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皇后要翻天宛可卿楚慕真》第67章

    然而,就在此刻,屋子门口的珠帘却急速摇晃了起来,那一串串晶莹的珠子彼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宛景玉和宛可笙同时一惊,松开双手,站了起来。
    “谁在外面?”宛可笙眉毛一扬。
    “小姐,你睡了吗?奴婢是碧青。”碧青小声回道,听着这焦急万分的声音,宛可笙的心莫名其妙地一沉。
    “进来。”
    碧青快步走进屋里,却第一眼看到的是宛景玉,一时间,脸上不由得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紧接着她表情沉痛的说道:“小姐,三夫人她……她……”
    宛可笙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钳子夹住揪了一下,紧接着本能的望向宛景玉,然而,这孩子如今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好像碧青是在说谁谁昨天晚上听了一出自己毫不喜欢的杨梅戏,根本无关自己或者自己养母的一切。然而他的全身不受控制的战栗,一双眼睛分明布满了悲伤之极的疼痛。
    他只是一个少年……宛可笙禁不住扶住了他的肩头。
    “我现在要回去了。”宛景玉抬起眼睛看着她,慢慢露出了丝丝笑容。
    “我送你回去。“宛可笙做了一次深呼吸,小声说道。
    三夫人的屋子里,老夫人破例为三夫人请来了一名老太医,一根细细的红丝线从厚实的帏帐中伸了出来,鹤发童颜的老太医此刻正在悬丝诊脉,他微微眯着双眼,口里念念有词。尽管离上次看到三夫人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然而此刻再亲临现场时,宛可笙依然被不自觉的感受着距离的悸颤。曾经风韵十足的三夫人,如今干瘪得好似一根年成已久的稻草,落在厚厚的棉被里,只有呼出的气,没有吸进的氧,好像时刻都在面临着微薄的脉动会不再动弹。
    大夫人和二夫人等人站在屋子里,老夫人坐在离太医最近的位置,一双眼睛焦炙在盯着老太医。宛府的三老爷英年早逝,让老夫人先承受着老年丧子的悲痛,而如今儿媳也即将离去,这样的悲痛可想而知的怎样的沉重。贴身伺候三夫人的丫头们个个都忍不住想痛哭一番,然而此刻却也不得不强制压抑着,导致涨红了一双双眼眶,因为到底三夫人的脉动还在跳跃着的,现在的眼泪是极其不受欢迎的时候。
    大夫人一脸的平静,然而她的内心却没逃过宛可笙的眼睛,她完全像是做贼心虚的姿态,目光根本不敢放在三夫人的身上,手里的手绢却不知被蹂.躏了多久,此刻,她为三夫人的命系一线,心情必定是时而烦躁不已时而激动万分,因为,她是那么那么迫切的渴望看着三夫人尽快断气归西!
    宛可笙静静地注视着大夫人,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紧接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恨融进了身躯里的每根汗毛。
    大夫人见到走进屋子的宛景玉,脸色一沉,说道:“你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在跟前候着呢?”
    屋子里,齐刷刷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宛景玉的身上,还有那不可思议的神情。
    面对着大家的注视,他却视如无睹,径自朝床边走去。
    第一眼看着躺在宽大的帏帐里面的人,他的神情愈发的高深莫测,视线有一刹那间的模糊,好像躺在那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那般的丰腴,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容光焕发,而如今——一个巨浪打来,他眨了眨眼睛,定眼一看床上的人儿,刮骨剥心般的感觉汹涌着一浪高过一浪。
    “母亲,玉儿来了。”宛景玉轻轻捋了捋三夫人耳边的发丝,把张脸上俯到了上面。就在这个时候,三夫人的眼睛睁开了,前些天的浑浊消失殆尽,眼睛里一片清凉,通透,整个人看上去好似正常人一般。
    宛可笙看着这一幕,即刻感觉鼻子酸酸的,心口隐隐生痛了一下。
    “可笙。”三夫人微弱的声音传来,宛可笙快步走到帏帐里面,三夫人还未等她完全靠近,就伸手抓了她的衣袖,可笙即刻握住了三夫人的手。
    三夫人的手如同冰窟里的枯枝,宛可笙不由得隐隐一惊,可是刹那间却从她的手掌里流淌出一个温暖人心的温度。低头看去,那双眼睛闪耀着一种罕见的光亮,至少,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一种最深层的绝望,或许亦是乞求。
    “可笙。”她的嗓子非常的沙哑,哆嗦着声音:“你绝不是一个轻诺寡信的孩子……”话到这里突然哑然而止,那眼神里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可最终却不再有一字半语。神情里最终剩下无奈的丝丝笑容,那是隐隐的恻隐和疼爱,生命已经垂危。
    宛可笙看着她,握着的手加了几分力度,认真的说道:“我赌咒发誓,应承了你,就绝对会做到。”
    三夫人最后看了看宛景玉,露出一个微笑的同时,闭上了双眼,宛可笙的手心里随即感觉到了异样,三夫人的手,已然僵硬,宛可笙下意识的把那只手放在了棉被上。
    老夫人闭上了眼睛。一行行眼泪淌了下来。丫头妈妈们被克制了太久的悲痛,这一刻总算可以放声大哭着宣泄了。宛可笙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眼泪,没有哭声。她也希望痛痛快快的大哭出来,她也希望彻彻底底的发泄出来。只是,她的胸膛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喉管和眼睛几乎被烤糊一般。三夫人的离去,让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那一片天,好像塌陷了一般,一时之间,她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完全看不到前面的方向。直到此刻,她才醒悟过来,三夫人对于她的意义,不可能只是一个战友这么单纯。
    宛景玉把内心里的那深不可测的悲痛化作怨恨全部集中在了眼底,那道冰窟里喷泄而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夫人,只见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特别悲伤的抹着眼泪,哭得肝肠寸断,然而她那嘴角边微翘的欢笑却没能逃过宛景玉如刀刻的眼睛。突然,大夫人好像被刺痛了一般,猛然转头看向他。
    大夫人一楞,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预感,这孩子竟然洞悉了她母亲生病的原因,也就是自己对他母亲做过什么,全部被这孩子知道了。她不仅冷笑一声,又能怎么样?于是,她好像根本没发现什么似的,把头转了回去,继续表演着悲痛欲绝的角色,然而,眼前却一直盘旋着那孩子的目光,导致她一时心乱如麻,那件事,分明交代得一清二楚,过程也是无懈可击,完全是毫无破绽的死局,那孩子是从何得知的呢?还真是麻烦不断!
    此刻,三夫人过世的消息,突然轰动了整个宛府,外面全是忙碌奔走着准备着的身影。
    三夫人在世时讲究朴素,葬礼方面老夫人尊重她生前的意愿一切从简,所以灵堂布置、出殡、下葬等过程都没用较长的时间。然而,由于她的身份是宛府三夫人,所以京城里的名门望族们也陆陆续续前来凭吊,大夫人亲自操办丧事,所有过程都处理得有条不紊,风风光光,来宾们无一不是对她这个宛府当家主母的品行醇厚加以赞誉,然而谁又能想象得到那张人皮包裹着是一颗狼心。
    只有宛景玉和宛可笙对三夫人的疫病有了质疑的心思。丧事过后,宛可笙刻意交代人去了解十天前宛府后院二门前所有的动静,然而毕竟时间太久,再加上因丧事进行中事务繁琐,大夫人借机打发了二门的守院妈妈,宛可笙终究是迟了一步,其实也不难理解,大夫人向来老奸巨猾,事后必然会动用心思销毁一切对她不利的证据了。
    宛可笙因此深感惭愧,她想到三夫人遭遇不幸,其实是因为她一再和自己携起手来对抗大夫人,这才引起了大夫人不得不提前对她伸出毒手。而如今,她也非常明白,对于大夫人来说,自己已经站在了浪尖上了,成了无处可逃的猎物了。唯一不同的是,宛可笙比起三夫人来说,多了上一世的历练,对于背后那些阴险毒辣的卑鄙招数她已经有了抗衡经验,日常里又加强提高警惕的意识,所以,大夫人暂时也对她无计可施。
    今年的年关,因为三夫人的离世,宛府格外显得清冷萧条,完全没有往年的热热闹闹。众人的脸色都是暗淡沉重,丝毫提不起新年的兴趣,更有那大夫人雪上加霜,见到宛成峰到如今还对自己的女儿不理不睬,心生怨恨,于是,一些运气不好的丫头就自然成为她发泄心中怨气的对象。
    雪灾圆满落幕,灾区的暴乱也在皇上的治理下得到了有效的平息。老百姓见到很多贪官污吏被绳之于法,甚感欣慰,直呼这是大快人心之事。新年刚过,由于宛宰相拥有继位的权威,很多官员开始频繁在宛府里进进出出,宛府里又热闹了起来。
    楚慕真受到太子的示意,亲自到宛府拜访,然而,在宛府大门前,偏偏撞见了正从轿子里走下来的六皇子楚慕瑞。
    楚慕真微微一笑,说道:“六皇弟,怎么今日你有时间来宛府走动?”
    楚慕瑞看了一眼楚慕真脸上的表情,随即文雅一笑,说道:“四皇兄,我是来拜访宛府大小姐,你是替太子专程走的一遭,咱兄弟二人不会是同路人。
    奔宛可卿而来?原来六皇子对这宛府大小姐颇为上心了。楚慕真暗自腹诽,就上次为雪灾出谋献策那件事,宛可卿可算把他害得不浅,不仅自己被父皇一顿怒斥,竟然还连累了太子同时蒙羞。况且宛可卿闹出的可不是小事一桩,那可是令老百姓蒙受雪上加霜的打击,如今她的臭名早已闹得家喻户晓,不管是名门望族还是普通老百姓,人人对她无一不是摇头唾弃。如果不是看在她有一位宰相父亲,一位举足轻重的权威人物立在那里,恐怕早已叫人拖出去好好消气了,哪里还能如此安宁过活?因此自己对于与她的婚事也不得不重新思量。可是这六皇子居然在美色面前迷失心智,依旧一意孤行的极力讨好与她。
    楚慕真心里冷冷一笑,在江山面前,美人又算得了什么?
    “六皇弟,请。”楚慕真对楚慕瑞说道,脸上那不屑的神情一闪而过。
    两人同时被宛府家丁引进了宛府,来到花园。大少爷宛景耀喜笑颜开的赶紧上前迎接。说:“今日还真是难得,竟然迎来了两位殿下同时光临。”
    楚慕真得到他的暗示,朗朗一笑,说:“是啊,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宛景耀脸上的笑容变得神秘莫测,说:“今日来的可不只是两位殿下,还有其他贵客早已到了,二位殿下,请。”
    花园里的亭子里,东西方向各放了一个大大熏炉,炭火正旺,地上铺着厚实的毡垫。亭子的一张摇椅上,席野生正眯着眼睛躺在上面,手里拿着一只雪梨,大口大口的吃得津津有味。
    席琳穿一身华丽衣裳,坐在那里。她眉似新月,杏眼明仁,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看到款款而至的楚慕真,她的脸上立马出现狂喜不已的神情,然而即刻又意识到自己如果表现出太过热情,反而有失身份。想到这里,她只好微笑着走上前去,施施然行了个见面礼。转过头来对还在摇椅上躺着的席野生叫道:“三哥!四殿下六殿下来了。”
    席野生这才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四皇子六皇子正朝前走来,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失怠慢,嬉皮笑脸的跳下摇椅,手里拿着一只没啃完的雪梨,走上前来行了个见面礼,六皇子面上应付着他,目光早就焦急地追寻了整个亭子,最后终于安静落在了亭子的一个角落里。
    宛可卿一袭浅绿色袍裙,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微睇绵藐,朱唇榴齿,的砾灿练……六皇子看着眼前这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的美景,一瞬间,好像魂魄已然飞离了身躯,浑浊尘世,顿时明朗清晰,黑白人间,刹那色彩斑斓,数不尽的蕴藉风流,道不完的艳羡惊绝,全在这一女子的一颦一笑中。他不知不觉地说道:“大小姐,多日不见,竟然这般消瘦了。”
    宛可卿一听,心头一震,凤眸里就披上了一层水雾,那想说又说不出的神态好像有千般的苦楚。
    由于多了两位皇子,宛景耀便不得不把大家原先坐的位置重新调动了一下,安顿好后,这才回头看着楚慕瑞,郁闷之极的唉了一声说道:“家里住进了一个灾星,导致妹妹不得不承受万般屈辱,大家都身在水深火热中,的确令人堪忧啊!”
    六皇子楚慕瑞眉头一皱,不悦的问道:“你说的灾星是……”
    楚慕真端起茶杯,充耳不闻的独自品起茶来。
    席琳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不就是那贱丫——”话一出口,她猛然感觉到自己的话失了分寸,急忙假意的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紧接着说道:“就是宛可笙。”
    楚慕真的眉头高高扬起,看着她,说:“你是说湘宁县主吗?”
    席野生坐在一边正有滋有味的吃着雪梨,听到这里,不由得噗嗤一笑,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凭着油腔滑调的寥寥数语也胆大妄为的参与国事的黄毛丫头一个,也配称自己是湘宁县主?”他前次被暴打,在屋子里关起门休养了整整二个月,心底对宛可笙一直耿耿于怀,有些畏惧加痛恨。
    席野生兄妹的话让楚慕真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看了看宛可卿,禁不住的在心底叹息一声,中看不中用,空有一副好相貌,想来这婚事的念头,还是得慢慢斟酌了。
    宛景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如今府里因为这个灾星,老夫人对我们越来越冷谈,甚至连父亲近来也甚是恼怒,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妹妹,妹妹怎么能不成天伤心欲绝,痛苦不堪?身子又如何能好的起来?”
    六皇子当然不忍心看到美人受苦,立即说道:“救灾一事,大小姐何错之有?那还不是底下的人没有尽到职责,根本没有按照原本策划的步骤来做,才导致了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宛可卿抬起玉腕,用金丝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痕,细声说道:“大哥,家丑不可外扬,你又何苦在两位殿下面前说这些,四妹不过是个孩子,再怎么任性,可也是咱们的亲人……”
    六皇子叹了一口气,带着惋惜的口吻,说:“湘宁县主终究是从小便生活在乡下,哪里懂得为人处世,知书达理的道理?让大小姐受了冤屈,对于太后和陛下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请母妃出面说明情况,不会让你以后为难便是。”
    宛可卿抬起那双漂亮迷人的凤眸撩人心怀地看了看六皇子,紧接着飞快地低下了头,说:“有劳六殿下费心了。”
    此刻,突然听到正在一心品味雪梨的席野生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快看看,这是哪一个?”
    大家齐刷刷的抬起了头,花园旁边的拱桥上,桥下的湖水鳞波闪闪,桥栏上的梅花竞香争艳,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中,让人心旷神怡,无不陶醉其中。着一身朴素衣裳的男孩,正漫步走在拱桥上,那俊美的脸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宛府怎么还没把这个野种赶出去?“席野生疑惑不解的问着。
    “呃,这小屁孩,现在可是古怪得可以呢……“宛景耀冷冷一笑,无不嘲讽的说道:”三婶过世后,他便成天粘在我那四妹妹的屁股后面,寸步不离的跟着。依我的意思,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小破孩,与咱们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父亲还一味的留着他,还盼望着他把三房承继下去,这可能吗?
    “大哥,四弟终究是家谱上有名的。”宛可卿漠然的说道。
    宛景玉从小就有一张胜过女孩的绝色脸蛋,对此,宛景耀一向甚是厌恶,只听到他冷冷一笑,说着:“咱们家怎么可以留着一个不知根底的人?这不是搅乱了血缘关系吗?大不了把家谱上的名字除去,这又不是不可以。”
    楚慕真淡淡一笑,说:“他有湘宁县主罩着,宛兄想要动手,那得费一番心思了吧。”
    席野生不以为然的嘿嘿笑了两声,说:“这又有什么难的?让他做错事不就得了吗?”
    宛可卿浅浅的笑道:“我可不明白表哥说这话的意思。”
    席野生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上隐隐带着神秘:“马上你就会明白了。”说道这里,他跟着摇椅上摇摆了几下,嘴巴张开,把手里的雪梨送进嘴里,大大的咬了两口,随后猛然用力,将手里余下的半个雪梨狠狠地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宛景玉那一张漂亮得令人生疑的脸的正中间,席野生手臂一伸,二指一勾,大声喊道:“喂,小杂种,过这里来!
    那个已被咬得露出尖尖核骨的雪梨,砸在宛景玉的鼻子上,瞬间又弹到了地上。宛景玉那本来就嫩得一碰就出血的脸蛋此刻一片绯红。
    宛景玉下意识的抬手去揉了揉下火辣辣的鼻子,手指上满是猩红的血!
    他猛然间快速地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亭子里的众人。
    “呃,还傻愣着干嘛,还不把那雪梨捡起来……“席野生躺在摇椅上,双手抓着摇椅的两边摇晃着,脸上满是邪笑:”那是赏给你尝鲜,这雪梨儿现在却是珍贵得很呢……”
    旁边的丫头妈妈们都拿着手帕,掩着嘴巴笑得甚是开心,主子们不喜的事与人,他们是非常乐意表现出落井下石的喜悦来。
    宛景玉抹了抹鼻子上一直流淌着的鲜血,仰起头来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停了好大一会,手指不停的揉着鼻子,痛,真的痛,火辣辣的痛。但是,没有人能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到有关痛苦的迹象。
    “喂!你耳朵聋了吗?需要再说一遍吗?把雪梨捡起来吃了……“席野生故意把脸一黑,可话还没说完,自己却先笑了起来,整个身躯在摇椅里荡来荡去,无不逍遥快活,宛景玉长长的眼睫毛,扇了几下,把那张与天面对面的脸收了回来,直直的站着,用手再揉了揉鼻子,确定不会再淌鼻血后,低头看向那雪梨,黑眸里慢慢浮出一道极度耀眼的光芒,然而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儿,你要答应母亲,以后不管别人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必须记住一个忍字。还得表现出高高兴兴来。你只有忍耐,才可以一直在宛府呆下去,明白吗?孩子。“母亲临走前的话,此刻响在了他的耳边。
    他弯下腰去,伸手捡起了地上那支离破粹的雪梨,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凉,随即,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掌抹了抹雪梨,好像并没有看到那原本就脏的雪梨更多了红红的颜色,手一抬,雪梨到了他的嘴里。
    大家看到这一幕,已是目瞪口呆,个个都是一副难以想象的表情。就连四皇子楚慕真也吃惊不小,他定定的望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孩,不知道他是年龄太小而不知羞辱,还是大智若愚?
    “甜么?“席野生在片刻地愕然后,回过神来立马显露出自豪的笑意,大声问道。
    “甜,感谢表哥。“宛景玉侧过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刚刚蹲着的身影,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紧接着他迅速地站了起来,脸上那恭顺的笑容更深了。
    他的背影在太阳光线的勾画下,扁扁的,如同一条没拉直的线。
    欣赏着这一幕的人们,有的惊呼得倒抽冷气,有的惊讶得大呼小叫,有的又忍不住反胃不已等等动作。声音则是时高时低的传过了过来:“看,四少爷还真吃了!那上面还有血!”
    “妈呀,那么脏那么多血也能吃呀!”
    “那可是他自己的血呀!妈呀,吃了不怕肚子痛么!”
    “还真的是贱骨头一个,这也能吃的下!”
    “呃,还真是一个没有要的野种,没人养了,便来乞求他人的施舍了!”
    ……
    “小姐,你看——“素雨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竟然平白无故的遭到那些人的侮辱,实在忍不住说话了,她非常担忧这位四少爷,要知道,以前的四少爷可是养尊处优的,几时受过这般的羞辱?
    宛可笙的位置不是很近,但也能清晰的看到亭子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她在看着宛景玉所做出的反应时,眉头不禁深深皱着,一时间神智晃悠了一下,随即,心底生出万般的怜悯之情。
    那个孩子,就这样站着那里,容貌尽管依然是那样的漂亮,身子却看上去愈加单薄,原来那自豪的风采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景玉……
    宛可笙突然感觉到心口堵得难受。一个孩子,突然之间没有了唯一的依靠,没有了在宛府生活下去的支撑,天大地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唯一可以做的,对这些欺凌他的人,露出恭顺的笑颜。
    一颗光芒万丈的星辰,因为风雨的摧残,退到了乌云后面,没有了光辉。
    席琳嘴巴动了动,呸了一声,一口痰吐在地上,说:“好歹你也在宛府长大的,却也能表现出如此卑贱的行为来,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哼!也不知道当初你母亲是如何教导你的行为规范的!”
    “哈哈,只是一条野狗罢了。”席野生狂笑道,从摇椅上跳了下来,迈开大步瞬间走到宛景玉的跟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脸上全是挤眉弄眼的语言,谁都知道他在说,不服气吗?小杂种,来咬我呀?
    而此刻的宛景玉,非常镇静,如一谭无风无浪的湖水,没有丝毫涟漪。
    席野生成了心的要逼着他生气,发怒,这样便给大表哥他们创造了机会,于是,他冷冷一笑,说道:“看你这熊样,是不是心有不甘呀?”
    席琳不由得噗嗤一声,狂笑了起来,突然,好像笑痛了肚子的某一根神经,双手捧着肚子,弯曲着身子,还在笑。
    楚慕真则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这是个有趣的孩子。
    远处的宛可笙,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宛景玉,此刻,她鼻子一酸,心里不由得一遍一遍问着自己,景玉他此刻是怎么想的?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如此平静地承受着那些人无止境地欺凌,侮辱,甚至是蹂.躏?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看着这个孩子的处境,心里居然感到万般的难受。
    老天,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面对如此血淋漓的过程?怎么可以把他的自豪摧残得丝毫不留痕迹?这般赤裸裸的羞辱和欺凌,连站在一边的她都难以招架,更别说一个孩子了。
    再次看向宛景玉的时候,宛可笙不由得试图用手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了好几下,就看到,景玉笑了,笑得如此灿烂,如此迷人,原本无神的眼睛,此刻却迸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芒。他嘴巴一咧,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温顺的说道:“景玉理所应当的……心甘情愿。”
    席野生震惊了,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再说一遍?”
    宛景玉恭顺的回答说:“表哥所做的所说的都没错,景玉心服口服。”
    席野生抬起手腕,可能他忘记自己那额头上是光秃秃的,有模有样地捋了两下,忽然感觉到丝丝愤怒,又死死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说:“你可不要跟我耍所谓的小聪明。”
    宛景玉的黑白分明的双眸里猛然浮起一丝异样的光亮,随即瞬间消失不见,好似从来没有过。他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温柔,灿烂,恭顺:“表哥,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与表哥相提并论,哪里敢在你面前耍什么小聪明。”
    席野生看着他的表情,冷冷一笑,猛然抢过旁边丫头手中的紫砂茶壶,打开茶盖提起就朝宛景玉的头顶上淋了起来。
    茶水猛然间湿透了孩子满脑袋的发丝,随即,从额头,耳际,脖颈四处流淌了下来。寒冷的天气,尽管茶水随时都放在炉火上温烫起的,只是,这壶茶水却因为那丫头看热闹,而一直提在了手上而使水温不是很高。茶水滴在孩子的眼睫毛上,眼睛本能地眨了几下,水珠便浸入进眼眶,那深邃的黑眸里一道冷光突显,不过一瞬间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席野生轻蔑的看了一眼,干脆把那紫砂茶壶高高举起,眼看就要砸向宛景玉的头顶。
    看热闹的人们又是一阵嘘吁,大家的心房似乎都跳得比平常快了许多。宛可卿的眼睛投射出隐隐的渴望与惊喜。
    楚慕真却至始至终地端着茶杯,手指拨弄着,转悠着,欣赏着茶杯上的那支兰竹花纹。这是宛府的宅斗,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你干什么!“席野生的手正扬在半空,眼看那紫砂茶壶就碰触到宛景玉的发丝,突然,手腕被人扣住了。
    “宛可笙,你的胆子可真大!“席野生庞然大怒,不是因为没砸下去而如此生气,而是因为齐刷刷的目光全部凝聚到了他的脸上,令他控制不住的尴尬而羞怒。
    “表哥,四弟还是个孩子,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什么?“宛可笙的声音莞尔动听,好像一阵阵的清风,有着说不出来的柔美,然而每一个字,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那般的寒气逼人。
    席野生的眉头似乎有一瞬间的抖动,然而,他很快冷冷一笑,不屑的说道:“我做什么,要你管?”
    宛可笙漠然的看着他,缓缓的说道:“老夫人现在要见四弟,叫我来带他去芙蓉院,表哥有什么意见吗?”
    席野生的有一瞬间突然感觉到喉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哑口无言。那次遭遇毒打后,他听到宛可笙这三个字就恐惧不已。如果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他可能早就吓得尿了裤裆。
    忽然,席琳走上前来,两只杏眼寒气逼人的直视着宛可笙,说:“你的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对我三哥如此放肆!
    宛可笙那两排如扇般的眼睫毛扇了扇,莞尔一笑,说:“哦,是么?那么,请问琳表姐,你三哥的品级或官位是什么?”
    席琳一愣,无言以对。席野生就是不学无术的风流浪子,怎么会有什么所谓的品级,官位?而亭子里,宛景耀和宛可卿两兄妹的脸色已大变,宛可卿那捧着茶杯的手不由得用了用力,恨不能把茶杯在自己手心里捏成粉碎。前面为了不被送进尼姑庵,逼迫无奈,只能走极端,所以脖子上至今留下了一条伤疤,尽管把所有衣裳都改缝了,然而,那伤疤依然还是不能完全被掩盖,只要见到宛可笙,她都的手都会不由自主地伸向脖子,从而对宛可笙的怨恨就自然多加了几分。她一脸漠然的表情,冷冷的说道:“表姐,四妹是说,她好歹也是个湘宁县主,表哥却什么也不是,哪有资格和她说话。”
    这句话,言下之意就说宛可笙不可一世,目中无人了。六皇子楚慕瑞脸色一变,说:“就那一个小小的二品湘宁县主,居然敢如此放肆!”
    只要宛可卿出现在六皇子楚慕瑞的面前,这六皇子的魂魄就被美色勾走了,宛可笙自然也就不介意他说什么话了。所以,此刻她只是淡淡露出微笑,说道:“六殿下,难道您认为二品品级还不够高么?呃,其实可笙却从来没有奢望过一品呢,陛下能赏赐个二品已经很不错了,不管一品二品,只要是陛下亲自赏封的不就得了?您说这有没有道理?”
    楚慕瑞还真的很不高兴了,脸一拉,说道:“宛可笙,你不要太过分了。”
    “六殿下说可笙太过分,我还的确很害怕哦。“宛可笙惬意的说道,深邃的黑眸里闪烁着隐隐的嘲讽。
    楚慕瑞,你还真了不起,宛可卿能够把你的魂魄吸得一干二净,让你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你如果还知道自己还是一个皇子,就应该明白,这湘宁县主可是你父皇金口玉言册封的,那道圣旨可是公布于天下的,这不要说在大楚,就是全天下,能找出几个能拥有此等荣耀之人?皇帝的龙威,即便你是他儿子,也绝不会允许被你所儿戏!
    果不其然,楚慕真把茶杯一放,抬起头来说道:“六皇弟,湘宁县主的话说得的确有道理。她的身份品级是父皇亲自下的诏书,父皇一言九鼎。席公子确实不可以在她面前毫无分寸的。”话说道这里,他的眼睛禁不住的看向宛可笙,语气越来越深沉,表情越来越肃穆:“六皇弟一时糊涂,还请县主多多包涵,不要与他计较。”
    “您这话说到哪去了。”宛可笙轻轻一笑,说:“可笙怎么敢与六殿下计较呢。”
    “席公子刚刚只是在逗四少爷玩罢了……”楚慕真的话还未说完,那边席野生却蹦起老高的叫道:“我才没有逗他玩!”
    楚慕真的脸微微黑了下来,轻轻的哼来了一声,那眉头微微一皱。
    席野生耸了耸肩,然而却见到大家的眼睛都望着自己,登时感觉到丝丝的难为情,讪讪的说道:“四殿下,这丫……”
    竟然到现在还不知好歹!楚慕真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了,眉头皱得几乎要扭出水来。小声的呵斥道:“住口!”
    席野生登时吓得紧紧闭上了嘴巴,席琳在一旁,则是恨恨的看着宛可笙,那眼神恨不得把宛可笙这个小贱人活活吞进肚里去。然而,宛可笙对她视如无睹,笑意嫣然的看着坐在旁边的宛可卿,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果然漂浮着无法控制的怨恨。
    楚慕真此刻心里似乎非常清楚,宛可笙的智慧才能绝非寻常,不过,遗憾的是终究不是嫡母所生,而宛宰相的心里,终究还是偏爱宛可卿多一些。他望了望对面的宛景玉,神情里不免显露出几分讽刺:“四公子,你表哥是为了疼你才让给你一个雪梨的,你没有生气吧?”
    宛景玉此刻,又一次的成为大家目光的聚焦点,可是,作为当事人的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低着头,卑微的站着,一动不动。那被茶水淋湿了的凌乱发丝,有几缕贴在了额头上,刚好盖住了他的眼睛,没有人看得见他眼睛里的色彩,不清楚他作为受害者,听着如此似是而非的说辞,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宛可笙不知不觉间,拳头早已握得紧紧的,假如允许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破楚慕真的头。
    看来,要作践自己的人,还能有如此这般的手段。
    宛景玉一直不言不语的站着,良久,他缓缓地把抬起脑袋,把那张漂亮得令人生疑的脸呈现在大家的眼睛里,那双眼睛,越来越黑得通透,深不可测。
    只听他说道:“是,感谢表哥。景玉错了。”
    他的脸上,绽放着一朵美丽的笑颜,那是世界上最罕见的稀世珍宝般的笑,笑得极为绚丽,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他细声说道:“四姐,不要计较。”
    楚慕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的肃穆,道:“既是这样,便有劳县住把人领回去。”
    等不到回答的话语,宛景玉侧目一望,但见宛可笙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不语。那乌黑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丝丝光芒,很快又消失不见,然而那光芒却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好像是一种难以令人想象存在的——悲哀……
    四姐姐她,居然提自己感到悲哀。宛景玉心里震惊不已,奇迹发生在这一瞬之间,原先那胸膛被满当当的怨恨和怒火堵得难受之极,而此刻,好像打开了一道口子,居然消失殆尽,心底猛然一片豁然明亮。
    宛可笙细声唤道:“景玉,咱们去老夫人那里。”
    宛可卿冷如冰霜的一双眼,此刻猛然给了席琳一个暗示,席琳立马心神领会,速度快速得好像几乎没有发生过的推了席野生一下。
    于是,宛景玉的衣裳下摆被席野生踩在了脚底下。
    宛可笙猛然回头,一双犀利无比,寒气逼人的眼睛看着这一幕。
    名门望族,身份高贵,正当时刻做到自重,特别是有女士在场在情况下,一般都非常注重礼节,然而如同席野生如此身份高贵但甚是龌龊无耻的人却也无处不在。她现在终于知道,席野生为什么会得不到他父亲的欢喜,这人实在是令人厌烦到极点。
    他到底想怎么样?
    宛可笙的声音,被压制得很小,然而却是具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表哥还想再说点什么?“她模样俊俏,往日里的笑是非常的温柔亲切,然而如今,却如同那孩子被人叼走的母老虎,眉目间自带着清晰可见的几分狠毒,看着席野生,死死的看着他,如同一只老鹰看到了小鸡。
    席野生一时惊慌失措,然而他想起坐在那里的绝色大表妹答应说事成之后重重有赏,浑身立马充满了力量。
    “那只雪梨,我赏给他的,应该吃完!“席野生阴险的一笑,说道。
    然而,下一秒的席野生似乎非常后悔自己说出的话,因为他分明看到,宛可笙的双瞳睁得越来越大,盯着自己的眼神尖锐得如同一把利剑,席野生不由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向后移去。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呃,表哥,你怎么如此惊慌……“宛可笙话没说完,抬起玉碗,居然把捡起地上的残核雪梨,一下塞到席野生的口中,美目盼兮,笑语嫣然的说道:”如此名贵的雪梨,你却留给了四弟,这岂不是糟蹋了你这番好意,还是你自己吃的好。”
    防不胜防,猛然之间,那个脏如垃圾的雪梨就进了席野生的口里。席野生慌忙呸呸呸全部吐在了地上,还伸长舌头在嘴巴里搅拌了几下再次吐了出来。他狂跳了起来:“宛可笙,你这个没家教的贱人!”
    宛可笙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亭子里的所有人,说:“表哥,皇上却是夸赞我贤淑端庄,知书达理呢。你不会连皇上都怀疑吧?呃,这里还有两位殿下坐着呢,这话你也有胆量说出来,这可是现场表演触犯龙威的行为啊!”
    此话一说,大家的神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席野生暴跳如雷,可又不敢对宛可笙动手,突然一下伸手就要去拽宛景玉,他快宛可笙比他更快,一下挡住了他的动作,席野生的手没有接触到宛景玉,却无意中碰触到了宛可笙的头发,一只金钗华丽丽的从头发上滑落下来,只听得咚的一声,掉进了湖中央。
    席野生狂笑不已,真是太开心了。
    宛可笙却无暇顾及他,疾步上前,俯下身躯,专注的看着湖面。
    席野生停止笑声,说:“四表妹,这可不是我有意的哈,啧啧,如此漂亮的金钗,就这么没有了,怪可惜的。看你急成这样,莫非是哪个情郎送与你的?我瞧也不是真的什么名贵玩意,改明儿表哥送你一个真正货真价实的便是了。”
    宛可笙怒目相向的看着他。
    席野生又狂笑不已,说:“怎么了,我说错了么?你如此紧张那只金钗,下水去捞便是。听人说你可是一直在乡下生活的,水性很不错,要不下去试试,很有可能真就找到呢。哈哈哈哈……”
    他断定了宛可笙不敢下水,所以狂笑不已,可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没有人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宛可笙突然扬起手掌用尽全力甩了席野生一个耳光,席野生一时脚下失去定力,一个踉跄,居然华丽丽地跌倒在地。席野生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两颗眼珠子难以想象地盯着面前的宛可笙。
    原本所有坐着看热闹的人,全部第一时间站起来,走了过来。席琳惊叫一声:“宛可笙,你完全疯了!”紧接着飞快的奔上前来,非常仔细的检查着席野生的身子,万分关切的说:“三哥,你伤到哪儿了?”
    席野生的门牙被打掉一颗,一张脸肿了一半,此时此刻他呆若木鸡,完全不知所以。
    宛景耀疾步上前,嗓门大开,说:“可笙,你简直无法无天了!即便你是县主,也断不能为所欲为,出手伤人!”
    四皇子楚慕真漠然的看着宛可笙,心里也认为她确实是太不应该了。而六皇子楚慕瑞则不管不顾的开口斥责道:“宛可笙,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将亲自禀告给父皇,让他看清楚你这个县主的真面目!”
    宛可笙猛地一笑,眼睛里浮现出浅浅的残暴,说:“六殿下,那请千万记住一并要告诉殿下,他钦赐给我的物饰——那只樱茹戏岁金钗刚刚被表哥丢进了湖里,居然有胆量毁坏皇上御赐的物什,不知道皇上该不该龙颜大怒呢?”
    众人皆是一惊,宛可卿即刻脱口而出的说道:“那真的是御赐之物吗?”
    宛可笙走到她的面前,将自己全身上下的珠宝首饰摇晃了一圈,宛可卿直接感到眼花缭乱,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见一声极其美妙的声音:“是啊,这些全是皇上册封我为县主那日一并钦赐的。”
    “你有病呀?随随便便就把皇上钦赐的物件戴了出来显摆!”席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宛可笙眉头一扬,说道:“御赐之物,我当然要随时戴在身上方可安心啊!哪能想到表哥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连皇上赏赐的物件都不放在眼里,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行呢。呃,这下表哥可害苦了我们所有人。只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被五马分尸……”
    席野生吓得魂飞魄散,连爬带滚的冲到桥栏杆上,俯下的身躯就差没能翻个跟头跌进湖里了,望着湖面上那一圈圈的波光粼粼,完完全全被吓住了。
    金钗!你在哪里?
    那是皇上赏赐之物啊!不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损坏御赐之物可是要被满门抄斩啊!金钗,你快回来!
    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宛可笙看了看宛可卿,这见她将头一抬,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宛可笙及时自言自语说道:“这金钗是皇上钦赐给我的,现在金钗没了,我是难辞其咎,命肯定是保不住的。我死不足惜,可怜了大姐这倾城之貌,这下也得陪着我共赴黄泉了。”
    宛可卿正想蓄意捏造金钗是宛可笙本人遗失的话,此刻听见这样的话,登时哑口无言。她那迷惑众生的容颜,神色瞬间变幻不停,朱唇一再发抖,恨不得嚼碎了那满口的牙。
    “为什么?明明是你一个人的罪过,为什么要连同大家跟着你送死!”席琳的语气比刀刻出来的还要锋利。
    宛可笙大叹了一口气,无不惋惜的说道:“这可不是我愿意的啊,谁叫满门抄斩的罪过里面有一条是损毁御赐之物的呢?别说大姐和我是案板上定下来的了,你们全部的人没有一个能跑得掉啊!哦,六皇子殿下,不要忘了,你在皇上面前打小报告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按在我的头上,如此这般,皇上可能会网开一面,大姐原本获刑的五马分尸会改为留下全尸也说不定呢?”
    话一落音,宛可笙露出极为灿烂的笑颜,看了看楚慕瑞。这个时候的她,黑发如瀑眉黛,面若冰霜,娇弱的身体看上去是那般的瘦小,好像只要来一阵风就会被刮去天边,然而却又蕴藏着一股令人说不出的刚毅。楚慕瑞彻底的哑口无言。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宛可笙看上去的虽说不是什么懦弱可欺之人,但也不至于如此的奸诈非常啊!特别是,她毫不顾忌自己的性命!
    “当年太子少傅刘大人,无意中将先皇御赐给他的一副画损坏了,先皇非常生气,当时就下令将他斩首了,更是不顾那满朝官员的苦苦求情,完全把刘家满门抄斩,两位皇子,可笙说的是事实吧?”宛可笙满面笑容的说道。
    当年刘康之事,虽说有其他因素,然而,如果不是先皇御赐的那副画被损坏为起因,后面也根本不会那么快……
    楚慕真看着宛可笙,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一阵风吹了过来,划过湖面,刮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发丝和长袍迎风起舞,不知不觉间,他的脸上,再也没有那一贯的笑容。此刻,他笑不起来了。
    宛景玉站在宛可笙的身后,看着四姐姐在极力保护着他,他的黑眸里飘过一团绚丽的光亮,渐渐的散去,紧接着,又一团耀眼的光芒在缓慢的由四面八方集中到了一起,他却不明确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是朦胧又激烈的感触、。
    他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只当自己是一个旁观者。
    宛可卿猛然间对一件事情恍然大悟,她出生在宛府,生活在宛府,一直由宛府家族庇佑着,日后的婚事也必将依附宛府的名望和父亲的手中的权利。然而,宛可笙却不一样,她好像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些,甚至于,她仿佛对宛府上下的人充满了浓浓的怨恨。因此,即便这满门抄斩如此严重的话语,她也能说得如此轻松愉快。
    宛府遭殃,个人又如何能够奢望一线生机?然而宛可笙,至始至终就没在意过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不知不觉间,宛可卿的内心充满了畏惧。
    “你找死——“席琳立马要扑上去殴打宛可笙,她要狠狠教训这个贱人。
    宛可笙却带着邪恶的笑意,摇晃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镯:“表姐,你千万要看仔细了。”
    席琳不得不有所顾忌,脚步生生地定在了原处,一张脸上的怒火好像点燃了头上的发丝。
    宛可笙必定是刻意这么做的,她刻意将所有的御赐之物戴在了身上,好让所有的人对她恭敬有加,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犯一个损毁皇上御赐之物,被砍头的大祸!
    宛景耀毕竟是出外游过学的人,很快就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四妹,你消消气。我这就令人下湖去把金钗找回来,这湖里有澡草,金钗应该还是完好无损的,必定会为你捞上来的。”
    宛可笙委婉一笑,说:“大哥,我要亲眼看着表哥下水去找。”
    这样一句温温柔柔的话,席野生却脸色大变,席琳却横眉竖眼,怒火冲天的吼道:“宛可笙,你欺负人也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么?你们欺凌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过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宛可笙一双冷峻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席野生,说道:“表哥,这可是你以功补过的时机,你如果不想要这次机会……”
    她笑盈盈的看着六殿下,:“六殿下现在可以回宫去给皇上打小报告了。”
    “你!“席野生脸上一片煞白,两边青筋暴露,两眼血红,险些背过气去,好一会才缓过气来,说:”是,我下水去捞。“话音一落,只听扑通一声,他跳进了湖里。
    席琳急得扑在桥栏边上急切叫喊:“三哥,你不要管她,快点上来啊!”
    宛可笙露出淡淡笑容,说:“看样子席表姐也想去帮忙了?”
    席琳立即闭上了嘴巴。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宛可笙,如果可以,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贱人活吞进肚子里!突然,她双腿跳了起来,手舞脚蹈的回头问道:“四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啊!”
    楚慕真眉头紧锁,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宛可笙确实过分,但自始至终没有说错一句话,谁也没办法抓着什么。他禁不住的摇起头来。
    宛可卿满眼泪花,可怜楚楚的说道:“四殿下,您想想办法救救表哥吧,这么冷的天,如果……”
    宛可笙冷冷一笑,说:“大姐,你快找人下去帮忙啊,转告表哥,晚饭之前,我一定要看到金钗,不然……”
    宛可卿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只看到宛可笙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向了自己。
    席野生在湖里面,惊恐万分的四处乱翻,他只有一个念想,金钗,你快点出来。
    宛可笙淡淡一笑,伸出玉碗,整理了一下宛景玉满头湿漉漉的头发,牵着他的手,说道:“快走,老夫人怕是等急了。”
    大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宛可笙牵着一个孩子的手,径自而去,还没回过神来,只见刚走两步的宛可笙,转过身来,甜甜一笑,说道:“金钗找到后,不要忘了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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