆的和宛可笙叫板,那么,你将面对的必定是整个宛府,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如今宛府上下所有人都几乎是一边倒了,大家都异口同声的称赞宛可笙聪慧过人,端庄贤惠,为人和善,在你母亲面前尽到了十足的孝道。那天,我们不过是简单的提及了一下她的名字,那宛老夫人便立即脸色巨变,说什么宛可笙是一个难得的好丫头,反而是你母亲小肚鸡肠,总是疑神疑鬼的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因此才一时想不开——事实上有些事情不用我们说你也知道,现在你在你父亲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得宠的痕迹了,甚至于他现在已经开始厌恶你了。所以,这个时候即便我们韩家再怎么宠爱你,可是你毕竟姓宛不姓韩,而且你母亲又没有了,韩家和宛家的关系就自然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了。因此,现在宛府的是是非非,韩家真的不合适随意参与进去的。”
    “不!我不相信!”宛可卿近似于嘶吼了出来,她的嘴唇蠕动着,颤抖着,整张脸被愤怒扭曲了五官:“现在不适合,那到底什么时候才合适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收拾那个贱人?我实在是再也不愿意看到那贱人多活一天了!”她确实是非常想要韩家立刻,马上,就现在要了宛可笙的性命,甚至想要亲自将她五马分尸,方能解除她的心头的怨恨,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她,说的这番话里面还带着丝丝恐惧,只是她本人不知道罢了。
    韩太尉老夫人这个时候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的寒意越发浓郁。自从韩琳嫁入宛府,这几十年来不管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糊涂事,宛府宛老夫人和宛成峰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包容着她。而这一切都是韩太尉府在背后一直为她硬撑着,可是,现在的局面却是令韩家十分的为难,不得不成为被动的一方。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韩琳这些年来在宛府里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不太让人恭维得了的,心胸狭隘手段毒辣,不仅不能容忍宛府的其他姨娘们得到宛成峰的半点宠爱,还多次残害宛成峰的子嗣,让宛府人丁稀少,严重影响了香火延续的道路,更是对庶女们百般刁难,残害。其手段令人发指,人品令人心寒。即便是这样,宛成峰也没有对她实际做过什么处罚,至始至终都念及着与她的夫妻一场的感情,宛府的当家主母的位置一直临到她死也还保留着,这一切都只是看在韩家的面子上。要知道如今的宛成峰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落魄的宛府大少爷了,如今的他可是连皇上都极其倚重信任的大楚皇朝鼎鼎有名的宰相,而对于多年来一直功高慑主的韩太尉府来说,早已成为皇室家族的忌惮之人家了。从这两方面来说,如果韩家在这个关键时刻对宛府公然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的话,那么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了。
    韩太尉老夫人在一旁深思熟虑的想着,另一边的夏氏却安慰着宛可卿:“先沉住气,等到你外祖父和舅舅们回来了,所有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了。”
    宛可卿一听这话,脸上明显划过一丝惊喜,可是,很快便十分的差异:“大舅母说的可是真的吗?不过,外祖父和大舅舅们不都在镇守边疆吗?他们岂能想回来就能回来的——”说道这里的时候,宛可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盯着夏氏急切的问道:“我知道大舅母是不会骗我的,那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夏氏正要开口回答她,突然听到韩太尉老夫人把手中的那杯刚端起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热茶猛地一下放在了桌子上,可是,由于用力过猛,茶杯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摔成了粉碎。支离破碎的瓷片和热气腾腾的茶水,洒满一地。韩家的两个媳妇被吓得脸色微变,宛可卿也猛然间被惊吓得不知所措,凄凉的喊道:“外祖母……”
    韩太尉老夫人见到这个从小被自己真心疼爱的外孙女满脸的梨花带雨,心里不由得生出隐隐的不忍,那快要冒出喉咙的怨怒生生地被压制了下去,一双眼睛盯着她,良久,从喉管里撕裂出来一句冰冷的话:“所有的事情你不必再操心过问了,我自有主张!”
    宛可卿一听外祖母如实说到,心头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高兴,而是非常迫切十分的不安,她惊慌失措的想也不想的说道:“不行啊外祖母,父亲早就交代了,我只能在家呆半个月,半月后就立即送我进山回庵堂里,我不要再回那个鬼地方了外祖母,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她的这一个第一反应,让一旁的赵氏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里情不自禁的漂浮起了几分鄙视,这宛府大小姐的心还真是冷漠得够可以的了。亲娘才刚刚咽气,尸体还没有放进棺材里还没来得及下葬,作为这唯一的亲生女儿,不仅不为母亲的死感觉到伤心难过,反而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小日子能不能过得舒心如意,如此的好女儿,不知道那躺在床上的大姑子,此时此刻如果在天有灵,不知会不会伤心难过了。
    她在这里心里一顿磨叽,那韩太尉老夫人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不必担忧任何事,所有的事情我来处理便是。”韩老夫人的一张老脸十分的冷冰僵硬,那说出来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立即化作了一根根冰棍一般,她边说边转过头去看了看那雕花檀木大床上的大夫人的尸体,脸上的神情越加的阴森,眼睛里慢慢覆盖着一层浓浓的戾气,咬牙说道:“琳儿绝不会就这么白白冤死的,韩家一定会讨回一个公道!”
    韩太尉老夫人的这一番话,却让她的两个儿媳妇第一时间面面相觑,心头不由得同时一紧,犹如被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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